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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地师-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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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和王锡爵都与苏昊探讨过治国方略的问题,对于苏昊颇为欣赏,有委以重任的念头。但万历与内阁闹翻了,不敢主动提出提拔苏昊,只能私下委托王锡爵去办此事。王锡爵倒是内阁成员之一,无奈一说到苏昊的事情,首辅申时行加上内阁的另外两位大学士许国和王家屏都表示反对,王锡爵孤掌难鸣,只得妥协。

既然内阁不想让苏昊这样一个打着阉党标签的人进入朝堂,王锡爵便想到了安排他到地方上去做些事情的念头。此时,正好泗州、凤阳等地的官员联名上书,指责潘季驯治河不利,导致淮河中游几府被淹,万历和内阁都颇为头疼。王锡爵灵机一动,想到了派苏昊去协助潘季驯治河的点子,这项工作在明朝官场中是数一数二的出力不讨好的差事,让苏昊去办这样的差事,想必朝臣们总无话可说吧?

也许是因为万历和王锡爵联手,内阁也不好一直不给面子,也有可能是因为内阁也认为治河是一件苦差事,乐得让苏昊去受累。最终双方达成妥协,给苏昊封了一个“淮安河道主事”的官衔,正六品,隶属于工部的都水清吏司,算是工部派往淮安主持河道治理工作的专员。

“工部主事,这个官,权力大吗?”苏昊笑着问道。

“这权力嘛,还真不好说,算是可大可小吧。”李龙说道。

“李公公是什么意思,还请明示。”苏昊道。

李龙道:“这淮安河道主事,顾名思义,就是分管淮安一带河道治理的总管。淮安的清口,是河、淮、运三者的交汇口,是治河、治淮、保运的关键,每年朝廷拔付的帑金多达数万两,这些钱都是归你使用的,你说权力大不大?”

“呃……也算是挺大吧。”苏昊点点头。对于贪官来说,能够控制的公款越多,就越有上下其手的机会,这当然是好差事。但苏昊没想过贪污的事情,在他看来,管的钱越多,就意味着责任越大,也就越累了。

“但是……”李龙话锋一转,“现在总督河道的是潘季驯,这老头三下四上,可谓六亲不认,你在他名下做事,只能小心谨慎,若是让他抓住了把柄,请出尚方宝剑把你的头砍了,也没人会说什么的。”

“这砍头……总得讲理吧?”苏昊摸摸自己的脖子,颇有几分心惊,谁知道这姓潘的老爷子是什么脾气,万一是个老顽固,自己跟他讲几句现代科技,铁定把他惹恼了,届时手起剑落,真把自己砍了,自己找谁讲理去?

“李公公,据你所知,这老潘到目前为止,砍过几个人的头了?”苏昊问道。

李龙道:“砍了谁的头,咱家倒是没听说过。不过经他撤职或者弹劾的官员,已经不下百名了,所以大家都说这老头脾气倔。”

“哦,那就好。”苏昊松了口气,自己的官是拣来的,撤了就撤了,他还真不是太在乎,只要脑袋能保得住就好办了。

“改之,圣上的意思是,你去治河,做点成绩出来给大家瞧瞧。只要你能够做出成绩,圣上就继续提拔你,别人也无话可说了。对了,改之,治河的事情,你懂不懂?”李龙问道。

苏昊在心里默默地回忆了一下自己前世的知识,黄河和淮河的治理,在后世的中国也都算是大工程了。苏昊虽然不是搞水利的,但也参加过这两个流域的几项大型水利枢钮工程论证。因为修建大水库之类的工程,地质勘探都是最基础的工作,苏昊作为行业里的专家,没理由不了解这些情况。

“上游保土,中游蓄水,下游泄洪,淮河治理,不外如此吧。”苏昊简单地说道。

“对了,圣上专门交代我跟你说一声,这潘老爷子的得意之作,在于束水冲沙,你若是到了淮安,别的方面啥都可以说,唯有这束水冲沙,万万不能有所微辞,否则就犯了潘老爷子的逆鳞了。”李龙提醒道。

“束水冲沙是什么意思?”苏昊问道。

李龙摇摇头道:“我就听圣上说了这么一句,哪敢多问啊。这束水冲沙一事,知晓的人不少,你再向别人问问吧。”

“嗯,好的。”苏昊道,“对了,若是我去淮安治河,那我现在这个勘舆营怎么办?是不是得让兵部另派人来接手啊?”

“呵呵,此事改之就不必担心了,王次辅已经和兵部那边商量妥了。因为治河一事也需要勘测,所以勘舆营随你一道前往淮安,仍归你调遣。为了加强勘舆营的力量,兵部同意把勘舆营升为千户所,挂在淮安卫之下,不过淮安卫只是代管,并无指挥之权。改之,你可知这个安排其中的深意?”李龙诡秘地笑着问道。

“升为千户所,那我岂不是要当千户了?这文职和武职一肩挑,合适吗?”苏昊问道。

李龙道:“怎么不合适,这边镇之上,文官兼管武事的,并不罕见,当然,在内地这样做的,就不多见了。你可知道,做这个安排是圣上的意思,他是怕你到了淮安之后,受人欺负,无法施展手脚,所以破了例,把勘舆营拨给你,让你有几个体己人可用。观我大明开朝200余年,能够得些圣眷的,可是寥寥无几啊。”

“这样的安排,难道内阁就看不出来?”苏昊问道。

李龙道:“此事在内阁倒是颇有一些争议,不过兵部尚书王一鹗说了,这不过是想让你帮着兵部培养一批勘舆人才而已。你的勘舆营日后还要承担全国边镇的山川勘测事宜,现在让他们随你到淮安去练练手罢了。”

“我明白了。”苏昊道,“烦请李公公转告圣上,苏昊定不负圣上的恩典,这治河之事,苏昊若做不出一些名堂,绝不再回京城。”

“好!”李龙大喜道,“那咱家就在京城恭候改之的喜讯了。”

第214章 走马上任

一个小小的工部主事的升迁,还到不了需要下圣旨的程度。在李龙找苏昊谈话之后没两天,吏部就派了人过来,通知苏昊去吏部接受委任。从吏部出来,工部又把他叫过去,由工部侍郎和都水司郎中分别对他训话,交代他各种规矩,当然,也免不了要勉励他努力工作,报效朝廷啥的。

苏昊在与这些官员交谈的过程中,感觉到了他们内心的一种复杂情绪。一方面,这些官员认定苏昊的脑门上贴着阉党的标签,因此存着几分排斥之意;但另一方面,苏昊年仅18岁就被皇帝和内阁次辅共同推荐,出任六品主事,这可是非同小可的事情,这些与他谈话的官员也不愿意得罪这样一位有潜力的年轻人,谁知道他未来会有多大的前途呢?

文官那边的程序走完,兵部终于也发文召苏昊去谈话了,前来送信的,是苏昊的老熟人陈道。陈道一进苏府的门,就满脸堆笑地向苏昊拱手道喜:“改之啊,老哥哥给你贺喜来了。”

“呵呵,陈兄,同喜同喜啊。”苏昊也拱着手回礼道。

陈道夸张地说道:“我在江西之时,就看出改之是非凡之才啊,你看,这短短一年时间,改之就从一个白身变成了六品主事。你老哥我熬了20年才熬到这个品级,你不到20岁就做到了,这如何能够不让老哥我惭愧至死啊。”

苏昊道:“陈兄这是笑话我了,小弟这个六品,与陈兄这个六品,完全是两码事啊。”

“何谓两码事啊?”陈道问道。

苏昊道:“陈兄的六品,是正经进士出身。小弟名为六品,却是贡监出身,走出去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的呢。”

原来,以苏昊身上的秀才功名,要直接被委任为文职官员,是不合程序的。明代文官的选拔,主要来自于科举,一个读书人要考取进士,才能得到当官的资格。苏昊连举人都没有考过,更不用说考进士。更何况,以他的学识背景,要考中举人和进士,只怕一辈子都没有希望。

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也是有的,那就是给他一个贡监的出身。所谓贡监,就是以各种名义被推荐到国子监去读书的生员,这些生员从国子监毕业之后,也能够当官,这也是符合规定的。不过,在明代的文官系统里,贡监出身的官员,属于比较受人歧视的一族。这就相当于别人都是全日制大学毕业,而你却是什么电大、函大的学历,虽然名义上学历相同,但细说起来还是矮人几分的。

苏昊在几天的时间里,就走完了被推荐进国子监,再从国子监毕业的流程,从而以贡监的身份得到了吏部的委任,成为一名文官。在升官的问题上能够这样作弊,自然是因为他的背后有皇帝和一名内阁次辅在撑腰,到了这样的背景,各种规定都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东西而已。

陈道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听到苏昊的自贬,他哈哈大笑道:“改之过谦了,贡监也罢,进士也罢,不都是为了能够进入朝堂吗?以改之的年龄,18岁就是六品,到40岁的时候,升到大学士也未为可知。到那时候,还有谁会在意改之的出身呢?”

“那就托陈兄的吉言了。”苏昊说道。

陈道又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说道:“改之啊,老哥今天来,一来是向你贺喜,二来呢,是再给你送个喜讯。不过,这个喜讯可不能由老哥我给你宣布,还要麻烦你到兵部去走一趟。”

苏昊早就从李龙那里知道了兵部要把勘舆营升格为千户所的消息,知道陈道说的另一个喜讯,不外乎是自己要荣升千户之职。千户是正五品,但因为武职,所以价值并不如他已经得到了六品工部主事的文职,陈道先祝贺他当上主事,再通知他去兵部领千户的任命,便是缘于这样的考虑。

苏昊随着陈道来到了兵部,在武选司拿到了千户的告身。与苏昊同来的还有邓奎,他被任命为勘舆营的副千户,仍然是苏昊的副手。其实邓奎的资历早就够当一个副千户了,他此前在勘舆营里只当一个总旗,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这一次被任命为副千户,算是实至名归。

邓奎拿完告身之后就被打发回府去了,苏昊却没能走成,陈道告诉他,兵部尚书王一鹗要找他谈谈。

苏昊随着陈道来到兵部正堂之外,让门口的卫兵进去通报。少顷,卫兵出来传令,说苏昊和陈道二人可以进去了。

因为苏昊是新人,不懂规矩,因此陈道走在了前面。他走进公堂,来到王一鹗所坐的公案之前,躬身行礼,口中称道:

“下官陈道拜见尚书大人。”

苏昊紧随其后,也学着陈道的样子,躬身行礼道:

“卑职苏昊拜见尚书大人。”

公案后面,一位面容削瘦的老者缓缓抬起头来,如隼的目光从陈道身上一扫而过,停在了苏昊的脸上。苏昊知道此人便是王一鹗,是兵部的大老板。被王一鹗的目光这样一照,苏昊微微有些不适,但他生来就不是怕官之人,只是迟疑了一秒钟,心态就调节好了,用坦然的眼神迎接着王一鹗的逼视。

“你就是那苏昊,苏改之?”王一鹗见苏昊脸上没有畏惧之意,倒是有些意外,他开始用冷冷的口吻对苏昊问道。

苏昊答道:“回尚书大人,卑职正是苏昊。”

“听说是你发明了那等高线地图?”王一鹗问道。

苏昊道:“此技乃是夷人所创,卑职只是把它介绍到我大明来而已。”

“你的勘舆之法,也是夷人所创?”

“正是。”

“我让人查过了,你的故乡并未有佛郎机人长住,而你在17岁之前也未曾离开过家乡。试问,你是何时、向何人习得此技?”王一鹗逼问道。

关于这个问题,苏昊已经向不同的人解释过许多次了,虽然每一次都无法让人信服,但他一口咬定了就是这个答案,别人也拿他没辙。这一回,面对王一鹗的质问,苏昊仍然是这样的回答:

“苏昊只是向一名过路的佛郎机传教士学过三天,有些东西,是苏昊事后自己悟出来的。”苏昊答道。

王一鹗道:“苏昊,你以为这种说辞能让人相信吗?”

苏昊平静地答道:“尚书大人信与不信,卑职无法左右,但卑职的这个解释,是最为合理的。”

“呵呵,这个回答倒也有趣。”王一鹗脸上的笑容似乎出现了一些暖意,他点点头道:“的确,这个解释是最为合理的,否则就只能推之以鬼神之事了,而鬼神之事,本官是一向不信的。”

“大人英明。”苏昊依然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王一鹗摆摆手,道:“好了,苏昊、陈道,你们都坐下吧,咱们随便聊聊。”

陈道和苏昊分别落座,不过,在尚书面前,两个人都没敢太过放松,只是用一点屁股沾着椅子,身体坐得笔直。

“苏昊啊,这一次兵部把你的勘舆营升为千户所,授你千户之职,你可知是为什么吗?”王一鹗开门见山地问道。

苏昊道:“卑职以为,兵部的意思,是给卑职以更大的权力,希望卑职能够多培养出一些勘测人才,以便未来用于测绘全国的地图。”

王一鹗点点头,道:“正是如此。所以,苏昊,这支队伍是属于兵部的,不是谁的私产。勘舆营培养出来的人才,日后是要调往其他地方听用的,你明白吗?”

“卑职明白。”苏昊说道。

王一鹗又说道:“不过,王次辅也向某家打过招呼了,说皇上的意思,是想让你到淮安之后有些自己的人可用,不至于人单势孤,这一点,某家也是明白的。勘舆营到淮安之后,除非是兵部下令,否则只听你一人调遣……这是我答应过王次辅的。”

“卑职明白。”苏昊还是这句话。

“改之啊,你未来的路还很长,某家希望你能够认清大局,不要被一些蝇头之利迷住了眼睛。皇上器重你,王次辅也器重你,你要尽心当差,万万不可恃宠而骄,走错了路。”王一鹗用语重心长的口气地说道。

“卑职多谢尚书大人的指教。”苏昊赶紧连声称谢,王一鹗这番话,也算是对年轻人的爱护了,不管是真是假,苏昊还是得领这个人情的。

“你既是已经领了千户的告身,就是我兵部的人了,怎么样,有什么需要兵部给你做的事情没有?”王一鹗问道。

苏昊早就在等着王一鹗这一问了,他站起身来,恭敬地说道:“卑职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尚书大人应允。”

“什么事情?”王一鹗有些意外,他问苏昊有什么需要让兵部做的事情,只是例行的客套而已,谁知苏昊还真的顺竿爬,要求他办事了。王一鹗是一部的尚书,哪有替一个千户办事的道理,对于苏昊这句话,他隐隐有些不悦了。

苏昊道:“卑职的请求,其实也很简单。卑职希望,能够把老兵徐光祖派到我营中任职。卑职此去淮安,勘舆营隶属于淮安卫,却又不听淮安卫的调遣,未来各种摩擦在所难免。卑职对于军中之事一窍不通,所以希望徐老兵能够助卑职一臂之力。”

“你的要求,就是想要徐老头去帮你?”王一鹗笑了,心里对苏昊却多了几分欣赏。

换成其他人,有皇帝和内阁次辅撑腰,又有可以不听淮安卫调遣的特权,肯定是尾巴翘到天上去了。而苏昊却能想到要协调与淮安卫的关系,还相中了老兵徐光祖作为助手,这份眼光是颇为难得的。

王一鹗欣赏苏昊的另一个原因,在于徐光祖一向是一个倔老头,尤其对年轻官员和军将颇为不屑。从苏昊想要徐光祖去帮忙这一点,可以看出苏昊与徐光祖应当是混得相当不错了,能够做到这一点,也说明苏昊的为人是不错的。

“此事某家倒是可以允你,只是不知这徐老兵愿不愿意跟你去淮安吃长鱼。实不相瞒,王某虽然是兵部尚书,但这个老兵,我可指挥不动哦。”王一鹗呵呵笑着说道。

苏昊也笑道:“王尚书不必担心,只要您答应就行,徐叔那边,卑职自会跟他说。”

“允了,允了。你能把这个徐老头弄走,也算是给兵部积了善了,这兵部的人,谁不烦他?”王一鹗挥着手说道,他嘴里说着大家都烦徐光祖,脸上却是挂着笑意。

第215章 南下淮安

浩荡的运河之上,南来北往的船只络绎不绝。最常见的,是那些运输货物用的槽船,又称平底浅船。按照定制,浅船的船底长五丈二尺,船头和船尾各长九尺五寸,船底宽九尺五寸,每艘船能够装载2000石粮食。

这些船顺着运河,从南往北,源源不断地把产于江南的稻米输送到北方,供应给京城的皇帝、官吏,以及北方各边关的将士。在返程的时候,它们往往会捎上一些产自于北方的煤炭等物,运往南方。在铁路尚未出现的年代里,运河就是沟通中国南北方的大动脉。

混迹在这些槽船之中的,还有一种在槽船基础上改造而成的客船,这些客船有着宽敞的船舱,门窗都是雕龙画凤,美仑美奂。有些船还搭着楼台,船上的贵客可以坐在楼台上饮酒观景,把枯燥的旅程变成奢华的享受。

在万历18年的初冬时节,一条普普通通的客船离开了通州张家湾,顺着运河向南驶去。在张家湾,每一天都有许多船只到港出港,这条客船的离开,自然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在船舱里,苏昊正点着小炭炉,陪老兵徐光祖喝着酒。确切地说,主要是徐光祖在喝酒,苏昊喝的是茶水。徐光祖几杯酒下肚,嘴上便开始唠叨起来:

“苏改之啊苏改之,你说你自己被贬到淮安去修河堤,是你自做自受,你非要拉着小老儿我去垫背干什么?”

苏昊呵呵笑着,说道:“徐叔,我好心好意拉你出京散心,怎么是让你垫背呢?这淮安府天下驰名,尤其是淮扬菜精美无比,我请你去淮安,是让你去享福的,你可千万别误会了。”

“拉倒吧,什么享福!”徐光祖不屑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苏改之的心思,你是担心到了淮安之后,无法和淮安卫还有槽运总兵府那边的官兵相处,所以拉我老徐去替你挡箭,你自己说说,是不是存了这个坏心思?”

苏昊道:“徐叔圣明。不过,这挡箭一说,未免太伤感情了。好歹我这勘舆营也是大明官兵,岂能有什么箭要挡的?”

徐光祖道:“我早听说了,是皇上开了金口,说你这勘舆营不听淮安卫的调遣,一切由你苏改之说了算。这淮安卫的指挥使……让我想想,好像是李世达吧,他要能高兴才怪呢。”

苏昊道:“徐叔,看来我请您老人家出山,是找对人了。这随便一个卫的指挥使,你都能叫得出名字来,光这份本事,我想连王尚书都办不到。”

“那是自然。”徐光祖得意地说道,“这些下面的军将到京城来办事,都是我老徐接来送往,还能有谁比我跟他们更熟?”

“那是那是,徐叔老将出马,一个顶仨。小侄这一趟在淮安能不能站住脚,就全看徐叔您的了。”苏昊拼命给徐光祖戴着高帽子,让徐光祖愈发得意起来。

“苏昊啊,你要我帮你,总得给我一个什么官衔吧?你这勘舆营现在是千户所了,你给你徐叔一个什么职务啊?”徐光祖问道。

苏昊郑重其事地说道:“顾问!徐叔,您以后就是我勘舆营的顾问。”

“顾问,什么意思?”徐光祖诧异道。

苏昊道:“这个意思呢,就是说您老平时不用担什么责任,您顾得上的时候,就问一问。顾不上的时候,就可以不问。你看这个职务怎么样?”

“这个听起来倒还有点意思。”徐光祖道,“那这算几品啊?”

“这个品级嘛,不好说。”苏昊道,“若是要定品级,那就得武选司给您发告身了。您要领这告身,得先考试,啥四书五经什么的,您弄得来吗?这顾问之职,咱们不定品级,您只需要知道一点,那就是这个职务在勘舆营里是最大的,比我的衔还大。”

“哈哈,那就这么说定了。”徐光祖哈哈大笑起来,他当然知道苏昊是在胡扯,不过这种胡扯倒是挺对他的脾气的。到了徐光祖这样的岁数,对权和利都已经淡漠了,他更在乎的是自己能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苏昊虽然荣升千户,但还能够在他面前一口一个小侄地当晚辈,仅这一点,就足够让徐光祖满意了。

“徐叔,您先慢慢喝着。这40年的女儿红,后劲甚大,您喝多了以后,别往船舷上去,出入记得唤人陪着,好不好?”聊了一阵,苏昊站起身来,对徐光祖嘱咐着。

“你上哪去?”徐光祖用端着酒杯的手指着苏昊,问道。

苏昊道:“我去找找马玉他们,和他们谈谈治河的事情。”

“急个什么劲,这河道已经治了几百年了,还就差你这一会工夫?”徐光祖嘟哝道,不过,他没说几句,上下眼皮子已经开始打架了,不一会就歪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苏昊走上前去,给徐光祖拉过一条被子盖上,又喊来一名士兵,让他守在徐光祖身边,然后便向船的后舱走去。

这一条船,载了六十多人,其中有随苏昊一同进京的那50余名勘舆营士兵,以及五名负责绣图的绣娘,此外就是徐光祖、陈观鱼以及马玉、江以达等人,这些人是苏昊带往淮安府去的左膀右臂。

苏昊此去淮安府,套用一句后世的话,叫作挑战与机遇并存。从机遇来说,这毕竟是给了他一个做事的平台,让他能够施展自己的才学。从挑战来说,那就是他要面对淮安府、淮安卫、河道总督衙门、槽运总督衙门等各派势力,每一股势力都比他要强大得多,而且至今还是敌友未辨,苏昊未来将要面临的局面十分错综复杂。

在这种情况下,苏昊自然不能带着母亲杨根娣和妹妹陆秀儿一同前往淮安,对于这一点,母女二人都有些伤感,但也没有办法。在那个年代,男人出去做事,女人在家里守着,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更何况,苏昊现在在京城也算是颇有一些家业,需要有自己贴心的人照料,而陆秀儿就是这样一个角色。

没有能够随苏昊去淮安府的,还有郝青、罗余庆和徐光启,他们三人现在是工业园的负责人,是不可能离开的。照苏昊的计算,工业园若是建成,初期凭着高锰钢腰刀、梳妆镜等几件产品,一年就能够弄到几万两银子的收益,这些收益对于苏昊开展自己的事业是至关重要的。

马玉等几人没有承担工业园的具体项目,所以在苏昊得到去淮安府任河道主事的任命之后,他便盛情邀请这几人随他一同前往。马玉等人对于苏昊早已心服口服,否则也不会因为苏昊的一封信就千里迢迢从江西赶到京城来。如今,听说苏昊要去淮安府治河,他们自然也是责无旁贷地要随同前往的。

苏昊托人向王锡爵带话,要求给马玉等人也有一个名份。这个要求对于一名内阁次辅来说,当然是极其简单的。就在苏昊被委任为工部主事之后不久,马玉等人也得到了吏部的委任。其中,马玉担任河道营缮所的所正,正七品;江以达和另一名生员谭奇任所副,为正八品。

按照正常的程序,一名秀才要通过科举入仕,混到一个正七品的官职,有时候可能需要几十年的时间。马玉等人只是因为跟上了苏昊,有了个在内阁次辅面前出现的机会,就一步登天,无疑是极其幸运的。念及这些好处,他们对苏昊自然更是恭敬了。

在苏昊陪着徐光祖喝酒的时候,马玉等人呆在后舱专心研究着淮安府和黄河、淮河等方面的资料。见苏昊进来,几个人都站起身来,躬身行礼道:“苏主事来了。”

“打住,打住!”苏昊连连摆手,“你们不欢迎我来,也不必这样恶心我吧?”

“改之何出此言?”马玉诧异地问道,他此前跟着大家一起称苏昊的官职,但被苏昊这一打岔,他又下意识地喊起苏昊的表字来了。

苏昊笑道:“这就对了,各位平常明明是称小弟的表字的,如今怎么突然客气起来,称起官称来了?”

谭奇道:“苏主事,你如今是我等的上官,这必要的礼节,我等还是要做到的。”

苏昊道:“什么上官下官,也许过几天,我这个六品主事就被撸了,而你们中间的哪位,却有可能因为功劳卓著,被提拔为六品、五品了。这官场之事,谁能说得清?我只知道一点,不管谁是几品,咱们几个人是同年考试的生员,以后大家仍以兄弟相称,除非你们不想认我苏昊这个兄弟了。”

“哈哈,改之果然是性情中人,我早说了,称改之的官称,他会生气的。”江以达哈哈笑着,对众人说道。

苏昊问道:“你们是谁出的主意,要称我的官称?”

三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同时摆手道:“此事不提也罢,只怪我等以小人之心,度改之兄的君子之腹了。”

“要论小人,肯定是我最小了。”苏昊道,“好了,三位仁兄这几日钻研淮安府的资料,可有何收获,可教与小弟?”

第216章 抑河夺淮保运

“难!”马玉用一个字回答了苏昊的问题。

“哈哈,能够让独文兄说个难字,可见此事之难,难于上青天了。”苏昊呵呵笑道。

马玉的这个回答,并没有出乎苏昊的意料。早在李龙向苏昊透露派他去淮安治河一事的时候,就已经说过,治河是一桩出力不讨好的事情,是排得上号的苦差事。作为一名穿越者,苏昊还知道,黄河、淮河的水患问题,直到20世纪仍然没有得到解决,放在明代,这个问题有多难,是可想而知的。

马玉道:“这淮安府,是河、淮、运三者的交汇处,也是治河的关键。当今朝廷定的方略,简单说就是六个字:抑河、夺淮、保运。有这六个字限制着,咱们要想有所作为,只怕不易啊。”

“何谓抑河、夺淮、保运,独文兄可否明示?”苏昊问道。马玉说的这几个字,他是能够听懂的,但具体有什么背景,他就不清楚了。

“改之请坐,待我慢慢与你道来。”马玉说道。

苏昊坐下来,扯过一张纸,开始听马玉述说,一边听,还一边在纸上记录一些要点。马玉也拿了一支笔,随时给苏昊画着地图,讲解各个地点之间的关系。随着马玉的叙述,有关淮安河道整治的情况,逐渐在苏昊等人的脑子里形成了印象。在所有这些人中,只有苏昊是在前世曾经到过淮安一带的,对于当地的情况比马玉等人又了解得更多一些。

在中国古代,“河”一般是作为黄河的简称,王锡爵让苏昊去治河,其实就是治理黄河的意思。黄河有几千里长,横亘整个中国的北方,苏昊承担的是黄河淮安段的整治,这是因为这一段黄河干系重大,其不但涉及到黄河本身,还涉及到了淮河和运河。

黄河的中下游河道,原本是由开封向东,经山东利津入海的。但由于黄河泥沙极多,河床会因淤积而不断抬高,抬高到一定程度之后,一旦决口,黄河就会改道,从其他的地方入海。在历史上,黄河曾经多次向南改道,通过淮河的河道入海,这被称为夺淮。

南宋建炎二年,也就是1128年,黄河发生了一次大规模的南徙夺淮。从那时候算起,一直到清末的1855年,黄河持续夺淮达700余年,给淮河下游带来了无限的灾害。

黄河夺淮,并非简单地与淮河共用入海通道。黄河在夺淮之后,其携带的泥沙会迅速地填充河道,使河道抬高。此时,原来的淮河就会被抬高的河道所堵塞,从而失去入海通道,在流域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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