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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王征月-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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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找我什么事?”她开口问。
  “脱下身上的衣袍,让我看看你的伤口。”拓跋勃烈头也不抬,依旧提笔在羊皮上描绘,才开口就要她脱下衣袍。
  “你特地派人找我过来,就是为了这种事?”她波澜不兴地问。
  “待会儿我必须启程赶回王都,在那之前,我得确定你身上的伤势。”
  冷眸掠过一丝波光,她望向羊皮上的一笔一墨,发现那正是塔克干周遭的地形地势图,以及塔克干潜伏在各处的隐秘岗哨、军队,甚至连通往南朝边境和西方水源地的路线都标示得一清二楚。
  看来他们之间的交易就要开始了。
  “昨夜他特地出手与我过招,就该知道我已经没事。”她低语。
  “月魄,别跟我争。”大掌搁下笔墨,拓跋勃烈终于抬头看她,脸上虽然依旧带笑,深邃灰眸却蕴满慑人的威严,浑身尽是不容人违抗的狂霸王威。
  眉头微皱,她瞪着他那讨人厌的笑容,依旧沉默的动也不动。
  “过来。”他扬高嘴角,朝她伸出大掌。
  冷眸冷冽,她依旧瞪着他,认为他实在是多此一举,却也明白他绝不容许他人拂逆,只好绕过矮桌走到他身边,决定来个速战速决。
  她背对着他坐下,迅速将身上衣袍褪到腰际,接着将长发拢向胸前,任由他低头审视那一道道伤疤。
  自从救起她的那天起,他从不间断的为她上药换药,甚至两次出手与她过招,全是为了刺探她的身手和复原程度,自始至终,他都在缜密估算她究竟有多少利用价值,从来就不是真的担心她的伤势。
  如今他就要离开,自然要确保她安好无恙,可以彻底利用。
  “表面看似无碍,内伤却不尽然痊愈。”他低语,粗糙的指腹抚上最深最狰狞的那道疤。
  “我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你不用担心。”她冷哼。
  “我相信。”他扬起嘴角,沿着伤疤轻轻下滑,指腹上粗糙的厚茧轻柔摩挲一道道敏感的伤疤,属于他的体温伴随着轻柔的抚触,缓缓渗入她的肤底,瞬间混着她的体温激出一股陌生的颤栗——
  月魄不由得暗抽一口气,可下一瞬间,她却是抄起弯刀旋身抵上他的喉头,锋锐刀刃只要再前进一些,就能让他魂恨归西。
  “你做什么?”她眯眼质问,另一只手拉着散乱的衣袍遮在胸前,全身杀气腾腾。
  “替你检视伤势。”他不动如山,泰然自若的回道。
  “你不是。”她冷飕飕的反驳,杀气更盛。他的动作力道不对,方法手触也不对,和之前他为她上药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灰眸深处掠过一抹暗光,他挑眉故意反问:“如果不是,那么你认为我是在做什么?”
  她呼吸一窒,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虽然他的动作力道不对,方法手触也不对,但确实没有触碰多余的地方,何况在她重伤的那段日子,他多次为她换药,也从来没有让她产生方才那样……那样诡异的感觉……
  那股战栗感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何她会觉得——觉得——
  “既然你的伤势没有大碍,那么就看看桌上的羊皮图,那是塔克干附近的地形地势图,对你应该有所帮助。”他轻描淡写的打断她的思绪,依旧任由她将弯刀搁在喉头前方,却忽然将话题一转。
  她皱紧眉头,瞬间有种被人戏耍的感觉,却偏偏一筹莫展。
  “扎库司懂得领兵作战,塔克干所有战士全都忠诚与他,族里不会有人听令于你,也不会有人对你伸出援手,你只能一个人孤军奋战。”他为她分析立场,接着无视弯刀还抵在喉头前方,将桌上的羊皮图搁到她身边。“无论是气候、地形还是任何空隙,能利用的就利用,你唯一的任务就是竭尽所能的歼灭敌方兵力,还有,不准死。”他加重语气,目光始终灼灼的望着她。
  总是冰冷的水眸有瞬间的震颤,她迅速别开脸,同时收回弯刀。
  “你放心,我并不打算死在这儿。”
  “很好,那么千万别忘了你的承诺。”他看着她气闷中带着一丝别扭的小脸,不禁勾起嘴角,从腰侧抽出从不离身的雕狼匕首。“这匕首是证物,下次再见,我要你亲手还给我。”
  她立刻皱眉。
  “我不要。”她毫不犹豫的背过身,拒绝接下匕首,也拒绝他单方面的约定,谁知他猝不及防的自后方圈住她,一双键臂越过她的身体两侧,强硬将她收拢入怀。
  她全身紧绷,本能又要挥出弯刀,他却更快扣住她的手腕,并将匕首塞入她捉着衣袍的另一只手。
  遮掩在胸前的衣襟失去依凭,瞬间往腰际滑落,她却只能任由他炙热的体温袭上自己赤裸的身子,将她全面侵占,而无法撼动他分毫。
  “结束这场仗或许需要很久,也或许不用太久。”他低头在她耳边低喃。“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一定会回来,等我。”话方落,炽热薄唇也轻轻落在雪白的耳廓上,宛若一记无形的誓言。
  颤栗再现,瞬间狠狠贯至灵魂深处,心弦震颤,她竟忘了反抗,也忘了反手挥刀,直到他起身走出毡帐,才如梦初醒的迅速转身。
  看着那消失在毡帐外的高大身影,她气得差点射出手中弯刀,却想起自己衣衫不整,于是只好迅速整顿衣着,拿起羊皮图和匕首追出毡帐。
  她本想将匕首砸回到他的脸上,谁知塔克干族长和所有族民将他团团围住,不留半点缝隙让她介入。
  “王,也许他们已在路上埋伏,请您一定要保重。”塔克干族长的声音自人群中央传出。
  “你和所有族民也是。”拓跋勃烈淡淡一笑,伸出大掌平放在塔克干族长的肩头上,神情语气尽是信赖。“扎库司,我相信你。”
  “臣必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握紧木杖,塔克干族长高声承诺。
  此话一出,所有塔克干族民立即忠诚的单膝跪地,高亢呼喊,为拓跋勃烈的离去献上祝福,为即将展开的内战长啸怒喊,一个个全都斗志满满,士气高昂。
  那一声声激昂的长啸高喊几乎就要震撼大地,而那全是塔克干族民对拓跋勃烈的坚定承诺,所有族人不分老少,无论男女,全都为了拓跋勃烈献上忠诚,他们无惧无畏,誓死也要打赢这场战争,为了族民的未来,为了北国的未来,不惜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放弃!
  站在人群外的月魄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禁震慑得漠然无语。
  北国与南朝究竟有什么差别?北国百姓与南朝百姓不同样都是人命?
  百姓渴求的不过就是可以依靠信赖的明君,可以栖身佑己的国家,为了这样的明君,为了扞卫这样的国家,即使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也能誓死效忠。
  一夙恩怨,三世烽火,百年荒芜……
  两国之间其实谁也没有错,错的是放任仇恨无止尽的燃烧,倘若当初有人愿意放下仇恨,南朝北国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牺牲,天下百姓就不会跟着沦亡。
  仇恨无法改变什么,唯有放下仇恨,才能让天下百姓脱离苦海……
  低沉嗓音仿佛依稀在耳边回荡,月魄忽然想起遥远的家乡,并莫名将眼前的塔克干族人与记忆中的村民互相重叠。
  天真的小孩、柔软的妇女,慈蔼的老人,一群人相依相偎、相互扶持,却在一夕之间共赴黄泉——
  内心痛彻,她不禁用力握紧匕首,倏地转身离开人群,独自往北方走去,无法继续凝望那似曾相识的一切。
  “王?”顺着拓跋勃烈的目光,扎库司这才注意到月魄的身影,不由得背过族人,慎重的低声询问:“此刻正值非常时刻,战场上绝对容不得半点差池,您如此信任那南朝女人,真的妥当吗?”
  “唯有失去方懂得珍惜,她懂得战争的无情,也懂得人命的可贵,所以才会亲手血刃南朝贪官污吏、将匪兵寇,没有什么比她的所作所为更值得信任了。”拓跋勃烈低声回答,深邃灰眸始终凝望那离去的身影,直到消失,再也看不见。
  “可她终究是个南朝人。”
  “在她眼中,我们不也只是个北国人?可她始终没有滥杀无辜、轻举妄动,不是吗?”拓跋勃烈意有所指的说道,看向塔克干族长。
  “这……”塔克干族长不禁哑口无言。
  “我信任她,我希望你也能。”拓跋勃烈再次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翻身上马,执起缰绳,举手向所有塔克干族民大喊:“胜利是我们的,这将是北国最后一场内战,此后所有人都能见到太平,活在太平!”
  “为了太平,战胜一切!”
  “王万岁!”
  “胜利!胜利!胜利!”
  在拓跋勃烈的激励下,所有人再次齐声呐喊,呐喊声响彻云霄直达天际,久久不衰,甚至直到拓跋勃烈远远离去,依然清晰可闻。
  强风扑刮,将众人的呐喊声吹到更远的北方,而先前离开众人的月魄,此刻忽然出现在北方最高的岩丘上。
  狂风吹刮着她的衣摆长发,风沙扑打着她的身子,她始终瞬也不瞬的远眺北方,遥望拓跋勃烈离去的背影。
  才归来,又再次离去,强迫的将匕首塞给她,可再见面又是要多久?
  为了让她打赢这场仗,他甚至就这么理所当然的将塔克干周遭的地形地势图交给她,难道就不怕她背信弃义,背叛彼此的交易?
  可恶,这男人运筹帷幄,机关算尽,偏在这个时候故意露出这么大的破绽,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她和他之间不过是场交易,可没有真的答应他那愚蠢的约定,匕首她只是不得已才收下,倘若再见面,就是彼此分道扬镳之时,她说到做到,绝对说到做到!
  黄沙漫天飞扬,逐渐模糊那伟岸的身影,甚至模糊沙漠与蓝天的分际,月魄始终笔直的站在岩丘上,凝视着他离去的方向。
  第6章(2)
  内战爆发了。
  在苍鹰传递讯息下,塔克干一族终于在一个月前确定拓跋勃烈平安抵达王都的消息,却也因此同时得知内战爆发的消息。
  一如拓跋勃烈的推测,古特族和巴丹族果然是打算联手对付古尔斑通,因此派出了上万大军侵入古尔斑通西方的领地,而早已蓄势待发的古尔斑通一族,也在两族越界后迅速出兵阻挡,奋勇抗战,此外,位于东方的拉玛族,也在同日进攻腾格里。
  面对古特、巴丹两族联军,兵力只有一半的古尔斑通此仗打得一点也不轻松,而兵力与拉玛族相当的腾格里,也因为领地内缺乏屏障而抵挡得辛苦。
  虽然直到今日,两族在拓跋勃烈和斑图的领军下,尚未传来任何不幸,只是眼看友族日夜苦战,塔克干族却因为兵力不足而无法派兵增援,始终担忧不已。
  但即使领地尚未被战火波及,塔克干族依然随时戒备着。
  自从拓跋勃烈离开后,所有族人便进入最高戒备,老弱妇孺不得擅离营地,牧羊范围和时间也被限制,族里战士全都坚守岗位,等待随时迎面而来的大战。
  危机四伏的炙热沙漠,因为内战紧张的气氛,更显得危险。
  拿着弯刀,月魄顶着烈日,徒步来到北方一处军营。
  塔克干的领地属东西绵长,南北狭窄,地貌多变,多有岩缝岩丘、沙峰沙丘,而岗哨必定是建在高耸的岩缝岩丘上,登高望远,以便注意八方动静,军队则是集中在南北两侧,每隔十几里便有一处军营,沿着南北界线形成两道防护。
  北方军队抵御北方巴丹族,南方军队则是随时与驻守在南方边军保持联系,若是南朝有所动静,随时可以出兵增援,只是三日之前,族长扎库司却将西方水源地的部分兵力悄悄调至此处。
  而她,就是为了此事而来。
  “站住!”月魄才来到军营附近,几块岩石后头立刻冲出四名战士,四人手拿兵器阻止她继续前进。
  “南朝女人,不准再前进。”四人高声斥喝。
  “我要见族长。”她波澜不兴的看着四人。
  “族长正在忙。”
  “我有话要跟他说。”
  “回去,这儿不是你可以来的地方。”虽然不明白她是如何得知族长的行踪,但四人还是不打算让她见到人。
  谁知道塔克干族长却忽然自一座沙丘上现身。“无妨,让她过来。”
  “族长?”四人不禁一愣。
  扎库司挥挥手,命令四人退下,四人虽然疑惑,却不敢不从。
  拿着弯刀,月魄越过四人,轻易的走上沙丘顶端。
  “多亏你能找到这个地方,你找我什么事?”扎库司低声问,一双眼却是紧盯着天空,仿佛是在等待什么消息。
  “南朝边境可有动静?”她开门见山的问,眼角余光却瞥了眼隐藏在沙丘另一头的军营。
  沙漠炙热风大,军队大都驻扎在岩石或是沙丘后头,一来可以挡风蔽日,遮阴纳凉,二来可以隐密行踪,进行突击。
  “你问这做什么?”握着木杖,扎库司回头看她。
  “太安静了。”她言简意赅。
  北国内战爆发一个多月,加上边境部分军队调到腾格里帮忙作战,就算南朝军队再散漫,也早该发现了。
  如此大好时机,若是边境也一如往常的风平浪静,岂不诡异?
  “边境有我和腾格里上万大军驻守,南朝军队就算要落井下石,也得先掂掂自己的斤两,何况两任边疆将军先后被你刺杀,南朝军队群龙无首不过是一盘散沙,能发挥什么作用?”扎库司冷哼一声,语气中不乏对南朝军队的轻蔑。
  月魄点头,并没有因为他轻蔑的语气而动怒,仍是平淡如水。
  “就我所知,从营地往西走上三日的路,另外还有一块水源地,那里兵力大概多少?”她又问。
  “你连这个都知道?”扎库司眯起眼,深深看着月魄。
  自从王走后,她就更少回到营地,根据各处岗哨观察,这几日她几乎都在南方的沙漠间徘徊,也不知究竟在做什么,却似乎对周遭的地理形势十分了解,甚至极有可能找到了到南朝的安全路径。
  从营地到南朝边境的路程不到两百里,中间横隔一片大沙漠,只要跨越沙漠就能抵达两国地界科罗沁草原,唯有塔克干人清楚安全的路径,她却可以轻易避开各处流沙陷阱,实在令人费解。
  当岗哨紧急将消息回报时,他还以为她打算乘机潜逃回到南朝,正在思考该不该派人将她追回来,她却出乎意料的突然折回军营,在营地四处兜绕,让人完全摸不透她究竟在盘算什么。
  然而直到今日,她依然安分的留在塔克干,多少证实了王离去前所说的话,她可以让人信任。
  “那里兵力大概多少?”她面无表情,重复相同的问题。
  扎库司沉默了会儿,才回答:“不到五百。”为了让牛羊四季都有水草可食,族民唯有秋冬两季会待在西方的水源地,但入春后,所有族民便会赶着牛羊来到此地,如今所有族民都在这儿,西方水源地自然不需留下太多兵力。
  月魄眸光一闪,不禁垂下眼睫,轻声提醒:“若是敌军采迂回战术,自西方水源地进攻,岂不危险?”
  “不可能。”扎库司斩钉截铁的回答。“自王都传来消息,已经确定巴丹族派出八成兵力前往古尔斑通,就算巴丹族采迂回战术先占领西方水源地,再通过西方水源地进攻而来,两成兵力也绝对构不成威胁。”
  “但,倘若再加上南朝的军队呢?”月魄低语。
  扎库司瞬间一瞬。“你这什么意思?”
  “东方水源地以南是沙漠,西方水源地以南却是绵延山脉,若是巴丹族占领西方水源地之后,直接往南方山脉前进,与南朝军队南北夹击驻守在隘口的边军,那么后果就不是我方兵力能够应付。”一顿,她抬眸望向远方,敏锐捕捉到一抹苍鹰的影子。“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也许是我多虑了。”
  扎库司握紧木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推翻她的说法,因为她提出的战略却是可行,而且效果惊人,若是成功,那么他将西方水源地的一半兵力调到此处,无疑是正中巴丹族的下怀。
  难道巴丹族始终没有自北方正面进攻,当真就如她所言,是打算采取迂回战术?
  扎库司面色凝重的望向西方,思忖该不该立刻派兵到西方探查,却不得不对月魄另眼相看,看来传言果真不假,她确实不是普通的刺客,莫怪王坚持要留下她,只是——
  “王临走之前要我试着相信你,但你真的能不辜负王的信任,效忠于王,与我塔克干一族并肩作战吗?”
  月魄正打算走下沙丘,谁知后方扎库司语重心长的喊住她的脚步。阵阵强风从两人间扑刮而过,不断动摇她冷漠的身影,也动摇着她的心,她敛下长睫,却是冷漠无情的出声纠正。
  “我从不效忠于谁,我只是和他做了笔交易,仅此而已。”
  “承诺也好,交易也罢。”望着她冷漠的背影,扎库司瞬间加重语气。“你都应该要知道十二年内战我国死伤惨重,王甚至因此失去了双亲和所有手足,却始终不放弃太平之梦,甚至在如此关键时刻对你深信不疑,为了实现天下太平,王已经失去了太多,身为臣子,我由衷希望王这一次不用再失去。”
  听着扎库司意有所指的一番话,月魄心弦一震,不由得动摇得更加厉害,她却依旧面无表情,不发一语的举步离去。
  强风依然飚戾,黄沙依然飞扬,似乎要将她的发,她的衣,她的心,她的灵魂全都吹到远方……
  就如同他离开的那一日。
  握紧腰间匕首,她不禁转身望向古尔斑通的方向,忽然想起这是他离去的第四十三日,也是她将匕首留在身边的第四十三日。
  内战才刚开始,她却开始感觉到漫长,而眼前的沙漠是如此的空洞荒凉,仿佛就像是她此刻的心。
  第7章(1)
  没有人料想到,月魄竟是一语成谶!
  当塔克干族长紧急调派人马赶往西方水源地时,西方的天空却已是是烽火连天,大批人马就在半路上亲眼瞧见一处处烽火在天地间蔓延,混着炽艳的晚霞,仿佛要将天空燃烧殆尽。
  没多久,就连南方一处隘口也燃起了烽火。
  巴丹族越过西方水源地一路直冲南方一处隘口,和南朝军队无预警南北夹攻,杀得所有驻军完全是措手不及,虽然所有人死命抵抗,却还是因为兵力相差悬殊而沦陷,在各方援军赶来之前,南朝军队已有两千人马通过隘口。
  赶来的援军只能紧急包围住隘口,与潮水般涌来的南朝军队搏命厮杀,阻挡更多人马入侵,压根儿无力追回南朝的两千大军。
  烽火。
  狼烟。
  号角声。
  当落日燃着烽火缓缓自天边沉下,所有人的心也跟着重重下沉。
  南朝两千大军加上巴丹族的三千大军,兵力几乎比塔克干族多了一倍,加上南方边境出现漏洞,各个南朝军队蠢蠢欲动,为加强边境防守,阻止更多南朝军队乘隙入侵,所有边军全都进入紧急状态,压根儿无法派兵增援塔克干。
  五千大军势如破竹,一路自西方水源地长驱直入,纵然塔克干紧急派出军队阻拦,却仍然不敌五千大军的势力,被打得节节败退。
  不过十日,大军已迫在眼前,而以塔克干目前仅存的兵力,已是毫无胜算。
  趁着夜深入境,南朝军队和巴丹族的军队在远方起灶歇息的时候,塔克干族长领着一小队人马紧急回到营地,并召集族里所有的老弱伤残,作出这一生中最沉痛的决定——
  “从现在起,所有人立刻收拾行囊包袱,骑上族里所有的马儿骆驼,马上往腾格里逃!”拄着木杖,扎库司大声宣布。
  “什么?”所有人狠狠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
  “不,我们不走!”下一瞬间,一半以上的族民全都高声抗议。
  “我们要死守塔克干,我们绝不抛弃自己的族民和家乡,我们可以战,我们不怕死,就算真的注定要死,我们也不分开!”
  “不错,我们绝对不逃!”
  面对塔克干族长的命令,族里的老弱妇残纷纷呐喊抗议,突如其来的喧嚣声吓坏妇女怀中沉睡着的婴孩们,婴孩们个个张嘴哭喊,让被唤醒的幼儿们也害怕得落泪啜泣,所有人全都紧紧捉着母亲的衣摆不放。
  在大军节节逼近的这十日里,即使三岁大的幼儿,也已深刻感受到那生离死别的悲凉气氛。
  他们已经失去太多浴血奋战的战士,如今就连家乡也要失去了。
  “全都不许抗令!”塔克干族长将手中木杖用力朝地上一敲,厉声斥喝所有人的抗议。“这是我最后的命令,我没能为王保住塔克干,至少要保住你们全部,我已紧急传讯给腾格里族长,一到边界就会有人保护你们,所有人各自珍重。”
  “族长,我们不走!”妇孺们呐喊得更大声了。
  “族长,请让我们留下来帮忙,这里是我们的家乡,是孩子们的将来,没了塔克干,苟活又有何意义?何况我们早已答应过王,誓死也要守护塔克干,我们绝对不走!”老人和伤残者也跟着悲伤大喊。
  看着族民们凄怆不舍的神情,塔克干族长握紧木杖,心里又何尝好过,却仍得狠下心。
  “鄂尔多,让所有人马上回毡帐收拾行囊,半个时辰后护送所有人离开!”
  语毕,塔克干族长立刻转身,打算赶回前线做最后的搏斗,族民哀戚大喊,谁知远方却忽然射来一枝燃火弩箭,弩箭精准钉在一方空地之上,惊得塔克干族长瞬间停下脚步,所有族民也停下抗议,现场一片鸦雀无声。
  “所有人全都不许走。”月魄自远处迅速奔来,手中就拿着一把弩弓。
  “月魄,你想做什么?”话语声未落,塔克干族长已移身来到月魄身前,手中木杖瞬间一分为二,竟是长刀和刀鞘,而由鄂尔多所带领的人马也在眨眼间迅速护到所有族民身前。
  面对塔克干族长杀气腾腾的抵挡,月魄却只是波澜不兴的将弩弓扔至地面,指着所有受保护的塔克干族民。
  “塔克干一旦沦陷,腾格里势必跟着遭殃,就算全军覆没也要挡下巴丹族和南朝大军,这些人也不例外。”
  塔克干族长瞳眸紧缩,凛声驳斥:“就算让他们上战场,也只是白白牺牲。”
  “人留下,也未必会死。”月魄神情冷漠的说道。
  塔克干族长眯起眼。“什么意思?”
  “半个时辰后我会潜进敌方阵营,发动突袭,将部分兵力诱至南方沙漠,一旦巴丹族和南朝军队分散,我方军队立刻进攻,届时族民立刻将负载行囊的所有马羊骆驼赶往腾格里方向,制造出东逃的假象,但事实上,族民却是往北方逃。”
  “金蝉脱壳?”鄂尔多一愣,所有塔克干族民也是满脸错愕。
  “巴丹族和南朝军队不是傻子,他们迟早都会发现那只是个幌子。”塔克干族长一语道破此计的缺失。
  “等到他们发现,族中老弱早已躲到北方岩地,岩地不易留下足迹,又有大小岩缝岩洞可以躲藏,足以安全栖身。”月魄直视着塔克干族长的黑眸。“巴丹、南朝大军兵力庞大,唯有将其兵力分散,我方才有胜算。”
  塔克干族长同样直视月魄的冷眸,瞬间明白她的打算。
  南方沙漠有多处流沙,倘若利用得宜,必定能歼灭不少兵力,但无论是潜入敌方阵营,还是引兵至南方沙漠,注定都是条不归路。
  放下长刀,他不禁语重心长的提醒她。
  “月魄,你该明白巴丹、南朝大军如今还有三千兵力,我方却剩下不到两千,你要闯入军营将部分敌军引入南方沙漠,此计无论成败,我军都无法再有多余的兵力赶至沙漠援助你,你——”
  “你们的责任是保住塔克干,而非援助我。”她冷声断话。
  “可是你……”
  “只要坚持下去,就一定会有希望。”她低声呢喃,忽然想起拓跋勃烈曾经对她说过的话,不禁转头一一凝望族中的老老小小。
  战争无情,烽火连天,但只要坚持下去结局就不会永远相同,这一次,她不会再让血流成河的景象发生。
  总有一天,这天下终会太平,她相信他,她愿意相信他。
  握紧腰间的匕首,她倏地转身冲向前线,完全不顾塔克干族长的叫唤。
  “族长,月魄真的打算一个人潜入敌方军营吗?”看着月魄头也不回的离去,塔克干族民不禁纷纷错愕的睁大眼,完全不敢相信她会为了塔克干的存亡,如此拼命搏斗。
  一旦身赴战场便是九死一生,更遑论是只身深入敌军阵营,莫非她早已做好丧命的觉悟?
  塔克干族长喉头一阵紧缩,却只能逼自己收回目光,看向所有族民。
  只要坚持下去,就一定会有希望……
  不错,她说得对,同生共死,荣辱与共,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
  “我扎库司生在塔克干,魂在塔克干,即使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要守住塔克干,我只问一次,你们是否愿意和塔克干同生共死,荣辱与共?”
  “我们是塔克干族民,无论生与死;永远与塔克干同在!”面对塔克干族长的发问,所有族民异口同声的说出答案,语气皆是铿锵有力,坚定无悔。
  “快追,全都给我追!绝对不准让那女人给逃了!”
  暗夜中,激愤的咆哮声陡地自北方传来,接着是奔腾如雷的马蹄声,听声音,约莫是一千的兵马。
  弦月下,就见点点火光伴着漫天黄沙,宛如汹涌浪涛似的自远方沙丘顶端席卷而来,所有兵马全是十日前攻进隘口的南朝军队,此刻所有人都目标一致的追着远方一抹身影,就着微弱的月光,依稀还能瞧见那人手中提着一颗淌血的人头。
  那人头,正是此次带领南朝大军作战的校尉首级!
  不过区区一名女人,竟在半夜时刻无声无息潜入南朝军营,不但放火烧了粮帐,还当着所有大军砍下校尉的头颅,实在是罪该万死!他们一定要讨回校尉的头颅,并将那女人碎尸万段!
  “南朝副校尉!”黄沙飞扬间,几名巴丹族战士拿着火把策马疾驰,越过千百兵马来到领兵的南朝副校尉旁,大声斥喝:“我族将军早已下令不能分散兵力,你竟敢领头抗令,快随我返回军营!”
  “那女人杀了我朝领军校尉,我南朝大军怎能忍气吞声?”南朝副校尉扭头怒咆,早已被仇恨蒙蔽了理智。“何况那女人可是我南朝头号重犯——刺客月魄,她先后刺杀我南朝两任边境将军,亡我无数手下,如今竟还投靠北国人杀我领军校尉,处处与我军作对,简直罪无可赦、罪大恶极,此仇不报,有辱我朝颜面!”
  “事有先后缓急,你擅自出兵,完全打乱我巴丹族的计划,还不快撤军!”
  巴丹族气急败坏的吼回去,简直不敢相信南朝人这么愚蠢,竟如此简直就中了激将法。
  “你们巴丹族自以为是,这些天来老是颐指气使,我军早已受够你们的气焰,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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