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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娱乐指南-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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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宣接触过的女子,清乐公主会弹奏箜篌,不过技艺平平,夏侯流苏会弹箜篌,据周宣听来,认为技艺精湛,周宣现在与羊小颦相处日久,还有周府乐队蕊初、纪芝、细柳那些女乐每日调丝弄竹,耳濡目染,他的欣赏音乐水平大幅提升,他能听出羊小颦的箜篌技艺绝不在流苏之下……

《昭君出塞》,铮铮奏罢,还没等周宣说妙哉妙不可言,花蕊夫人费葳蕤便甘拜下风道:“箜篌我远远不如周夫人,不敢献丑,直接进行第三场吧。”

诗、围棋、绘画战成平手,这最后一场的音乐前两局又是平手,悬念留在了最后一局,此乃决胜局,羊小颦和花蕊夫人各写一件乐器在纸上,若对方不会这种乐器那就是输,双方都不会就再成平局,另觅方法再赌,但羊小颦岂会给林逋和花蕊夫人再赌地机会,她写的乐器是六磬。

对座的花蕊夫人心想:“羊小颦对于丝弦弹奏乐器极为精通,那么吹奏的乐器肯定不会。”便写了一种最古老的吹奏乐器……埙。

六磬对埙。

花蕊夫人只看过宫廷乐师敲击这种石头制成、开如曲尺的乐器,敲击的“叮叮”声甚是悦耳,但她却是从未敲奏过,摇头道:“我不会击磬。”

只见羊小颦双手捧起那只鹅蛋大小的埙,黑陶,六孔,嫣红的唇贴近上端的埙孔,一缕苍茫悠远地乐音仿佛穿透几千年沧桑而来,让人心沉静下去、沉静下去,仿佛在无边地荒原踽踽独行,探寻先人的足迹,百虑不生,俗念全无……

埙是纯粹古老地乐器啊!

已经知道失败成了定局的林逋也不忍打断这样的埙音,待羊小颦奏罢,才喟然一叹:“我们输了!”

花蕊夫人看着四痴带来的那十余种乐器,问:“周夫人,这些乐器你都擅长吗?”

羊小颦点头。

周宣道:“还没有她不会的乐器,就算以前从没见过的,她摆弄半天也就会了。”

花蕊夫人无奈地摇头,叫了声:“复哥……”

林逋眉头紧皱,瞥了三痴、四痴一眼,这二人面无表情,再看二痴,一直对着棋枰摇头。

周宣对林逋比赛作画时、羊小颦与花蕊夫人乐器较量时,二痴丁襄夏一直在一边研究刚才那局棋,对周宣新颖招法暗暗称奇,这棋若是依照以前的规则,那周宣就是大胜,而且在时间上,一向自认快棋无敌的二痴竟比周宣用时还多,这主要是残疾之后,与高手对弈得少,而且断腿之人无论怎么豁达,总是有一些自卑感或者躁气,在棋的决断、取舍、大局上往往能体现出来。

所以,这局棋二痴是认为自己输了的,虽然周宣承认失败,但二痴心里殊无喜悦,他毕生痴于剑和棋,剑,因为十年前的一次刺杀,虽然斩首成功,但出逃时不慎踩到捕熊夹,而追兵就在十丈外,若是落在追击者手里那就一定会受尽折磨而死,毒蛇噬手、壮士断腕,二痴便挥刀砍断了自己被捕熊夹夹住的左腿,血淋淋逃脱,但既然断了腿,一身武艺也就没什么用了,唯一可以自豪的就是围棋,此番来开封就是想与棋仙张拟较量,没想到与周宣这一局却下得如此艰难,周宣认输简直就是故意让他,这让他极为沮丧,顿有万念俱灰之感,繁华都市不是他的居所,他要避入山林,从此再不理俗事,从此再不与人争斗了,包括棋。

二痴单腿立起,拄杖去大殿耳房背了一个包袱出来,向林逋施了一礼,说道:“林师,我回雁宕山了,以前不会再出山。”又对三痴、四痴道:“三弟、四弟,我走了,若想念哥哥,就回雁宕山龙湫池探望一回。”说罢,拄杖便走,竟不回头。

林逋愕然,三痴、四痴也不明白二痴内心的感受,追出庙外。

半晌,三痴、四痴回来了,黯然道:“二哥走了。”

静夜中,那“笃笃”的拄杖声渐行渐行,很快消逝无声。

林逋笑了笑,对花蕊夫人道:“葳蕤,我们也该走了……老三、老四,就此别过。”

四痴有些冲动地道:“林师这是去哪里,明日要刺杀谁请林师明言,我誓杀之,为林师分忧。”

三痴也道:“对,我兄弟二人联手,誓杀之。”

林逋道:“琴棋书画,我输给了周公子,不能再要求你们为我做事,就这样吧,你们二人好好追随周公子,他很好。”

林逋与小婢扶着花蕊夫人上了油壁车,林逋骑上蜀山矮马,一人一车移入沉沉夜色。

四痴张了张嘴,却没出声,跪下,朝林逋行去的方向磕了一个头。

周宣胜了这场重要的赌局,但受三痴、四痴他们离情别绪的感染,心里没有什么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轻松感,从此三痴、四痴再不受要逋牵制,不必再重蹈刺客生涯,多年主仆成兄弟,现在真的是兄弟了,呃,不对,老四是女的,这怎么算?

第049章 既至到来无一事

周宣、羊小颦、三痴、四痴回到馆驿都已经是寅时三刻,再有半个多时辰天就要亮了。

四痴看了一眼周宣,问三痴道:“三哥,林师召你来究竟何事?”

三痴摇头道:“林师还没来得及说。”

四痴道:“我追上林师去问问?”

三痴道:“不必问了,林师是极其孤傲的人。”

四痴自言自语道:“会不会是要刺杀赵恒?”

周宣坐在一边慢慢品茶,说道:“不必猜了,林处士是何等本事,要你们操心,且看明日……不,今日开封城会出什么大事,必要时我们可以帮忙,林处士和花蕊夫人脱身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周宣听三痴说过,他夫妇二人被鹘门五杰追踪一直到了孤山,林逋举手投足间将五人击毙丢进西湖,武功远在三痴之上,他若伺机暗杀赵恒,应该是很有机会的,而选在赵恒即位之日动手,自然是出于强烈打击北宋的意图,一国之君在即位的当天被杀,这真是太轰动了,这是赵德芳想要的结果吧,林逋何以为赵德芳卖命?这其中花蕊夫人费葳蕤起到了什么作用?

周宣不明白林逋为什么不杀赵德芳而要来杀赵恒,想不通,也懒得去想,林逋要刺杀赵恒就刺杀好了,不关他事。

周宣没让三痴跟着进宫,就让他在宣德楼外等候。万一乱起,可以在御街放一把火制造混乱帮助林逋脱身。

三月初八辰时,从东华门至嘉肃门,禁卫两重,时刻提警,出入查得极严,周宣、耶律高八这些各国使节在文德殿外的东廊门楼等候。赵恒在元老大臣陪侍下祭太庙去了。

这日天气不错,昨夜一场雨。天明后碧空如洗,晴空万里,宫城内外即喜庆又庄严,北宋宫城地规模远较金陵唐宫恢弘。

周宣却无心看这楼台殿宇,一颗心时刻提着,说不定下一刻警跸声就大起,新君遇刺了!

大约巳时初。吉时到,文德殿和对面的凝晕殿钟鼓齐鸣、奏中和韶乐,乐曲声中,宋国新君赵恒头戴冕旒、身着礼服,由礼部尚书导引,入宣祐门,步上文德殿丹墀……

登基大典礼节繁琐,赵恒也是事先练习了三遍。今日才不至于在礼仪上出差错。

周宣跟着其他使臣进退如仪,眼睛扫视殿上诸人,等着哪个突然翻脸,捅翻赵恒,但直到长达一个时辰的典礼结束,什么意外也没有。登基大典结束后,赵恒在集英殿大宴群臣和诸国使节,筵席上周宣得知,顺州路防御使王继恩已命军士返回顺州,他随曹彬来参加新君就职典礼,而参知政事李昌龄已经罢官,楚江赵元佐疯疾再次发作……

宋宫赐宴,直至傍晚才散,周宣、四痴出了左掖门与三痴相会,这一日。开封城普城同庆。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大事,赵恒自然是没事。也没听说哪个大臣遇刺的。

三痴、四痴在开封城大街小巷穿行,想找到林逋下落,但却踪影全无,三痴、四痴都是追踪的高手,若林逋在城中他们应该能找到,但林逋似乎已经离开了开封城。

夜深,三痴、四痴先后回到永州巷馆驿,周宣安慰他二人道:“林处士或许改变主意了,他现在不是闲云野鹤,他有花蕊夫人,应该是放弃刺杀计划回杭州了。”

三痴、四痴也只有这么想。

此后两日,三痴继续在开封城内外追寻林逋和花蕊夫人踪迹,终于得到消息,林逋和花蕊夫人往西南而去,应该是回西蜀了。

周宣则拜会了北宋各大权臣,又在杨宗保陪同下游玩了开封名胜,大相国寺、禹王台、延庆观……

赵恒登基大典后三日,各国使节纷纷辞行,但辽国的耶律高八和南汉的叶飞白却和周宣一样四处游玩,很悠闲地样子。

三月十二,周宣向赵恒辞行,赵恒对周宣也甚是礼遇,赏赐颇多,周宣说起要赴泰山一游,赵恒便命步军司金枪班虞侯杨宗保全程陪同。

当日傍晚周宣又去天波府向佘老太君和杨家将们辞行,回到馆驿见南汉使臣叶飞白等候多时了。

叶飞白道:“国公,在下明日也要启程归国,特来向国公道别。”

周宣看看,刘守真并没有跟来,便问:“叶大人是径直回国吗?那越秀姑娘也一起回去吗?”

叶飞白含糊其辞,说了几句后便告辞了。

周宣对三痴道:“老三,你明日便回金陵吧,免得三嫂牵挂,我和老四还要北上,没三个月回不去,对了,三嫂大约何时分娩?”

三痴道:“雀儿夫人说是七月中旬左右,应该是个女孩。”

周宣笑道:“女儿好啊,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七月我和老四一定能赶回来地。”不禁想起盘玉姣,盘玉姣五月底、六月初就要临盆,便在开封写下一封书信,派两名心腹亲兵前往漳州交给盘玉姣,无非是表示思念之情,并送上一些滋补之物。

次日,三痴与两名亲兵拜别周宣,分赴金陵和漳州,杨宗保一早带了两名牌军来永州巷,准备陪周宣去泰山,杨宗保心里清楚,周宣去泰山是假,去青州一路的沂水蒙山寻找夏侯流苏是真。

周宣一行四十余人出了陈桥门,那两个寻找羊小颦的辽人也一并带去了,这让都亭驿的耶律高八琢磨不透,皱眉对叔父耶律留哥道:“这个吴国公好生奇怪,他难道不去我大辽南京见韩德让了,却去泰山游玩,真是怪哉!”

耶律留哥道:“现在都已查清楚了,那个叫羊小颦的女子原是镇南都护府魏博的家妓,被周宣赌诗赢来的,为了这个小家妓,周宣把魏博整得家破人亡……”

耶律高八道:“这么说周宣应该是很宠这个羊小颦地,现在又知道她是大辽丞相韩德让的女儿,按理说应该立即北上认亲啊,为何却去泰山了!”

耶律留哥问:“要不要派人跟着他们?”

耶律高八道:“不必了,若被周宣发现有人跟踪反而不妙,我们还是先回南京等着,沿路布下耳目,我料周宣必定会来,我们不也有两个人在他那边吗。”

耶律留哥低声问:“高八,你说羊小颦到底是韩德让与李莫愁所生,还是韩德让与萧绰所生?”

耶律高八道:“那日我们不是见过羊小颦吗?你看她象谁?”

耶律留哥道:“那日匆匆而过,我未细瞧,事后想来觉得那女子与韩德让有三分相似,韩德让容貌俊逸,寡言少语,但议论朝事,则思虑深沉,出言精僻,承天太后对他是言听计从,而且的确治国有方……”

耶律高八不耐烦道:“说那些干什么,我是问那个羊小颦到底是象承天太后还是李莫愁?”

耶律留哥踌躇道:“李莫愁是当年辽国汉人当中的第一美人,承天太后少时也是美艳无比,是我大辽第一美女,我是看花了眼,这羊小颦极美,除了觉得她颇有韩德让那种泠然之致外,没觉得特别象哪个。”

耶律高八道:“李莫愁下巴微尖,承天太后下巴圆润,这女子更象承天太后。”

耶律留哥悚然道:“你是说羊小颦是承天太后与韩德让所生?”

耶律高八哼了一声道:“只怕我们皇上也是韩德让所生,你没发现皇上容貌俊秀,与韩德让颇有相似之处吗?”

耶律留哥胆战心惊道:“景宗皇帝也颇文弱俊秀,这个很难说谁象谁,但羊小颦若是承天太后所生,为何会被遗弃到南朝?是谁所为?”

耶律高八道:“这个的确费猜疑,是李莫愁怨恨萧绰与韩德让的私情,将羊小颦遗弃的吗?为什么当时不干脆杀死?”

耶律留哥道:“我觉得这个羊小颦不象是承天太后所生,因为这么些年都是韩德让派人四处寻找,承天太后那边毫无动静。”

耶律高八道:“叔父真是糊涂,现在韩德让与承天太后是一家人,分什么彼此,难道还要太后下旨寻她的私生女?”

耶律留哥固执道:“我还是觉得羊小颦非承天太后所生……高八,你还记得萧緤吗?”

“萧緤?”耶律高八浓眉一扬:“承天太后之同父异母妹……”沉思半晌,嘴角勾起一抹阴笑:“如果真是那样,那就热闹了……不管怎样,只要羊小颦出现在南京,我辽国朝朝野必将引起震动。”

……

跟随周宣往东北而行地那两个辽人一个是韩德让的家奴,另一个则是耶律高八的心腹家将,二人见周宣不提去辽国南京之事,不免暗暗着急,途中歇息时,二人跪在羊小颦马车边,问颦儿小姐何时去见韩丞相?

羊小颦道:“去问国公。”便再无二话。

二人壮起胆,又去问周宣,周宣道:“颦儿小姐怨她父亲遗弃她十二年,一直不来找她,心有怨尤,而且又知母亲已去世,所以视北上为畏途,若韩大丞相有心寻女,不如让你二人去南京报信,让韩大丞相来泰山见女儿,如何?”

两个辽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第050章 含苞不放

周宣让那两个辽人回南京见韩德让,请韩德让到泰山与羊小颦相会。

两个辽人面有难色,耶律高八的心腹比较机灵,说道:“泰山深入宋境,距离我辽国南京太远,若国公与颦儿小姐肯到大名府,小人即去禀报韩大丞相,韩大丞相想必会来大名府迎接颦儿小姐。”

周宣对这两个辽人也不甚信任,说道:“再说吧,颦儿小姐近日心绪不宁,我带她去登东岳,散散心,待她心情好了再北上,十二年都过去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两个辽人哪敢多说什么,唯唯而退。

四痴突然过来道:“主人请看,那不是我们周府的马车吗?”

周宣朝来路看去,只见两匹健马驾着一辆华丽马车急驰而来,一前一后两骑随侍,离得远,瞧不清骑手是谁,但既然四痴说那是周府的马车,自然就是南汉越秀公主刘守真了,上次周宣借给叶飞白的马车他们也一直没归还,而叶飞白是一早就带着南汉使团离开宋京回南汉去了。

四痴凝目眺望,说道:“没错,是刘守真的那两个侍女,马车里应该就是刘守真。”

那马车很快驶到在柳荫下歇脚的周宣等人跟前,车帘一掀,盛汝汉服的刘守真梳着堕马髻,美目流盼,巧笑倩兮道:“周公子要去游泰山,怎么不叫上我?”

周宣头大,他实在不想沾上这么个女子。说起来刘守真还与他有杀父之仇,虽然不是他周宣直接动手,不过面对刘守真,周宣也没有半点愧疚,刘继兴那暴君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也该恶贯满盈了。

周宣冷冷道:“喂,你一个异国女子。老是跟着我做什么,我可是有妻室的人。”

刘守真大窘。怎么说她也是美丽尊贵地南汉,又那么甜甜笑着向周宣说话,没想到周宣这么冷酷,恼羞成怒道:“怎么是跟着你,你路是你修的啊,大道通天,各走一边。你管得着啊。”

周宣笑了起来,说道:“我是管不着,各走各的吧。”

刘守真咬着小白牙道:“我也就这条道,不行啊,难道我就去不得泰山!”

周宣坐在小胡床上,摇头折扇道:“随你,随你,不要让我看到你就是了。”

刘守真恨恨一甩车帘。马车急驰而过,扬起一片尘土,那两个鹘门女子瞪了周宣一眼,快马跟上,转眼消逝在道路尽头。

杨宗保笑道:“周兄怎么对这位刘公主这么不客气,冤家宜解不宜结嘛。”

周宣笑道:“杨兄弟若是怜香惜玉。就赶上去安慰一番也无不可。”

杨宗保赧然道:“周兄说笑了,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这几日开封城相扑茶馆都在议论那个‘中原一点红’,猜测那个女子是谁?我有些疑心那‘中原一点红’便是刘守真……”

周宣瞠目道:“杨兄弟,你一向说自己只好枪棒、不好女色,我看你是大大的好色!”

杨宗保脸红脖子粗道:“周宣休得取笑小弟。”

周宣道:“这怎么是取笑,你想验证刘守真是不是‘中原一点红’,那就得剥开她衣衫看看,膻中位置有没有那一颗红痣……”

杨宗保满脸通红,额角青筋绽起。分辩道:“我哪有这个意思。绝无此意!”

周宣问:“除此之外,如何验证?”

杨宗保张口结舌。半晌道:“我又没说要验证,只是疑心而已。”

周宣笑道:“没事,你有本事就验证去,反正我是不敢的,连嚣三娘都不是她对手,这女人谁敢惹,只有金刚能将其降服。”

杨宗保知道周宣诙谐善谑,摇着头笑,眼睛却瞄着刘守真消逝的方向,看来对那个越秀公主还真有点动心。

周宣问:“对了,那嚣三娘到底是何等人物,怎么脸上会有一道疤?”

杨宗保含糊道:“嚣三娘颇为神秘,我也不知道她是何许人,周兄如何知道她脸上有疤?”

周宣道:“那夜嚣三娘与‘中原一点红’相扑,两个人抹胸都扯脱了,让人眼花缭乱,嚣三娘的蝴蝶面具也被打落了,老四看到嚣三娘脸上有疤。”

杨宗保“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我也没见过嚣三娘真面目,原来有疤,这才戴面具啊。”

天上突然炸响一个焦雷,乌云渐渐幔上来,地那架势是要下大雨。

杨宗保道:“周兄,我们赶路吧,今晚赶到曲兴歇夜。”

众人纷纷上马,继续向东而行,离曲兴还有十余里时,大雨就下来了,好在骤雨来得迅猛去得也快,众人湿淋淋赶到曲兴时已是掌灯时分。

杨宗保是五品虞侯,这回又是奉旨陪周宣游山玩水,自有驿丞盛情款待。

晚饭后,杨宗保还带着两个牌军在镇上转悠,却没看到刘守真与她的侍女和车夫,心里暗暗纳闷:“刘守真是赶到前面去了,还是早早就留在了后面避雨?”

此后三日,一直阴雨不断,一路没遇到刘守真,估计刘守真是负气直奔泰山去了,而周宣却是要先去蒙阴一带打探夏侯流苏消息。

清明至端午这两个月就是雨季,去年四月周宣回信州也是一路雨水绵绵,周和林涵蕴就在马车里说故事和亲嘴玩耍……

一想到这些,周宣就有些躁动,身边马车里就有一个纯美女子等着她呢,不仅林涵蕴在马车里容易冲动,他周宣更是如此啊,在马车里拥着心爱地女子摇啊摇,听雨点打在顶篷上、听车轱辘声,内心是既沉静又浮躁,总想做点什么啊。

周宣便将“照夜玉花骢”的缰绳交给力虎,他上了羊小颦的马车,刚搂住羊小颦细软的腰肢,这纯美少女便没头没脑说了一句:“公子那个法子很好……”

周宣在她娇颤红润的唇上吻了一下,问:“颦儿说什么?”

羊小颦道:“就是公子对那两个辽人说的啊。”

周宣道:“哦,是说让韩丞相到大名府与我们相见是吧?韩大丞相不见得会来,而那两个辽人目光闪烁,似乎还有话没对我们说。”

羊小颦道:“不来就算了,回金陵。”

在羊小颦心里,周宣是她的唯一,虽知父亲还在人世,而且还是辽国位高权重地宰相,但还不是很确定,父母形象在她心里也很模糊,亲情极淡薄,只余血缘联系的渴望,但如果韩德让不肯到大名府,那羊小颦也决定不去辽国南京,她不想让周宣为她冒险,因为她内心隐隐觉得自己身世还另有曲折,母亲李莫愁离奇早死也给她北上寻亲留下巨大的阴影……

周宣笑道:“颦儿不要想太多,我会处理好的,这两个辽人不能放走,不是不信他们的话,而是不能全信……前方便是曹县,夜里投宿时我密嘱两名亲兵,让他们去辽国南京探访消息,韩丞相十二年前是否丢失一女,是否派人寻找,若确有其事,一人赶回向我报信,一人便径直去见韩丞相……凡事总要自己做在前面,不能让别人牵着鼻子走。”

羊小颦连连点头。

当夜周宣在曹县馆驿给韩德让写了一封信,唤来两名机灵的亲兵,叮嘱了一番。

两名亲兵收拾了行李,改扮了装束,次日一早便离开曹县往北而去,约好在大名府相见。

都说洛阳牡丹甲天下,曹县牡丹也是名传遐迩,周宣是要带着羊小颦、四痴好好赏花的,本来这三月中下旬,早开的牡丹已然绽放,但今年三月雨水较往年格外多,杨宗保陪着周宣打着伞访了几处牡丹园,却只是绿肥红瘦,含苞不放。

有个白发苍苍地灌园叟说道:“这天气邪门,前两日还下了一阵黄雨,好些花都打蔫了,莫非是要涨大水?记得老朽幼时也是下过一场这样的黄雨,三日后大水骤至,死了好多人哪,那是五十年前的事了……”

没欣赏到曹县牡丹颇为遗憾,周宣没把那灌园叟说要涨水的话放在心里,周宣是南方人的经验,要涨水也要等到端午前后嘛,这时能涨什么水!

三月十七日,周宣一行四十余人离开曹县,向古城巨野进发,孔子《春秋》里写的周天子“西狩获麟”就是在巨野,因为有大野泽而得名,但据杨宗保说,现在地大野泽只是一大片洼地,有个方圆数十里的湖泊,与传说中那浩渺千里的大野泽那是相去甚远。

这日还是下雨,无论车马都行不快,到午后,雨越下越大,成瓢泼大雨了,而且这么大的雨还下个不停。

周宣戴着竹笠、披着蓑衣,见人马这样冒雨赶路都颇困顿,说道:“难道天被捅破窟窿了,这雨太大了,找个地方歇脚吧。”

杨宗保带来的两个牌军都是熟知这一路地形的老军,李牌军说道:“周大人,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巨野今日是赶不到的,离此最近的随家庄还在二十里外,这么大的雨只怕也难赶过去,只有左边山坳有一老君庙,颇宽敞,便去那里避雨歇夜如何?”

周宣道:“好,就去老君庙。”

第051章 黄河之水天上来

众人赶到老君庙时,却见庙宇毁坏严重,三间大殿倒塌了两间,后面观舍也是一片荒凉,只有一个老道士在这里守着,还又聋又哑,见周宣一行拥了进来,目瞪口呆,手脚发颤,躲进后舍再不出来。

李牌军嗟叹道:“早十年我从这里过,这老君庙香火还很盛啊,怎么就潦倒成这模样了!”

杨宗保道:“寺庙兴废是常有的事,我们只是歇一夜,干粮肉食尽有,去拆些板壁来生火烧水……”

这时还只是正申时,往常这时候天还大亮着,可现在十步外就看不清人了,就算是阴雨天也不会黑成这样啊,这天气邪门!

马匹全部牵到殿廊下,抖擞着鬃毛,喷着响鼻,二十名羽林卫和十六名周宣的亲兵都带了一日的干粮和喂马的豆料,这时都取豆料喂马,有几人去朽废的偏殿拆些破败的木板来烧火,暮春时节,天气理应转暖,但这几日暴雨不断,风吹过来寒嗖嗖的,夜里还得烧个火取暖。

这老君庙除了避雨,是没有住房供这么多人歇息的,只有席地而坐,夜里随便靠在哪里打个盹便行。

周宣笑道:“没想到太平日子远行也会这么狼狈,诸位辛苦了,明日到巨野,我请诸位喝酒。”

羽林卫和奉化兵都齐声道:“追随国公,苦中亦乐啊。”

上次跟随周宣去南汉的两百名金吾卫虽然有七人死亡,但抚恤极厚。其余人都有封赏,京中禁军都以能跟随周宣出行为荣,周国公御下亲切,为人慷慨,出手阔绰,绝不会亏待手下人。

雨这时停了,天空回光返照。竟有一片夕阳红,原先地昏暗一扫而光。但北方天际,一线黑云渐渐铺来,还有大暴雨。

趁着天明,周宣、杨宗保、四痴到后院找那老道士借烧水的陶壶,后院杂草丛生,一片荒凉,后山泥水不停地流淌下来。不少地方出现深深的裂痕。

周宣皱眉道:“这地势不对劲啊,遇上泥石流就不妙了。”

“什么泥石流?”杨宗保问。

周宣指着后山道:“连日暴雨,这土山浸泡得松软了,会坍塌下来,泥石俱下,非人力所能抗拒。”

四痴见多识广,悚然道:“这叫山崩或山摧,极为可怕。任你本事再高,也都是死路一条。”

这山树木山石,岿然如大佛端坐,稳当得很,杨宗保道:“这庙数十年了,也没见被冲倒啊。”

周宣看着山脚下那一道道深深沟壑。说道:“百年一遇嘛,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破庙我们呆不得,还是另觅地方歇脚,找个地势高的,这庙处在谷底,万一有事,跑都来不及。”

也不找聋道人借茶壶了,周宣三人回到大殿,说明情况。军士们自然不敢不依。一个个起身穿戴好斗笠蓑衣,牵马出了老君庙。

周宣让力虎去找那老道士。一起避一避,既然遇上了总要施以援手,没想到过了一会力虎回来了,说那老道士拿着一把铁剑要砍他。

周宣笑道:“算了,我们走吧,算我们贪让怕死好了,这山要塌也没那么容易。”

羊小颦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唤道:“公子……”

周宣知她心意,说道:“我自骑马,你把竹帘放下,大雨马上要下来了。”

众人出了山坳,循大路而行,刚刚还半边黑半边红的天空转眼间全黑下来,好象一块厚重的黑色布幔被一下子扯上,遮蔽了天空。

周宣大声道:“下马步行,走出这片山谷,到前面开阔地觅地歇息。”

前面忽有士兵大叫起来:“国公,这道上怎么这么多蛤蟆,啊,还有蛇,到处乱蹿,哇,还有鼠!”

周宣吃了一惊,蛇鼠乱蹿、蛤蟆乱跳,这是天灾迹象啊,难道是要地震?哥们运气太坏了吧,去年出海遇到大风暴,这次又要地震,怎么好事、坏事全让我遇上了,想过几天舒坦日子还真不容易啊!

周宣喝道:“继续前进,不要在这山隙停留!”催马靠近杨宗保,问那个李牌军:“这山道有几里?前面有无开阔地?”

李牌军道:“周大人,这一带都是山啊,要到随家庄才是开阔地。”

周宣道:“大家辛苦点,连夜赶路,到随家庄再休息。”心道:“只要不是在屋内,地震并不可怕,毕竟地裂开一道大缝掉进去的可能性太小,哥们运气绝不会坏到这地步,但就怕地震引起泥石流,这要是冲下来,那可就尸骨无存,不过这时也不必对军士们说,免得他们慌了手脚,反而坏事。”

一行人摸黑赶路,只有羊小颦马车前沿挂着两盏防风防雨地灯笼在山道间湿湿地红亮着,大雨又瓢泼而下,斗笠蓑衣遮遮小雨还行,这样的大雨,里外全浇透,周宣也是湿淋淋,冷得打寒战,地上有蛤蟆和蛇,这时也都顾不得了,践踏而过。

天完全黑了下来,雨越下越大,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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