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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鸾-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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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朱棣却下令就地扎营,埋锅做饭,不许擅自进攻。

卢振颇是不解,莽莽撞撞地冲进中军帐里向朱棣询问。

朱棣悠哉地看着他,说:“将士们行军一整日,想必是极累的。你传令下去,命火头军多做些吃的,犒劳犒劳大伙。”

卢振望着朱棣,犹豫良久,但终是不敢违抗他的命令,闷闷地道了声:“属下遵命。”

芈嬛揣着手暖坐在朱棣身旁,抬眸看着他,看了半晌,才懒懒道:“你这闷着不说,倒是叫卢振急的跟热锅上那蚂蚁似的。”

朱棣瞧着手中的书卷,拿起茶碗呷了口茶说:“他总也沉不住气,锻炼锻炼也好。”

芈嬛往火盆边凑了凑,轻叹道:“你要不损一兵一卒地攻下乃儿不花,倒也不是件易事。”

“你对此可有想法?”朱棣扬眉看着芈嬛,唇角噙着笑意。

“听怀仁说,你此次出征,特意带着了观童先生。”芈嬛回眸看他,眼中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朱棣颔首,“当年冯胜将军远征纳哈出时,劝降纳哈出的便是观童。此番带着他一道出征,我是有着两方面的考虑。一来,他与乃儿不花有旧交,二来,此人口才颇好,在劝降当面很是有一套。”

“我此前也听过观先生的名号,有他出马,倒是可以安心了。”芈嬛兀自为自己沏了杯茶,捧着捂手。

朱棣闻言,忽然笑得高深莫测,他抬手点了点芈嬛的鼻尖道:“观童劝降敌军,军师自然也是要去的。”

芈嬛随手攥住朱棣的手指,眨巴眨巴眼睛说:“我冒着大风雪替你去监军,你却坐在帐子里烤火,你心里就恁地踏实?”

朱棣嘿然一笑,顺手将她拉进怀里拥着,“倘若你能圆满完成任务,我便满足你一个心愿。”

“如此听来,也不算是亏本生意。”芈嬛不动声色地从他怀里退出来,笑呵呵地道。

朱棣宠溺地看着她,说:“观童该在营外候着了,快去罢。”

芈嬛轻哼一声,裹上火狐裘,步出了中军帐。

观童一人一马立在营外,寒风瑟瑟,扬起他颌下白髯,倒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

“观先生。”扮作男装打扮的芈嬛牵着马走到他面前,作了一揖。

“军师。”观童还了一礼,上下打量着这个清秀的少年郎。

“先生请上马。”芈嬛对观童探寻的目光视若未见,做了个请的手势。

“军师,请。”观童眯眼一笑,干瘦的脸上几道深刻的皱纹藏着他不俗的过往。

两人同时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风雪中,观童与芈嬛的身影消失在一片苍茫的雪色中。

北元军大营里,乃儿不花正在帐中来回踱步,急的团团转。

方才探子来报,明军已在五里外扎了营,个个正磨刀霍霍,随时就要攻过来。

而他,竟然在此前未得到任何消息!

“报——”一个小兵从帐外匆匆忙忙跑进来,在乃儿不花面前跪下,“禀太尉,大明派人前来和谈。”

乃儿不花蹙眉,沉吟一瞬,道:“请他们进来。”

“是。”小兵领命,一路小跑着出了大帐。

不一会儿,他就又带着两个风尘仆仆的人走了回来。

乃儿不花回首望去,待看清来人时,大吃一惊,脱口道:“怎会是你?”

“太尉大人!”观童退去头上的兜帽,紧走两步,对乃儿不花行下一礼。

“老朋友,快快请起。”乃儿不花扶住观童,几乎要湿了眼眶。

“大人,明朝大军已在五里外扎营了,您如何打算?”观童倒不多言,直奔主题。

“这……”乃儿不花垂了眸,深深犹豫着。

“太尉大人,倘若您肯降了大明,好处自然是少不了的。”芈嬛上前一步,对乃儿不花道。

乃儿不花抬眸看去,只见一个俊秀的少年立在他面前,满面自信的笑意。

“这位是——”

“我乃是燕王帐下军师。”芈嬛笑若春风,对着乃儿不花道。

乃儿不花行了一礼,“本官不是不明白其中利害,只是不战而降,实在是难以服众。”

“大人,将士也是人生父母养,一人一条命。倘若能够过着安稳的日子,又怎会选了刀头舔血的生活?”

“军师说的极是,”观童适时地站出来帮腔,“大明对降将一向宽厚,从不滥杀,请大人三思。”

“先生,兹事体大,请容我再考虑考虑。”乃儿不花紧锁了眉头,陷入到进退两难的境地。

等了片刻,芈嬛忽而对着乃儿不花一揖道:“大人且慢慢思量,我二人就先告辞了。”

言罢,她便当先向帐外走去。观童无奈,只得跟着她往外走。

乃儿不花见他二人离去,心头一急,赶忙唤了声“先生”,追赶上去。

可他甫一出大营,就被眼前明晃晃的火把震得怔在当场。

北元营外,此时已被明军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而芈嬛与观童,早已策马奔至明军阵中。

乃儿不花长叹一声,深知大势已去,便对着明军喊道:“大明军主将何在?”

“本王在此。”朱棣只身一人自阵中走出,对乃儿不花朗声道。

乃儿不花眯了眼睛去看,借着火光,他终于瞧见了这位英武不凡的大明王爷。

朱元璋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呐。此人心思缜密,出兵之时密而不发,寻到自己大营,又围而不攻。一面派来军师劝降,一面布下兵阵,叫他认清形势,莫做无谓的抗争。

乃儿不花深深叹息,败在此人手中,当也无憾。

他缓缓拜下:“我,愿归顺王爷。”

朱棣唇边勾起满意的笑,他抬手扶起乃儿不花,对着身后众将下令道:“撤兵,回营。”

然而,令乃儿不花意外的是,朱棣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投降一般,在兵营设了队伍迎接,并且行的是迎贵宾之礼。

乃儿不花心中不禁为之一动,以自己的身份,朱棣竟给了他这般礼遇,实在叫人有些受宠若惊。

中军帐里,朱棣设宴款待了乃儿不花。

席间,乃儿不花战战兢兢地向朱棣提出,保证其帐下士兵安全的条件,朱棣满口答应,且对他承诺,会善待各位北元将士。

芈嬛在一旁作陪,始终笑而不语。乃儿不花瞧着这个军师,是越看越奇,总觉得他举手投足间颇有股勾魂摄魄的意味。

几杯烈酒下肚,乃儿不花的思绪不禁飘忽了些。

他看着朱棣与军师那份不言而喻的默契,便觉得朱棣定是有龙阳之癖,与这军师间八成是些牵扯不清的关系。

想着想着,乃儿不花忽然打定主意,回去后一定为朱棣搜寻些美男子,送到燕王府上,以报朱棣之恩情。

碍于北元乃是前来投降的军队,是以宴席并未持续太久,乃儿不花便要求回营整顿军队,准备归顺大明。

朱棣自然也没再挽留乃儿不花,派了张玉、卢振跟着他一道回营,整顿军务。

原本的一场血战,在两次谈话,一席酒宴中完美落幕。朱棣兴致颇好的坐在帐中与芈嬛品茶,然而芈嬛却老大不乐意地斜睨着他。

“你是诓了我替你做前锋去了么?”

朱棣毫不掩饰地重重颔首,“当然。”

芈嬛挑眉看他,颇是不满,“你就不怕我被乃儿不花斩杀在北元大营?”

“乃儿不花既然能做到如今的位置上,就说明他不是个糊涂的人,又怎会斩杀我的军师。”朱棣好声好气地解释,抬手为芈嬛沏上杯热茶。

“说到底,你一来是不全信观童,二来是太过自负。”芈嬛浅浅喝着香茶,口气忽的就平静下来,仿佛刚才的愤怒都是装出来的一般。

朱棣点头称是,话锋一转又道:“倘若不是有十成十的把握,你又怎肯随观童孤身前往乃儿不花大营。”

芈嬛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我之间猜来猜去的当真是没趣得紧。”

朱棣笑道:“你这脾气,怎的就跟个孩子般。”

“总之,都是你的不对。”芈嬛没头没尾地扔下一句话,便施施然回了后账。

经过今日一番折腾,她是愈发觉得身子难以支撑了。

燕王大捷的消息和晋王无功而返的消息,同时传到了朱元璋耳朵里。

他在为朱棣自豪的同时,也在懊恼朱刚。他数落朱刚太过武断,贸然行军,以致在风雪中行进数天却没发觉咬住的下落。

藩王戍边,初见成效。

对此,朱元璋甚是满意。

他的儿子们,终于可以替代开国功臣,戍守大明江山了。

朱棣率军回到燕王府时,纷纷扬扬的大雪已不再飘落,只剩下一片银装素裹的大地,煞是壮观。

燕王妃徐妙贤早早候在了王府外,等着夫君归来。

可是令她失望的是,他一下马,几乎没顾得上同她寒暄,便神情紧张地抱着另一个女子匆匆奔进王府里。

而朱棣怀里的人儿,自然就是芈嬛。

一天前,芈嬛突然高烧不退,陷入到昏迷状态。

直至今日,仍是不省人事。

作者有话要说:小玖更得晚了,对不住大家~~道歉

32

32、太平世,终有变(1) 。。。

旧历元月的北平,仍是干冷着,冻的人不愿出门去。而燕王府墨竹苑的正屋里,却是一片暖意,直叫人误以为是开了春。

朱棣坐在紫檀木雕海棠的大床边,双眉拧在一处,眼中隐隐现着血丝,薄唇紧紧抿着。

“如何了?”他声音略显沙哑,抬眸问一旁为芈嬛问脉的道衍。

“姑娘原本就身子虚寒,此番随军出征,一路劳顿,又染上风寒,是以才引发了旧疾。”道衍行了个礼,沉声道。

“你说的倒是同医官所说并无二致,但按着方子煎好的药,嬛儿却一口也吃不下去,尽数吐了出来。”

“姑娘胃寒,那药并不对症。待贫僧为姑娘施了针,再甫以温性的汤药,便能好些。”道衍清清淡淡地说着,并不把芈嬛的病放在眼中。

“有劳大师。”朱棣起了身,让开芈嬛身旁的位置,接着道:“刘璟已到了王府,本王须得往衍文楼去一趟,此处便交给你了。”

诚然,刘璟便是刘基嫡亲的儿子,此番来北平,正是朱元璋授意。

“王爷请放心。”道衍俯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朱棣出了墨竹苑,便径直往衍文楼而去。

念及昨日芈嬛那般苍白的脸色,他至今仍是心有余悸。

燕王府上下的七八个医官围在她的床前,竟是束手无策。幸而道衍因着庆寿寺的事来了王府,这才稳住她的病情。

他在芈嬛身旁守了一夜,不停地替她擦拭着额角渗出的冷汗,为她燃了一屋子的火炉、火盆。

徐妙贤原是坚持在墨竹苑陪着,但却被他厉色喝了回去。一向隐忍的燕王妃,第一次在他面前落了泪。

朱棣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心里虽然愧疚,可也顾不上再去安慰结发妻子,只怕他一离开芈嬛,她就再也醒不来。

朱棣一路上乱糟糟地想着,脚下步子越走越快,怀仁险些就要跟不上。

待他到了衍文楼时,刘璟正百无聊赖地蹲在楼前的雪地里堆雪人。

刘璟听见脚步声,便抬眸看去,见是朱棣来了,就挥挥手笑着说:“四哥,你瞧我这雪人堆得怎么样?”

朱棣煞有介事地点头,对着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道:“颇是有些你刘璟的风范。”

刘璟哈哈一笑,起身拍掉手上的雪,走到朱棣面前一揖说:“臣拜见燕王殿下。”

“你这小子现在倒是懂起礼数了?”朱棣一拍刘璟的肩,笑道。

“四哥,咱进屋去坐着吧,这外头怪冷的。”刘璟搓了搓手,目光不经意地滑过朱棣的双腿,眼中流出些担忧之意。

刘璟的一举一动分毫不差地落在朱棣眼里,他心头暗叹一声,看来自己的腿疾是瞒不住了。

墨竹苑里,芈嬛仍旧昏睡着,道衍屏退了一众丫鬟婆子,侧身坐在她身旁。

道衍手里握着条湿了温水的棉帕子,一点点拭着芈嬛的额头、脸颊。

“早说叫你莫要管他的事,你偏是不听。如今生了病,你究竟是要多少人为你牵肠挂肚呢。”他的声音一改往日的嘶哑低沉,竟有股说不出的温润之感。

“容珏……”芈嬛迷迷糊糊中,抓住了道衍的手臂,低低地唤着容珏的名字。

“姑娘,贫僧不是你要找的人。”他轻轻将芈嬛的手放回棉被中,漠然道。

芈嬛张了张口,仍是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但道衍没再听下去。他把帕子放回铜盆里,自怀里取出一套银针。

道衍下针手法极快,银针扎在穴位上,不差分毫。

芈嬛蹙了眉,似乎是针扎得酸困感令她不适。她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拔去手上的银针,却被道衍一把摁住。

“姑娘,再忍忍,一会儿便好。”道衍轻攥住她干瘦的手,低声道。

衍文楼中,刘璟正与朱棣坐着品茗下棋,冷不丁地,怀仁从门外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朱棣瞪了他一眼,道:“怎么这样没规没距,冒冒失失就闯了进来?”

刘璟看着怀仁一脸窘相,便打了个哈哈说:“四哥,我又不是外人,不会说三道四的。再说,怀仁定是有急事才没顾上叩门,莫怪他了。”

怀仁偷偷瞄了眼朱棣,低声道:“爷,姑娘醒了。”

朱棣闻言,复又横了他一眼,没言语。

“姑娘?什么姑娘?是那个传闻里容貌倾城的女子不?”刘璟在一旁看着朱棣,笑得颇有深意。

朱棣轻咳一声说:“你又听阿橚说了什么杂七杂八的事?”

刘璟嘿然一笑,“我说四哥,你这金屋藏娇,王妃可知道?”

朱棣斜睨着他,话锋一转说:“你不辞辛苦地自应天来北平,就是为了探听此事?”

刘璟面色一黯,“四哥,你怎就偏要提及这劳什子的事。”

“我如何能不提,父皇既然派了你来,那就是故意为难你,考验我。”朱棣眉心微蹙。

朱元璋明知他与刘璟间亲如兄弟的感情,却偏要刘璟来调查他是否有谋逆之心,实在是算计颇多。

几个月前,晋王朱刚被指怀有异心,朱元璋下旨召他火速进京,劈头盖脸一通骂,直把朱刚骂得畏首畏尾,再不敢张扬。

朱刚与朱棣同时戍守北方,朱刚出了事,他自然也远不了。是以刘璟初初离京之时,朱棣便得了京里探子来报,说陛下起了疑心。

然而此事难就难在朱元璋不会尽信刘璟。

倘若刘璟说朱棣无异心,以朱元璋的个性,必然是会认为朱棣与刘璟二人串通;但若是说朱棣有异心,那定然就是害了朱棣。

但刘璟又偏偏是调查这事最佳的人选。

朱元璋了解朱棣的个性,他若是派了旁人来北平,怕是连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出来,就会被欢欢乐乐地送出北平。

而刘璟与朱棣交情颇深,且他与他父亲刘基一样,善弄权谋,擅于察言观色。是以朱元璋笃定,刘璟自朱棣的一言一语间,定能瞧出端倪来。

若是刘璟当真察觉了朱棣有异心,也可好言劝之,他或可能听进去些。

朱元璋盘算的事,朱棣心头一清二楚,是以他必须想出个两全的方法。

“阿璟,你回京后,将我的腿疾如实奏禀父皇。”朱棣手指轻叩着桌面,对刘璟道。

“四哥,你的意思是?”

“自打来了北平,我的身子便每况愈下。虽请过许多医官医治,但仍是落下了病根。近两年都一心扑在了医病上,就连出征也极少亲自上阵。”朱棣呷了口茶,淡淡说着,仿佛说着旁人的事一般。

刘璟略一沉吟,道:“只要北平不传出消息,我便能办妥此事。”

“北平传出的消息,定是与你所说不相悖。”

刘璟了然一笑,四哥他果然还是没变。

天色渐暗时,朱棣与刘璟才离开衍文楼。

刘璟坚持同朱棣一道去看望芈嬛,朱棣倒也没拒绝,带着刘璟一同往墨竹苑而去。

朱棣到了墨竹苑时,燕王妃徐妙贤已在芈嬛房里,而道衍则不知何时在离开了。

刘璟见此情形,便找了个借口匆匆走了,不去参合朱棣的家务事。

“见过王爷。”芈嬛虚弱地靠在枕头上,对着朱棣扯了扯唇角。

徐妙贤看着朱棣眼中难以隐藏的担忧,眸色不禁暗了下去。

她放下手中只剩半碗粥的瓷碗,对朱棣一福道:“王爷,既然您来看望妹妹,那妾身就先回去了。”

“贤儿,”朱棣叫住徐妙贤,面上带着丝许久不见的温柔,“等我一道用晚膳。”

徐妙贤柔柔一笑,“是,妾身知道了。”

待徐妙贤离开许久,芈嬛才缓缓开口对朱棣道:“听怀仁说,刘璟来了?”

朱棣在她身旁坐下,抚上她的额头,试了试温度道:“人都病得糊里糊涂的,倒还是不闲着。”

“我是在好奇,你用了什么方法来打发陛下的?”芈嬛抿唇笑着,眼中滑过些戏谑之意。

“不过将近两年身子不妥的事如实相告罢了。”

芈嬛闻言,微眯了眼睛看着他,心中对朱棣又增了分佩服。

“又在打什么主意?”朱棣点点她的鼻尖,笑问道。

芈嬛轻哼一声,“狐狸王爷,现下已是酉时了,你还不去陪王妃用晚膳?”

朱棣无奈地笑笑,他起了身,对芈嬛道:“你好生歇着,明日得了空我再来瞧你。”

芈嬛疲惫地应了他一声,复又闭起眸子,不再言语。

听着朱棣渐远的脚步声,芈嬛缓缓张开双眼,眼中沉沉地氤氲着些雾气。

她侧首看着枕边一根不起眼的银针,喃喃道:“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倘若是要看他坐上那高高在上的位置,我便助你达成。

只是当一切尘埃落定后,你能不能陪我一道看花开花落,陪我闲庭信步,等着能够回到楚国的那一日?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更新,坚持下去……

33

33、太平世,终有变(2) 。。。

阳春三月,北国的寒意渐去了些许。燕王府里栽的桃树冒了细小嫩绿的牙,带着股春意,叫人不禁心头一畅。

芈嬛原本的苍白的脸上,亦多了分红润,朱棣说,王府的厨子手艺真是不赖,倒把嬛儿养的胖了些。

他说来说去,就是没提道衍医术高明,似乎早将此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刘璟在燕王府逗留许久,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会溜达到墨竹苑里,陪着芈嬛唠嗑。

芈嬛跟他聊着天,聊的久了,就愈发觉得刘璟像极了刘基。一样的城府深,心机重,只不过刘璟没说:莫要执着生前事,离了树木才悠闲。

时隔这许多年,芈嬛总算懂得,所谓树木,便是木字边。

朱家子嗣自太子朱标依次后排,皆是以木字为偏旁。

刘基叫她远离树木,就是远离朱家。如今看来,刘基的话倒是也未说错。只不过,{奇}她悟的晚了些,{书}现下就算她有心走,{网}也是走不掉的了。

一日,流殇陪着芈嬛在王府里散步,正巧遇见个管事在教训一个孩子。

那孩子笔直地站着,任管事将鞭子抽在他身上,也不叫唤一声。

芈嬛立在一旁看了许久,直到管事了打完了,她才走过去,侧首看着那孩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马三保。”那孩子说话不卑不亢,但声音却尖细。

芈嬛心中一顿,看来这孩子已是受了宫刑。

管事在边上见是芈嬛来问话,也不敢多言,恭敬地垂首站着。

“往后跟在我身边伺候可好?”芈嬛笑盈盈地看着他,问道。

“芈姑娘,这——”管事为难地开了口,要知道王府里奴才的调配,一来是要听王妃的,二来是要听怀仁大人的。芈姑娘虽是得宠,但也不能坏了规矩。

“人我就带走了,倘若怀仁问起来,便叫他来墨竹苑找我就是。”头一次地,芈嬛对王府里的人不大客气。

“是,姑娘。管事一听芈嬛的口气,便不再坚持。横竖出了问题,也不是他的责任。

芈嬛一问之下,才知道马三保家在云南昆明,家中虽贫穷,但却精通航海之道。前两日,他被一个官家送到了燕王府上当差,没想到一失手打碎个花瓶。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流殇,往后你便教三保些拳脚功夫,日后许会有些用处。”芈嬛在墨竹苑门前顿住脚步,对流殇道。

“是,姑娘。”

“你且带着他下去治伤,别耽搁了伤势。”芈嬛望了眼院里那个墨色的身影,叹息般对流殇道。

“是。”流殇会意地看了她一眼,便领着马三保往医官的住处走去。

“王爷,今天来的好早。”芈嬛拢拢衣袖,步进院中,对朱棣道。

“嬛儿,”朱棣的声音带着些哽咽,“大哥薨了。”

芈嬛一怔,抬眸看着他,“你是说,太子他……”

朱棣痛不可抑地重重点头,眼眶微红。

“王爷,人生都逃不过一死。”芈嬛垂了眸,忽然想起那个在校场之上,对众兄弟笑得从容的朱标,想起他在允炆熟睡时,替他掖被脚的模样。一个那样温和宽厚的人,就这么去了,上天究竟是公还是不公?

“我明日便启程入京奔丧。”朱棣定定地看着她,眼中有些让人难以捕捉的情绪。

“我与你同去。”

“不可。”朱棣断然拒绝,没留一丝商量的余地。

“陛下不会杀了我的。”芈嬛淡淡说着,抬手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你为了允炆,就甘愿冒着杀身之祸?”朱棣忽然扬了声调,蹙眉看着芈嬛。

“允炆是个好孩子,我舍不得看他痛苦。”

“他父亲离世,就算痛不欲生,也是该承受的。”朱棣负手看着嫩绿的新芽,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芈嬛默了一瞬,轻声道:“朱棣,他是我仅有的牵挂了,你想看着我痛不欲生吗?”

仅有的牵挂?她说他是仅有的牵挂!

朱棣的怒火几乎是一下子被点燃,他愤怒地抓住芈嬛的双肩,厉声道:“那么在你的眼里,我又是什么?”

芈嬛看着他,眸中滑过淡淡的温柔,朱唇微启,“我不知道。”

朱棣盯着她,良久,才松开了手,他的声音轻如耳语一般,“明日,你随我一同入京。”

在她面前,就算是输的体无完肤,他也心甘情愿。

芈嬛同朱棣一同入京,却将流殇、马三保留在了燕王府。

徐妙贤对于朱棣此次的决定未置一词,也没再去找芈嬛。她似乎就此平静了下来,全然没将芈嬛与朱棣入京一事放在心上。

朱棣二人就这样带着随从上了路,他们向南疾行,不过十多天的时间,便到了应天府。

芈嬛换做了侍从打扮,跟在朱棣左右,就那般堂而皇之地进到了皇宫。

一入宫,芈嬛就对朱棣道:“王爷,给我两个时辰,随后西角门相见。”

朱棣微微颔首,没再言语。只是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坤宁宫里,川子一如往常地整理着宫中的一切。不经意地,他忽然瞥见庭院立着个人,那人虽是着了侍从的衣裳,但她的眉眼,便是倾尽一生,他也记得。

“嬛姑姑。”川子丢了扫把,跑到芈嬛面前,情难自已地湿了眼眶。

“川子,这几年,你过得可好?”芈嬛看着他消瘦了的模样,心中没来由地不舒服。

“多亏姑姑当年留下的金翠首饰,让我得以上下打点,日子过得倒也舒坦。”川子嘿嘿地笑着,将布满老茧的手往袖子里缩了缩。

芈嬛浅笑着看他,权当没瞧见他手上的茧子和腕上的伤痕。她知道,川子的日子许是不好过,但终究,命是保住了。

“璎珞哪儿去了?”芈嬛忽然念起那个水灵灵的丫头,便开口问道。

“姑姑莫提了,她……”川子眸中一片黯然,“她投井自尽了。”

“傻丫头,又是缘何要如此呐。”芈嬛轻叹,她知当初鲁王瞧上了璎珞,非是要纳了做妾。亏得马皇后一力阻止,他才没能得逞。可马皇后一去,璎珞便没了保护伞,怕是要凶多吉少。但芈嬛没想到,璎珞的性子竟这般刚烈。

“川子,你有法子让允炆殿下来坤宁宫一趟么?”芈嬛敛了心神,回眸问川子道。

川子想了想,说:“姑姑且在此处等着,我去去就回。”

言罢,川子便一路小跑着出了坤宁宫。

芈嬛立在殿后的庭院里,看着发了绿叶的垂柳,想起多年前允炆伸着小手,奶声奶气地唤着“姑姑抱,姑姑抱”的模样。

一转眼,已是这许多年过去。如今,允炆没了父亲,没了大哥,他肩上的担子,可该如何扛呐。

“姑……姑。”身后传来一个清朗有力的声音,芈嬛讷讷地转身。入目,竟是个面容俊秀的少年。他黑白分明的眸中,带着几分狂喜和几分不可置信。

芈嬛轻笑,这孩子,愈发地像他娘亲了。

“姑姑。”朱允炆几个箭步跨到芈嬛跟前,一把拉住她拥进怀中,埋首在她颈间,喃喃道:“允炆好想念你。”

远处,川子忍不住抹了泪。

殿下这些年,时常一个人来坤宁宫坐着,一坐就是半日。他嘴上说着是思念祖母,但川子心里明白,他更思念的人,其实就在那遥远的北方。

芈嬛抬手环住他的腰身,轻声说:“允炆,你长大了。”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无声滑落,湿了朱允炆素白的衣襟,亦染湿了他的心。

“姑姑,你别再离开允炆了。”朱允炆紧紧地搂着芈嬛,似乎是怕一放手,她就会消失一般。

“傻孩子……”芈嬛轻抚着朱允炆瘦削的背,柔声道。

许久,朱允炆才缓缓放开了芈嬛,他垂眸看着她,眼中满是眷恋。他抬手抚上芈嬛的脸颊,梦呓般说:“姑姑一点都没变,仍是如皎月般动人。”

芈嬛低低地笑着,握住了他的手道:“你都已长成了大孩子,姑姑怎能不老?”

朱允炆不语,他俯首轻吻芈嬛的额头,她没躲开,在她眼中,允炆永远只是个孩子。

“父亲薨了,我很是难过。但如今瞧见姑姑,心情便豁达许多。”朱允炆缓缓勾起抹笑,芈嬛看在眼里,只觉心疼。

“允炆,姑姑今日来此,只想请你答应我一件事。”芈嬛定定地看着他,眼中是不容置疑的认真。

“姑姑请说,允炆一定答应你。”

“无论日后局势如何,都不要与你四叔为敌。”这话,已是犯了忌讳,可她却不能不说。柔仁如朱允炆,又怎能与朱棣相敌。

“姑姑怎么忘了,自小就数四叔最是疼我,我又怎会与四叔为敌?”朱允炆眸中的真挚一点点刺痛着芈嬛。

允炆呐,他早已不是你当年那个四叔了。

“允炆,那个位置,可以不要么?”芈嬛压住心底的痛,抬眸看着朱允炆,问的恳切。

他别过了头去,握着芈嬛的手却紧了紧,“姑姑,我不能忤了皇爷爷的意思。”

芈嬛不语,她摩挲着朱允炆尚显稚嫩的脸,粲然一笑,道:“你四叔还在西角门等着我,我要走了。”

言罢,芈嬛便转身离去。她没再停留一步,生怕再看着他,就会触动那份柔软的脆弱。

“姑姑,”带着痛意的声音唤住她,“这些年,你都陪在他身旁么?”

芈嬛脚下顿了顿,却没回头,拂袖绝然而去。

微寒的风扬起芈嬛耳畔的碎发,她快步走着,衣袖摩擦得沙沙作响。几滴清泪滚落,却随风而逝,未留下些许痕迹。

西角门内,一身白绸袍子的男子迎风而立。

他袍角飞扬,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让人不敢逼视。

走到他跟前,朱棣手指轻抹了她的脸颊,微蹙了眉:“最是不喜看见你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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