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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难为-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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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腹诽归腹诽,月芽可不敢搬到嘴边说。
上回拿主子的事自言自语,已被风大哥在私底下狠狠训过了,可别以为单单就是那日念了她几句那么简单,后来在他书房练大字的时候,愣是被他逮着机会啃了好几次小嘴。
一想到这里,月芽就忍不住脸红心跳。说是教训,可她总觉得男未婚、女未嫁,就抱在一起嘴对嘴、舌勾舌,是很不对的。她曾撞见主子爷和夫人这么做。也在乔公子离开的那日,看到他抱着澜小姐也有这么做,可他们不是夫妻就是未婚夫妻,而她和风大哥……
唔!不能再想了!
月芽轻拍了拍明显发烫的脸颊,幸好夫人闭着眼。不然就更羞脸了。风大哥对她,应该只是兄长对小妹那般的照顾吧,她不能再要求更多。虽然风大哥没对她明说过,不过她隐约有听青焰他们提过,风大哥貌似已有心上人了。
所以——
月芽暗暗握拳,心里坚定地道:下回一定一定要严词厉拒,不准风大哥再用嘴来惩罚她了。虽然那种滋味,她也好喜欢,可她必须拒绝这样的惩罚方式了,因为,那会让她越来越对风大哥动心的……
“月芽?”
卫嫦见身边的丫鬟久久不做声,遂举手挡在额上,慢慢睁开了眼,看到小妮子持着针线却没干活,不由挑起秀眉,好奇地问:“你在发呆?”
“咦?啊!”月芽回过神,连忙低头捧起膝盖上的小衣,继续缝起来,可因为心里还没平静下来,连带着持针的动作也有僵硬,细嫩的手指一连被扎了好几针。
看着她吃痛又强忍的纠结表情,卫嫦蹙着眉劝道:“别做了,休息会儿吧,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要不要聊聊?”
很少见到月芽也会发呆,这个小妮子在北关那么富有压力的混乱环境里,都能发育得这么圆润,绝对是“心宽体胖”这个四字成语的最佳代言人。也因此,卫嫦对她的发呆更好奇了。
和主子聊她和风大哥嘴对嘴、舌勾舌的事?拜托!她哪敢呀!
月芽忙不迭摆手,抬头看到奶娘抱着佑佑过来,顿时欢天喜地:“少爷来了呢!”
卫嫦岂会看不出她的逃避,心下好笑。不过儿子来了,无聊也变有趣了。
卫嫦转过头,就看到小家伙手舞足蹈地在奶娘怀里朝她打招呼,于是她也笑着朝小家伙招招手。
奶娘走近后,向她请了个安,然后在月芽端上来的绣墩上坐了下来。
小家伙就坐在她的膝头,正好和躺椅上的卫嫦面对面。
“夫人,我有个事儿,想和夫人打个商量。”
奶娘脸带笑意地看了会儿卫嫦母子互动,等卫嫦停下来喂儿子喝水,见缝插针地启口道。
奶娘姓赵,闺名子凤,卫嫦初听到时。莫名就联想到了赵子龙……若是奶娘家里有兄长,不会刚好就叫赵子龙吧?卫嫦当时就被自己的想法囧到了。
严格说起来,奶娘不算是府里的下人,又是第一次做奶娘。主观上没有尊卑意识。
故而,当风书易想规范她时,被卫嫦制止了。反正儿子一戒奶,就没奶娘什么事了,她可不想南下灵秀城还要带着奶娘一同去。
古时候的少爷、小姐被奶娘拿捏的事例,虽然没亲眼见过。却也不是没听过。
眼见着儿子渐渐长大,对奶娘的依赖性也有隐有增强的趋势,卫嫦盼望着儿子的周岁快快到来,然后好让儿子断奶,从此和奶娘撒哟娜拉。
所以,她没让风书易对其他死契丫鬟一样的标准来严格要求奶娘,只要奶娘一如初来时那样真心实意地奶她的孩子,称呼上的尊卑之分,她并不在意。
“哦?”
听奶娘这么说,又见奶娘神色微异。卫嫦猜她可能真有什么正经事要和她说,遂在喂完水后,让月芽抱着佑佑到一边玩去,自己倒了杯温开水,边喝边问:“什么事?”
“我娘家在黎州城外的苦田村,父母相继病逝后。家中只剩一个待字闺中的妹妹,一个人无依无靠,就来投奔我了。可我家的地方也很小,两个小叔又都已成年,不方便她一个姑娘挤,于是就找了隔壁的吴婶收留,平日里做点绣活拿去绣楼卖,挣点嫁妆,不成想,前阵子去绣楼时。被过路的马儿给踢到了,肇事者当场逃掉了,她的脚脖子却肿到现在还没法下地,原本有吴婶照看,我也不担心。可昨儿晚膳前,吴婶跑来和我说,她江北的女儿要生了,得去照顾女儿坐月子,这么一来,家妹无人照顾,我实在很不放心……”
奶娘细声细语地说到这里,神情略有些局促地看向卫嫦。
卫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奶娘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要是还不明白那就傻蠢了。
可两宅合一后空房间虽多,却也不会允许不相干的人住进来呀。
阙聿宸虽没和她提过,但她多少能看出来,他对合二为一后的宅子安全有多注重。唯恐人手不够用,员外郎家的宅子只启用了后院。以庭院花园为界,前院和宅子大门都没开启,进出依旧通过隔壁四合院,其他人仍旧住在隔壁四合院里,但前院的房间也都收拾了,好让青焰几人轮值巡逻时能有地方宿夜。
这样的环境,她不认为奶娘的妹妹方便住到这里来。
于是,她思忖一番后,提议:“不如,这个月的工钱,我多算你一点,给令妹雇个人,在她不能下地的期间,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如此一来,她也算是帮到儿子的奶娘了。
卫嫦自觉这个法子挺好,怎么说也是住在外头自在吧?这里人来人往的,且又以男人居多,对一个还未婚配的姑娘家而言,实在不怎么妥。
孰料,奶娘听了她的提议后,不但没有她以为的释然,反而面露难色。
“可还有问题?”卫嫦讶然地挑起秀眉。
“实在是给夫人添麻烦了,可……唉,吴婶说她这一出门,什么时候回来都不晓得,所以打算把屋子锁起来……”
也就是说,奶娘的妹妹要被扫地出门了?
唉!卫嫦心里一阵长叹。
虽然奶娘的家务事理应不归她管,可奶娘既然开这个口了,她又不好装傻充愣。毕竟是儿子的奶娘,又在奶孩子的事上,客观上来说还是挺不错的,能帮则帮吧,遂沉吟了片刻,道:“若是你想让令妹住到这里来,这个事我不好马上答复你。”
见事情有转机,奶娘连忙应道:“那就劳烦夫人替我问一问,时间上不会长,家妹的性子也喜静,不会打扰大伙儿的,等她脚伤一好,我就让她自己找住处去……”
卫嫦听着这话怎么觉得这么怪,她还没答应吧?怎么感觉就像是马上要住进来似的?
正想再对奶娘提个醒,免得她真以为自己答应了,那厢听到月芽的请安声,忙回过头,见阙聿宸领着一名年约二十七八的陌生男子,穿过两宅院墙间凿通的槅门,快步朝这里走来。
“都快正午了,怎么还在外头?”阙聿宸见她这个时辰了还坐在槐树下,眉宇微蹙了蹙。
“这不有事在聊嘛。”卫嫦讨好地笑笑。
月芽把小主子交给了奶娘,见卫嫦有起身的迹象,忙上前扶住她。
卫嫦起身后,好奇地朝阙聿宸身后瞅了一眼,总觉得这名男子有些眼熟。
“咳!”阙聿宸不悦地瞪了她一眼,然后介绍起身后人的身份:“这是二姐夫。”
“叨扰了弟妹,真是对不住!”
彭季耘朝她微微一笑,拱手作了个揖。遗失的记忆虽然还未完全找回,但是对于妻子的娘家人,他不会吝啬真诚的笑容。
“噗……咳咳咳咳!”
卫嫦猛地一下呛到口水,连着咳了好几声都停不下来。怎么也没想到这人会是二姑奶奶的夫君啊,不过想想也是,莘儿和勋儿两个外甥,不正和眼前的男子有七八分相像嘛。
卫嫦一边咳一边还有工夫东想西想,阙聿宸却听得慌急了,生怕她呛得用力过猛而伤到身子,遂不顾彭季耘在场,拦腰抱起她,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同时不忘吩咐月芽:“带二姑爷去后面找二姑奶奶。”
186 第一次主动
“你怎么都不生气?”
被阙聿宸一路抱到房里后,卫嫦总算止住了咳,见他不仅没有对彭季耘板脸色,甚至还让月芽带去找二姑奶奶,不觉奇怪。
阙聿宸抱她在床上躺好后,曲起她的双腿,然后拿了个软锦垫子在她腰下垫好,这才得空睨她一眼,却没有解释她的疑惑,而是:“下回不许再这么不注意!”
“好。”卫嫦软着声调安抚他,虽然呛口水这种事,也不是自己能掌控的,可他的担心她能理解,遂扯扯他的衣摆,示意他在床沿坐下,继续之前的话题:“我那不是被二姐夫给吓到了嘛,你也不派人事先来吱个声……对了,怎么都没见你生二姐夫的气?还是说,你其实已经在外头狠揍过他了?
卫嫦说着,视线下意识地在阙聿宸身上来回逡巡了一遍,企图找出打过架的痕迹。
阙聿宸哭笑不得地揉揉她的头:“你想到哪里去了!”
“那不然咧?之前是谁说要去狠揍他一顿替二姐讨公道的?”
卫嫦没好气地睇他一眼,上回被他听到她当着槿澜和月芽的面吐槽“男人的话不可信”后,还借机在私底下“惩罚”她,要不是托这胎宝宝的福,恐怕早被他“啃”得骨头渣滓都不剩了。可现下证明,她的结论有下错吗?这才几天工夫,他和彭季耘又一副哥俩好的态度了。
主要是,她没忘自己曾说过的:等有机会见到彭季耘,一定要给他厉害瞧瞧、非骂他个狗血淋头给二姑奶奶泄愤不可。谁知道这么快就来机会了。可瞧他这个做弟弟的都这么轻描淡写的好似准备放过对方了似的,那她这个做弟妹的,到底还要不要实施嘛!
“之前是不了解情况,你、我。甚至二姐,都不知道二姐夫在外头的三个月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可他带着女人回家总是事实啊。”卫嫦不悦地撇撇嘴。说到底,女人的苦,唯有女人能理解。
阙聿宸心知她这是在为二姐抱不平呢,宠溺地笑笑。握住她叠放于腹部的小手,将彭季耘一个时辰前,在隔壁前厅叙述的事情经过,复述了一遍,听得卫嫦是目瞪口呆。
彭季耘竟然失忆了,要不要这么狗血啊?!
难道说,老天爷让她穿到书中,其实并不是让她来体验炮灰的艰辛历程的,而是嫌弃她的文不够天雷、不够狗血?瞧瞧剧情转弯后,她遇到的这些事。都叫什么事呀!
“二姐夫来之前,已经查清了陷害二姐的人,是彭家的二房媳妇贾氏,因嫉妒二姐在彭家受宠,又对彭老夫人将主母之位传给二姐一事耿耿于怀,于是趁着二姐夫外出未归。买通府外的远房表兄,联手设计了二姐……”
“这件事,真相虽已查清,可碍于贾氏的父兄都在朝为官,彭家终究不敢和他们撕破脸……”
卫嫦正听得专心,却见他突然沉下脸,半天没接话。
“怎么了?”她回握了握他的大掌,“彭家打算如何处置贾氏?”
“哼!小门小户的商贾,一有事还能想到怎么处置?还不是希望能息事宁人!”
“那二姐的委屈算是白受了?”卫嫦一听,也气不打一处来。“就算贾氏那边有人在朝为官,我们也有啊!你和四王爷交情好,到时让他出个面,看贾氏的父兄敢不敢让彭家在这个事上息事宁人!”
阙聿宸一听,脸色越发黑了。
卫嫦纳闷不解。这是又怎么了?她哪里说错了吗?
“说到底,是我没用!”
良久,阙聿宸呼出一口气,闷着声音道。
唉哟!这是又自责上了。
卫嫦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可不敢在这个时候还去刺激他,只好拉过他的手,搂在怀里当枕头抱着,柔声劝道:
“这怎么会和你有关呢?你想啊,在朝为官的能有几个?而整个大同的平头老百姓又有多少?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还不得把朝廷挤爆掉,再退一步讲,你为大同、为赵氏皇族立下了那么多汗马功劳,累积的功勋足够世人世代歌颂了,总得给其他人留些出头机会的嘛对不对?”
见他依旧紧抿着唇生自己的闷气,卫嫦继续再接再厉:“何况,金狼有太子在大同为人质,短时间应该不会来犯,东渡又因大皇子谋逆一事正内斗得欢,大同迎来太平盛世,你这个大将军也该歇歇了,老把神经绷那么紧,你不难受,我看着都不舒服。还是说,你之前那些甜言蜜语只是说说的?其实并不想带我游山玩水、赏遍大同各地的风俗?也不想陪娘在灵秀城安居乐业?宁愿抛下我们去那劳什子战场抛头颅洒热血?”
“怎么可能!”阙聿宸被她这一连串的反问,问得失笑不已。
若是普天下的百姓都和他家一样和睦安顺,谁愿上那劳什子战场?还抛头颅洒热血……她这是打那儿学来的词句?
“那不就结了!”卫嫦朝里挪了挪,示意他也在躺下。
直到他在床外侧躺好,继续抱着他的胳膊,道:“所以你在这个时候退下来也好,我一点都不想你再上战场。最好所有皇室中人都别记起你……”
生离死别的痛,一次就够。而这次的幸运,得亏于魔珠,否则,凭她一介弱女子,哪里能救得出身陷囹圄的他和阙家军们?
卫嫦说着,语气有些哽咽,小脸摩挲着他的胳膊,怕一抬头就被他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眶。
哪怕已经离开北关那么久,可每每回想起那日发生在桃谷的事,她依旧会忍不住心悸后怕。
心里不止一次感谢,感谢老天爷在让她穿来的同时,附赠了她这么一个神奇的金手指,也感谢冥冥中、让她遇到并抓住了获得各色极品翡翠的机会,从而让魔珠在桃谷一役前顺利解封。
“唉……”阙聿宸长叹一声,抽回胳膊,改成搂的姿势,将她搂在怀里,眼角扫到她脸上的异样,忙抬起她的下巴,果然,眼眶湿润,鼻尖微红。
“怎么又哭了?”
“这哪里是哭嘛!”卫嫦死不承认。
“眼睛都红了,还说没哭?徐嬷嬷不是说过吗?女人在怀孕和坐月子的时候最不能哭,你却老不听……”
他小心翼翼地以指腹替她抹去沁出眼眶的泪渍,虽然表情臭臭的,可动作和话语却轻柔得能掐出水来。
卫嫦本来还有些不快的心,瞬间就被他给治愈了。
小脸俏生生,杏眸亮晶晶,秀气的鼻尖下,虽未抹口脂却红润艳嫩的樱桃小嘴,更是仿若在邀请他。
如若不是顾及她的身子,阙聿宸早扑上去肆意采撷了,可如今,只能浅啄轻吮,聊以慰藉,生怕动作太猛刹不住脚,到最后恐伤到她不说,憋闷的还是自己。
“二姐夫既然来找二姐了,是不是他的伤都好了?记忆都已经恢复了?”
卫嫦枕在他的胳膊上,微抬起头,任他像只小狗似的在她脸上舔来舔去,不时亲亲她的鼻尖、啃啃她的嘴唇,再吮吮她的耳垂。如果不找点正经话题来聊,她担心自己压抑良久的情潮会被他挑逗得倾泻而出,到时再想控制就难了。
虽然过了三个月,若是换做正常孕妇,想拉着老公做点什么也不会有问题,可她这胎怀得极为特殊,大夫说容易滑胎,建议不要行房,实在忍不住,等过了五个月再视情况而定。既然大夫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阙聿宸就是哈死了也不会碰她一下,顶多抱着她亲吻一番,然后跑去内室冲凉澡灭火。
这次本来也一样,可一听她不在状况地提及旁的男人,他嘴下的力道加重不少,没一会儿下来,卫嫦就感觉到自己有反应了。而他紧贴着自己大腿外侧的帐篷,也顶起了老高。
再这么下去,她怕忍不住想要的是自己。
卫嫦咬了咬唇,伸手探到他的腿心,隔着衣物轻轻摩挲起来。
阙聿宸黝黑的俊脸,顿时胀成了猪肝色,忙想拉回她的手。
“让我帮你。”卫嫦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两颊也早已飞满红霞。
这是大白天啊,还是正午,月芽将彭季耘领到二姑奶奶的住处后,随时会送午膳过来。可她实在不忍心他老跑内室用凉水澡灭火。这一次,就让她服侍他泄出来吧。
“歌儿……”阙聿宸虽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爆了,可仅存的理智告诉他这样不妥,“你不必如此……万一……我去冲个澡就好……”
“别那么多废话!”卫嫦噘嘴瞪了他一眼,她主动愿意为他解决还这么罗里吧嗦的,下回到了更年期,不知得怎么啰嗦……
“把帐幔放下。”她索性坐起了身,让他躺平,小手拉高他的衣袍到腰腹,嘴里催道:“快呀!”
阙聿宸差点就笑出了声,第一次见到小妻子在房事上如此积极主动,动情地仰起头,在她唇上印下深情一吻,同时长臂一勾,帐幔如愿落下,遮住了床上的无边春色……
187 重新恋上又何妨!
“莘儿。”
阙吉祥跟在两个儿子身后跨出门槛,忧心地问:“掉牙的地方还疼吗?”
七岁的长子开始进入换牙期,前几天下门牙就有些松动了,今儿总算彻底脱落。
本来孩子换牙也没什么,可早膳时听照顾他的丫鬟说昨晚睡觉有几声梦呓,担心会不会是掉牙引起的,幸而探过他的体温,没有烧的迹象,可依旧有些不放心。
“要不,娘去和你舅舅说,让他找个大夫来给你看看?”
“我不疼,娘。”
彭言莘牵着弟弟彭言勋的手,哥俩好地跨出门槛,来到了院子里,指指堂屋的屋顶,回头对阙吉祥说:“娘,我听三叔说过,下门牙要往高处丢,你丢屋顶上吧。”
阙吉祥有些哭笑不得:“你就净记着这些歪门左道吧!让你背《千字文》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不知随了谁的性子……”
“爹!”
“呸!你爹才没你这么惰怠,哪怕是现在,他也一直有在学习……”
阙吉祥嘴里下意识地念道,同时抬起胳膊,将儿子郑重交到她掌心的下门牙,用力掷向堂屋屋顶。
“娘,爹爹!”
五岁的彭言勋扯扯她的衣摆,脆生生地说道。
“你也跟着瞎说,都被你哥带坏了啦!”阙吉祥收回手,没好气地点点小儿子的额。
“娘!”彭言莘翻了个白眼,索性拉她转过身,让她面向前方站定:“儿子是说爹来了!”
随即。朝十步开外的彭季耘招招手,笑眯眯地迎了上去:“爹!您是来接我们的吗?”
“爹爹!爹爹!”彭言勋也迈开胖胖的小短腿,跟在兄长身后欢腾地朝彭季耘跑去。
“乖!”彭季耘微笑着揉揉两个儿子的头,虽然对他们的记忆不在。可父子天性使然,让他对他们并不感到陌生。
“我与你娘有点事要商量,你先带弟弟去玩,等会儿爹再陪你们一块儿玩好不好?”
“好!”彭言莘爽快地应道。
他虽然不是很清楚父母之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但心里多少能猜到,娘的心事。应该和爹爹有关。至于具体原因,他问过姨母,可姨母不肯告诉他,只说等他长大了就会知晓,问姨父,姨父一直都听姨母的,自然也不肯告诉他。来到凤栖城后,本想找机会偷偷问舅舅的,不过看娘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也就不打算再问了。反正迟早会长大,迟早会明白。
不过这会儿,看爹一脸微笑的样子,应该会和娘和好的吧?
于是,彭言莘立即带着弟弟撤离了现场,跑去前头的中心花园玩耍了。
阙吉祥没料到丈夫会出现。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眼见着儿子们跑远了,才回过神,吩咐两个丫鬟跟上去照顾。至于她身边的嬷嬷,早就识趣地退下了,此刻的院子里,就像清过场一样,眨眼间就只剩她和他——曾经的夫妻——两个人。
她没忘自己眼下的身份,已是彭家自请下堂的媳妇。
“能否进去说话?”彭季耘朝她走近了几步,温和地望着她问。
清冽澄澈的嗓音,曾经抚平过她的急躁和不安。如今却让她鼻息酸涩地想哭。
阙吉祥!你别这么软弱!
她暗吸了口气,垂着眸子不再看他,径自转过身,朝堂屋迈去。
若非两条腿有如灌了铅一般重,说不定会冲过去揪着他的衣襟质问:为何一走了无音讯?为何爱上别个女人?为何丢下她们母子仨不闻不问……
所有的困惑、委屈。一一在心里咆哮过一遍,最终,流露于脸上的,是压抑再压抑之后的木然。
彭季耘跟着她进屋,转身合上堂屋门的时候,看到西厢房门口站着的叶槿澜,正好奇地朝这里望过来,他微微一颔首,然后合上了门。
“澜小姐,你说我要不要给他们送午膳去?”
月芽一脸苦恼地问。
她将彭季耘领到这里后,就回了二进院,想问夫人什么时候开饭,这都正午了呢,厨房那里见迟迟没人去提膳,都遣人来问了,谁知,还没跨入堂屋,就听到东侧间的卧室里传出让她脸红心跳的声音,忙不迭转身退了出来。
想想还是来问澜小姐吧,于是又跑回了三进院。
叶槿澜也很无措啊,看彭季耘的样子,不像是来和二姐闹的,可也不能肯定。男人惯会伪装——嫂嫂的至理名言。可是,就这么由着他们在屋里谈不去管吗?万一吵起来怎么办?
“嫂嫂怎么说?”
“呃……”月芽支吾着不知该怎么说。
叶槿澜不解地看向她,“怎么了?”
“那个,主子爷和夫人在房里,奴婢没进去……”
月芽一说,脸就红了。
若说她以前对这种声音还不明白,自打来到夫人身边伺候后,几番下来也多少明白了。再经风大哥三不五时鸡蛋里挑骨头地借机“惩罚”她,打开了她在情之一事上的懵懂。
叶槿澜听她这么说,又见她小脸通红,顿时明白了,耳根一赧,清清嗓子说:“那今天就迟点开膳吧。你若无事,陪我去看看佑佑吧,不知道他午睡了没……一上午都在描绣样,还没和他玩过呢!”
月芽连忙上前搀住她,如今府里有两个孕妇了,可得小心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能出事。
……
堂屋里,阙吉祥背对着彭季耘站着,尽可能不将内心的情绪表露于脸上:“你怎么会来?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求去的下堂书让大姐带给他了,留在彭府的嫁妆,听大姐来信里说也如数拿回来了。现下暂时寄放在大姐家。她不认为自己和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来,是想把误会的事,解释清楚。”
彭季耘就近拉了把椅子坐下,站久了依旧会头晕目眩。严重时会昏厥。据大夫说,是因为伤到的后脑处,结了血淤,也正是这块血瘀,致他失忆不说,还引发了其他并发症。这也是他为何能不出门就不想出门的原因。
“误会?哈!”
阙吉祥自嘲地轻笑了一声。随即也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不经意间视线与他在空中相遇,暗恼自己的不争气,竟然仍会受他清澈的眼神吸引,连忙别开视线,克制着音色,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在颤抖,开口问:“好!既然你大老远跑来这里解释了,我姑且听你说上一说。”
她不会承认,内心深处依旧对他有所期待。只是。南下凤栖城前,他对她的态度,真的伤到她了啊。
彭季耘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她,眼里淌着淡淡的笑,将她故作冷静、暗自着恼、佯装淡定的情绪。一一收入眼底。
虽然还是无法将她从遗失的记忆里尽数找回,但在看到她的人、听到她的话后,不仅悬于心头的大石安然落下,也让他清楚地确定,他和她,在他失忆之前,必定是对令人欣羡的恩爱夫妻。
说要解释的是他,迟迟不开口的也是他。
阙吉祥沉不住气地想催问时,彭季耘缓缓开口了:
“大概是腊月二十二吧,在回逐鹿城的途中。我所乘坐的马车连人带货翻下了山崖……”
“什么!”阙吉祥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双手死死攥着椅子的扶手,指骨都掐白了。
“怎么会这样?你人还好吧?多高的悬崖?怎么就会翻下去呢?车夫怎么驾的车……”
语无伦次地抛出一连串问题,问得彭季耘不自禁地勾起唇角。
“你别急,容我细细说给你听。”
他双手手肘搁在扶手上。双掌在胸前交握,微笑着安抚显得有些惊慌失措的妻子。
“那你倒是快说呀!”阙吉祥急急催道,惹来他一串愉悦的低笑。
“彭季耘!”
“好,我说。但你真的不打算给我倒杯茶吗?我在前厅与大舅子聊了半天,嘴巴好渴。”他笑意盈满地望着她,表情好无辜。
阙吉祥被他话噎到,要不是他刚刚说的开头,让她担心又着急,谁理他渴不渴。
心里如是嘀咕,人却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给他冲了杯上好的碧螺春,端到他跟前。
彭季耘微笑着致谢,接过后放到手边的茶几上,也不急着喝,娓娓道起差点就让他殒命黄泉的事……
一刻钟后,彭季耘端起茶盏呡了口茶,道:“……整件事的经过大致就是这样,而失忆的事,一时半会儿没法治愈,后脑处的血瘀,大夫说日子久了能自行吸收,不过具体要多久,也没个定论……”
唯一隐瞒她的是,血瘀还引起了其他并发症状。来之前,他已经交代妥当商号的事,除了想对她解释清楚,也想陪她和儿子多相处一阵子,等送他们母子三人到了灵秀城,再看情况而定。倘若血瘀一直无法消散,并发症越来越厉害,那么,他也想好了,等安妥她的生活,他就离开。
怎么会这样?
阙吉祥早已听得脸色苍白,要不是有扶手椅撑着她,她早摇摇欲坠了。
两个多月前,他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竟然不晓得;而这两个月里,她更是怨过他、恨过他,甚至还咬牙切齿地咒过他,却不知道他一直在和失忆做斗争。
“别哭,吉祥。”彭季耘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座椅,在她跟前蹲了下来,伸手替她抹去爬满脸颊的泪水,柔声劝道:“我没事,只是失忆,如今也能零碎记起一些,过不了多久会全部记起来的,倒是委屈了你……”
“不……不怪你……”
这怎能怪他?
阙吉祥一个劲地摇头,嘴里哽咽地道:“是我不够耐心,应该再多等你几天,应该相信你……”
她越想越替他委屈,这件事上,明明他也伤得很重,却还带着残存不全的记忆,查清了设计陷害她的人,还千里迢迢奔来这里找她解释……一时间,再也忍不住,索性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彭季耘搂着她,顺着她的背连声安抚:“不哭了,啊,再哭眼睛该疼了。”
“让我哭……让我哭一场……”
阙吉祥埋首在他怀里,执意不肯停下哭声。
就让她抱着他狠狠哭上一场吧,哭过之后,意味着雨过天晴,她会陪他寻回丢失的记忆。
“我没事了,吉祥,你也没事了。”他怕她哭久了眼睛会肿得睁不开,抚着她的背,示意她冷静下来。
“可是……你还带了一个女人回家……”
阙吉祥没忘彭家还有个虎视眈眈觊觎着彭家四少奶奶宝座的女人,不禁有些忸怩。
“我刚刚没提到吗?我在来这里之前已经派人送她回江州了。她父亲也算是于我有恩,她说想来逐鹿城逛逛,我不好拒绝。如今逛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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