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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堂娇-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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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取?”王慕菲似针扎一般跳起来,又泄气道:“我虽然极恨那淫妇,然犯法的事却是不肯做地,你莫要引诱我。”

柳青青笑道:“姐夫你妆什么?明日他们罗家去下定,你叫个长随盯着,看罗家在哪里,我备个礼去贺干娘,他们不好不让我进门的。”

王慕菲却是巴不得柳青青去找姚滴珠的麻烦,忙点头道:“你这个妮子,就爱胡闹,正经送礼就是,偏要说这些!倒是我们家这宅子原是租的,眼看着又要给房租了。你若有银子,借我些。”

第二日王家探得姚滴珠的新居,柳青青在王慕菲的指点下,照着姚滴珠平常的喜好打扮,带着几色礼物到罗家门口,说是要看干娘。

姚滴珠不晓得深浅,待进了门才晓得是王中书的小姨子,心中极是后悔就是席上的女眷们,脸上都有些异样。只有罗老太太,几日不见她干女儿,极是想念,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

罗大婶跟小梅娘要辞去。罗中书想到成亲的日子还不曾订,忙道:“婶婶,成亲的日子订在后日如何,都是客中,又是自家人,也不必那些排场。”

姚滴珠巴不得一声,笑道:“今日本是个吉日,不如索性铺床吧,不然明日还要费事。”

他两口子这样急法,罗大婶跟罗老太都有些不乐意,然罗家原是为的金姝吵闹的婆媳不合,此时想早早的嫁出去,嫁妆也丰厚,罗大婶也转过弯来,笑道:“那样极好,那这小曲更听不得了,还要烦亲家做一回娘家人去铺床呢。”

小梅娘自是应承,姚滴珠忙叫人雇了几个车来,把两份嫁妆送走。柳青青握着老太太的手站在一边闲看,眼睛一扫就看得出这两份嫁妆是拿姚氏的嫁妆凑的,想必这个姚氏真如姐夫说的极有家底,就留心他家的门路。

正都客走了,姚滴珠就送客道:“严二小姐,我们还要赶着请吹打雇花轿,你老请回罢,再代我问你姐姐姐夫好。”

柳青青笑嘻嘻道:“好呢,你们后日办喜事?我后日再来讨喜酒吃。”罗老太送她到大门外,甚是不舍这个干女儿。自到了苏州,跟她最亲的金姝银姝两个都离她日远,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得这个姑娘合她说得来,偏又是不好相与的人家。罗老太长叹一口气,闷闷不乐回去。

罗中书都看在眼里,心道:“歹笋还能养好竹,滴珠合我娘合不来也罢了,这个姑娘甚讨她老人家喜欢,就做个相与来往也没什么的。后日办喜酒我就寻她说说话儿,请她常来合我娘说话,却是个极好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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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入室(中)

罗家新搬来莫仁里,左右邻舍因他是个中书,又有宅有铺,是个富户,都极是客气,才暖过居又来送人情帮挂红办酒席,听说是替表妹办喜事送嫁,都赞罗大人是极好的人,罗夫人还将出自己的嫁妆替表妹们添妆,更是赞她贤惠。

姚滴珠无意间走到厨房外,听见两个帮厨的妇人夸她,惊奇无比,站在那里愣了许久,回到房里笑的了不得。第二日她操办更是尽心,过了中午,就动了胎气,下边有些见红,肚子痛的紧,却是慌了。

老罗正看人安放租的桌椅,听说娘子肚子痛,慌得飞奔去请郎中。罗老太听说媳妇操劳过试动了胎气要静养,心下也有些过意不去,过来瞧滴珠,道:“孩子是第一要紧的大事,你只安心养胎。我晓得这苏州风俗不比我们乡下,我也操办不来,不如请个人来替你操办呀。”

姚滴珠要安胎,又不敢动弹,又不想叫婆婆在这个当口接过管家的权去,苏州并无合适的长辈替她出头,松江却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她正是为难。叫婆婆这样说却是提醒她了,滴珠想了一会,就想到尚真真,才欠自己一个人情可以寻她相助,写了几行字叫人送到相家,请真真使个老管家来助她忙。

尚真真读完信,靠在软榻上乐不可支,喊翠墨来看信。几个翠围着翠墨把信看完了,翠依就抱怨道:“这个姚氏真是给两根面条就当胡梯,就这么着巴结上来?”

自家小姐笑的嘴都合不拢,翠墨揣磨小姐的心思,笑道:“小姐想是不要借人与她使?”

尚真真笑着点头道:“亏她想得出来。她就忘了小梅是我家出去的人,我使个管家去,她主不主仆不仆的。当如何自处?”

几个翠听了都抿着嘴笑,翠依道:“叫林四叔去呀。”

翠墨打她一下道:“你就不看小梅。也当替马少爷要脸,哪能叫四叔去?依着我,有那专替人办喜事地铺子,什么都替人操办的,请一个送过去。再两边各备一份贺礼送去,就完了。”

真真笑道:“一个可不够,叫林四叔多请几个,好不好,他们家挑,我们家人,送了礼就回来呀。送礼两边都要使人去,你们谁要去?”

上一回只有翠墨陪真真去瞧小梅,翠依跟翠月就要去吕家送礼。翠墨老成些,就合林四叔同去罗家。尚真真回尚家花园那边开仓库,先挑了花开富贵的织金缎子被面四床。再有松江结花棉毯四床,又配上两对琉璃花瓶。两对锡罐。分成两份送到吕家去。这边罗家,却是六两贺仪。使了大红锦帕包着;想了想;对翠墨说:“荐个苏州出名安胎地妇科把她。”

翠依看人装箱,掩嘴笑道:“若是那姚氏晓得,她那边只有几两银子,必气死了。”

真真笑道:“那姚氏偏要唱这一出,不分个厚薄,她哪里晓得规矩?你们两个去,休说是我一家的,只说是相家跟李家贺罗家,他们家原是替我们两家做过活地,要娶媳妇,去送份礼也是人情。”

翠墨因还要去寻人,不曾要车,跟林四管家要了个有前后的隔断的船,她们带着两个小丫头坐在后舱,到了罗家附近寻个码头上岸,翠月自去吕家。

她站在林四管家身边,虽都是奴仆本等服色,也合那富商带小姐出门差不多的气派。罗家的司仪本是一个左邻充当,看见他们几个,不晓得怎么喊,林四叔与他做了个揖,道:“罗夫人央我家夫人与她寻两个人来助忙,还请让我家这个大姐进去说一声。”

翠墨带两个看热闹小丫头,大摇大摆进了姚滴珠地内室,请安毕,说家里人手不够,替夫人寻了几个专替人操办喜事的人来,都是访过为人老实可靠的,可以放心用,再把贺仪送上,又说小姐荐了个出名安胎的郎中来,就在外边,说完了要告辞。

姚滴珠问人家借一个,人家送了几个来,倒是没挑处,道过谢还留她们吃喜酒。翠墨笑道:“我们夫人也有七八个月了,所以大家都有些着忙,寸步不离的守着呢。婢子怕误了差使,不敢领赐。多谢罗夫人好意。”再三的辞了出来,二门处就遇见着意妆扮过的王中书小姨子,翠墨瞪了她一眼,眼看着她露出一副被人捏了脸要哭不得出声的表情向罗老太住的西院去。翠墨留心,想了想,这个王家小姨子原先到相家想见姑爷,吃姑爷警告了不见她再来。她再到姚家来,想必是合那姓王地有干系。必是王慕菲记恨小姐跟这个姚氏先后弃了他,所以支使这个惯骗男人的柳小姐来生事。她在相家没有讨到好,又到罗家来捣乱。虽然那姚氏也没人喜欢她,一来要与马少爷面子,二来若是罗家闹出事来,说不定牵出王家就连起尚家,相家正是有事的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却是要跟那姓罗地提醒一声。她想了想,出来合林管家说了,林管家深以为然,道:“我去合那个罗中书说呀。你们先回去罢。”

他寻到罗中书,就道:“小老儿有两句闲话要说,可得借一步说话?”

罗中书看他板着脸,极是疑惑的带他到帐房。林四叔就道:“方才我家大姐在贵府看到一位客,好像是王慕菲中书老爷地小姨子,这位小姐却有些名气,从前姓过黄、姓过江、姓过王,这三家,都是嫁了女儿不久,女婿家都叫人搬空了地好人家。”看罗中书张着嘴发呆,拱拱手自去了。

罗中书是个极老实厚道的人,想不明白人家管家为何郑重跟他说这些捕风捉影地事,,就去问他的娘子。姚滴珠一听就明白人家是提醒她们这个姓柳的打主意打到她家了。她柳眉倒竖,怒道:“姓王地家里。再没一个好人,不许合他们来往,你快赶她走!”

罗中书为难道:“我也晓得不好合她来往的。然人家好意来贺,又合娘相与的好。还认了干娘,只慢慢疏远她呀。”

姚滴珠气极,就动了胎气,肚子又疼起来,忍着痛道:“我为着你嫁表妹。反要赔了孩儿,你反给我气受。不成,今日必要叫她滚出我罗家,以后不许她进我家大门!”

罗中书叫娘子逼地无法,到老娘的院子里去。金银姝两个躲在厢房里不肯出来,却是小梅在那房里陪着地,这边老太太屋里坐着仁义里几户人家的太太奶奶们,那个王家的小姨子,正娇娇怯怯坐在罗老太手边。抿着樱桃小口笑。

看见儿子进来,罗老太就问:“滴珠找到人帮忙没有?若是找不到,说不得还要我出头的。”

罗中书老实答道:“她去寻了个朋友。找来几个司仪,都交把他们安排了。”

罗老太本是拿定了姚滴珠在苏州没有亲友。所以卖个好儿。才好跳过媳妇把管家的大权揽过来,听见这样说。失望道:“司仪都是外人呢,你要小心看着,到女眷这里来做什么?”

罗中书看看柳青青,要他赶这样一个小姑娘走,他哪里开得了口,为难道:“也没有什么,就是来看看娘。”退了几步出来。

他不肯招惹那柳青青,柳青青却不肯放过他,附到罗老太耳边问毛房在哪里,老太太指指后边道:“你从东侧门到后边去,一个红门地就是了。”

柳青青慢慢出门走到一边,提着裙子追罗中书,脆生生的喊:“干哥哥,等等我。”

罗中书住脚,回头睁眼看是她,想到娘子不喜欢她,忙道:“小大姐,干哥哥不是乱叫的,你放尊重些。”

柳青青的大眼睛挤出两泡眼泪来,说话都带哭腔,道:“青青打小没有亲娘,我爹到任上去嫌我是个女儿累赘,就把我丢在姐夫家。好容易有干娘疼我,哥哥不喜欢青青,呜呜。”就使袖子使劲擦眼睛。

院子里人来人往,罗中书怕人家误会他欺负小姑娘,拉她回西院角落里,好言道:“小大姐,你这是做什么?你认我娘做干娘自由你,满大街叫人听见你喊我干哥哥,不怕污你清白么。”

柳青青“扑哧”一声破啼为笑;上来八着罗中书的胳膊,笑道:“怕什么。”秋波一把一把甩出来,含着羞道:“我在姐夫家没皮没脸的住着,我那个姐夫,你也晓得不是什么正经人,若是哥哥心痛人家,不如就娶了我呀。”

罗中书如同五雷轰顶,用力把柳青青甩脱,正色道:“你才多大点小姑娘,怎么净说混话。”退后两步看见街上车马行送花轿来的李管事路过,忙喊道:“李老板,烦你喊个小轿来,送这位大姐回梨花巷。”

柳青青气急,她是头一回遇到这么不晓得风月的老男人,明明这个姓罗的还偷姐夫前头地娘子,那个女人生的也不比她好多少,怎么自己就哄不到他?

色诱无用,想必下回也不好进罗家门,一不做二不休,不如撕破了脸闹一场,他家要办喜事,自然不肯叫人闹事的,然闹了这一场,在苏州名声就坏了,不如……柳青青两只眼睛咕碌碌打转,正想主意。一抬小轿到跟前,罗中书带着两个管家,请她上轿。她无计可施,使袖子掩着脸,红着脸去了。

王慕菲跟娘子在家,虽然嘴上都不说,其实都在等这个柳青青地好消息,柳青青灰头土脸回来,王慕菲忍不住道:“你吃亏了?”柳青青没好气道:“姐夫,你不是说那个姓罗的好色无德么,哄得我去寻他,蹭了一鼻子灰,叫他使人押着送我来家。他家地大门,是不好再进去了,枉我花了许多水磨功夫,都白费了。”

柳如茵道:“这倒奇了,他要是个正经人,也不会偷相公前头地娘子,想是你法子用的不对。”柳大小姐忘了王慕菲是她相公,差点就要说出:“不然我出面去试试”地话来。还好及时吞了回去,取了一碗茶递给妹妹吃。

王慕菲却道:“你们可还有别的法子,这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岂能由着这一对奸夫淫妇逍遥快活。”

柳青青跟姐姐对了个眼色,转笑道:“姐夫。我是不能了,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王慕菲笑道:“你不是说她跟婆婆不对付么,她嫁我之前,在松江惹下一个官司,牵连着人命呢。你只想法子把他家地钱拐出几千两来,我就去松江寻人把旧官司翻出来。他家无钱打点,自然要吃官司。”

柳青青笑道:“这个釜底抽薪的法子实是好;只是如今人家都不在家里藏银子,俱是送到钱庄取利息。我能挤多少现银?你先想法子叫他们打官司,自然要多备金珠打点,我抽个空子把金珠拐来,不是顺手?”

王慕菲合他那些放债揽官司的朋友们处久了,也长了见识,从前只说要等做了官报仇“十年不晚”。如今连活动地银子都没有。叫他想出这又能挤银子,又能报仇的法子来,他心里其实有些得意。他出主意妻子跟小姨子都点头。可见他地法子是不错的。因道:“这样极好,我今日就去松江。房东这几日来。你们合他说,叫他再等几日。我卖了棉花就与他交房钱。”

大仇指日可报,他看阴沉沉的天,都觉得心里郁闷之气一扫而空,收拾个包袱,与娘子几两碎银,又到后边跟老娘说,叫她看紧前边两个女人,快快活活向松江去了。

王慕菲被支走,晚上柳家姐妹两个同床睡下,到了一更时分,柳青青就爬起来,道:“姐姐,我白日已看好门路,你在家寻下可以收藏金珠的地方来,看我借几两银子来使。”她从箱底翻出迷香,又换上了紧身衣衫,因为上回在相家吃狗咬了,这一回还在怀里揣上几个肉包子,又揣上一把小刀,行头备齐方才出门。

她出来贴着墙,深秋的晚上道上无人,不过一柱香功夫就到罗家,轻手轻脚翻过去,只有西院老太太屋里点头灯。柳青青轻松跳下二门地高墙,觉得脚下软软的,移开脚一看,却是只墨黑的大狗,也是一身酒气,想是谁灌狗吃酒耍子,她随手就把包子丢在狗跟前。

罗中书住的内院连灯都没有,柳青青在卧房窗外听了好一会,只听见男子打呼噜的声音,这却是天赐良机了,一个有孕的妇人就是醒着,也不敢合她动手的。柳青青摸摸怀里使油纸包好的迷香,这个东西得来不易,能不用还是不要用它。她使小刀戳破糊窗纸,伸手进去捞着窗拴,只轻轻一拨,那窗户就开了。

柳青青跳进房,打起火石点着灯,先照床,床帐掩的甚是严实,她放心去翻姚滴珠地妆台,把妆台上几根珠钗丢进妆合,还特为把不值钱的纱花挑出来抛在桌上,连盒子都系在腰间,又摸到箱子间去,轻轻掩了门放灯放在一个高台上,使出高人开锁的本事来开了她几只压在底下地箱子,捡那值钱的料子包了两尺高地一大包,方小心替她把箱子理好,出来又把灯放回原处。这一趟极是容易,她翻墙出来,气都不喘一下。寻了个背光地角落,又把妆盒里的地金珠簪环尽数倒进包袱,那妆盒虽然极是精致,却是留不得的,随手甩进路边一间破院里。柳青青平安到家,姐妹两个欢天喜地在灯下,把金珠都一样一样看过,估了估也值得一二千两银子,那料子都是上好的,一块也值七八两到十一二两不止,可惜是贼脏,只能折现。第二日柳如茵候公公出门,就到后边把婆婆拌住。柳青青妆做买菜,把家人都支使开,提着一个大包走了两条街雇轿子到城里,寻到曲驼子的下家,把姚滴珠的金珠绸缎换了张一千二百两的折子,藏在一个中空的银锁片里,贴肉挂在衣内,才笑嘻嘻买了几样肉菜回来。

王老夫人叫媳妇拉着在厨房包了大半天的饺子,心里也怕她们耍花招。老太太出来看了两回,小怜并南风在内院墙根底下晒太阳,棉花都在厢房里,封皮都是好的,只有那个小的不见踪影,她是常在外边耍的。王老夫人放心,过不得一会柳青青又带了肉菜回来,她就不做声音了。

话说罗中书第二日早晨醒来,看见窗户大开,就道:“这几个丫头怎么这样不小心,窗都不会关?”爬起来看看,房里好似少了什么,然各处又不像动过的样子,推娘子道:“滴珠,你起来瞧瞧,房里好像少了什么?”

姚滴珠正是渴睡的时候,迷迷糊糊睁眼,满头的瞌睡虫都飞起有三丈高,惊道:“我的妆盒哪里去了?”

第三十六章 入室(下)

一语惊醒梦中人,罗中书慌的扑到妆台边,上好黄梨花木雕着富贵不断头花样的妆台上,只有七八枝堆纱明水头花,他娘子那个价值千金的妆盒只留了个浅浅的印子在妆台上。翻抽屉,翻柜橱,移妆台,罗中书忙的满头大汗。

姚滴珠到底从前曾丢过六七万两银子的人,心痛了一会就放下了,倒是看见相公累的一头是汗,温柔道:“你歇歇,妆盒里也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想是来了贼捞走了,你且扶我到后边箱子间看看。”

老罗心痛的嘴都哆嗦,一边扶娘子一边道:“怎么会丢,怎么会丢?这要卖多少斤酒才赚得回来?”

姚滴珠啐他道:“一二千两罢了,又是金珠首饰,回头咱们写个失单,到衙门去,再花几个钱央两个官差到各当铺去访就是啦,必能访得出来的。倒是要好好查查都丢了什么。”她看了看箱子间,摆在上面的几只箱都略移了位子,忙取了钥匙叫罗中书一只一只开过验视,衣裳都不曾动,只丢了小半箱衣料。罗中书再把箱子移开,打开安在墙里的一张橱门,他家的银子都还在,两口子都松了一口气。

姚滴珠道:“还好,只丢了几块料子,倒不值什么钱。”她的值钱之物,是几张房契并钱庄的银折子,都藏在镯子里,贴着肉。大头都在,不伤筋不动骨丢了几根金银钗环,还是能寻回来的,就放下心来要合相公出去查看。

罗中书想到他老娘,喊使女来陪滴珠,自家一路小跑到老娘院里。罗老太早起来。正在玻璃窗下烘火做针线,看见儿子吃喘吁吁跑进来,脸上白一阵黄一阵。通没个气色,唬了一跳。惊道:“可是滴珠有事?”

罗中书先摇头,又点头,老太太急的够呛,跳起来道:“走,瞧瞧她去!”

罗中书拉住老娘道:“她人没有事。只是她妆盒丢了,值二千多两银呢。娘,你丢东西没有?”

罗老太听得媳妇丢了两千多两,心中一阵绞痛,只觉得天旋地转,伤心道:“我的天哟,一个小妆盒,也值那许多钱?真是丢了?”

罗中书点头道:“翻遍了都寻不着,还少了半箱好衣料。我不放心娘,来问娘可丢了什么?”

罗老太忙把她卧房跟金银姝住的厢房都看过,正道:“并没有丢什么。”

姚滴珠使了使女来请他二人到内院墙根底下。指着将醒未醒地黑狗道:“那包子是谁丢给狗吃的?”

罗中书捡起一个,凑到鼻下闻闻。又掰开看看肉馅。道:“这不是咱们家的肉包子,谁家包肉包子还要放萝卜丝?”

王慕菲家包包子为了省肉。就爱放萝卜丝,姚滴珠从前认王老夫人做干娘地时候,没少吃王家的萝卜丝肉包子,忙道:“你再捡一个与我瞧瞧。”

黑狗已是醒了,嗅了嗅地下地两个凉包子,打了个喷嚏,对常喂它饭的罗中书摇了摇尾巴

,迈着摇摇晃晃的步子让过一边,捡包子的使女把两个包子拾起递到姚滴珠跟前,姚滴珠一眼就认出有一个包子是王老夫人包的,包子尖上那一小截叫她掐去了,还要拉一拉。滴珠就道:“你把手里两个包子都剖开。从底下剖。”

果然,没有尖地那个包子里,尽是萝卜丝,没有多少肉。姚滴珠怒道:“这个包子我认得,是那个姓王的贱人家的。”

罗中书想到昨日严二小姐,也点头道:“那个小大姐甚不老实,说不定是她呀。”

罗老太大怒,道:“我呸!顶好一个小姑娘,你们平白说人家是贼!她哪里是贼了?分明是你们看不过我对她好。”

姚滴珠恼道:“她是什么人?婆婆也当去访访,昨日相夫人使的管家来,认出她来,还提醒大福的,大福你说。”

罗中书道:“实有说她,”因老太太瞪他,缩了缩脖子,小声道:“说她名头极响,常变换姓名,人家还说……”

罗老太本是半信半疑,然儿子站在媳妇那一边指滴她,她老人家的心就偏到那个喜洽和气的小姑娘身上了,怒道:“人家说人家说,人家说你媳妇说的才好听呢,你怎么不信。”

姚滴珠涨红了脸,也怒道:“婆婆,我有什么?你直说。”

罗中书打圆场道:“娘子,你回房去呀,休叫娘在底下人跟前下不了台。”

姚滴珠冷笑道:“这是谁让谁下不了台呢?,且报官好了,叫青天大老爷审一审,自然晓得是干女儿还是湿女儿做的好事!”

罗中书跟罗老太齐齐挡道:“不能报官,经了官断,还要赔吃喝送润手,官差们随指个由头来要吃要喝。”

姚滴珠想到娘家继母地老本行,却是使个人回去合爹爹说,叫爹爹拿主意才好。也不跟他母子两个争,写了书信要叫管家送去,偏生罗家是没有马的,这等十万火急的事体,借人家车马店地骡马哪里等得。她想了想,只有尚真真家富有,养的好马可以借得,正好又看着婆婆有气,不如眼不见心不烦,还能问尚真真讨主意,就叫人雇轿子,要到相家去。

罗中书无法,跟着去了。到了相家,尚真真接着问明缘故,借了匹俊马与她家地管家,免不得要留姚滴略坐闲谈,听得姚滴珠说是王家趁她家办喜事盗了她地妆盒,也有一二千的金珠。若是别人家也罢了,偏偏是那王家,尚真真对姚滴珠无恨,然若是王家真做出这样事体来,轻轻助他们一把何乐而不为?她想了想,微笑道:“罗夫人,你地失单与我一份。我叫个管前去我姐姐的当铺打听打听去。”

姚滴珠并没有什么失单,尚真真这样说是要帮她呢,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良机。要不纸笔一边想,一边写。写了三四十样出来。真真就叫翠墨抄了一份拿出去叫二管家去问。

这个二管家问明缘故,笑道:“这必是那个柳小妮做的好事,我找曲驼子去。”把失单位揣在怀里,去寻曲驼子。

曲驼子唬地屁滚尿流把小柳儿前几日送来的金珠并绸缎奉上,老实道:“并不晓得她盗的是贵亲。只当是寻常人家地东西,所以收下,既然是贵亲,好说好说,双手奉还。”

二管家揣磨主人跟夫人的脾气,笑道:“这个却不忙,虽然这事我们出头了,然也不能叫你们吃亏是不是,这个小柳儿你且叫人看着。等正主儿发落。”

二管家怕夫人等地着急,曲驼子留他吃酒都不肯,飞快的回来禀报主母:“小的去当铺问过都没有。李朝奉指点了几处接赃的,小的去了头一个接赃地铺子。就访得了。金珠绸缎俱在。他们也认得去当当的就是王中书的小姨子柳氏。那柳氏是个惯犯。因不晓得罗夫人是要报官要私了,小的没做声就回来了。”

姚滴珠听说寻着了失物。想到后母的本事,就不肯告官,笑道:“私了是怎么了?”

真真自是不想她告官的,眼下正是多事之秋,牵出那个王慕菲容易,连累到相家极是不便,正要小心从事,也笑道:“私了么,自然是叫那个柳氏把银子吐出来。把你的东西赎回来完事。”

姚滴珠看了真真一眼,想:我对王家是恨之入骨,她只有比我更恨的,若得她相助,叫王慕菲这个贱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才好。因道:“姐姐可有法子?”

真真微笑道:“这个你不是使人捎信回去了么,你们先妆做什么都不晓得,你婆婆不是认她做干女儿么,叫她来陪你婆婆住几日,等你娘家人来了,再慢慢的哄着她说了,写个伏罪地甘结。不就好了?”

这主意甚好,姚滴珠站起来道:“姐姐指点的是,我就回去办。”

尚真真叫人送她出去。罗中书在外边厅上等的不耐烦,看见娘子兴高采烈出来,奇道:“怎么样?”

姚滴珠冷笑道:“已是查出来了,晓得赃物在哪里,我马家表弟合这些人常打交道,且等他使人去要。原是合你干妹子不相干地,我去婆婆跟前认个错,替她接干女儿来陪她住几日,好不好?”

罗中书笑道:“这就是了,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极好,只是接她来住不必,那个小妮子,有些不正经,这样地人,离她远些才好。”

姚滴珠听到相公说不正经,想到她在松江做姑娘时也常有人说她“不正经”,不由地微微红了脸,道:“必要接她来的,娘从前有两个表妹陪着,昨日表妹才嫁,今日我就惹她恼了,请你干妹妹来,正好赔罪。你嫌她不正经,出入多带些从人也就罢了。”

罗中书无法,只得依她。到家姚滴珠真个到婆婆跟前陪不是,说是错怪了人家,要请那位严二小姐来陪娘说说话,住几日耍子。

罗老太不知就里,点头依了,姚滴珠就使个管家去王家下贴子请。柳青青接了贴子冷笑道:“这是猜到了是我做地手脚?我只当他家去告官呢。没的我把自己洗涮干净送他家锅里煮吃。”跟她姐姐说:“只说我病着,改日病好了就去陪干娘。”

柳如茵出来客客气气回说妹子病重不能出门。罗家也只得罢了,姚滴珠见这计不成,只得叫她姚家一个管家坐在小梅铺子里,远远盯着王家,还好王家的房子无后门,只看着些儿,倒不怕她们走脱。

且说姚员外到苏州小住几日,看那姓罗的女婿极是老实,婆婆也还客气,家里住着的亲戚也都和善,也就放了心回家。自立了新君,原来的税监跟织造都换了人来,对松江几个大户虽然算不上客气,然也说不得有多严厉,松江的布匹买卖眼看着又要兴旺,姚员外两口子每日看着他们家三个儿子。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力气。就是马惊雷,本是想回南海重操旧业,也叫马三娘留住他。苦口婆心劝他:“咱们好容易脱了那营生,又不少吃。又不少穿,姑姑与你在江西也置下田地,你想做生意也好,你想怎么样也好,为何还要回去过那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你若真要去。也使得,替我娶房媳妇,生两三个儿子,马家有后了,你爱去那个什么威尼斯,什么巴黎,都由你。”她是正经旧主人,叫手下把少主人看地严严的,小雷想动也动不了。又张罗着替侄儿娶一个才貌双全的娘子。满松江寻访。小雷恨不得找张大饼一头撞死。

幸好前几日尚家托姚滴珠送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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