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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鸾-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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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他跟前,朱棣手指轻抹了她的脸颊,微蹙了眉:“最是不喜看见你的眼泪。”

34

34、太平世,终有变(3) 。。。

春风微扬,承天门外的步道上,芈嬛落在朱棣身后半步,两人缓缓向着燕王府走去。

“不知道那个地方,还在么?”芈嬛远望着西北角的小巷,喃喃道。

朱棣脚下顿了顿,回眸看她,“我陪你回去看看可好?”

芈嬛淡淡“嗯”了一声,兀自往西北方走去。

缀云院外,芈嬛停住了步子。

她仰首看着缀云院上略显破败的匾额,心头禁不住酸涩。

步上矮矮的几级台阶,芈嬛抬手抚上那扇已剥落了红漆的木门,泪水颗颗淌下。

朱棣负手立在她身后,没动,也没唤她。

“是谁来了呀?”虚掩着的门被人从里面慢慢拉开,却是安伯佝偻着背立在门内。

“安伯,是我。”芈嬛拭去颊边的泪痕,温和地看着面前这个忠心耿耿的老者。

“你是……”安伯凑近了仔细看她,这才辨认出是芈嬛,沟壑纵横的脸上扬起和蔼的笑,“原来是姑娘回来了,快请进。”

缀云院一如多年前般干净,只是院里的树木又长高了些。

岁月不饶人,纵然芈嬛不会老去,可她仍是清楚地感觉到人心的蹉跎。

“姑娘呐,你在院子里慢慢看,老头儿我就先回了。”安伯叹息似的对芈嬛道,混浊的眼中氤氲了水汽,不知是不是念起了当年的王玉。

芈嬛颔首,目送安伯回了门房的小屋,这才回身向着院里走去。

朱棣默默在她身后走着,审视着这个幽静寂寥的院子。

院子给人的感觉,虽是清淡如春风,可却又有着令人着迷的丰姿。

清冽醇香,一如那个绝然跳崖的男子。

后院的花圃里,傲然立着一株株嫩绿的曼珠沙华。

春季无花,秋季无叶。

生生世世不得见的花与叶,是注定的缘。

芈嬛缓缓在花丛中坐下,捻住一支花茎,抬首看着朱棣,耳语似的说:“听闻这花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若是我那时能见得到他,你说孟婆汤是不是也就无用了?”

朱棣看着她脸上疏淡的笑,沉声道:“这世上并没有那许多的假如。”

芈嬛认真地看着他,“倘若是我把你给忘了,你愿不愿我再记得?”

朱棣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他走上前一把将她从地上带起来,贴近了她的脸颊低吼道:“芈嬛,我告诉你,你想见的人,早已经死了。现在是我在你身边,我就不允许你眼中还有其他男人。”

芈嬛挣开了他,抬眸看着朱棣说:“你不知道,容珏他很早便走了。他始终是个与世无争的男子,就算别人要他的命,他也不懂得去争。这点,他和那个人不同。”

她口气淡然,拍掉了手上残留着的尘土,接着道:“你从没到过缀云院,今日便想带你来瞧瞧。我的曾经,你也该看看的,不是么?”

朱棣望着她,良久无言。

“朱棣你看,这天现在虽是碧空一片,可城外却黑云密布,眼见暴风雨是不远了。”芈嬛突兀地说起天气,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朱棣看着她,眼中锋芒毕露,“就算是电闪雷鸣,又能如何。”

“你怕不怕?”芈嬛回眸看他,唇角带着笑。

“既然选了这条路,就没有后退的余地。”他字字铿锵有力,如金石掷地。

“我等着看到云开月明那日。”芈嬛仰首看着天边黑云,面目肃然。

洪武二十五年,旧历四月,太子朱标薨。同年九月,皇孙朱允炆立为皇太孙。

皇太孙朱允炆性子宽厚,深得太祖朱元璋心意。

洪武二十六年,蓝玉案发,与胡惟庸案如出一辙。大明王朝最后一批功臣,尽数成了刀下亡魂。

洪武二十八年,燕王朱棣征战北元,大捷。战中,得秦王朱樉薨逝消息。朱棣放下战事,前往奔丧。

洪武三十一年,旧历三月,晋王朱刚薨逝,燕王朱棣前往奔丧。

至此,燕王朱棣的三个兄长皆已不在世,他自然而然成为众藩王之长。大明朝北方戍边藩王,便以燕王朱棣,宁王朱权为最强。

太祖朱元璋晚年丧妻,丧子,莫不悲凉。至洪武三十一年,缠绵病榻,几是油尽灯枯之态。

洪武三十一年,旧历六月,北平城,燕王府内。

朱棣伏在案前,眉头纠结地看着一份急报。

“王爷,参汤都要凉了。”芈嬛从一旁的榻上起了身,走到他的案前,拿手背试了试瓷盅的温度。

“嬛儿,你来看。”朱棣随手牵了她,将她拉至身前。

芈嬛接过他手上的密报,垂首看去。

密报之上赫然写着一行小字:六月初十,帝召驸马梅殷,托孤。帝有言,燕王不可不虑。

芈嬛将奏报反扣在案上,俯身将案边的参汤端过来,摆在朱棣手边,道:“现下局势尚未明朗,就算是有所动作,也必得等到陛下驾崩之后。”

“梅殷是宁国公主的夫君,此人十分了得,倘若日后能够收归己用,必将如虎添翼。”朱棣揭开瓷盅的盖子,拿起汤匙一勺勺喝着参汤。

芈嬛瞥了眼那封奏报,随口道:“比起这个,我倒觉得道衍大师派进宫里的死士更是了得。”

“嬛儿……”朱棣无奈地看着她,将手中瓷盅复又放下。

自打她知晓了他借用道衍的死士潜入皇宫,她就总揪着此事不放。

芈嬛顺手将瓷盅推到一边,闷闷地看着他,“朱棣,你知道我担忧的是何事。”

他舒臂将她圈住,说:“我自是有把握叫他们不会背叛于我。”

芈嬛任由他揽着,眼中掠过丝少见的温柔。

六年的朝夕相对,已让芈嬛卸下那身盔甲。

朱棣从未强求于她,他说,是他来迟了,不怪她爱上别人。

道衍时常出入燕王府,芈嬛有意无意地试探他。起初抱着些希望,竟以为他是容珏,可日子久了,就愈发觉得是她错了。

道衍有来历,有姓名,不是凭空出现的高僧。

姚广孝,是道衍的本名。家乡出处,经历过往,一清二楚,不是信口便能胡诌出来的。

朱棣不知芈嬛的心思,便对她说:“嬛儿,道衍大师不过是性子古怪了些,你莫要总去为难他。”

芈嬛打着哈哈将朱棣应付过去,但心底也打定主意不再固执。

或许,陪伴着朱棣走完此生,才是她的道。

燕王府里莫不是一片宁静,但应天府的皇宫之中却是衰败的景象。

朱元璋英雄迟暮,时常看着皇宫的院墙长长叹息。

他戎马一生,从寺庙里的穷和尚到如今的九五至尊,经历了太多太多。

爱过谁,恨过谁;杀过谁,救过谁,都早已是过眼烟云般消散了。

现下,终于到了离开的时候。

可是他不甘心,不放心。

允炆年纪轻,经验少,性子柔仁宽厚,究竟能不能坐稳江山?

朱元璋带着内心深沉的担忧,和几分若隐若现的愧疚,结束了他饱经沧桑的一生。

临终前,他似乎看到了凝香,看到了马皇后,看到了王玉,看到了那些并肩作战的老友。

在弥留之际,他湿了眼眶,对曾经的过往深深忏悔。

只是逝去的人,再也不能回来。

洪武三十一年,旧历七月,明太祖朱元璋驾崩,享年七十一岁。

同月,皇太孙朱允炆遵先帝遗诏登基,定于次年改元建文。

而所谓建文,便是建立文治之意。

朱棣在燕王府得到朱元璋驾崩的消息时,并不惊讶。

他悲痛,但悲痛中却也松了口气。

芈嬛握着朝中传来的先帝遗诏,眉头拧在了一处,她低声念道【注】:“诸王临国中,无得至京。王国所在,文武吏士,听朝廷节制,惟护卫官军听王。诸王不在令中者推此令行事。”

朱棣轻蔑地笑着,“允炆不叫藩王进京奔丧,简直可笑至极。藩王上交兵权,只准调动王府护卫?幼稚!”

芈嬛瞧着他,悠悠道:“你明明就知道,这遗诏不会是允炆一人的意思。”

“黄子澄与齐泰定然就是始作俑者。”朱棣轻哼一声,颇为不屑。

“虽说遗诏有令不许入京奔丧,但我以为,此时还非要忤逆先帝才是。”芈嬛合上手中圣旨,对朱棣道。

他沉吟一瞬,唤来怀仁,传令道:“命世子与二公子,三公子随本王今夜启程,赶赴京城为先皇奔丧。”

“是,王爷。”

怀仁走后,朱棣回眸看着芈嬛道:“嬛儿,你派人散布消息出去,只说我已赶赴京师。”

芈嬛了然一笑,“这天下倘若不乱,才真是奇了。”

作者有话要说:注1:谷应泰,《明史纪事本末》卷一五《削夺诸藩》

o(╯□╰)o

洗完澡,又更新得晚了,道歉啊。

小玖去墙角面壁……

35

35、太平世,终有变(4) 。。。

夏夜里,月朗星稀。沉如墨色的夜空中,几乎能瞧见宛若缎带的银河。

芈嬛倚在美人靠上,仰望夜色。

暖风徐徐,扬起她耳畔的长发。北国的夏,算不上热的燥人,夜晚的风,也别有番温凉。

院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灯笼昏黄的光映进了墨竹苑中。

芈嬛抬眸看去,是徐妙贤领着朱棣的一个侍妾,身后跟着七八个侍从,浩浩荡荡地来了。

“嬛儿给姐姐请安。”她懒懒起身,眸子里的漫不经心落在徐妙贤眼中,叫她心头禁不住一怒。

“妹妹倒是兴致极高,就不为王爷担忧么?”徐妙贤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厌恶,这许多年来,这个女人几乎将自己作为王妃的尊严踩在脚下,可自己却不能妒不能气,就怕朱棣不悦。

芈嬛打了个哈欠,挑眉问:“王爷已然走了么?”

“你!”徐妙贤杏目圆睁,没料到她竟然问出这样的话来,枉费了王爷那般宠她,“就是因为你的一句话,王爷才连夜赶往京城,你难道会不知此行的凶险?还是说——你根本就是站在陛下那边的?”

芈嬛想了一瞬,道:“妹妹遥记得,我与王爷讲话时,身侧并无旁人呐。姐姐莫不是能掐会算?”

徐妙贤眯了眸子看她,没答话。一旁的侍妾见王妃不吭气,满以为是到了自己上场的时候,便向前迈了一步,指着芈嬛鼻子骂道:“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对王妃说话!看本夫人不先割了你的舌头!”

“啪。”响亮的耳光甩在她细嫩的脸上,却是徐妙贤动了手。

徐妙贤看着摔在地上的那个侍妾,冷冷道:“燕王府里何时轮得着你来说话?她是我的义妹,就是主子。你这般无礼,便是犯上。来人,拖下去。”

“王……王妃,饶命啊。”侍妾的眼泪刷地滚落,惊恐地看着徐妙贤。

芈嬛漠然看着此情此景,忽然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她是谁?”

听得此话,在场之人无不汗颜。

马三保凑到她的耳边,低低道了一句,“主子,她是王爷新纳的李夫人。”

芈嬛缓缓在她身侧蹲下,打量了半晌,悠悠道:“怎的瞧着你有些眼熟?”

她思量着,片刻后,忽然笑若芙蓉地拍了拍侍妾的脸颊,说:“美则美矣,可惜不够聪明。你说姐姐要替我出气,我又怎能拦着呢?带下去罢。”

侍妾怨毒的目光剜在芈嬛身上,一副恨不得将她抽筋扒皮的模样。

徐妙贤温婉地笑着,她俯身扶起芈嬛,道:“姐姐方才也是气急攻心,才数落了你两句,可莫要往心里去。”

芈嬛叹息,她挽住徐妙贤的手,无不愧疚地说:“姐姐骂得是,妹妹确实糊涂了。我此番不但劝了王爷进京,还多嘴说了请他带上三位公子,真是该死该死!”

徐妙贤闻言,猛然就怒不可遏!果然是她!

芈嬛眼波流转,将徐妙贤变了几变的表情尽收在眼底。

那三个孩子都为嫡子,是徐妙贤的心头肉,她如今知道是自己把他们推向深渊,八成心底是要恨她恨死了。

徐妙贤沉默许久,终是挽上个温柔的笑,对芈嬛道:“妹妹这是说的哪里话,他们仨人原本就该多历练历练,哪能总被王爷护着呢。”

芈嬛浅笑着颔首,忽而话锋一转,瞧着徐妙贤说:“姐姐方才说,妹妹是站在陛下那边的,可真是冤枉妹妹了。我这一心都是为了王爷为姐姐着想,哪会去顾及陛下呐。”

“妹妹就莫往心里去了,那时姐姐一时情急,便说了胡话,做不得真的。”

芈嬛点头称是,心中对这个贤淑的女子又加了几分提防。

徐妙贤在她面前,以她的名义,惩罚了个微不足道的侍妾。可侍妾的身后,却是十几双眼睛在盯着。

世上的流言,从来都不是止于智者。

侍妾李夫人没有错,错就错在她那张三分神似自己的脸上。

芈嬛从徐妙贤眼中,看见了深深的忌意。

既然徐妙贤带着人来了,又打定主意要折腾这个女人,那芈嬛怎能违了她的意思。

徐妙贤的话说得明白,她是为自己抱不平。

是以在此事上,芈嬛便可进可退。

救下那李夫人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芈嬛不愿得罪徐妙贤。

闲言碎语倘若传进朱棣耳中,那必然会是王妃深明大义,芈姑娘小肚鸡肠。

至于朱棣,芈嬛倒不忧心。

以他的个性,恐怕尚会欣慰一番,只当芈嬛是打翻了醋坛子。

徐妙贤的不高明之处就在于,她并不清楚朱棣的感情。

两日后,流殇接到了怀仁的密报,奏报上称:王爷在淮安受阻,遇上个名为潘安的校尉。

王爷令世子朱高炽带次子朱高燧,三子朱高煦前往京城奔丧。

芈嬛接过密报,看过一遍后,眉头便丝丝纠结。

朱棣,你好生糊涂。

待到朱棣回到王府时,不等芈嬛揪着他大骂糊涂,他自个儿已是苦着一张脸去见徐妙贤。

三个儿子离去后,朱棣便觉此事不对,但又不能将儿子召回。于是朱高炽三人,便做了朝廷的人质。

然而,令朱棣与芈嬛惆怅的事,却不仅仅止于此。

道衍安插在宫中的死士传回消息,朱允炆听信齐泰、黄子澄之意,准备削藩。

朱棣得了消息后,便立时派人赶往朱橚的藩地河南开封,意欲叫他做些准备。

可这一次,朱棣竟没快过朝廷。

短短几日内,周王朱橚便被近臣栽赃怀有异谋。

朝廷中的大臣多数摸清了朱允炆的意愿,就也纷纷上书附和,众口铄金,一时间朱橚成了众矢之的。

朱允炆果断下旨,命曹国公李景隆带兵北上,暗中围了周王府,将朱橚押至京师,贬为庶人,发配云南蒙化。

————————————————————————

燕王府里,怀仁揣着奏报奔进书房,险些撞上朱棣面前的几案。

“爷,周王殿下他……出事了。”怀仁颤颤巍巍地递上奏报,朱棣接过去一看,三下五除二便将薄纸撕了个粉碎,纷纷扬扬洒落在地上。

芈嬛看着他怒极攻心,也不去理会,只是顺手递上杯茶,凉凉道:“你明就知道允炆针对的不是阿橚,气个什么劲?”

朱棣深吸一口气,没去接她手中的茶碗,只是看着地上的碎片,沉声道:“倘若他今日削的是我的藩地,我便不与他置气。可阿橚何错之有?他一向都是安于守己,从未做过半件出格之事。朱允炆这一步走得,糟糕至极。”

芈嬛蹲在地上,一片片将碎纸拾起,看着朱棣说:“我瞧着此事倒并不似允炆的意思,怕是齐泰、黄子澄俩人捣的鬼。如今将阿橚发配边陲,叫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在针对你,确实不高明。”

朱棣沉吟一瞬,道:“嬛儿,替我磨墨。”

芈嬛浅浅笑着,应了声是,便替他铺好纸,润了笔。只等他大笔一挥,对允炆大作亲情文章。

朱棣行文如流水,不消片刻,一篇洋洋洒洒的奏疏便搁在了芈嬛眼前。

“若周王橚所为,形迹暧昧,幸念至亲,曲垂宽贷,以全骨肉之恩……”芈嬛一行行看下去,越看眉头蹙得越紧,最后干脆将奏疏反扣在朱棣眼前,不再看一眼。

“朱棣,你这话里话外的,根本是在威胁允炆。”亲情、祖制统统被他搬了出来,允炆哪里招架得住?

朱棣挑起抹危险的笑意,“怎么?你不懂我的意思?”

芈嬛看着他,良久,才转过了味来,将手中奏疏一呈,说:“既然如此,那就莫再耽搁,命怀仁差人快马加鞭送入京师罢。”

朱棣的奏疏,不过是要齐泰、黄子澄更加努力地劝谏朱允炆削藩罢了。藩王们一个个削下去,不引发众怒才是怪事。

朱棣心里也清楚,朱允炆削藩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他朱棣。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朱允炆,你还嫩的很!

果然不出朱棣所料,他的奏疏一到,齐泰、黄子澄立马劝谏朱允炆不可心软,必得加快削藩的速度。

于是,一场暗藏已久的腥风血雨终于拉开了帷幕。

周、齐、湘、代、岷五个藩王逐一被削废,贬为庶人。

湘王朱柏一向文雅自持,却不知因何被人告发有异谋。朱柏无以自明,便将王府封死,与王妃一道在府中自焚而死,不可谓不惨烈。

朱棣气定神闲地看着朱允炆毫无章法地削藩,也不担忧。他无事来就同芈嬛在北平城里散散步,倒是自在。

芈嬛同样不担心朱棣,她反而暗暗替朱允炆暗暗捏了把汗。

一个云淡风轻的日子里,朱棣在书房里命人将芈嬛请了来。

芈嬛老大不愿意地从墨竹苑一路走来,一见面就打着哈欠问他:“究竟是出了什么样的大事,才劳得你也起了几分担忧?”

朱棣看她懒散的模样,轻哼一声,干脆将她扯进怀里,圈住她指着桌上的调令,说:“自己看。”

“工部侍郎张调派北平,任北平布政使,谢贵、张信任都指挥使。”芈嬛将上面的小字一个个念出来,遂幸灾乐祸地一笑,拍了拍朱棣的手说:“王爷呐,如今你可是四面楚歌了呢。”

朱棣倒是有些不以为意,他手指缠上芈嬛的指尖,笑笑道:“他不敢削我藩地,废我头衔,便使出这等小儿的伎俩,实在幼稚。”

芈嬛看着桌上的笔墨,眼珠一转道:“朱棣,我送你个礼物可好?”

朱棣看着她,不置可否,只做了个请的手势。

芈嬛润润笔,一拢宽袖,抬笔写到:

莫逐燕,

逐燕燕高飞,

高飞上帝畿。

朱棣看她收笔,扬眉瞧着纸上短短的三句话,朗笑出声。

“怀仁。”

“属下在。”怀仁自屋外进来,见芈嬛正倚在朱棣怀里,又慌忙垂下头去。

“将这歌谣传到市井里去,”朱棣把那张轻薄的纸递到怀仁手中,复又道:“寻个道士去做。”

“是,属下明白。”

36

36、燕王府,谋大计(1) 。。。

建文元年三月,开了春的日子里。朱允炆在皇宫中寝食难安,终于打定主意,要遏制住自己的四叔朱棣,全然将芈嬛当初的交代抛诸脑后。

朱允炆大肆调动了朝廷军队,驻守开平、山海关、临清等北方重镇。同时调离燕王府护卫,甚至连观童也一并调往南京。

燕王府顿时被朝廷架空,成了座名副其实的宅邸。

齐泰、黄子澄洋洋得意,因为北平传出消息:燕王在府里重病不起。

朱允炆得了消息,倒是急上心头。四叔自小便疼爱他,此番病重,他当然是不能不顾。

但齐泰与黄子澄却不以为意,他二人一口咬定朱棣是在装病。朱允炆被黄子澄说动,派出按察使陈瑛,前往北平调查朱棣重病一事。

燕王病重,自然是要卧床歇息的。于是芈嬛便从了朱棣的意思,从墨竹苑搬到他的房里,日日陪着。

一间屋,一张床,一张塌。

朱棣睡床,芈嬛就在宽塌上将就着。

入了夜,初春的北平便有些凉意。

芈嬛放下手中的书卷,起身替斜倚在床上的朱棣紧了紧被角。

朱棣的目光从手中的兵书上移开,看着芈嬛说:“嬛儿,坐下陪我说说话。”

芈嬛依言在他身侧坐下,将他手里的兵书接过来反扣在锦被上。

“你此番旧疾复发,恐怕朝廷多半是会以为你在装病。”芈嬛顺手隔着被子揉着朱棣的双腿,眸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些担忧之意。

朱棣无所谓地笑笑,“我却以为这腿疾倒来得正是时候,借着它的力量,恰能让炽儿他们三人得以脱身。”

芈嬛抬眸看他,忍不住轻笑,“你该不是写了奏疏说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想要再见见三个儿子罢?”

“正是。”朱棣眼中没有一丝戏谑,显见他已是做了此事的。

芈嬛轻叹一声,拢住他身上的锦被,说:“按察使陈瑛……你预备如何做?”

朱棣默了一瞬,道:“据闻陈瑛那厮极是爱财,我已命怀仁备了银两送到他府上,就看他如何表示了。”

“现下王府里可调动的护卫不过千人,倘若允炆真真打算动手,你便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

她当真是不愿看见朱棣和允炆对峙的那一天。

朱棣抚了芈嬛耳畔的碎发,柔声道:“跟在我身边,实在是叫你操心许多。”

芈嬛闻言,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只知我操心许多,却不知王妃对你更是诸多担忧。”

朱棣漫不经心地拿起锦被上的兵书,道:“李夫人的死,她多少是有些责任的。”

芈嬛不语,夺了他手中的兵书,凑近了问:“你都知道了?”

朱棣笑而不答,抬手挑起她的下巴说:“任何关于你的一分一毫,我都不会放过。”

芈嬛推开他的手,不动声色地起了身,说:“怀仁说是给你炖了滋养的参汤,我去替你端来。”

“嬛儿,你我已朝夕相对十年,你竟还是不肯给我一个答案么?”朱棣拖住她的手,言语间透着略略的哀伤。

“朱棣,你答应过不再追问此事。”芈嬛回眸看他,脸上虽是镇定,但心中也是觉得对他不住。

朱棣望着她,手上一使力,将她拉进怀中。

他紧紧地抱着芈嬛,贴在她耳边喃喃道:“我想给你全天下女子都仰望的幸福,我愿将江山做聘礼送与你。可我却怕直到死去的那日,都不能得到你。”

芈嬛沉默了良久,才低声说:“朱棣,倘若你能坐拥江山,我便愿与你相伴直至你我皆化作尘土那日。”

朱棣身子一震,放开她,略显兴奋地望着她的双眸,“此话当真?”

“自然做不得假。”

芈嬛浅浅笑着,若是叫朱棣坐了这江山,允炆便能离开那纷扰之地,过些清净日子。他始终是个柔仁的孩子,不适合做一国之君。

“我去替你将参汤端来。”芈嬛帮朱棣又掖了掖被角,这才退了出去。

芈嬛走后,他一人倚在柔软的靠垫上,手里握着兵书,唇角挂着若有似无地笑。

一日后,陈瑛便想朱允炆上了奏疏,只说北平一切安好,唯是燕王殿下病情严重。

与此同时,朱棣的奏疏亦到了朱允炆手中,他自称重病不起,想要再见见三个儿子,期望朱允炆能令他三人回北平。

两封奏疏同时到了朱允炆手中,他一时举棋不定。

徐妙贤的兄长徐增寿听闻此事,赶忙入宫觐见。

徐增寿与朱棣自小便熟识,在此一事上自然同朱棣站在一个阵营。他入宫在朱允炆面前说尽了好说,终于将朱允炆说动,下旨令朱高炽兄弟三人回北平看望朱棣。

齐泰与黄子澄得知朱允炆的旨意,都急得团团转,直说不可放朱高炽三人回到北平。

朱允炆极是不悦,他不屑于用三个堂兄弟的命去威胁四叔朱棣,另说就算没有他三人,自己仍能守住江山。

齐泰见劝不过朱允炆,便又请旨派刑部尚书暴昭前往北平,下决心定要查出朱棣怀有异谋的证据。

朝廷动作不断,朱棣与道衍亦不是坐以待毙。

鉴于芈嬛的推荐,朱棣将袁珙秘密请到了北平。

一日,朱棣故意扮作了侍卫打扮,坐于酒肆之中同侍卫们一道饮酒。袁珙从外进到酒肆之中,一见侍卫打扮的朱棣,吓得慌忙跪在地上。

他颤颤巍巍地道:“王爷您怎可如此轻贱自己?”

朱棣闻言佯装惊讶,便叫袁珙替自己看相。

袁珙看罢后,一脸惊喜道:“王爷您行走之时,乃是龙行虎步,面相乃是日角插天,这便是太平天子的相呐。”

“放肆,怎可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朱棣一甩袍袖离开了酒肆,但余下的侍卫却皆是窃窃私语。

许多日来,朝廷对北平的动作已是引得流言漫天。侍卫们纵使是再不济的,也知当朝天子看自家王爷不顺眼,欲除之而后快。

此番加之袁珙的添油加醋,侍卫们就更是觉得,皇位本就该是王爷的,现在反而是朝堂上那位名不正言不顺。

芈嬛见形势一片大好,就交待袁珙多于侍卫走动,多说利于王爷的话。

袁珙为人聪敏,芈嬛稍加点拨,他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于是袁珙便多日混迹在军中,时常为侍卫们看相算命,出口便说谁谁是日后的公侯将帅。

侍卫们一时间心潮澎湃,更是认定朱棣为日后天下的主子。

北平城内,朱棣乃天子之相一事闹得沸沸扬扬。

朱棣一怒之下,严惩袁珙,将他赶出了北平城。

袁珙一走,芈嬛便命怀仁往通州截住他,将他悄悄带回府上。

如此一来,朱棣与芈嬛二人的戏便算是圆满。

道衍得知朱棣的心意后,显得颇是激动。他替朱棣出谋划策,先是借着燕王府建在元宫之上的便利,率王府护卫在殿院深邃的后院中操练,后又在府内深挖地窖,派人日夜打造兵器。

芈嬛担心打造兵器之声过于引人注意,便在地窖上养起鸡鸭。鸡鸭日日在王府里嘎嘎叫,倒是将打造兵器的嘈杂之声掩盖了过去。

月余后,燕王府内诸事井井有条。

朱棣对外称仍是病重,王府一切事宜交予世子朱高炽处理。

芈嬛见朱棣整日也是悠闲,便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在墨竹苑摆了竹盘、茶具,请道衍与朱棣一道品茗。

道衍看着芈嬛熟练地摆弄着繁琐的茶具,便含了笑问:“没想姑娘也是爱茶之人。”

芈嬛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他干枯的手,说:“王爷爱茶,我便学来时常为他沏上一壶。”

道衍闻言,目光微微一滞。

朱棣满意一笑,看向道衍说:“大师,借着今日的闲暇,本王便出个对联与大师,可好?”

“王爷请说。”道衍垂眸,掩去眼底的一丝失望。

“本王这上联算是个字谜联,天寒地冻水无一点不成冰。”朱棣手指蘸了水,在石桌上边说边写下了冰字。

道衍沉吟一瞬,继而道:“世乱民贫王不出头谁做主。”

道衍亦在桌上写下主字,朱棣望着他,忽然笑得高深莫测。

芈嬛瞧着二人,柔柔一笑,道:“王爷是说,水字无一点便成不了冰字,大师却说王字不出头成不了主字。字谜对字谜,倒是工整。”

道衍与朱棣闻言,皆望了她一眼。朱棣朗声而笑,接过芈嬛手中的瓷杯道:“嬛儿,就算是百炼钢到了你这,也都是成了绕指柔。”

芈嬛浅笑着为道衍添上热茶,说:“倘若真是如此,那倒不用打仗了,我只身往那两军前绕上一圈,不就得了?”

道衍摇头轻叹,“姑娘真是说笑了。”

芈嬛笑而不语,道衍遂看向朱棣,话锋一转道:“王爷,如今朝廷尚在忌惮您,您若是借着这个时机,向北平城中动员,当能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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