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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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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青静静地听着,何三娃口中吐出的一个个血淋淋的数字没让他有半点动容。乱世用重典、先威然后才有信、才有德……石青笃信这些道理,至于仁者无敌、施恩布德、以德服人诸般种种,石青认为那是读书人忽悠君王的经典言论,看似很有道理,其实只能在特定条件下施行才有用,不能放之四海皆准,同样也不适合眼下的形势。
襄国是个大泥潭,人心各异,势力纷杂;石青没有时间慢慢锊顺,不想陷进去的话,就只能使用最激烈的手段去弃浊扬清,迅速有效地将泥潭整治为一汪清泉。
“走吧,出去看看。”
何三娃回报完毕,石青应了一声,一边抬步向外走一边去解背上的干粮袋。干粮袋解下之后,石青发觉袋中空空如也,便把口袋揣进腰间,伸手去摸腰间水囊,口中道:“三娃子。有吃的没?弄点来。”
何三娃不待吩咐,早从怀中掏出一个窝盔,递给石青,絮絮道:“随王朗将军反正的前石赵官宦人家连夜做了不少窝盔送到军中,说是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呢……”
石青呵呵一笑,接过窝盔狠狠咬了一口,扬声道:“有时候就是需要泾渭分明,什么和光同尘,清水池塘不养鱼,纯属瞎扯淡,欺蒙老百姓玩呢。”话声中,他大步出了宫殿。
暮春的骄阳火将辣辣的光线洒下大地,将皇城广场上的士兵晒得脸色黑红,汗水从额头起不停地向下淌,被士兵围住的人却没有燥热的感受。七八百保养极好的老老少少显露出从未有过的惊惶恐惧,不安地四下打量,没有人顾得在意日头的热度。对他们来说,石青这个名字带来的寒意比严冬时节更为森冷。
石青——这不仅是个与胜利常相伴的名字,还是个能带来无情杀戮的名字。如果说血洗陈留孙家坞,灭绝鲜卑段氏这些事情还不能给他人以深切的感受,那么昨夜血淋淋的襄国足以提醒广场中的诸人,他们面对的将是一个怎样残忍的恶魔。
就在每个人心寒如冰,惊惧慌乱之时,石青来了。安排了邯郸守军之后,石青第一时间赶到广场,处置这些“要犯”也是他当前最紧要之事。
广场上嗡地这一阵响,气氛有了些活跃,或立或蹲的重犯们忍不住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目光或直或斜,一起向被一众亲卫拥簇着的年轻将军注目。
王朗匆匆迎上去躬身作礼。石青摆了摆手,盯着王朗熬得腥红的眼珠和声说道:“王将军。辛苦了。”[汶网·。。]
王朗振了振身子,回道:“谢石帅挂念。王朗打熬得住。”
“好!石某记下了。”冲王朗宽慰地点点头,石青止住跟随的亲卫,手绰长枪,单身一人向重犯群走过去。
重犯群倏地一静,正对石青行进方向的重犯不等对方临近,就不由自主地闪出了一道宽阔的缝隙,包含着各种思想的目光越发浓烈地凝聚到石青身上。
“嗵嗵嗵——”脚步沉重有力,石青缓缓踱进重犯群。他四面环视着,目光平淡无波,没有停留,没有和任何重犯的视线对撞,似乎眼中是一片荒野,没有任何人存在。
行到重犯群中间,石青停下身子,蝎尾枪在大青石铺就的广场地面上重重一墩,“当——”地一声发出清脆的鸣响。重犯群仿佛成了一个整体,微波荡漾般齐齐一颤。
石青轻蔑地望了望左右,忽然问道:“汝等可知某是何人?”
重犯群有了些响动,随后有几个少年稚嫩的声音相继响起来。
“你是新义军石帅……”
“你是大魏镇南将军,哦,还是大魏前皇帝指定的……”
石青默然静听,待回答声渐渐熄下去之时,他声音一抬,爆喝道:“答非所问!全错!于汝等而言,石某的身份只有一个,那就是——敌人!石某是汝等之敌!汝等亦是石某之敌!”
广场上再次一静,重犯们呆滞地望着石青,对他给予的答案除了失望还有害怕。
蝎尾枪忽地一抬,指着王朗和魏军士卒,石青扬声说道:“对于这些袍泽兄弟朋友部众,石某从不吝于前程富贵荣誉声名;对于敌人——石某亦从不吝以最严厉的手段给予打击惩罚,临战之际,石某长枪刺出之时从不会有半点迟疑,这是敌人应得的结果,你们都该有失败后接受无情惩处的觉悟……”
广场上静寂无声,唯有石青的声音在回荡,这声音越来越冷漠,语气越来越是冰寒,直让一群重犯胆战心惊。
“……有许多人以为自己系出名门,以为自己高高在上,以为拥有选择的能力,改弦易辙便会受到原谅甚至安抚慰问。石某清楚地告诉这些人:少做他娘的清秋大梦!你以为你身份高贵,谁都会给你面子?石某偏偏不给,你就是站到了云端之上,石某也要把你扯下来,摔倒地上再狠狠踏上两脚,让你万劫不复,好生品尝为敌应付出的代价,把那高高在上的位置腾出来让自家兄弟坐上去!”
“咚”地一声闷响,重犯中有人气厥过去,一头栽倒在地。
石青闪眼看去,认出昏倒之人乃是石赵太宰赵庶。赵家是北地高门大姓,赵庶乃石赵几朝元老,声誉威望当真不小。他这一栽倒,不仅赵氏子弟嚎哭着围上去侍候,左近人等不由自主地上去询问查看;森严肃杀的广场因此骚动起来。
石青一皱眉,蓦然厉喝:“干什么!嚎什么嚎,找死是吧——”
重犯恍悟到眼下的处境,躲瘟神般纷纷从赵庶身边逃离,只十几位赵氏子弟依旧围着赵庶哭哭泣泣,其中还有两个胆壮的年青人昂首瞪向石青,咬牙切齿忿忿不已。
“来人!把赵庶一家老小给石某就地剁了——”
石青冷冷下令,随即讥屑地冲两位年青赵氏子弟说道:“真的有人不识好歹,至今还不明白,命运早给他们安排下公正的结果——身死族灭,他们不知道,能站在这里受训,是因为石某的恩赐。”
衣甲铿锵作响,一队执枪绰刀的士卒开进来,凶狠地向赵氏一家冲过去。赵氏子弟纷纷发出惊慌的大叫,四周重犯面色煞白簌簌发抖,仆佣被遣散,家产被没收,子弟被拘押的委屈愤恨在这一刻通通化作乌有,心中想的只是如何保住自己和家人的性命。
“饶命——石帅饶命啊——”昏厥过去的赵庶不知怎地忽然醒了过来,在越来越近的士卒压力下,他甚至来不及站起,一骨碌翻过身便向石青爬来,口中大声求饶。“石帅。老朽降了,请饶了老朽一家老小啊……”
赵庶涕泪纵横,哭声凄惨无比,大多数人闻听后忍不住侧过身不忍相看。
石青毫不在意地盯着赵庶,哧地一笑,冷声道:“赵庶!汝说什么?投降么?哼——看来汝还没认清自己的处境,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也太重了,以为说句投降便万事俱休。告诉你!即便汝想投降,还需看石某是否有心情受降呢。”
士卒越来越近,枪尖即将触碰到赵氏子弟身上。赵庶慌得眼泪也顾不得流了,连连叩首告饶道:“石帅开恩,允许老朽投降吧,自此以后,赵氏满门定当忠心耿耿追随石帅,以将功赎罪。”
石青挥手示意士卒暂且住手,随即阴沉地打量着赵庶,心中来回权衡。
石青原本有意找一两户触霉头的予以当场斩杀,以便震骇立威。而赵庶一家正是最为合适的对象。之所以如此说,一是因为赵氏一门声望之大,诛之足以起到震骇他人的目的;二是石青对赵庶非常讨厌,讨厌程度足可以与张举相提并论,这两人门第地位相差不多,对冉闵的敌视也相差不多,给大魏带来的伤害、在北地汉人分裂中所起的作用,这两人同样是不分伯仲。
石青真的很想诛杀赵氏一门,以之作为上天的报复。然后,他毕竟不是天生狠毒之人,赵庶六十多岁,已是满头白发的老人,此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怜兮兮地求饶,让他真的难以下手。
罢了,看在汉人份上,给他一个机会吧。石青暗叹一声,彻底熄了杀鸡骇猴的心思。挥手喝退士卒之后,他声音一抬,扬声说道:“汝等皆为俘虏!眼下没有投降的资格。若想投入石某麾下,需要用鲜血来换,用汗水来换。自此时起,汝等休要妄想以前的富贵声名,那些东西已成石某麾下兄弟独享之物。当然,石某并非将上进之门完全堵死,只是,汝等若想求取前程荣誉,需从最低层凭借功劳、凭借自己的本事慢慢向上爬。拿得动刀枪的,投到军中从最低的枪兵做起,上战场拼命厮杀;握得住笔管的,到各府衙、各乡学做书记、做教授也无不可。这是最后的机会,诸位若是不珍惜,不戮力,那就安生去做平民百姓,耕田种地,交粮纳赋……”
第二十八章 羯胡石氏绝
四千多降兵和邯郸来的魏军编在一起,由王宁和王朗策反的几个故旧分别统带,担负起四门城防和城内治安之责。权翼部、祖凤部骑兵驻进皇城休整,连续几日的辛苦征战,这支骑兵从上到下都有些支撑不住了。
以赵庶、张春为首的前石赵官宦彻底安分下来了,因为石青给了他们一个立功的机会。这个机会就是让他们帮助魏军绥服石赵中山(紧河北定州)、常山(今河北正定县南)、赵郡(今河北赵县)等其他郡国。
为了保住家小安康,重新恢复从前地位,一百多户人家争先恐后地表示与诸郡国太守关系交好,信誓旦旦地向石青保证,但若奉命,必定不相负。言辞极具夸张之能效。这些人打得一个好算盘:石赵已绝,中山、常山、赵郡等郡国无主,一旦大魏大军压境,一经劝说哪还有不降的道理?牛皮吹大一点无所谓,只要最终能成事就行。
石青斟酌了一番,最后选定赵庶、张季两人随军前往各郡国劝降,这两人以前在石赵朝廷职位、身份都很高,比较之下要靠谱得多。
石青也给了其他人降服的机会,譬如以中军将军张春为代表的一帮武人,可以充入步卒营中当枪兵,这些人乃是将官出身,身手肯定比普通士卒强,临战之际砍的脑袋也会多些,晋升速度应该很快。
至于文臣,有一批将会留在襄国充当书记,有一批将会送到邺城听用,有一批将到青兖充当识字教授和抄书手,还有一部分自尊心很重,不愿屈身为卒,这部分人将会分别安置到、黎阳、枋头的屯耕点,分几亩田地,过上从土地里刨食的生活。
大晋永和七年三月初九,襄国城内各处的动静渐渐平息下来,墟集门店等营生还未完全恢复,基本秩序却已稳定下来。
天际刚刚发亮,石青命人请来王朗、祖凤、权翼、赵庶、张季,对五人说道:“诸位连日辛苦,该多休息几天才是,只是中山、常山诸郡国与大燕接壤,归属去向事关重大,石青不敢有半点懈怠,只好强差疲兵了。”
王朗、祖凤、权翼躬身答道:“谨遵石帅吩咐。”
赵庶、张季则道:“老朽(麾下)得蒙石帅青眼,委以重任,赴汤蹈火,亦难报万一,奔走之区区小事,又岂敢怠慢。”
石青微微一笑,冲赵庶、张季温和地点点头,忽儿笑容一收,转对王朗、祖凤、权翼道:“实话告诉诸位,石某从未将石祗、刘显之辈视为对手,他们亦不配成为石某真正的对手。数年以来,石某心目中真正的对手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鲜卑慕容的大燕国。在此,石某需要提醒诸位注意,从今以后,我等将面临真正的对手之威胁。无论常山、中山是投燕或是降魏,大魏与燕国之间再无半点缓冲余地。真正的挑战才算刚开始……”
王朗、祖凤、权翼各自一凛,齐齐向石青注目过去。战败刘显、袭取襄国……连串的大胜让魏军上下所有人都感到兴奋不已,眼前三人毫无例外地有些浮躁。
石青的提醒来得很及时。慕容氏的燕国是任何人都无法小觑的存在,鼎盛到极处的石虎在它面前频频碰壁,新星一般快速升起的冉闵因它而陨落,石青刚刚整合起来的势力与这二人相比要弱小的多,此时能否迈过这道坎呢?
“……在不远的将来,同燕国较量之时,襄国北部三郡的归属意义非同小可,特别是最靠北的中山国尤为重要,诸位……”石青目光一扫,殷切注视着随军前往中山国的赵庶,缓缓说道:“要多加警醒,全力一赴!”
赵庶不由自主地重重点头应承,石青对形势清晰的剖析,让他惊讶之余还生出三分佩服。余下四人齐声应诺道:“石帅放心,属下等必定全力一赴!”
石青欣慰地笑笑,忽然扬声道:“诸位!出发吧——石某亲为诸位送行!”
辰中时分,三支人马先后出了襄国北门,第一支是祖凤部骑兵,与之随行的劝降使者是赵庶,他们的目的地是中山国治所卢奴城;第二支是权翼部骑兵,与之随行的劝降使者是张季,他们的目的地是常山郡治所真定城;第三支人马是王朗统领的千五步兵,目的地为赵郡治所房子(今高邑县西南),赵郡太守李邽与王朗关系不错,因此由王朗出面担任劝降使者。
石青没有强行攻打三郡的意思,无隙可趁时的强攻不仅艰难无比,而且很容易把三郡逼到燕国一方。是以,北上的三支人马最多的一支也只有五千骑,除了显示存在、护送使者等作用,对三郡构不成任何威胁。
有一点需要说明的是,襄国北部三郡地处太行山东麓,乃是坞堡密集之所在。三郡范围内至少有上百个坞堡壁垒。
这些坞堡大多于八王之乱时兴起,历经刘渊、石勒、石虎三朝,一直保持着比较超然的地位。他们不在意谁当天子谁做皇帝,只要压榨不过分,征募不离谱,谁当天子他们都会表示臣服并交纳一定的税赋;与此同时还保留一定的独立性,以当地豪雄为首领,自行打理坞堡事物。三郡国的太守,实际管辖范围一般只有郡国治所等寥寥数个城池,职权并非很大。
有鉴于此,石青对劝降三个郡国充满了信心。
石赵彻底崩溃,效忠人选不再,三郡太守于公于私都没有继续顽抗的必要。当然,他们还有另外一条出路,那就是投靠燕国。襄国刚下一日,石青便急匆匆遣人北上劝降,为的就是赶在燕国做出反应之前,抢先劝降北方三郡。
送别三支人马北上之后,石青转回城内,带着亲卫骑在大街小巷四处巡查。行了一程,他感觉襄国太大,单凭自己巡查未必有效,便喊过何三娃吩咐道:“三娃子!传我将令。各营各部将士需恪守职责,不得滋扰地方,不得触犯律令。违者杀无赦!”
何三娃急急应了,招呼一队传令骑兵分头而去。不一会儿,城内到处都响起飞马传令的声音:“石帅有令!各营各部将士需恪守职责,不得滋扰地方,不得触犯律令,违者杀无赦!”
襄国目前处于军管状态,施行管治的士卒不是降兵就是原邯郸守军,石青不熟悉两方士卒,闲暇下来便开始担心这些士卒是否会借机胡作非为,骚扰普通人家。
整个襄国转一圈下来,已经是午后时分,石青打马返回皇城本部,准备休憩用饭。还未进入皇城,何三娃赶上来禀报道:“石帅!华林苑战报传过来了,我军彻底击溃刘显部主力步卒,孙将军一边率大队人马北上襄国,一边沿路收缴降兵,追击前锋童图部如今已过滏阳河,即将抵达襄国。”
“哦——”石青呆了呆,身子蓦地一松,彻底放下一桩心事,随即他嘘了口气道:“详细情形究竟如何?慢慢说来听听……”
三月初七午后,魏军士卒经过几次心理威吓,随即发起了试探性攻击。前两次的攻击赵军守得还算严密,魏军没有占到便宜,第三次攻击,童图开始率部配合步卒行动;骑兵参与攻击坚定了曹伏驹反正的信心,他和一帮亲信部众突然发难,高喊着不降者死的口号,对后赵士卒乱砍乱剁。
刘显猝不及防,赵军阵势大乱。童图见机得快,挥军掩杀,由佯攻变成强攻;紧跟着孙威、张温指挥步卒全师而进,猛攻赵军。
兵败如山倒,须臾之间,四万赵军哗然崩溃,四散而逃。魏军早有准备,童图部骑兵大显身手,四处阻截包抄,如驱赶牛羊一般。孙威、张温麾下步卒分作数十支千人队尾随追击,大肆砍杀,直到邯郸附近,天黑下来这才告罢。
是役,魏军斩杀赵军一万五千余,俘获近两万,主帅刘显被俘,大将曹伏驹投降,四万赵军仅有一成得以逃脱,可谓全军覆没。
追击结束之后,张温遵照石青的交代,将俘获交给孙威,自率五千步卒连夜回转邺城,固守西苑;孙威与童图会合,押解俘虏前往邯郸驻扎休整。被俘的刘显请曹伏驹代为转告愿降之意,孙威听了不置可否。
有意思的是,无论是回转邺城的张温还是率部北上的孙威,无意中都把待在明光宫传诏的王泰给忘得干干净净而没加理会;精心布置的陷阱由此落空,无奈之下,王泰愤愤不平地回了邺城。
算上石青先前缴获的石赵骑兵,邯郸收容的俘虏实在太多,计有两万五千多人,数目不再魏军之下。为了防止出乱,孙威、童图不得不多留一日,就地整编俘虏。直到初九上午这才启程北上,赶往襄国。
孙威北上襄国之时,在清渊集结的新义军也踏上了冀州地界。三月初七,赶来相助的李崇向雷诺传达了石青命令进攻的将令,三月初八,新义军以李崇为先锋,雷诺自率步卒为中军急速向北进发。
新义军踏上冀州地界的消息传开,冀州城的汝阴王石琨再不犹豫,和妻儿子女化作流民,不带一名护卫,悄悄潜出了冀州城,辗转南下。
襄国被攻破的消息传来的时候,石琨指望石青没有精力顾及冀州,这才没立即逃走,新义军果真北上了,他怎么还敢待下去?连番挫折,麾下实力大减,石琨没有一点守住冀州城的信心。
不仅没有守城的信心,石琨甚至不知道哪里才有他活命的出路。向北投靠大燕?有过上次的失诺,北上就是找死;投降石青?石青杀胡的恶名想起来都令他心惊胆战。穷途末路之余,如今只有南下大晋一条路。虽说石氏和大晋仇视数十年,然而大晋的宽容仁慈天下闻名,也许能放他一条生路,不定还能升官给职呢……
石琨打着如意盘算携妻儿子女偷偷南下,之所以没带一名护卫,是因为他这时候不敢相信任何人,落魄之时,谁知道护卫是否会拿他向石青请功讨赏?
石琨盘算的很好,最终也安然达到了建康;可惜的是,大晋这一次终于没有仁爱包容,而是狠下心来,将他一门老小诛杀得干干净净。
在中原横行数十载,留下无数变态丑恶事迹的羯胡石氏由此而绝。
第二十九章 以后的打算
临敌之际,石琨莫名失踪,冀州无主,各地守军要么哗然溃散各奔东西,要么箪食壶浆迎接新义军到来。雷诺率新义军北上,不费吹灰之力拿下广宗、冀州两郡二十余县,其间不仅没有伤损一兵一卒,反而得到四五千降兵,人马数量由此增至三万余。
三月十一,石青接到冀州战报,欣喜之余,他命令童图部押解一万降兵前往冀州交由雷诺统带,同时带往冀州的还有三项将令。
其一是李崇部骑兵暂归雷诺下辖,协防冀州。其二是锋锐营、跳荡营、陷阵营等万余新义军将士随童图部一道转至襄国,另有任用;其三是冀州新义军不新列建制,所有俘虏降兵尽皆编入新义军原各营各部,由青兖老兵予以羁押管束。需要说明的是,第三条将令使得冀州新义军各营人员数量空前膨胀,原来一两千人甚至几百人的营因此成为少则三四千,多则五六千的大营。
冀州城与大燕军前锋所在的清梁相距近两百里,其间隔着一个以邓恒、王午为首的幽州军势力盘踞的博陵郡,粗看起来,冀州似乎没有直面鲜卑人威胁。但是,石青知道,邓恒、王午着重将兵力布置在鲁口一线,对博陵其他区域的控制极其薄弱。清苑的燕军若是南下冀州,鲁口的幽州军除了能在燕军侧翼构成潜在威胁外,并无任何阻拦之力。
为了切燕军中路南下途径,石青有意以冀州城为前沿,并布置足够的人马予以防御。是以,即便有心调遣新义军旧部前来听用,他还是先行送去一万降兵,以保证冀州方面的守军数量在三万余上下。
童图奉命东行不久,出使赵郡的王朗回返襄国,与他一同来的还有赵郡太守李邽。
李邽是慕容氏发家之地辽西的汉人,历史上在这一年的八月,燕王慕容俊遣慕容恪领军南征中山、常山、赵郡等地,慕容恪出征伊始,便在中山太守侯龛面前屡屡碰壁,无奈之下,只好领军绕过中山,南下转攻常山。这时候,赵郡太守李邽不知是因为与慕容氏同为辽西人的渊源还是其他缘故,在常山未破、燕军未至的情况下,率先投靠慕容恪。中山、常山两郡因此陷入后路断绝,孤立无援的状态,最后不得不相继投降。
出于这个缘故,劝降北方三郡的行动之中,石青对劝降赵郡太守李邽最不看好,出乎意料的是,王朗此行不仅劝降了李邽,并且将李邽带到襄国。这一点说明了什么?至少可以证明,李邽的归降颇具诚意。
欣喜之下,石青唤来何三娃,吩咐道:“传令火头军,即刻准备酒菜,本帅要为王将军和李太守接风洗尘。另外,把孙大哥、王宁将军、曹伏驹将军全部请来;大伙忙乎了好几日,也该趁机聚聚了。”
何三娃匆匆忙忙地去了,石青叫上一队亲卫,打马冲出皇城,向北赶去以迎接王朗、李邽。事实上,这时候已过了午,石青刚刚用罢干粮。他是估摸王朗、李邽急着赶路,可能还未吃饭,这才下了这道命令。
李邽年约四十左右,一副标准的北方大汉模样,说话嗓门很高,性格粗狂率直,和万牛子仿佛。石青一见便非常喜欢,即使记忆中有些阴影,他还是很亲热地上去和李邽攀谈,如多年袍泽一般,没什么拘束。
两人说了好一阵子话,直到快进皇城之时,石青的话题才转到王朗身上,先是嘉许了一通,然后石青告诉王朗,他的旧部——关中杜洪、张琚有意引梁州司马勋再次入关中,与征西大都督争夺雍、秦之地。石青希望王朗前去关中,利用自己的影响绥靖地方。
王朗闻言面色一黯,僵硬下来。他对麻秋有些怀恨,对方曾在洛阳突然袭击,强施兼并之策且斩杀了几千关中精骑,迫得他连夜逃亡襄国。
石青初始对王朗也是毫不客气,王朗却没有怨恨,因为两人分属敌我阵营,行事再是狠辣也是份内之责。麻秋在洛阳的举动与此不可相提并论,行事之前,两人私交很好,王朗是受对方邀请回邺城襄助的,麻秋再行兼并之举就有些恩将仇报的意味了。
“石帅。王朗曾与征西大都督有些纠缠,不愿前往关中受麻督羁勒。”迟疑片刻,王朗还是直言说出心事;相处有一段日子了,他看出石青虽然刚毅果断,却并非是不讲情理之人。
“哦?”石青略微有些讶异,稍微一顿,便即笑道:“王将军有所不知,襄国之战甫一结束,石某便即去信关中,请麻督来邺城主持大局;算算时间,此时该当出关了。王将军此去关中只需听候王猛王景略调遣,不用在麻督麾下奉差的。”
“王猛王景略?这是何人?”王朗好奇地问了一句,话语轻松了许多。
石青尚未回答,旁边一个诧异地声音插进来问道:“麻秋来邺城主持大局?兄弟。皇上遗诏指定的可是你呢……”
话音未落,受邀前来赴宴的孙威、王宁、曹伏驹从城门内现出身形,一起迎了上来,三人之中,能喊石青为兄弟的自然只有孙威了。
王朗忽然一悟,这才感觉到石青话中的异常:请未来的岳丈前来邺城主持大局,石青打得是什么主意?总不会有意谦让吧……
“走!进去说,有些事该当让诸位知道以便有些心理准备了。”石青哈哈一笑,招呼众将进了皇城,来到当初石祗理政的偏殿坐下。
石青在首位坐下,其余一众人等品级模糊不清,只好随意地各找位置坐定;亲卫布酒菜的时候,何三娃进来禀道,快马传报,权翼、张季行程顺利,一番劝说后常山郡同意归降大魏,两人已然返程复命。
何三娃声音一落,偏殿里诸人精神大振,石青举杯相邀道:“襄国下辖六郡,大魏已得其五,想来要不了多久,中山国就会传来好消息。此诚为大喜,不可不贺,诸位,请与石某共饮一杯。”
“恭喜石帅!”诸将不约而同地起身,面向石青,举起酒杯示意一番,随即饮下就座。
搁下酒杯,任由一旁的亲卫斟酒,石青向下环视,开口说道:“石某曾经说过,大燕国养精蓄锐数十年,早已今非昔比,麾下人马几有三十万。慕容氏侥天之幸,这几年人才辈出,燕王慕容俊勤政不倦,谨小慎微;慕容恪刚严深沉,满腹锦绣;慕容霸勇毅威猛,阔达俊奇;慕容评久经战阵,领军有方。此诚为大魏之劲敌啊!”
石青说罢,偏殿里静默了一阵。在座诸人都是多年军旅,燕军以及慕容恪、慕容霸的厉害自然早有感触。过了一会儿,张季打破沉默,奉承石青道:“石帅勿须担忧,以张某看来,慕容氏诸子确实了得,可若是和石帅相比,却还差了一截。哈哈,天下间也许只有石帅方能制得住慕容恪、慕容霸……”
张季话音一落,座中诸将纷纷点头,慕容氏毕竟距离远了些,接触得也少了些,座中诸人对近在咫尺的石青的手段和战绩感受得更深刻。
“若说世间没有其他人能与慕容恪、慕容霸抗手,只怕未必……”石青否定了张季的说法,随后笑着解释道:“据石某所知,能与慕容恪、慕容霸一较高下者,当世至少还有三人。”
“三人?这么多!”王朗惊呼一声,有些不信。
孙威直接问道:“不知兄弟说得是哪三位高人?”
“这个吗……”
石青斟酌着词语,缓缓说道:“大晋征西大将军桓温,以一州之力,西进收复巴蜀,南下镇制日南(今越南国),出仕六年来,百战百胜,无一败绩,实为大晋之柱石屏障,此人当能与慕容氏一争长短。”
诸将点头首肯。虽然座中很少有人与桓温交过手,但对方之名当得如日中天一语,盛名之下,焉有虚士。
“……石虎朝三次征西,西凉张氏危若累卵;书生谢艾临危受命,白身拜将,两年间三败石赵数十万征西大军,致使石虎、麻督从此不敢西顾。受命酒泉太守之后,谢艾积极进取,亲率数千士卒突入西域,灭国数十,为张氏开拓出数倍于凉州之疆域。此人武略实乃天授,若是再经几年战阵磨练,只怕天下难有抗手。此时亦能与慕容氏诸子一争高低……”
众人听了蓦然一怔,恍然记起那个遥远的被人忘记的名字——谢艾,石赵朝廷致命的伤害就是来自于他。永和二年到永和四年,石虎总共进行了三次大规模西征,西征与心血来潮征讨慕容氏截然不同,每一次都是倾全国之力而为之,可惜的是,三次征西全都败在一个名不传经传突然冒出头的书生谢艾手上。石虎因此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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