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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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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而为之,可惜的是,三次征西全都败在一个名不传经传突然冒出头的书生谢艾手上。石虎因此痛呼:吾曾以一州之地平九州,今以九州之力取一州而不可得,莫非上天已弃我而去。

“这第三个人么,王将军不久就会认识……”

说到这里,石青顿了一顿,目注王朗道:“此人姓王名猛字景略,以前是石某军帅府长史,后来被麻督看中,留在身边参赞机要;麻督此番东来,石某建议由王景略以雍州刺史之职坐镇关中,王景略常年隐居山中,声名一直不显。不过石某要说的是,此人文韬武略,无一不精,诸子百家,无一不晓,胸中所藏,与桓温、谢艾、慕容恪、慕容霸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其人如绵中之锥,早晚有一日便会名扬天下。”

王朗、孙威等熟悉石青的俱俱倒吸口凉气,石青从没有如此这般推许过一人。能和慕容恪兄弟以及桓温、谢艾相提并论之人,即使稍有不如,其才华也足以惊艳了。

诸人被石青的议论代入进去,一个个呆呆滞滞地回味着世间传奇人物的风采,一时也忘了饮酒。石青没有打扰,自顾自连饮三杯润喉。

过了好一阵,孙威轻叹一声,回过神来问道:“兄弟。你说的这些与今日之话题似乎没有关系。为兄想知道的是,麻督为何来邺城?兄弟以后到底有什么打算?”

第三十章 以后的打算

石青面色一肃,断然说道:“不!孙大哥,你错了,刚才的议论与石青日后的打算可谓息息相关。”

缓缓放下酒杯,石青环顾殿下,沉声说道:“诸位。石某适才言及的人物,唯有王猛一人身属我方,包括慕容恪、慕容霸兄弟在内,共有四人与我方敌对,更可虑的是,这四人身居高位,手握重兵,分散在南、北、西三个方向,一旦同时动手,我方左支右绌,必定难以从容应对。若有一路被对方突破,这个后果……”

后果到底如何,石青没有继续说下去;孙威、王朗脸色一白,隐带担忧。石青说的局面不是不可能出现,因为,无论是西凉张氏或是燕国慕容氏,此时都奉大晋为尊,原本就在一个阵营之内。

“王猛坐镇关中,应该可以挡住西凉张氏和凉州司马勋;石帅亲自出马,足以应付慕容恪兄弟;只是,桓温若是北上,只怕我军难有与之并肩之才俊相抗,中原可就危矣。”过了一会,孙威低声道出了众人的担忧。

石青点点头,道:“若出现这种局面,我军不仅难以选拔出与桓温相抗之才俊,还无法筹集到足够的人马予以阻击。另外,豫州冉遇、并州张平也如跗骨之蛆,随时都可能蹦出来捣乱。因此,为了避免恶劣局面的出现,石某打算……”

说到这里,石青先顿了一顿,旋即咬金断玉一般从口中迸出两个字:“降晋!”

降晋?降晋!降晋!!!

再没有比这两个字更让人震撼的了。

这些年来,有无数人不停地进行着降晋叛晋、降赵叛赵的勾当,按说降晋应该很正常,只是,做出这种勾当的大多是一方土豪或者是刺史太守,从没有石青这种,囊括大半个中原、有资本登基称帝的人去降晋,就算襄国石祗被逼到最后关头,也只是削去帝号,自立为王,而不是投降燕国或者大晋。

石青竟然要降晋!这让追随者情何以堪!

偏殿内鸦雀无声,所有的人包括一个正在斟酒的亲卫全都呆住了。亲卫手中酒壶半斜,美酒无声淌出,注满酒杯,溢到矮几上,顺着桌面向外扩展、扩展……最后“嗒”地一声溅到地面上。

“酒洒了——”石青略带责备地瞟了眼亲卫,开口打破了偏殿的沉寂。

“诸位!此为不得已之举,亦是以退为进之计。需要说明的是,背负降晋之名的不是石青,而是麻督!”石青眼光闪烁,仔细观察下面人的反应。

张季宦海沉浮经年,心思机敏,闻言之后立即有所悟道:“石帅的意思是……先在邺城推举麻督为尊,以麻督的名义降晋,一俟天下形势有所变化,石帅可以抛开大晋,自行行事。如此,便不受忠义之名所……”说到这里,张季嘎然住口,再说下去,可就是不敬之罪了。

“虽不全中以不远矣。”石青点点头,冲张季微微一笑,以示赞赏。

王朗、王宁若有所悟,缓缓颌首。曹伏驹也听明白了,站起来嚷道:“俺们明白了。这不就是诈降之计吗,只不过石帅爱面子,不好自己出头诈降,所以才推举麻督为尊。哈哈哈……。麻督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曹伏驹心粗,没有留心石青和麻秋的关系,直言不讳地开起了麻秋的玩笑。同属降将的王宁、张季闻言大急,不住地给曹伏驹使眼色,偏偏曹伏驹志得意满,头都翘到天上去了,哪儿看得到两人的提醒。

石青无奈地摇摇头,沉着脸佯喝道:“曹将军休得胡言,征西大都督乃是本帅未来的岳丈,本帅真心实意推举麻督为尊,哪像汝说得如此难听。”

“啊~~”

曹伏驹惊叫一声,立时傻眼,伸出蒲扇大手捂住嘴巴讪讪坐下,再不敢说话。

“兄弟……”

孙威站了起来,他看起来很不高兴,言语带着明显地不悦:“皇上托付大魏基业之人是兄弟,而不是麻秋。事实上,此前兄弟与朝中大多数文武私交并不深厚,不少人对皇上的决定不以为然,只因遗诏之故,这才勉强归入兄弟麾下。兄弟却要以麻秋为尊,置皇上遗诏于何地?这让朝廷文武怎么想?兄弟若是爱惜羽毛,不得已找人出头降晋,为何不选择太子?太子乃皇上血脉,深受邺城人拥戴,由他暂时在前为兄弟挡着,朝廷上下必定安生许多。岂非一举两得?”

孙威话糙理不糙。麻秋名声太坏,本事一般,瞿然而上高位,邺城必定有许多人不服。石青知道这一点,但却无可奈何。除了麻秋,他再无第二个合适人选。有麻姑这层关系在,麻秋和石青彼此间可以做到完全信赖,这种信赖超过司扬、孙威,甚至超过祖凤;之因为麻秋无子,石青是他唯一的继承人;另外,石青选择麻秋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麻秋年事已高,眼下已五十出头,在这个时代,这个年龄算得上是老人了。当然,这些原因石青无论如何也不会宣之于口。

“孙大哥!兄弟推举任何人为尊都可以,唯独不能推举太子和他的几位兄弟。”

石青安静地解释道:“太子等年龄太小,难以辨明是非,很容易被人操纵利用,成为对付石青的利刃;一旦如此,影响局势稳定、牵扯朝庭精力不说,太子皇后万一出了什么事,岂不是兄弟害的。百年之后,兄弟有何面目再见皇上?此事不可不防,兄弟早就拿定主意,一俟襄国事了,便回转邺城将太子、皇后送到秘密之地隐居起来,远离是是非非。”

石青说得足够坦白,孙威再是愚钝也听出了其中意思。细细回味了一下,他立时明白自己有些一厢情愿,石青如果真立太子为傀儡,双方转眼就会反目成仇,那样会害了冉智兄弟的。

呆愣之间,孙威听石青继续解释道:“兄弟之所以推举麻督为尊,并非出于私心,实乃是形势需要。当今中原,经数年争战涂炭,石赵彻底覆亡,大魏亦元气大伤。式微如斯,我军别说两线、三线作战,便是合青兖、邺城所有之力,也未必禁受得与燕国作战的消耗。关中不同,这两年虽有几次战事,却未伤及根本,若能得之,当为极大助力,若因此失和,呵呵……邺城就是降了大晋,也禁受不住燕国和关中的两面夹击。无奈之下,兄弟只好出此下策,以尊号为筹,换取近十万大军和源源不断的辎用支持。另外,兄弟有一言必须申明,皇上遗诏托付兄弟的是杀胡复汉之大业,并非是个尊号;与完成杀胡复汉之大业相比,一家一姓之江山社稷无足轻重。”

孙威身子一震,定定地注视着石青。他一直把石青当作小兄弟,哪怕对方战绩赫赫,威震四方,他还然当作小兄弟,一个很厉害的小兄弟而已。直到此时,清晰地感受到对方为太子、皇后安危的深谋远虑,为杀胡复汉大业宁愿抛却尊荣,他才明白,无论心胸、气宇或是才智、见识对方都远远在他之上,所站之处是他一生都难以触及的高度。他还好意思私下认之为“小兄弟”吗?

孙威面容一阵发烫,怔立了片刻,他双膝一弯,突然跪倒在地,俯身叩首道:“石帅明见万里,所言极是,孙威佩服,日后但有所命,绝不敢怠慢质疑。”

孙威这番举动唬得石青一跳,连忙蹦起来,奔到殿中上前搀扶道:“孙大哥。你这是……你我兄弟何至于如此客套。”

孙威接着石青搀扶站起来,郑重说道:“孙威有幸,能认识石帅这样的兄弟,只是上下有别,礼不可废。孙威再不敢僭越怠慢了。”

石青嘴唇张了张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地位越高越是孤独,这是一个无奈而又必须接受的现实,眸子里闪过一丝悲哀,石青拍拍孙威双膀,感慨地说道:“孙大哥,私下里还请继续称呼石青为兄弟,石青希望多一个兄长。”

“嗯!”孙威重重点头,旋即冲石青呵呵一笑,问道:“石帅。邺城日后由麻督作主并向大晋请降,大晋肯定会封麻督为王,那石帅呢?当执掌全国兵马的大将军吗?”

说到正事,石青立时忘记遗憾和感慨,兴致盎然道:“征西大将军年事已高,石某不忍让他老人家操劳过度,是以准备自己为朝廷多出些力,无论是治军或是施政,都将全力一赴,竭尽所能。当然,其中重中之重,还是应对鲜卑人的威胁。石某打算襄国事了,前往冀州建一征北大将军府,居中统筹东路南皮、马颊河,西路中山、常山、中路冀州、博陵等地对燕国之战事。鉴于邺城朝政需要打理,石某不能常驻冀州,征北大将军府将设四督帅。其一为东路军督帅,由乐陵太守贾坚担任,驻守南皮;其二为中路军督帅,由军帅府长史雷诺担任,驻守冀州;其三为西路军督帅,由权翼担任,驻守中山郡;其四为后军督帅,由孙大哥担任,驻守襄国,职责是为其他三路提供后援支持。不计各地郡守兵,征北大将军府四路督帅直接下辖人马必须达到十万,方才有与燕军一抗之力。十万人马不是小数,并非一蹴而就之事,主要就看孙大哥你这位后军督帅是否能及时整编降兵了……”

“石帅放心。孙威不敢误事。”孙威嘴里回答的很淡,心中却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尽早将降兵整编归建。心中记挂着事,酒也喝得不甚香甜。酒宴一散,孙威就急忙地离开了皇城。

童图带走一万后,襄国还有两万余降兵。欲让两万多人归心并非容易之事,不仅需要树立建制,严明军纪,还需将官时不时地怀柔施恩。孙威回转后,一头扎紧降兵营,吃饭、睡觉、操演……与降兵士卒不离不弃,投入得甚至没去为离开襄国赶赴关中的王朗送行。

三月十三,石青找到降兵营来告知孙威,祖凤有消息传来,中山国太守侯龛答应归降。他和权翼打算北上卢奴,和侯龛商谈防范鲜卑人之事,争取得到对方谅解,答应让权翼的西路军进驻中山国。石青嘱咐孙威,他走以后,襄国大小事物由孙威负责处理。

孙威应承之后便不敢再窝在降兵营里,他先将石青、权翼送出北门,随即带着亲卫来到皇城南门城楼里住下,通知王宁、曹伏驹有事就去城楼找他。

申正时分,王宁引着一个自称邺城传诏使的来找孙威。孙威一见,来人竟然是马愿。

“都是自家兄弟,但说无妨。”见马愿的目光老在王宁身上转来转去,孙威直接开口打消了马愿的顾虑。

顾虑消除之后,马愿即刻惶急地叫了起来,连声道:“将军。出大事了,石帅呢?请他速速返回邺城,邺城局势眼见就要失控了。”

孙威豁然而起,追问道:“到底是何事情?汝快详细道来。”

“冉遇回来了,带着豫州军进了邺城。”

马愿鼓瞪着双眼,急促地说道:“他一回来就四处找事,先是联络朝中众位大人提请太子登基为帝,却被郎大人、刘大人找借口拖住了。随后他又让张温将军交出张举家眷,张温将军不同意,他就带兵围了西苑,告诫张温将军再不交人,他就打进去。大将军明显和他一路,屡次下令,命令张温将军交人。刘大人见势不对,让末将飞马前来报信,他去找蒋干将军商议,争取稳住局势……”

冉遇进邺城了!

孙威心中咯噔一下,他曾在冉遇手下呆过年余,知道这个悍民军双璧之一并非易于之辈。蒋干、张温稍有差错,弄不好就会栽在他手中。那样的话,邺城可就彻底乱了,石青平稳过渡的打算会彻底落空。

“来人啦!快,即刻去追赶石帅,请他速速回转。”对付冉遇必须石青出手方可,孙威唤来四名亲卫,命他们一人双马,不分昼夜北上追赶,务必尽早截住石青。亲卫去后,孙威想了想,转对王宁道:“王将军。你若诚心追随石帅,此时便是你立功良机。”

王宁目中精光一闪,恳声道:“请戍卫将军指教。”

孙威道:“襄国城中有四五万人马,其中大魏禁军、襄国降兵各占一半。邺城发生纠纷,大魏禁军不便掺和,襄国降兵反倒更为好用。孙某有意请将军领一万降兵先行南下,帮助石帅平息纷争。石帅马快,不到邺城就能赶上将军。不知王将军是否愿意为石帅分忧?”

“固所愿耳,不敢请尔!”王宁抱拳躬身,慨然作答。

第三十一章 全力一搏能逞否

时值三月中旬,清碧的北方大地上生出一丝丝一块块的斑黄。原野里人影跟着多起来,老农背着手、壮汉抱着膀子在一块块、一条条的斑黄田地间来回逡巡。

麦秆长过了人膝,麦穗饱满结实,叶片正在打卷枯萎,眼看再有几日骄阳暴晒就能下镰,距离收成的日子越近,庄户人家就越发紧张,只怕老天不长眼,下起连阴雨,将麦子涝在田地里。

当然,紧张收成的不仅只是庄户人家,燕国朝廷上上下下同样如此。

持续不断的争战消耗了大量青壮男丁,整个北方的生产力尽皆陷入到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间或会有一些地区如燕国般出现例外,能过几年安稳日子。然而,需要说明的是,无论如何休养生息养精蓄锐,最好的结果只是少饿死人却无法根绝饿死人事件的发生,就算这样,还要拜托老天照应。

从征募青壮到入关南下,已经两年过去了。燕国下辖的地盘扩大了,人丁增加了,兵马多出近十万,财赋却越来越吃紧了。战备状态下,生产人力的减少和更多兵丁士卒的消耗使得燕国朝廷常常为了粮食焦头烂额,其中最难熬的当属秋收和夏收之间这段长达七个多月的时光。

而今终于到了见收成的时候,燕国上下人等个个都瞪起眼睛盯着田地里的麦穗和头顶上的日头。辅国将军慕容恪亦不例外。

三月十四清晨,慕容恪带了一队护卫早早出了蓟城北门,沿着到蠮螉塞(今居庸关)的驰道向北而行。

暮春的风清凉许人,碧绿的原野景致宜人;天边外燕山绵延不绝,挺拔高峻,勾画出一副宏大背景;身周近处果树结实,麦穗伏浪,殷实的田园风光又有一番韵味。

成年忙于军国之事的慕容恪不由得沉醉其中,举目四顾,缓辔徐行,不知不觉间行出二三十里,来到一道长长的土垄之下。土垄看起来极像湖水干涸后的堤坝,南方人因此称之位坝子。无论土垄或是坝子,都是地质变迁湖堰干枯后留下的遗址。南方、北方在所多有,不足为奇。慕容恪看到后却是一呆,胯下战马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随行亲卫多是从龙城跟随过来的,知道慕容恪很早就有欣赏土垄的雅好,见此情景便勒住坐骑,或下马休息或四周戒备,做着小驻的准备。

这道土垄其实很普通,北方大地上随处可见。波浪一样的起伏,绵延横亘出老远。青翠的碧草和不知名的黄花、紫花星星点点铺满了平缓的土坡,除了一些自然的野趣并无其他吸引人的特别景致。

慕容恪呆呆地望着土垄,眸子里隐隐升腾出若有若无的雾气。恍惚之间,他似乎回到七年前的秋天。那时候,他刚刚剿灭鲜卑宇文氏,带领慕容氏的儿郎们回在龙城休整。在龙城南边的郊野,和眼前一样的土垄前,他见到了她……

她是跟着一队流民从另一端上得土垄。

那队流民有老人、孩童、牛羊、车辆……同其他流民一样,到处都是风尘浸染的痕迹,这些并未引起慕容恪的注意,直到她的出现。她扶着车棚站在一辆牛车上,牛车缓缓向垄顶攀爬,轻盈的身姿随之冉冉上升,仿如风中飘萍,又似深谷幽兰,与周围的人群、景致截然不同,仿佛置身在另外一个世界。

如同暗夜中耀目的烛火,她甫一出现,便引起了慕容恪的注意。当目光落到对方身上,慕容恪感觉天空忽地一暗,唯有垄上光芒闪亮,绽放出万道霞光,晃得他头晕目眩。

那是怎样高洁的身影啊。孩童的欢叫,婆娘的嚷骂,再闹腾的喧嚣也无法让那遗世独立的芳华受到半点惊扰;飞扬的尘土,辛苦跋涉后留下的细密汗水,灰了鬓角,湿了双颊,却掩饰不住珠玉的清冷辉光。世界仿佛停滞下来,只有那摇曳生烟的身姿依旧生动鲜活。

慕容恪彻底呆滞了。眼中所见,心中所想都是那个人儿。一种从未有过的迫切催促他快去接近对方,一种从未有过的胆怯让脚步变得沉重无比;他怕!他担心!担心自己一身的污浊亵渎了那绝世芳华。

她感受到他的注视,螓首缓缓移动,寒星般的眸子平静地注视过来,与他焦灼火热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相碰撞。

这是怎样的一眼相视啊,仿佛经过亿万里的穿越,仿佛经过千百年的等待,直到此时才有了结果,在两人目光相遇的那一刻,星空爆炸,流光万千,烈焰焚天,万物寂灭。

周围的世界倏然远离,慕容恪深深沉醉,忘记了其他的存在,听不到任何的声响,同样也没看见飞骑驰来的慕容霸……

直到慕容霸冲上土垄将她抄上马鞍,大笑道:“好漂亮的美人,日后在霸身边服侍吧。”直到那双从慕容霸腰际探出来的星眸黯淡下来;直到慕容霸身影远去,土垄上牛车依旧,娇姿渺渺之时,他才从幻境中清醒过来。

恶鬼面具不知何时到了手中,慕容恪五指紧扣,手背青筋贲张,满布掐痕的鬼面又添了几道新痕。慕容恪收回目光,忧郁地盯着鬼面,耳中仿佛有个声音在回响:“戴上它吧。待你有勇气面对本心之时再取下来……”

慕容霸纳妾那天,她做了这副鬼面瞧瞧送给他。自那以后,慕容恪再没到慕容霸府上去。

“对不起,人活着不仅是只为本心,还有责任啊……”慕容恪暗自叹息,小心地将鬼面揣进怀里。

“辅国将军——”身后传来一声呼唤,一骑战马飞速驰来。马上骑士尚未临近,便大声呼道:“燕王急招,请辅国将军速速回城议事。”

“走!回城——”慕容恪没有半点迟疑,调转马头,猛一磕马,待战马跑了起来,他才将传诏骑士唤到身边问:“燕王为何这般急?出了什么事?”

骑士回道:“悦绾将军有加急禀奏,听说是南边出了大事。”

“南边出了大事?”慕容恪一皱眉,目光闪了两闪,随即扬鞭催马,招呼亲卫:“快!”

悦绾加急送到蓟城的是简报,简报内容很简略:刘显兵败,石祗被诛杀,石琨失踪,赵国为大魏所灭,下辖六郡国尽皆归魏。

短短一纸简报在蓟城宣起滔天波澜。

怎么可能!襄国之战,冉闵战死,大魏受创深重,不分崩离析已然不错,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一旬之内败刘显、破襄国、诛石祗,抚平赵国六郡?

蓟城几乎没有多少人相信简报上的内容。

慕容恪赶到之时,待在蓟城的七八位燕国重臣都先到了,正在慕容俊面前质疑简报内容的合理性。慕容俊面沉如水,一言不发,只侧耳倾听。

“三弟。你快来看看……”慕容俊伸手阻止慕容恪行礼,径直将简报递了过去。

慕容恪坚持着行罢礼,起身接过简报,匆匆瞥了一眼,便即回道:“此事勿须质疑,应是事实。请王兄即刻筹谋应变之道,万万不可拖延。”

正在争执的燕国重臣齐齐失声,惊疑不定地望着慕容恪。慕容俊同样动容,身子半抬,惊问道:“此事太过异常,五弟何以如此肯定?”

“悦绾将军谨严细密,从不虚饰夸张,弟弟信得及他。”

慕容恪一边说着,抬手指点着简报道:“王兄。悦绾将军奏报的语气极其肯定。之所以如此简略,想来是对方动作太快,使得我方探子只探到结果却不清楚其中细节缘由,未免误事,悦绾将军只好先送来简报,供王兄及时定夺。过两天也许就有详细奏报传来。”

“这么说倒是真的啦……”慕容俊嗒然坐下,神情有些恍惚,似乎此时才开始真正震惊这一消息。

“王兄!我燕国必须即刻应变。”慕容恪上前提醒了一声。

“啊?对方情形一无所知,怎生应变?”慕容俊茫然地应了一声,忽儿殷切地望着慕容恪问道:“三弟莫非有了主意?快请详细道来。为兄此时没有一点头绪。”

慕容恪道:“王兄应该记得,冉闵临死前颁下遗诏,命令青兖的新义军军帅石青接掌邺城。虽然前段时间探报,邺城一切如常,仍以太子冉智为尊。弟弟却敢肯定,此次变故必定出于石青之手。除他之外,邺城在无人能成。”

“石青?当真不能小觑了这厮。”慕容俊双眉一竖,面现怒容。

“不错!这人确实有些奇异。小觑他的,都已经化为飞灰。”慕容恪附和一声,旋即声音一低,越发地慎重了。“襄国之战,我燕国运筹许久,终让赵国、大魏遭受重创,却没达到预期目的,如今想来,那一战最大的赢家反倒是这个石青。此人的手段由此可见。”

“哼!张举这厮误我大事,虽千刀万剐难消吾恨!”

想到襄国之战,慕容恪就忿忿难平。燕军回师之后,他就斩杀了张举,只是那口怨气却还没有出尽。咒骂了两句,慕容俊担忧地问慕容恪:“三弟。石青这厮原本就很麻烦,如今他整合了魏、赵两国之力,愈发难缠。依你说,我们是否还能南下?”

慕容恪目光一闪,开口安慰道:“王兄。石青是个麻烦,却并非如想象中的那般难缠。大燕据有幽州一年有半,才将幽州整合完备。石青一介骤起军帅,一无我大燕几十年根基,二无传世之美德,凭什么整合魏、赵两国之力?由冉闵遗诏秘而不宣之事可知,他也担心大魏朝臣不愿归附继而发生内乱。王兄需知,此时的大魏四处冒风,处处漏雨,到处都是破绽,并无可惧之处。”

慕容俊精神一振,颌首道:“三弟说得不错。以你之意,我大燕该当如何应对?”

慕容恪眼光向四下一扫,慕容俊会意,开口道:“今日之议到此为此,诸位且退。”

慕舆根等人齐齐一怔,慕容俊遇事善于纳言,很少做关起门自家兄弟密议的举动。迟疑了片刻,见慕容俊、慕容恪没有慰留,慕舆根等只好躬身告退。

“王兄!弟弟不是有意避开朝臣,实是此事太过紧要,当以秘密为要。”慕容恪解释了一句,然后道:“石青此人确实异数,燕国若欲南下一同中原,必须趁其羽翼未丰之际,倾尽全力予以扼杀。否则,时日一长,此人成了气候,便是有心诛除也不可得。”

慕容俊深沉地点点头。

慕容恪继续道:“短短一旬,大魏灭石赵,收复六郡,行事急急如风,必定难以稳固。以弟弟之见,我大燕当趁其立根未稳,即刻施以雷霆之击,彻底绝了这个祸患。”

“即刻?”

慕容俊有些踌躇,忧虑道:“府库辎用不足,大军南下只怕有问题,且麦收在即,青壮抽调多了,会影响收成。要不,麦收之后召集各路大军南下,三弟以为如何?”

“不能等!”

慕容恪很少见地反驳了慕容俊的提议。“王兄。对于石青这样的对手,绝不能给其留一丝喘息空隙。我军南下有困难,对手一定也有。再说,眼下正值麦收时节,大军可以抢割对手麦子,以敌军之粮济我军辎用之不足。”

慕容俊缓缓点头,又问道:“以三弟之意,此番南下目标是直至襄国还是北方三郡。”

自幽州南下,有东、中、西三路途径可循。对于南下途径,燕国内部基本上有了一个共识,那就是不走东路之渤海、乐陵和中路之博陵、冀州,只走西路之中山、常山。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走东路太过偏远,对邺城、襄国难以形成威胁;走中路太过艰险,不拿下鲁口的邓恒,直下冀州的燕军侧翼就会袒露在邓恒的攻击之下;鲁口是个硬石头,七八万大军依地势而守,想拿下来殊非易事。因此,燕军一直避开由中路南下。

从西路南下不仅遇到的阻力小,还是攻击襄国、邺城最近的途径,因此成为燕国首选。在这个共识下,燕国内部还就南下是逐步蚕食还是应该一鼓作气拿下襄国、邺城做过探讨。在这个问题上,有两种意见占了上风。一种是先将襄国北方三郡拿下,打开南下门户再说。还有一种是直取襄国、然后向东攻击冀州;如此南可攻击邺城,东可合围鲁口,彻底打破了中路的困境。

慕容俊因此才有一问。

慕容恪沉思了片刻,斟酌着说:“王兄。以前我燕国将魏、赵两国视为对手,因此定下从西路南下的规划,眼下对手更易,我等也需换个思路了。”

慕容俊茫然道:“三弟的意思是?”

“燕国眼下的对手是石青,我军不妨由东路南下,直插青兖效果更好……”

慕容恪目光闪烁不停,一边思虑,一边说道:“……若是料得不错,石青的人马必定集中在邺城、襄国、冀州一带。此时青兖可能非常空虚,一击就碎。青兖是石青的老巢,他不可能不管,只要他敢回军救援,野战之中,我军以逸待劳,他来多少援军,我军就吃掉多少。唯一可虑的是,南皮不除,我军后路不稳,需要另遣一支人马予以牵制。”

慕容郡听得眉飞色舞,频频点头。

慕容恪却没有一点轻松之色,皱眉思索了一阵,道:“不妥。如此行事对一般人来说足矣,对石青只怕未必有用,还需要另外安排一路人马方可。”

“三弟快说。还要在哪一路安排人马?”慕容俊有点沉不住气了。

慕容恪缓缓道:“鲁口的邓恒没有进取之心,悦绾的五万人马留在清梁有点浪费。依弟弟之见,留一万人马便足以让邓恒不敢北顾,余下四万人马可由悦绾率领,伪装成十万大军南下佯攻中山以吸引石青主意。当我军在乐陵出现,石青调兵应对之时,这支疑兵可由佯攻转为实攻,拖住对手;务必要让石青左支右绌,手忙脚乱才好。”

“好!”慕容俊兴奋地一拍几岸,扬声赞道:“三弟筹划的甚是精妙,此番南下,定要一举除去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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