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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红颜-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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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弘璨已成了风华园最受欢迎的客人,和主人打过招呼后,曹秀祺立刻在园中风景绝佳的知春堂内传备美酒佳肴。
“王爷方才由宫中来,可曾……可曾见到公主?”
“放心,”弘璨拍拍曹秀棋的肩,“我刚见遇弘瑛了,她好得很呢!你的话我也替你带到了。有耐心点,你们的事只要再过些时日,一定没问题的。”
曹秀祺那张俊秀的脸孔终于一扫阴霾,露出欣喜的笑容,向弘璨作揖道:“这都得感谢王爷玉成,心黛公主更是功不可没。”
没想到弘璨长叹一声,神情悒郁的说:“先别提她了!对了,你上次跟我提的那位灵陀山人陆……陆先生,他上京了没?皇上把建园子的差事交给我,所以我来看看他。”
“来了,前两天就到了。”曹秀祺转头吩咐丫头道:“琴文,你去呜珂仙馆看看陆先生在不在?如果在,就说愉亲王爷来了,请他老人家同来小酌一番。”
一会儿,琴文去而复返,领了一位身材瘦高、形貌清隽的中年男子来到知春堂。灵陀山人虽说以书画名满天下,但年纪却不老,近年来绝尘于凡俗,大半时候都在参禅、礼佛,所以全身上下有一股清灵不俗的味道。
“久仰陆先生大名,今日总算是见到了。”弘璨礼貌地问候。
“不敢、不敢。”这个陆先生似乎架子很大,对弘璨这个位尊权重的亲王不怎么放在眼裹。
三人寒暄过后,重行入座。陆其珩不动荤物、也不饮酒,只静静的听弘璨道明了来意,双眼微闭,仿佛老僧人定似的,有时候弘璨还得停下来确定他没睡着,才又继续说下去。
等弘璨说明了来龙去脉,陆其珩才张开眼问:“王爷,在下可否冒昧请教一事?”
“陆先生但说无妨。”
“这个……”他深吸了一口气,“王爷可否描述一下这位心黛公主的相貌?”
弘璨一怔,他不问吟雪山庄的建筑风格,反而问心黛的相貌,这是什么道理?正踌躇闾,曹秀祺开口了。
“心黛公主自然是位绝代佳人了。不过,陆伯父,你问这个作啥?是不是一时技痒,想绘一幅美人图?”
“你这孩子不懂,别插嘴。”陆其珩斥道,随即又转向弘璨,声音竟有些颤抖,“王……王爷,请务必告诉在下,这……这很重要。”
弘璨心中犯疑,不禁暗自嘀咕,这老头总不会没见过心黛也爱上她了吧?“在下可否请教陆先生为何想知道心黛公主的相貌?”
“你……王爷请先告诉在下,在下再告诉王爷原因,好吗?”
弘璨见他一脸恳切,知道此事对他十分重要。“好吧!我就描述给你听……”但弘璨却有苦于不知从何说起的感觉,总觉得自己所形容的尚不及心黛美丽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
他一边说,陆其珩的神色越来越激动,尤其说到心黛爱梅,身上沾染了梅的清香,还有居处四周植满梅树时,他竟忍不住大口的喘气,口中喃喃有声,完全失去方才从容高雅的姿态。
“陆伯父,你不要紧吧?”曹秀祺紧张的扶着他问。
“不,不要紧。对了!”他抓住弘璨的衣袖问:“她母亲呢?你说那个叫什么……馨妍王妃的,你……你见过她的面吗?”
“馨妍王妃在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什……什么?!”陆其珩宛如遭青天霹雳,整个人呆若木鸡。“你……你说她……她已经过世了?”
“是的。”弘璨突然想起一件事,“不过在下曾在山庄内看过一幅馨妍王妃的画像,秀丽不凡、栩栩如生。”
“那幅画……”陆其珩双目含着泪光,旁若无人的吟道:“细雨晓莺春晚。人似玉、柳如眉,正……相……思……”
“啊!”这下弘璨真的惊讶了。“陆先生见过那幅画?”
“那幅画……正是在下所绘……”说着,他的泪水流了下来。
“这么说陆先生见过心黛的母亲?”弘璨喜道。“那你知不知道心黛的父亲、还有她的身世?”
陆其珩摇着手,“王爷,你是否能安排在下与心黛公主单独见上一面?”他特别强调
“单独”两字。
这可弄得弘璨有点不高兴了。“心黛公主的事就如同本王自己的事一样,如果陆先生有任何重要的事要转告,请告诉本王即可。”
“不!”陆其珩固执地摇摇头,“不行!我心里面的这个秘密,除了心黛公主一个人之外,谁也不能知道。”他用那双布满红丝的眼睛看了弘璨一眼,“尤其是你,愉亲王爷!你是皇室的人,最好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弘璨不服气的正要开口,陆其珩却早巳看透他的内心了。
“王爷,不要怪在下倚老卖老,有些事绝对不像表面那样单纯,而在下不肯告诉你,完全是为了你好。”说到这儿,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怔怔的望向窗外云山深处。“其实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应该告诉心黛公主,毕竟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
“公主啊,你就别再生闷气了嘛!气坏了自己多划不来?”
心黛自从回到长佑宫的碧芝馆,就一个人关在房内,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独自一个人生闷气。克娜雅向随她前去咸龄宫的宫女一打听,猜想公主一定是和愉亲王闹别扭了,因此悄悄进屋里来劝慰着。
“王爷那么喜欢公主,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而公主你——”
“你这个死丫头到底向着谁啊?”心黛猛地将被掀开,一双眼睛哭得红肿,“你又知道他怎么误会我了?他……他……”心黛小嘴一扁,泪水又流了下来。
“我的好公主,克娜雅除了向着你,还能向着谁?”她用手绢替心黛公主拭泪,“别哭啦!快告诉克娜雅啊!”
心黛连哭带骂,将弘璨怎么在言语中怀疑她对皇上有意,又怎么“诱骗”她春风一度,只为了将自己的肚子弄大,好顺利得到她的事,一一向克娜雅哭诉。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克娜雅心想,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嘛!
不过心黛公主素来任性而为,而且备受骄宠,只要让她有半点受误会、欺骗、利用的感觉,对她而言就算是天大的委屈了。
“这位王爷也真太不知好歹了吧!照他这样说,岂不是要公主把心挖给他看?真是可恶!”克娜雅故意义愤填膺的骂道:“枉费公主在这裹为他朝思暮想、左牵右挂的,真是不值得!来,”她将心黛由床上拉下来,按在梳妆台前,调好铜镜,举起银梳道:“瞧瞧咱们公主这花容月貌,选他当额驸可是看得起他呢!不然跟在后面抢着要的人是一大票,从京城排到珍玛尔都还嫌太短呢!”
她的话引得心黛破涕为笑,“听你胡绉的,哪有那么夸张!”
“克娜雅的话一点都不夸张。”她一面说一面将心黛乌黑的秀发斜斜的向上盘起,再用一根紫水晶钗绾住?“只要公主愿意,哪个男人不拜倒在公主的裙下,何必单只为那个臭男人伤心?来来来,让克娜雅好生替公主打扮一下,再拿条热手巾擦一擦眼,方才庆贵妃派人来通报,她在御花园摆下了赏莲宴,也邀心黛公主一同去呢!咱们装扮得漂漂亮亮的找乐子去,别再想那个惹你伤心的臭男人了。”
克娜雅说着,立刻召来宫女,替心黛换上了绣着浅纹梅花的奶黄色珍珠丝绫纱,系了一条镶紫水晶的丝穗腰带,又拿了银白色的冰绡披纱替她披上。左看右看还嫌打扮得不够,又替她戴上两颗米粒大小的金铜钻耳坠,耀眼的七彩光辉在心黛的玉颈旁晃呀晃的,更衬托出她出色的容貌。
“笑一笑,高兴点。”克娜雅上下看看,很满意的道:“好啦!咱们走吧!”
在众多宫女、太监的簇拥下,心黛与克娜雅出了长佑宫。此时时序已进入仲夏,宫中无事的人大多躲到屋内去了,因此沿路上空荡荡的,只有枝头的蝉儿叫个不停。
“唉,热死人了!”心黛的一张俏脸热得红通通的,却更添几分丽色。“克娜雅,咱们先在那亭子里休息一下吧!”
“是,公主。”克娜雅忙将她迎人亭内,交代宫女们用丝绢纨扇替她煽风,又拿了手巾替她抹去额上的汗。
就在忙碌时,远处树荫下两名小太监搀扶着一位锦衣玉带、手上却拿着酒壶、走路歪歪斜斜的贵人走来。这位一早就喝得醉醺醺的贵人不是别人,正是仪亲王弘壁。
那日长棱接获密报,得知弘璨计画要在新婚之夜打昏自己、劫走新娘时,心中惊疑万分,神色不定,被和他一起出去饮宴的弘璧看了出来。长棱虽知道弘壁向来愚昧胡闹,但此事关系太大,他不敢告诉皇帝、更不敢质问弘璨,万一根本没这种事,自己反倒是污蠛公主清誉、诋毁国家重臣,罪过可不轻啊!
因此他只有向弘璧求教了。弘璧是唯恐天下不乱之人,尤其这是打击弘璨的大好机会,他岂会轻易放过?于是他主张大干一场,闹到御前让父皇好好定弘璨的罪。
哪知后来险些逼死弘瑛。而养心殿上大告御状,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心黛一席话扭转了局面,弘璨一派大胜,分毫未损;自己则是白忙了一场,半点好处都没捞到。
弘壁内心因此更加气愤不平,终日流连歌台舞榭、妓院酒馆,连皇宫也懒得回来了。今天是长棱派了数名纳家的家丁到杏春楼替他买了帐,半推半押地将他送回了皇宫,否则他还不知要狂饮纵欲到什么时候呢!
在弘璧脚步踉跆、醉眼迷蒙间——
“咦?”他定了定神向前瞧去,在花园亭子裹纳凉的窕窈身影,不就是心黛公主吗?
以前常听人家说心黛公主有多美多美,但弘璧就偏偏不信,认为她再美也比不上杏春楼的小桃红、悦香阁的迎春,还有艳情馆的柔云。
但是自从上次在养心殿裹看到她后,啧啧!京城内外大小的妓院、娼馆、酒楼里,哪有如此标致的姑娘?真是看得弘璧双眼发直、口水差点流了下来。
现在终于又看到她了!“哐当”一声,弘璧一松手,手中的酒壶落在地上摔个粉碎。
心黛公主也听到声音了。回头一看,看到的正是形容猥琐、状若痴呆的弘璧,不禁皱了皱眉,心中大叹倒霉,怎么会在这儿遇见他?
而弘璧不禁心中大喜,她……她在看他!甩开了两名扶着他的小太监,连忙趋步上前。
“心……心黛公主。”
“王爷!”心黛不情愿的向他打招呼,闻到一阵阵刺鼻的酒气,更勾起她和阿布罕王子不愉快的回忆,不由得站起来向后退了两步。“心黛还有事,先告退了!”
“等一等,”弘璧一时情急,竟趋前拉住了心黛的衣袖,“你先别走……”
这是十分失礼的行为,心黛想甩开他,不料弘璧更反手捉住了她的前臂,即使隔了一层层的绢纱,他依然为那衣裳下柔若无骨的冰肌玉肤而心颤不已。喔,她是那么香喷喷的,比任何的美酒佳肴、胭脂香粉都要好闻!
心黛大惊失色,尤其当他探出那扁塌的鼻孔,凑近她身上狂嗅时,宫女们都尖叫了起来。
“喂!你快放开我们公主,不然我就不客气了!”克娜雅大叫,并上前拉扯。
弘璧一手用力地推开了克娜雅,反手更将心黛拥人怀中,色迷迷的瞧着眼前的尤物。
“心黛公主,本王为你朝思暮想,巴不得娶你当老婆,你知道吗?本来父皇打算把你指给我做福晋的呢!谁知道后来父皇自己也看上了你。不过……没关系,咱们先亲热亲热。”
“放开我!”心黛害怕的挣扎着,在他粗鲁举止与呛人酒味的冲击下,几欲昏厥。“你真是无耻!下流!”
“哈哈!本王还有更下流的呢,你要不要试试看啊!”
“王爷,快放了心黛公主吧!”一名太监伏在他的脚边恳求着,“要是给皇上知道了,这……这……”一语未完,弘璧用力踢了他一脚。
就在此时,另一名太监看情况不对,赶紧去急召禁街军,不久一大票人赶了过来,在他们的用力拉扯下,总算将弘璧拉了开来。
而奄奄一息的心黛公主,终于因惊吓过度而不胜负荷,柔弱的倒在克娜雅与众宫女的怀里。
第八章
当心黛醒过来时,已是秉烛的黄昏时分。
心黛睁开眼睛,看到珠帘映着烛火,幻化出一片淡霞色的晶光,一个黑色的人影背对着烛光坐在那儿,她嘤嘤地唤了一声:“克娜雅……”
那人影站了起来,由黑暗中走过来,心黛吓了一大跳。是皇上!
“皇上……啊!”心黛连忙掀了被子就要下地请安跪拜,却发现自己身上仅穿了贴身的薄绫亵衣。就在遮也不是,不遮也不是时,皇帝开口了。
“你醒了,朕就安心多了。克娜雅,你快进来伺候吧!”
克娜雅进来后,皇帝便退了出去,心黛还在惊疑不定的时候,克娜雅松了一口气道:“总算真神庇佑,公主可醒过来了。”
心黛倏地忆起那段可怕的回忆,立刻脸色发白,双唇颤抖。
克娜雅趋前抱住了她安慰道:“公主,别去想了,全没事了。你不知道呢,皇上得到这个消息后,顾不得还在处理国事,立刻将仪亲王爷押到殿前怒斥一顿,而且……”
“而且怎么?”心黛实在不愿再听见有关弘壁的事,只不过看克娜雅脸色有异,便顺口问了一句。
“皇上已经下令,明儿个将七王爷推出午门斩首示众!”
“什么?!”心黛吓了一大跳,她万万没想到皇上竟会做出如此严厉的处置。
“说实在的,那种人真是死了活该!”克娜雅想起来还是一肚子气,“谁教他竟敢欺负公主!”
“可是……听说皇后就只有他一个孩子,杀了他,岂不……”
“是啊,”克娜雅替心黛披上了湖水绿绸披肩,拢了拢她一头缎子似的秀发,“皇后躺在软轿上赶过来向皇上求情,还有庆贵妃也来了,但是皇上下令锁上宫门,不见就是不见。”
“啊,等一等,”听她这么一说,心黛立刻左右张望,“这不是长佑宫嘛!咱们到底在哪儿啊?”
“这裹是重华宫,是皇上吩咐送公主来此静养的。”
“你说什么?重华宫?”心黛呆了半晌。重华宫毗邻养心殿,乃是皇帝批阅奏章累了时,用来休憩、甚至召串妃嫔的地方。心黛不禁大急,“我不能待在这儿啊!克娜雅,你快替我想想办法。”
“克娜雅能有什么办法呢?这是皇上的命令啊!”
“完了!完了!”心黛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这下子弘璨一定对我误会更深了。一想到皇上有意无意间流露出来的意向,心黛更是一阵阵恐慌。”克娜雅,快!替我穿好衣服,我要回长佑宫去。“
“可是皇上……”
“你到底听不听话嘛!”
“是。”
心黛下了床,觉得头一阵阵晕眩,但仍咬紧牙关勉力支撑着,让克娜雅替她穿好衣服,扶持着走到门口。才刚走出门外,就和迎面而来的皇帝撞上了。
“心黛,”皇帝的声音焦急中显得关切,“你不好好躺在床上休息,出来做什么?克娜雅,快扶着公主回去啊!”
“皇上吉祥。”心黛不忘礼仪的请安后,说道:“宫中的仪制心黛不敢不遵守,此处不是心黛该来的地方,请皇上……”
“太医说你受下惊吓、心神耗弱,该多歇息一会才是,不用计较这么多的规矩。再说,”皇帝挺了挺胸,颇具威仪的道:“在宫中,朕说的话就是规矩,你不能不听,不然就是抗旨了。”
“可是……”
“别再可是啦!”皇帝凝视着她晶莹的眸光、微蹙的眉头,语气一转为温柔,“你快进去吧!夜来风凉,别又受寒了。”
“皇上,”一个小太监匆匆由宫门趋上前来,跪倒在地禀告,“皇后娘娘跪在宫门外,说是非见着皇上的面不可,还有庆贵妃娘娘也在外面,陪皇后娘娘跪着。”
“不见不见!朕统统不见!”皇帝大声斥责着,用力挥挥手。
此时心黛不得不劝道:“皇上,纵使七王爷有千般不是,皇后娘娘毕竟是皇后娘娘,还有庆贵妃娘娘也没犯错啊,何苦让两位娘娘长跪宫门外呢?再说皇后娘娘身子虚弱,怎经得起在外头吹风……”
皇帝对弘璧的荒唐行径犹有余恨,因此连两位前来替他求情的后妃也恨上了。“哼!皇后有亏母职,教养出这般顽劣荒唐的逆子来,如何母仪天下?还有,庆贵妃代掌六宫,竟也放纵那逆子在大内猖狂无礼,两个都该罚!就让她们都在外头跪着好了!”
“那哀家呢?”一个苍老的声音巍巍地响起,重华宫的宫门已打了开来,一个拄着凤头金杖、满头花白,年纪虽老却不失雍容华贵的老妇人,身着金银彩披、鹅黄色绸裳,在左右宫女、太监,甚至病容憔悴的皇后、长身玉立的庆贵妃的搀扶之下,一步步的走下重华宫门的台阶,“哀家是不是也该罚、该跪啊!”
“太后吉祥。”重华宫内的皇帝、太监、宫女,还有心黛等人,一起跪地请安。
太后不理,依旧怒气冲冲地道:“你罚哀家啊!养出你这种不肖儿子,居然要杀哀家的命根子。哼!现在你是皇帝、你最大、你有权,你干脆连我这个老太婆一起杀了算了!”
“额娘——”皇帝连忙奔上前去,跪倒在太后跟前,“你老人家怎么不在园中静养,突然进宫来了呢?孩儿未曾远迎——”
“哼!”老太后恨恨地打断了皇帝的话,“哀家要是再不来,我的孙子就连命都没有了。哀家真不知道你是存什么鬼心思,连自己儿子都杀,这叫好皇帝吗?”
“额娘请息怒,听儿臣说明缘由。弘璧这个孽子在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心黛公主。为了宫中的规矩,也为了咱们国家和珍玛尔族的友谊,儿臣必须对天下臣民有所交代,以求匡正世道、教化民心。”
“瞧你睁眼说什么瞎话!”太后为救孙子已经顾不得皇帝的颜面与尊严,破口大骂道:“你把一名在宫中没有名位的女子接到重华宫住,这样叫教化民心吗?人家可是你未来的儿媳妇啊!”她用一双含怒的凤眼瞧了长跪在地的心黛一眼,“当初你跟珍玛尔族的人是怎么约定的啊?为什么到现在还不下旨,早让她和弘璨成亲,不就不会闹出这么大的事了吗?哼!别以为你打的什么肮脏念头别人都不知道。”
“额娘,这和弘璧犯错根本是两码子事啊!”皇帝怒瞪着太后身旁泪流满面、病骨支离,却为爱子忧心不已的皇后。可恶!一定是皇后为了压过自己,不惜派人去禧恩园搬来太后的。皇帝不觉更生气的说:“今天的事完全是弘璧的错,朕非杀了他不可!”
“你……”太后指着皇帝,气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而皇后则是哀号一声,跪在皇帝面前不停的磕头,涕泪纵横的求情道:“请皇上可怜可怜臣妾,臣妾就这么一个儿子啊……咳、咳……”她一面咳一面哭,“臣妾已经没多少日子好活了,还等着璧儿替臣妾披麻……带孝,皇上若要杀人,就杀了臣妾吧!”
“皇上,”庆贵妃也跪下了,“请皇上念在皇后这十多年来治理六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了弘璧这一次吧!人家说,国法不外乎人情,皇上千不念、万不念,也该看在太后、皇后两位的份上……”
皇帝撇过头,根本不理会皇后与庆贵妃的苦苦哀求。
“怎么?是不是也要哀家这把老骨头跪下来求你不成!”太后冷森森地道。
“儿臣不敢。”皇帝口中虽那样说着,却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
眼看局面越闹越僵,对皇帝的脾气略知二一的心黛,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话好让皇帝回心转意,但这种场面却没有她这个“祸首”兼外人插嘴的余地。
有了!心黛灵机一动,故意抓住克娜雅的手,装作不堪长跪而疲累昏厥。
“公主!公主!”不知是计的克娜雅,以及四周的宫女都慌张地叫了起来。
皇帝自然是异常关切了,顾不得跪在地上的皇后与贵妃,向太后略请了安,即飞奔过去。
“怎么回事?公主怎么啦?”
“皇上,”本来昏倒在克娜雅怀中的心黛,突然睁开了左眼,向皇帝眨了眨,伸出一只手将皇帝拉向身边,小声地说:“皇上英明仁孝,必不忍心见太后劳心烦虑,更不忍让皇后母子骨肉分散。心黛知道皇上都是为了我,可是心黛现在平安无事,就请皇上宽心,饶了七王爷这一回吧!”
皇帝一靠近她身边,闻到她身上的淡淡清芬,早就心跳如擂鼓,再看见她娇丽如花的脸蛋、听见她一声声的软语温求,即使刚刚才大发脾气,此刻也不禁心神俱醉。
“还有,皇上要是不饶了七王爷,一定会有人说都是心黛从中搞鬼,心黛可不想背上这种坏名声;就像皇上一样,也不想担上不仁不孝的罪名啊!”
皇帝迟疑了一下,“好吧!”他站了起来,走到太后面前说道:“既然有……有额娘替他求情,朕就不杀这畜生了。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先重重打他三十大板,再罚俸、幽禁一年,以兹惩戒。”
这“调戏公主”的事件过后不到半个月,皇后就病逝了。
皇后缠绵病榻多年,生命如风中残烛,是人尽皆知的事。不过之所以会突然撒手西归,和皇帝欲杀弘壁,惊忧交加,再加上去求情时皇帝冷淡且无情无义的态度,更令她对宫中的现实、君恩的不可恃感到心灰意冷,了无生趣。
由皇后的致死原因推测到皇帝冷淡的态度,再推测皇帝对皇后、弘璧厌恶态度的肇因——心黛公主,许多人纷纷揣测,皇上即将正式册封心黛公主为妃嫔了。
不过,过了许久仍没有任何册封的消息。其实不是皇帝不想,他心里甚至比谁都急,但是他也明白“事缓则圆”的道理。
为了弘瑛的婚事、弘壁的祸事,已经有好些动不动即搬出道德礼法大帽子的老臣,对这位“来自蛮夷之邦”的心黛公主大表不满。更何况每个随军西征的人都知道,心黛公主早就是愉亲王爷的人了,父亲要跟儿子抢媳妇,简直是悖伦乱礼、荒唐透顶。
因此这件事得慢慢来,急不得的。皇帝心想,当年唐明皇为了得到当时还是他儿媳妇的杨贵妃,不也用尽了心机?可见这种事不是不能做,而是要做得有技巧,说不定将来还可以在历史上留下一重佳话呢!
皇帝打定了主意后,立刻下旨在新修的绮景园襄加盖一座佛寺,命名为“慈恩寺”。又将心黛送入新修好的绮景园中,说是心黛自愿带发修行,替老太后祈福。
皇后丧期方过。这日,威远大将军胡晋城来到了长佑宫中。
“妹妹,”他一坐下来即急着说道:“你托我查的那件事有着落了。”
“什么事?”兰妃懒懒地问。原以为皇后死后,皇上就会册立自己为后,没想到却连一点风声都没有,想来就令人泄气。
“妹妹忘了吗?”胡晋城谨慎地看看左右,“就是有关心黛公主的事。”
“她啊,别跟我提这个人。”兰妃想到皇帝很有可能册立她为妃子,心中尽是酸意。
“非提不可。”胡晋城正色地说:“我花了好大的工夫,终于让我给查出来了!妹妹,你猜猜她是谁的女儿?”
“我哪有心思猜啊!你别跟我打哑谜,爽爽快快地说吧!”
“好,我说。”他顿了一下,“心黛就是二十年前的叛国钦犯,梅奇磊的女儿!”
在绮景园的小楼中,心黛懒懒地倚着窗,窗外则是一望无际的梅林。这园中的一花一木、屋宇布置,莫不是刻意仿照紫虚峯吟雪山庄而建。
那个色鬼皇帝以为这样就能讨我欢心了吗?把我一个人关在这种地方,和弘璨见不到面,真是闷死人了!这个死弘璨,还不想想办法来救我!她在心裹忿忿地叨念着。
约莫一个月前,心黛发现自己可能真的顺了弘璨的“诡计”——已经怀孕了。这可把她给急坏了,想要派人去通知弘璨,偏偏身边除了克娜雅等少数她由珍玛尔带来的心腹外,其它尽是皇帝安排的耳目;而克娜雅她们又被限制不能出园子一步。
告诉皇上嘛,更是行不通!他一定会不择手段弄掉这个孩子的,而那可是自己和弘璨的小宝贝呢!
“公主,晚课诵经的时间到了,该去慈恩寺了。”克娜雅进来唤道。
“我才不要去敲那个见鬼的木鱼呢!”心黛有孕后脾气更不好,她朝门外唤来一名宫女,“玉珠,你替我去敲木鱼。”
“公主,”克娜雅突然拉了拉心黛的手,向她眨眨眼。“你还是自己去吧!诚心的求一求菩萨,说不定会有喜事哟!”
“啊?噢——”心黛虽弄不明白克娜雅在搞啥花样,但看她一脸笑咪咪的,也许真有什么好事,就姑且去一趟吧。“好吧!”
到了慈恩寺,负责寺务的静明师太将心黛与克娜雅迎人她专用的佛堂,摒去左右,关上房门。突然后屋的布帘一掀,居然是弘璨走了出来。
“啊——”心黛惊喜得叫出声,冲进他张开双臂等待的怀抱。“你怎么混进来的?太好了!快把我弄出去吧,我已经怀——”
“心黛,等一下再说,你先来见见这位陆先生。”
“陆先生?”心黛狐疑的抬头一瞧,只见弘璨身后站了一名瘦高的中年男子,正一脸诧异、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都是陆先生的帮忙,我才有办法溜进来见你的。”弘璨焦急地说,“父皇他……他到底打算把你怎么样呢?”
“我……我不知道,”心黛也是一脸着急,“我好怕啊!”
弘璨转头问陆其珩,“陆先生,你能不能想个办法让静明师太放走心黛?”
陆其珩摇摇头,“静明师太是在下的方外至交,这次肯网开一面让你我偷溜进来,已经很为难人家了。更何况在下答应过师太,绝不会带走公主,我不能失信于人。”
心黛才不管这个迂腐书生失不失信呢!她望了弘璨一眼,两人从眼神中取得了默契:非想办法逃走不可,必要时就打昏陆其珩与静明师太吧!
“心黛公主,”陆其珩又道,“在下千里迢迢由杭州赶来京城,又冒险进绮景园,乃是因为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关于……你的身世。”
“啊!”心黛大吃一惊,连忙问:“你……你知道我的身世?你知道我娘的身分、还有我爹是谁?”
陆其珩点点头,然后问道:“听王爷说你今年方满一十八,在下想请问你是几月生的?”
“二月。”
他屈指一算,“没错,日子也一样。”又问:“你娘……也就是馨妍王妃,难道从来没提过有关你父亲的任何事?一丁点儿也没提?”
“没有!”心黛心急地道,“她最多只说:『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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