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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里怨你梦里念你-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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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哪里颠倒了。
她已经看过不知多少回这种场景了,越来越觉得于培勋是个非常有趣的人,乍看之下是个很温和的成熟男人,实际上却别扭得像个幼稚的小鬼:小气得不得了,对桑念竹却相当大方;是资讯工程博士,是程式设计师,是威迪生的副理,最喜欢的却是做家事。
这样的男人跟女人心目中的完美男人根本搭不上边,可是很真实,真实得极为可笑。
“小竹,你什么时候开始放假?”于培勋漫不经心地问,边忙著为桑念竹修改长裤,因为桑念竹的身材比较纤细,所以买回来的衣服大都要稍作修改。
“十二月第二个星期结束后就开始放假了。”桑念竹也漫不经心地回答,一心只想尽快把工作做完,以便把握和于培勋相处的时刻。
“什么时候开学?”
“一月第二个星期。”
“三个星期吗?嗯……往年这个假期你都在干嘛?”
“打工。”
“圣诞节你叔叔也不陪你?”
“昨天他有打电话来,说他现在手头上的工作若是无法结束,恐怕就没有办法抽空来陪我过圣诞了,不过……啊!”惨了,不小心删错了档!赶快到“垃圾桶”里找……上帝保佑,找到了!“不过他还是会送圣诞礼物给我。”
“哦,那……”于培勋的眼飞快地瞟她一下,“你有没有想过今年的圣诞假期要如何过?”譬如跟他过?
“嗯!我想……”
啊~~~~
话刚起头,冷不防一声“惨叫”猝然横劈过来拦腰斩断他们的“你侬我侬”,骇得桑念竹差点一键按下把所有的档案全都删除掉,于培勋更是抽了口气,连忙将不小心被针戳了一个洞洞的手指头放进嘴里,没好气的眼即刻怒劈回去。
“小姐,你被强奸了吗?”他忿忿道。
可是李亚梅好像没听到,兀自指住电视大叫,“看!看!又有凶案了!”
“凶案?!”桑念竹一惊,马上移情别恋撇开电脑来到李亚梅身边一起盯住电视听报导,因为之前的她都没听到,李亚梅立刻兴致勃勃地为她做即时重播。
“刚刚在说从八月起的那几桩杀人案,大家都怀疑是模仿开膛手杰克的手法,可是警方抵死不承认,所以大家都在等,若是十一月九日确实出现最后一具尸体,那就有九成可以确定了,然而大出众人意料之外的是……”李亚梅故作悬疑地顿了一下——相当失败的尝试。
“十一月九日什么尸体也没发现,蟑螂老鼠倒是一大堆,大家正想说可以放心了,没想到现在又出现死人。”
桑念竹畏怯地抖了抖。“又是……又是那种很凄惨的尸体吗?”
“不,这回是老妇人,三个七十五岁以上的老妇人,而且是被注射过量的吗啡致死,不是被刀杀死的。”
“三个?!”桑念竹失声惊呼。
李亚梅哼了哼。“一下子就三个人,如果这回仍是什么连续杀人魔之类的,看著好了,警方肯定会更灰头土脸了!”
这件凶案若是与前面那些凶案是同一个凶手,那才真的够精采!
于培勋嘲讽地暗忖,没多大兴趣地瞄向电视一眼,旋即又回到他的缝纫工作上。只要“那家伙”不来找他,这一切都不关他的事,但是“那家伙”若真的又来找他的话……
“幸好,死的都是老太婆,”凶案报导结束后,李亚梅即深感侥幸的下此评论——凶手的目标绝不可能是她,她离那个“老”字还远得很哪。“她们都已经活够本了!”
“也不能这么说啊!”桑念竹也慢吞吞地回到电脑前坐下。“也许之前人家都过得很辛苦,现在才刚开始过一点好日子,这样一定很不甘心呀!”
“也许她们时候到了,不死也不行嘛!”李亚梅耸肩道。“不过若是真的继续死人下去,这个圣诞节可就不好过啰!”
于培勋咬掉线尾,再穿针。“你不回去吗?”她最好快快滚回新加坡,不要老是这么不识相的跑来插在他和桑念竹之间点生日蜡烛。
“要啊!票都买好了,”李亚梅无聊地按著电视遥控器,萤幕不停的变换。
“我要是不回去,你看著好了,老爸老妈一定会亲自杀过来抓我回去!”
既是如此,伦敦的圣诞节好不好过就与她无关了嘛!
“那你呢!小竹,你打算如何度过今年的圣诞假期?”又转回原来的话题了。
“我?唔……”盯住电脑萤幕,桑念竹又一头钻入漫不经心的世界里了。“我想……”
“她要多打一份工啊!还是我帮她找的呢!”李亚梅继续按著遥控器,怎么看都找不到一台好看的节目,反正闲著也是闲著,插插嘴打发时间也好。
“呃?”皱眉,针停了。“多一份打工?”她不想和他共度圣诞夜吗?
“而且啊……”哎呀!实在太无聊了,制不住脑袋里的小恶魔作祟,李亚梅突然兴起捉弄于培勋的念头。“那儿还有个超级大帅哥,所以小念念两眼一直,马上就满口答应了哟!”
“超级大帅哥?”某人温和的脸型突然固定在某种僵硬的线条上。
“没错,”见状,李亚梅暗自窃笑不已。“金发蓝眼,身高六呎四吋以上的大帅哥,还是剑桥的学生喔!”其实她也没说谎,是真有这么个人,而且这个人对桑念竹也确实是很有兴趣。
“剑桥?”
牛津和剑桥虽然不算对立,但在每一年的学院评鉴上,两校却拚得很来劲,不是牛津第一就是剑桥第一,有时候平分秋色不分上下,彼此学生碰上面虽然都很有风度,你痴笑我傻笑,大家拚命比谁牙齿白,谁知道他们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一根手指头轻轻摇了两下,“是准硕士哟!”眼见于培勋的脸色开始像万花筒一样变色,李亚梅心里简直乐翻天了。
放下工作,于培勋徐徐将那张跟棺材一样平板的脸转向桑念竹……的背。
“小竹,放假后你真的还要打工?”
“嗄?什么打工?”这个要归那个档案夹,另一个要归这个档案夹,重复的要删掉……“啊!对了,我要打工。”
棺材板上开始出现发霉的黑渍。“不能不做?”
“当然……”桑念竹心不在焉地说。“不能。”真讨厌,今天这些资料的档名郡差不多,害她老是搞错!
“当然”不能?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因为……
“那边真的有个……”冷硬的语气里夹杂著咬碎牙齿的声音。“大帅哥?”
完蛋,又删错了!垃圾桶、垃圾桶……
“有了!”幸好,又找到了。
有?
她也觉得那家伙是个大帅哥?他比不上的大帅哥?
“你是因为那个家伙……”风云逐渐变色……“才答应那份工?”
这个应该放进哪个资料夹里呢……啊,那边!
“对啊!”
对?!
意思是说他不但比不上那个家伙,而且在她心目中,那家伙比他重要,所以她选择和那家伙共度圣诞夜?
暴风雨即将降临……“真的不能不去打工?”再给你一次机会!
“不能。”唔……这份资料又该放入哪个档案夹里呢?
不能?
可恶,她竟然又一次毫不迟疑地拒绝了他!
“……你确定?”最后一次机会!
“确定。”奇怪,怎么找不到可以放这份资料的档案夹呢?
确定?
她居然说确定!
好,既然如此,那他就……就……“不再考虑?”再给她最最后一次机会!
“不必。”记得昨天还有的啊!
不必?
“我懂了!”
于培勋那张脸已经黑到不能再黑了,一旁的李亚梅却捧著肚皮闷声笑到快挂了——这辈子没看过这么有趣的戏,一个太敏感,一个太迟钝,鸡同鸭讲,这样竟然也能进行两方通话?这是哪一国跟哪一国的滑稽外交?
紧绷著一张清俊的脸,“好,既然你是这个意思,”于培勋吐出冰冷冷的一字一句,决定现在就把话说清楚,他的包容是有限度的。“那么我……”
谁知才说到这里,桑念竹突然回过身来,把一双苦恼的眼可怜兮兮地对上他。
“勋,你快来帮我看看,我是不是哪里弄错了,为什么找不到可以放deta档的资料夹呢?”
“呃?”于培勋怔了怔,犹豫了下,随即起身到她旁边看了看,“在这里,有时候他们会把它隐藏起来,你要到资料夹选项那边改变检视形式……”他一边解释一边动手替她把所有隐藏的资料全显现出来。“哪!这样就有了。”
“原来是这样啊!”桑念竹无限钦佩地低喃。“你真的好厉害耶!”
“我是念资讯工程的呀!”要是玩电脑不行的话,还能“混”到拿博士吗?“而且这是最基础的知识,任何人都知道的。”
“我就不知道”桑念竹沮丧地低低嘟囔。“其实我们也常常要上网查资料,可是我就是怎么都熟练不起来,每次都会出错,好逊喔!”
“我教你。”于培勋脱口道。
“真的?我很笨的喔!”
“当然……”咦?请等一下!“是……真的……”于培勋蹙著眉,满脸疑惑——现在到底是怎样?
李亚梅再次笑翻了。
于培勋的个性阴晴不定,有时候脾气实在不怎么好,可是无论他有多恼怒,一旦面对羞怯的桑念竹,堂堂牛津博士的脑筋就会自动打结。
将最后一份资料移入档案夹里,桑念竹终于松了一口气。“好,大功告成!”
默默地注视她下线,关机,于培勋终于决定再追加一次“最最最后的机会”给她。
“你真的不能不去打工?”
“你不喜欢我去吗?可是我已经答应人家了,何况……”桑念竹悄悄觎他一眼。“我有一样很想买的东西,但是好贵喔!我实在买不起,所以那家精品店老板的儿子就承诺我,如果我愿意在那里打工到二十四日下午三点,他可以打折再打折卖给我,那样我就买得起了。”
于培勋呆了呆。“二十四日下午三点?你……你不是要和那个金发大帅哥共度圣诞夜?”
“金发大帅哥?谁啊?”桑念竹茫然反问,继而啊的一声恍然大悟,“你是说精品店老板的儿子吗?应该是他,因为精品店里只有他是金发的。呃!他……”双颊蓦然浮上两抹羞涩。“他是有说要请我在圣诞夜去参加派对啦!所以我就跟他老实说我有男朋友了,那样不方便。我想……”期待的眼神宛如小鹿班比似地瞅住他。“虽然你没提,可是你一定会带我到哪里去吧?”
于培勋顿时傻眼。为什么他们老是上演这种无厘头式的笑闹剧呢?
怔忡片刻后,于培勋终于想通可恶的“前因”和可笑的“后果”,愤怒的眼立刻杀向房间另一头的罪魁祸首,同一刻,李亚梅也忍不住失声爆笑出来。
“天哪!你们真是太可笑了,正经八百的对话居然能讲到这样!”
“李亚梅,你……”
无视于培勋忿忿不平的目光,李亚梅兀自来到犹不知发生何事的桑念竹身后,趴在她肩上,继续笑得喘不过气来,并提出良心的建议。
“我说你啊!下次跟大博士讲话的时候,千万千万要记住,先说结果再讲过程,否则大博士的IQ不太高,他会听不懂,OK?”
“咦?”可是这样不是颠倒了吗?
桑念竹一脸困惑,李亚梅加倍爆笑,于培勋则愤然地坐回床上去继续他的缝纫,差点把针线缝到自己手上去。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找到机会整得她变猪头!
第二章
自从二次大战后,每年的十二月初,挪威会从奥斯陆空运一棵巨大的圣诞枞树到伦敦安放在特拉法广场,并装上彩虹点上灯饰,在某个时刻举行传统性的点灯仪式,提醒大家圣诞节近在眉睫了。
之后的每天傍晚,特拉法广场都会播放圣诞歌曲直至二十四日圣诞夜过后。另外,柯芬园也有相关的活动配合,人们可以在此体会到传统的、宗教气氛浓厚的圣诞节感受,只可惜总是缺少一样圣诞节最重要的景致——
雪。
伦敦虽然又湿又冷,但降雪的机会实在不多;大雨,可能:大雾,可能;运气好或许还可以碰上两片雪花让你以为眼花了,赶紧去配副老花眼镜回来重看一次,可是大多数时候不是雨就是雾,只顶著一片阴沉沉的天已经算是很给你面子了。
然而此刻,怀著满心的感恩,于培勋走在漫天大雪中缓缓行向牛津街,觉得这场大雪简直是奇迹,在伦敦念了那么多年的书,他可从来没有在圣诞节看过半片雪,元旦过后或许有可能,但机会也不多。
没想到就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白花花的雪竟然就这样毛毛的飘下来,而且昨晚的BBC新闻也提到这是十几二十年来伦敦最大的一场雪,还造成不少交通问题,所以他也不敢开车,宁愿奴役两条腿,不过无所谓,有下雪就行了。
没有雪的圣诞节哪够气氛?
一脚一个雪坑,想到能够与桑念竹共度一个银白美丽的圣诞夜,他就忍不住咧出笑容来。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呵著满口雾,他掏出手机打开。
“哈啰?”
“培迪?我是……”
对方连说全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于培勋便面无表情地啪一下阖上手机,再想一想,索性关机后才放回大衣外套口袋里。
这是第几回了?
自从老妇人命案接二连三发生之后,麦尼已经找过他几百万次了,软硬兼施连哄带骗,又拐又威胁,勒索并哀求,无非希望他能再帮点忙。然而,就算他无意躲避麦尼,可也没兴趣再收另一封恐吓信——被人恐吓的滋味享受一次就够了。
反正注定要死的终究难逃一死,他又能干嘛?麦尼以为他救得了那些可能遭害的老妇人吗?
不,错了,他救不了,不但救不了,反而会让她们遭受到更痛苦的伤害,这种一点好处也没有反而更糟糕的事,为什么他还要明知故犯?
他又不是不会加减乘除的大笨蛋!
曾爷爷去世前三个月他就知道了,老爸也知道,但父子两人都一声不吭,不是他们狠心,是无奈。唯一的安慰是曾爷爷死得并不痛苦,老人家年纪大了两条腿无力,一个路没走稳一跤跌到楼梯底下当场断气。
是的,曾爷爷死得一点儿也不痛苦。
除了这么想以外,他还能怎样?如果他能预知自己的死讯,他也不会,更不能逃避,在他出生那一天就注定了他的生命终点,能改变的只是生命过程,这种事只有他知道,老爸知道,其他没有人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无法理解。
或许这就是老爸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拥有这种天赋的缘故吧?
因为没有人会谅解他们为什么能够那么狠心见死不救,也没有人能够接受他们那样冷酷无情的看待死亡这件事。
天知道,他们也不愿意啊!
伦敦市中心的购物大道相当多,而且各有其特色,譬如庞德街是名牌汇聚地,牛津街是以平价商品取胜,而摄政街则是由高格调的优雅风尚衬托出它的魅力。
桑念竹便是在摄政街与牛津街路口附近的一家绅士精品连锁专卖店打工,店面不是很大,但装潢亲切高雅,每一样卖品都非常精致有品味,特别受那些斯文内敛、风度翩翩的年轻人所喜爱。
“我敢用人格担保,派对是由我们剑桥同学合办的,大家只是聚在一起喝喝啤酒聊聊天,或许再跳跳舞打打桥牌,绝不会像一般年轻人派对那样疯狂胡闹,你确定不想去吗?”
康纳尔是这家绅士精品连锁店老板的儿子,李亚梅没说错,他的确是个高大英俊又迷人的大帅哥,而且他特别偏好温柔内向的女孩子——不论国籍或种族,譬如像桑念竹这种温柔羞怯又文静淡雅的女孩子最为理想。
“对不起,我……我真的有男朋友了。”没注意到康纳尔的英俊,也没察觉到他有多迷人,桑念竹只感受到他的咄咄逼人令人畏缩,虽然他的口气始终很温和。
“你可以和他一起来,如何?”先掂量一下对手的能耐,之后才能稳扎稳打。
“他说他要带我去一个特别的地方。”
桑念竹歉然地摇头,再一次的婉拒。但康纳尔很有耐心,依然不肯放弃。
“那么除夕派对?”
桑念竹为难地咬住下唇,“很……很抱歉,我想除夕那天他也已经安排好节目了。”呐呐地说完,为了躲避他的纠缠,她赶紧逃到柜台后面去。“那个……我可以先包起来吗?再半个钟头就三点了。”
康纳尔深思地凝住她。“要送给他的圣诞礼物?”
桑念竹腼腆地颔首,“扣除打工费,我已经把另外必须补足的金额放进去了。”她指指收银机。
“好吧!既然已经付清了,那就可以包起来了。”
桑念竹欣喜地道谢,立刻挑一张素雅的包装纸来仔细包装,在这同时,依然陆陆续续有不少客人进店里来,还有几位熟客,康纳尔亲切地上前招呼,桑念竹和另一位女店员则负责算帐和包装。
忙碌时总是不觉时间消逝,晃个眼,已经三点过五分了,康纳尔正在和几位约好要一起去参加派对的朋友说话,桑念竹仍忙著按照女客人挑剔的要求,耐心地包装要送给男朋友的礼物。然后,正当她即将结束这件史上最繁琐的包装工作时,她听到康纳尔中断和朋友的交谈,转去招呼客人。
“这位先生,您需要什么是不是可以告诉我,或许我可以给您一点建议。”
只有当客人在店内晃了许久都不曾中意任何东西时,康纳尔才会主动对客人这么说,桑念竹下意识瞄过去一眼——想看看是男的或女的,继而一愣,随即漾出惊喜的笑容。
“勋,你来了!”
于培勋对她绽开温和的笑,“我来了有一会儿了。”再举举手中的名牌大衣。“外面还在下雪,所以我替你多带了一件附兜帽的大衣。”说是带,其实是眼看雪越下越大,顺路买来的。
确实,他对金钱的确很有他自己一套独特的看法,可是当他为桑念竹花钱的时候,经常都是没什么概念的。
“谢谢。”桑念竹眉梢眼角俱是被疼宠的喜悦。“你再等一下,我马上好。”
在等待之时,康纳尔主动对他伸出“友善”之手。“康纳尔?拉克罕。”这是英国人的风度,也是情敌的试探。
于培勋握住他的手,眉峰倏皱,旋即恢复正常。“培迪,于。”原来李亚梅的警告并不是胡扯,果然是个不是敌人的敌人。
“听爱丽丝说你要带她去一个很特别的地方?”
唇畔勾起礼貌的笑意,于培勋颔首,不语。不管那地方是不是很特别,他都没有必要告诉不怀好意的对方。
这时,知道康纳尔对桑念竹有意思的几位朋友已然察知于培勋是谁,立刻围过来想要帮康纳尔的忙,希望好友能得其所爱。而他们所利用的,自然是他们最引以为傲的条件。
“原来你就是爱丽丝常常提到的男朋友,真是幸会,不知道你是哪所大学的学生呢?”朋友A问。
“我早已经不是学生了。”于培勋淡淡道。
“哦,那,康纳尔正在剑桥修硕士学位,”朋友忙为好友做宣传,希望对方能知难而退,主动拱手让贤。“不知道爱丽丝有没有告诉过你?”
于培勋马上察觉到对方的意图,“有,她告诉过我了,”暗里嘲讽之余,神情不由得更显冷漠,就跟外头的气温一样冰冷,差点就当场刮起暴风雪来了。“不过说起来,我们两校彼此应该不算太陌生吧?”
他自认是个爱好和平的人,但这并不表示他会束手待毙地容忍一个打算攻城掠地,破坏他苦心编织的爱情美梦的情敌,相反的,他会抢前一步先击退对方!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呃?”
“我是牛津毕业的。”螃蟹的大钳子缓缓开启。
“咦?”如同于培勋所预料的,对方几人颇意外地呆了呆,包括康纳尔。“你……你是牛津毕业的?”
“资讯工程博士。”喀嚓!
“资讯工程……”对方几人顿时傻眼,面面相觑。“博士?”康纳尔还没有修到硕士,人家已经拿到博士了,这样还有什么搞头?
非常满意自己的大钳子很准确地夹到了对方的致命处,但闻哀嚎阵阵,鲜血狂喷。“没错。”于培勋轻应,而后目注康纳尔身后,再次露出温和的微笑,并伸出修长的手。“可以走了?”
桑念竹立刻将旅行袋交给他。“可以了。”这是他前一晚特地吩咐她准备的换洗衣物,她问他要去哪里,他却什么也不肯说,害她好奇得要死。
“来,我先帮你穿上大衣,外面真的很冷。”
桑念竹温驯地让于培勋为她穿大衣,嘴里半撒娇地抱怨。
“可是我这样看起来一定很胖!”
“下雪天里,每个人都很胖,”再替她围上围巾。“只要不冷就好了。”
“你就不胖。”
“我没有你这么怕冷。”话落,于培勋向康纳尔点头告辞,然后亲匿地搂著桑念竹转身走向门口,“你就是为了这袋东西在这儿打工?”他瞄了一下她另一手拎的纸袋。
“对啊!”
“到底是什么?”
“不告诉你!”
叮咚!叮咚!门上的铃铛悦耳地欢送两人相依相偎出店而去,康纳尔和朋友们望著空荡荡的门口呆然伫立。
店门外——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为什么康纳尔的脸色那么奇怪?”桑念竹纳罕地问。
“没什么,”于培勋若无其事地为她戴上手套,再拉上大衣的风帽并扣好钮扣。“他的朋友告诉我他是剑桥的硕士生,我就告诉他我是牛津的资讯博士,如此而已。”
桑念竹眨了眨眼,“你欺负他。”她指出事实。
于培勋耸耸肩。“有一点吧!你打算为他打抱不平吗?”
桑念竹皱皱鼻子。“才不呢!这种事本来就应该早点让他死心,虽然他看起来有一点点可怜。”她已经被松本纠缠怕了,好不容易摆脱掉,可不希望再来个松本二号。
探臂搂住她,于培勋顺著牛津街朝格洛维斯诺广场方向行去。
“老实告诉我,我是不是需要‘欺负’很多人呢?”
螓首一歪。“如果我说是呢?”
“那我最好先去上几堂拳击课。”于培勋喃喃道。
话落,两人相对一眼,不约而同地忍俊不住,哈哈大笑著转入大维街了。
就在两人的身影甫消失在转角的那一瞬间,街道对面的小巷口突然冒出半边人,黑大衣,深褐色套头毛衣,深褐色毛线帽裹住黑色的头发,还有深褐色围巾围住起码半张以上的脸孔,只露出一双绿色的眼睛,寒恻恻,阴森森。
“你这只黄猴子最好就这样乖乖管你自己的事?过你自己的生活下去,不要再来干涉我的‘工作’了,否则……哼哼哼……”
令人毛骨悚然的冷哼中,半边人又悄悄隐入暗巷内,行人熙来攘往,却没有半个人注意到他,茫茫的雪花很快便掩去了他的脚印,将一份恐怖的事实隐藏在单纯无知的冰冷下……
雪,下得更大了。
在伦敦,梅菲尔是地价最昂贵的区域之一,更是伦敦人心目中向往的尊贵住宅区,放眼望去街道两旁俱是一栋栋宏伟精致的豪宅,还有伦敦最豪华的餐厅与饭店,进出者非富即贵,漫步街头随时都有可能和王公贵族、社会名流迎面相遇,惊得你吓吓叫晕晕然,住这儿,如果没有一颗够强壮的心脏,早晚会因兴奋过度而死。
于培勋早告诉过桑念竹会带她到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却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会带她来到这儿——梅菲尔的格洛斯维诺广场附近的一条宁静街道,左右两排不是乔治王式华邸,就是维多利亚式豪宅,而且是货真价实的历史建筑。
此刻,宽大的马路上几乎没什么人,有八成度假去了。
“你……你带我来这里干嘛?”桑念竹呐呐地问,脚步因为疑惑而迟疑。
于培勋依然搂著她,穿过其中一户黑铁矮围栏、碎石步道,走上阶梯来到挑高至二楼的义大利式门廊,这才放开她掏钥匙开门。
“这是我的房子。”
困惑于他的回答整整十秒,于培勋都已经打开门要进去了,桑念竹才猛然惊跳起来。
“你的房子?这栋?是你的?”
她挥舞著双手,惊叫,不敢置信地比著眼前这栋源于古希腊罗马的新古典风格华宅,浅浅的米黄色,简洁的外观仅有雪花石膏砌成的希腊爱奥尼亚式柱,米开朗基罗式的平顶围檐,以及门窗上柏拉底奥式的精致拱眉装饰,端庄典雅,不似雕刻装饰繁复的维多利亚式建筑那般华丽花俏,但同样宏伟气派得教人吃惊。
“这是我在大学毕业那年买的,去年才付清尾款。”牵住她的柔荑,他带她进屋,关上门。
“本来我都是出租给人家——就是那些大使馆里的工作人员,但前不久他们回国去了,原想说整修一下再租出去。但整修好了之后,我又想到自己不晓得还会待在英国多久,老是住在泰德家里也不好,所以决定过完年后再说,在那之前,我就先住在这儿,这样方便一点。”
当然,亟欲避开老是想说服他再帮麦尼“最后一次忙”的泰德也是原因之一。
桑念竹不可思议地呆立在玄关处,迟缓地转动目光环顾四周,素雅的壁纸,浅棕色地毯,高雅的胡桃木家具,大方简约的乔治王时期室内布置,连窗户也是上下推拉式的,这是一栋真正的乔治王时期建筑,而且维护得非常好。
直到于培勋又拉起她的手走向橡木楼梯,上楼,她依然在发怔。
“你先到房间里休息一下,等我打开暖气之后,你想要泡澡也行。”
他推开主卧室的门将她推进去,关上门,她再次怔愣地傻立在原地无所适从。
桃花心木四柱床,赫伯怀特式半圆弧沙发,维多利亚时期的高背扶手椅,锦织壁画与十八世纪的书桌、抽柜和化妆台,以古典雕像为饰的壁炉,仍然是俭朴大方但古典优雅的装潢摆设,她不晓得该如何摆置自己的手脚才不会破坏这一切。
她可赔不起呀!
无措地回转视线,她蓦然一愣,在正对四柱床的前方有一座不知是哪一世纪的橡木长方柜,看不出来是什么用途,但此刻,两片抽拉门中有一片没关好,很清楚的显露出里面的物品——绝对和这房间不搭调的物品。
电视!
她忍不住过去把拉门关紧,有点懊恼为什么会有人把电视放进来破坏这房间的整体感,心念间眼一转,又瞧见另一样不应该在这寝室里的东西。
电话!
叹口气,她又跑过去把电话塞到床边五斗柜上的镜座后藏好,然后,她好奇地顺手推开书桌的拉门,一看——袖珍型笔记电脑,唰一下,她立刻把拉门扯下来关得紧紧的,险些把拉门拉坏了。
真是,如此古典优雅的房间,怎么可以冒出来那么科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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