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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人如玉,其情似水-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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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真的要去找秋公子?”不能确定,此时主子出宫与秋似水见面是否真的是件好事,主子一心要他回宫,而秋似水决不会做此想法,不知会否弄巧成拙。
“时不待我,此时不去,更待何时?”熙元有点激动,“他现在太需要有个人在他身边,这个人除了朕还有谁能代替。朕恨不得立刻生对翅膀飞到他身边。”
但愿如此。宋琏默默祝福。
“无极教竟会背叛他,实在出乎朕的意料。”熙元面上抹上了一层阴翳,“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吧,相必他也万万没想到抛弃他的,是他至死效忠的。”视线落到宋琏身上,“宋琏,你不会背叛朕吧。”
宋琏大惊:“卑职对陛下忠心耿耿,若有二心,甘受千刀万剐之刑。”
“人心难料啊,谁又知道明天的太阳是否还会明媚如初?”
“陛下……”宋琏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言语来表白。
“不必说了,退下去吧。”
宋琏跪安,已是汗透衣背。
秋似水带关邻枫回到了南埂坡的废坛,一路艰辛,肩上的伤口几次裂开,几乎无法使用左手。
“痛吗?”关邻枫替他洗净伤口,换上新纱布。
“皮肉之痛又算得了什么?”冷冷地看着那道穿透肩膀的伤口,很痛,可又怎痛得过被背弃的心?
关邻枫的手微微发抖,生怕碰到他的伤口:“我真不明白,这是你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你一点都不珍惜?”
好象这伤不是在他身上似的,举止行动丝毫不顾及自己有伤在身。要不是有关邻枫在身边叮咛督促,这道深而宽的剑伤恐怕已不是脓肿这么简单了。样样事情都要自己来,别人想帮忙也插不上手。幸好伤的地方不易自己包扎,才有机会为他做点事。
“难道我应该躺在床上痛苦呻吟?”
“你不珍惜,我来替你珍惜。”
秋似水皱眉,侧过脸。
“你真的和皇帝熟识吗?”关邻枫转移话题,“他长什么样?牛头马面,还是三头六臂?居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把武林第一大教逼入绝境?”
“他有智能有才华,有雄心有远见,有胆识有气度。我所遇到的人,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坐在帝王的座位上,牛鬼蛇神在他面前不过是蝼蚁蜉蝣。”
关邻枫愣了愣:“从没听你这么夸赞过一个人。”涩然而笑,“我对他越来越好奇了。”
“快了,他就快来了。”
“你怎么知道?”
“前天我们不是在街上逛了一圈吗?两天了,差不多该到在这里了。”
关邻枫紧张道:“他会不会带兵马过来?我们可只有两个人,怎么敌得过他?”
“你放心,他不会带太多人来的,他是不屑以人数来虚张声势的。我们又不是打架,怕什么?我只是要与他谈判。”
“谈判?你想怎么说?”
“我不知道。”
关邻枫又一惊:“什么?你不知道?”见他胸有成竹,不慌不忙的样子,以为他稳操胜券,可回答却是轻飘飘的三个字“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天之骄子,坐拥天下,我孑然一身,身无长物,我实在拿不出可以让他停战的条件。”
“那你……”关邻枫没有再追问,因为眼前的人不是张三李四,是秋似水,既然他招摇过市引皇帝来,那他就应该有对应的策略。
“无极教那儿你准备怎么办?”
秋似水深深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缓缓道:“教中有内奸。”
本来不想对他说这事,但与关邻枫相处几日,知他为人正直,也便不把他当外人,说不定他还能帮上点忙。
“内奸?难道你心中已经有人选了?”
“我心中倒是有几个人,但我还不确定。”
“是谁?”
“我怀疑的是……”话尚未出口,门外传来的响声已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你想见的人来了。”
第十八章
“我怀疑的是……”话尚未出口,门外传来的响声已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你想见的人来了。”
话音刚落,房门应声而开,门外的人憔悴的脸上有兴奋的神色,但在看到屋里居然有两个人时,当即沉下了脸。
熙元走进房间,宋琏紧跟而入。
关邻枫站了起来,可秋似水却还坐着,眼睛看着别处。
这么久不见,一见面就给我端架子,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是谁?莫非这些日子他们都在一起?以为他每天在颓丧中度过,以为他会需要我,原来不过是胡思乱想?
怒上心头,想好的一段安慰的开场白忘得一乾二净。
“跟我回去!”完全是命令的口气。
“我叫你来不是说这个的。”
“那你还想说什么?你的属下都不要你了,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跟我走,我帮你惩罚那群诬陷你的人。”
关邻枫只觉这人蛮横无理,插道:“似水要去哪里全凭他自己意志,就算你是皇帝,也不能强迫他。”
一声“似水”穿刺熙元耳膜,以为,只有他才能这么亲昵地称呼他:“你是什么人?这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话?”
帝王的威仪虽然摄人,但关邻枫不卑不亢:“飞龙堡的关邻枫。”
熙元恼火,管他是飞龙堡还是地龙堡,只要有秋似水在场,其它人都可以忽略不计。
“你出去,我要单独和他说话。”
秋似水冷冷道:“他是我朋友,我要他留在这里。”
“让他出去,有些话我不想让其它人听道。”声调在不知不觉中提高,怒气在燃烧。
“有什么不能放在桌面上讲的?这里是我的地盘,我要他留在这里。”
“这整个天下,每一片土地,每一个人都是我的!包括你,秋似水!没有什么好讨价还价的!”
秋似水勃然大怒,拍案而起:“不要对我大呼小叫!你要是看不惯他,那你就走!”
当事人不觉得什么,可一旁的宋琏几乎吓呆了,不敢想有人会这样对天子说话。再看熙元,脸上古怪的表情是自己从未见过的,阴沉地可怕。
他又在向我的尊严挑衅,难道还真拿他没办法了?
熙元扭头就走,可在跨出门口的一瞬间停住。
怒火还未烧尽他的理智,他狠狠瞪着关邻枫。
不能让这小子白拣了便宜!
尊严扫地,也罢,谁让面对的是自己最爱的人?只要他肯跟自己回去,这些面子上的事就不计较了,犯不着为了一个外人跟他较劲。
咬了咬牙,拉长了脸回来,委曲求全地坐下。
在说出那句话时,秋似水也是惊讶的。心里明白,他若是真的气走了,对自己的计划的影响是非同小可的,可还是脱口而出。
他的出现带来了一阵骤雨暴风,毫不留情地打击着已经疲惫不堪的自己,为什么他连半句宽心的话都没有。
连日来积累的怨气,一股脑儿地发泄到他身上。
没有太多时间让秋似水考虑对方是否有足够的宽容,来明白他发怒背后的含义。
幸好他厚着脸皮留下来了。因为是他,所以才会纵容自己的情绪,无需假装。
“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也不想跟你吵。”秋似水也坐下。
“想说什么就说吧。”
“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流的血也够了,收手吧。”
“要我收手可以,交换条件是什么?”
“没有。”秋似水顿了顿说,“我没有什么可给你的。你说的对,整个天下都是你的,那些在你军队下抵抗的人也都是你的子民,你的子民在哭喊,你不心痛吗?他们都是无辜的,放了他们。”
“你现在承认我这个皇帝了?我还以为我在你眼里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蚂蚁。”他用小指比划了下,口气酸酸的。
心中微微一痛:“我一直把你当皇帝。”
“要是你真把我当皇帝,答案就再简单不过了,你跟我回去,我立刻下令撤兵。”
“不可能,那个地方我决不再回去。”
“你真的是要与我谈判?未免太没有诚意了!只有我让步,你却没有妥协,这哪里是谈判?”
“你肯还是不肯?”
“除非你跟我回去,否则一切免谈。”
秋似水叹了口气。
关邻枫有些着急,这种亏本的买卖,换做他也不肯做的,刚想要说点什么,忽然觉得自己被股强大的力量往外拉。
凝神一看,已跟着秋似水跃出了屋外。秋似水手一挥,耳边隆隆巨响,一道厚重密封的铁门落下,堵住了出路。
“这是……”关邻枫惊道。
“走吧。”
“他们不会饿死在里面?”
“我在里面放了食物,够他们两个吃上十来天了。”
这间废坛的屋子设有铁屋的机关,屋内屋外隔绝了声源,却又有良好的通风。建成至今很少动用,想不到在今天起动了。
秋似水脚步十分急促,仿佛怕走慢了,心会软。
只要他不做指挥,退兵不成问题。
冷风带来阵阵寒意,又是一个冬季,该怎样度过?
百米开外,有个小山丘,山丘上孤零零一棵枯死的树,枯藤挣扎着,无半片枝叶。
树后转出来一个人,显是等候已久。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主子吩咐小人在这里等公子出来。”是熙元的另一个护卫蒋中范,手指和鼻子冻得通红,他把手里的包裹递给秋似水,“这是主子送给公子的。”
“为什么他自己不给我,要你等在这里?”
“主子说,要是他亲自给的,你是决不肯收的。主子还说,他进去容易,出来恐怕就难了,所以要小人守在这里。”
打开包裹,是一件全部由白狐皮制成的长袍,和一个瓷瓶。
“这件狐毛长袍是主子特意吩咐宫里最好的裁缝做的。主子说,天冷了,要公子记得多加件衣服。这瓷瓶里装的是宫里最上乘的外伤药,主子希望公子的伤能尽快好起来。”
雪一般的白,干净地像皑皑的雪原,柔软的皮毛捏在手心里,有种特别的,无法言明的细滑触感,柔密的绒毛摩挲手心,酥麻传到心上。
他总是把他的温柔藏在背后,稍一粗心,就会被忽视。
后悔刚才对他恶劣态度,原本恨他一来就霸道地要人,对其他事不闻不问,才知道他其实什么都想到了,只是羞于开口。
“主子为了能见到你高兴了很久。别看他应有尽有,其实他并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快乐。以前见他和昱亲王在一起时的神情,以为这就是他最大的快乐。直到看到秋公子和主子在一起,才明白什么才能让他真正开怀大笑。我们做下人的也为他高兴。”
什么东西慢慢地爬过秋似水心头。“这些话不是你主子要你说的吧?”太触动心绪的话,他不敢多听,怕听多了会误事。
“是小人多嘴了。主子爱面子,有些话他不想说,自然需要有人替他说。”他的眼神飘到废坛,“秋公子,失陪了,救主子要紧。”
“你不恨我对你们主子做的这些事?”
蒋中范止住迈开的脚步:“恨,当然狠,可主子不恨,我们又能怎样呢?”他飞奔离去。
“他把皇帝救出来了,你的计划不就破坏了?”
关邻枫刚一问出口,就见秋似水手中已多了柄短剑。
盯住他的后心,只要短剑离手,他便必死无疑。
可他迟迟不动手。
他在犹豫。这一剑刺下去,便咫尺天涯,因果奇缘,就此完结。
终于又收起了剑。
“为什么不杀他?想救无极教,就不能有妇仁之仁。”
秋似水不作声,把药瓶从包中取出,把长袍仔细折好,放在树下。
“时间紧迫,我们该走了。”
跑远了的蒋中范悄悄回望,树下已不见了两人的影子,才松了口气。露出背后最大的破绽,并非不怕死,只是他知道若秋似水真要他命,再做抵抗也是徒劳。
现下救人要紧。刚一转身,眼前闪过一道影子,喉间一热,一股鲜血喷薄而出。
直直的,像棵断根的树,倒在地上,热血沁入泥土。
他没想到,他离死不过一步之遥。
黑色的影子又多了几道。两个架着蒋中范的尸体,放在树下,另有两个清理了现场的痕迹。
四人之间没有任何语言交流,只有简单的手势和眼神。
他们在铁屋前,研究这屋子的机关。
“请陛下息怒,一定有办法可以出去的。”
宋琏心惊胆战地抚慰暴风雨前宁静般的熙元。
起伏的胸脯暗示着怒意,让人不敢接近。
他端起茶壶倒了杯茶,刚喝了口,嫌难喝,甩手泼在地上。又觉不泄愤,蓦地抓起茶壶,往门上砸。茶水溅地满墙都是。
“我这皇帝算是白做了!”
“秋公子他……他……他护教心切,所以行事顾不了这么多了……”
“他好大胆子!你居然还替他说话!”
“卑职该死,陛下息怒。”
“还不快想办法出去!”他在四周墙上摸索,试图开启机关。
他东摸摸西碰碰,一声巨响,门竟然开了。
正惊呆之际,眼前黑影一花,却无半个人影。
“主子……我们……能出去了……”宋琏小心地陈述这个事实。
怒火中烧的熙元反倒冷静下来。
走出屋外,空无一人。
刚走近枯树,宋琏首先发现倒在血泊中的蒋中范。鲜红的血液在冰冷的空气里凝结成块。
“蒋中范?”一个时辰之前还鲜活的人,只剩一具躯壳,已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白色的狐毛被血污浊,蓬松柔软的皮毛,板结在一起,黑红色的血污,使它失去了应有的光华。
狠狠揉着带血的白袍,宋琏跪在地上,血气方刚的男儿闪着泪花:“秋公子未免也太狠心了……”剩下的话,哽咽在熙元纠结的眉心下。
这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伴,一同学武,一同读书,一直到一同保护皇帝,忠心效力。每个回忆的碎片都会有他的存在,几乎不曾有分开的时间。如今这一别,竟是生死之别。
熙元拿起衣袍,一语不发。
“主子!”宋琏喊了声,仿佛在催促他什么。
“这里哪里有休息的地方?”
“前方不远处有个驿站。”
“我们就去那里。”
“主子!”宋琏抱着蒋中范的尸体,似乎他还只是个生命垂危的人,“那蒋中范怎么办?”
熙元蹲下身,抚摩着他刚毅的脸庞,握紧了拳头:“把他埋在这棵枯树下吧。也许,来年它会长出新叶。”
“为什么?您要停止攻打凤无崖?为什么?为什么?”宋琏失态地对着他的主子喝道,“他杀了蒋中范,还把主子囚禁起来。他无法无天,罪无可恕,理应乘胜追击,灭他嚣张气焰,攻下凤无崖指日可待!您怎么反而打算撤兵了呢?”
“宋琏,你冷静点。”
“让我怎么冷静?蒋中范是我的好兄弟,我恨不得把凶手大卸八块,啖其肉骨。主子,您认识秋似水不过一年,而蒋中范侍侯了您那么多年,难道您一点情意都不顾,反倒一味袒护那姓秋的?蒋中范这一辈子都给了主子,难道这一辈子还抵不过这一年?您喜欢的人是人,难道我们这些都不是人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主子为什么死心塌地追着他一个人不放?更何况他心里又何时有过主子?”
“住口!你闹够了没有?”
“宋琏不服!”他直挺挺地跪下,“军中上下兄弟都是有情有义的好男儿,发誓要为陛下杀敌至死。陛下却为博美人之心,说打就打,说停就停,兄弟们的血都白流了?陛下您为已私利牺牲无数生灵,您愧对死去的战士,这样的人不配做一国之君,宋琏也不承认他是主子!”
“好你个宋琏,还真是一副硬骨头,胆敢抗旨。信不信我砍了你的脑袋让你去见蒋中范?”他霍然起身。
“陛下若不能拿出个令宋琏信服的说法,宋琏甘愿在黄泉路上陪伴蒋中范。”
“你!”熙元指着宋琏的脑袋,又急又痛,失去左膀右臂的伤尚未愈合,眼前这个又一味求死。
“你让我怎么说你好!”他焦躁地徘徊屋内,“蒋中范不是秋似水杀的。”
宋琏惊愕,但随即又怀疑:“陛下是在为秋似水开脱?”
“起来说话。”熙元托着他的手臂,扶他起来。
打开包裹,露出染血的长袍,熙元叹道:“我给了他两样东西,一件衣服,一瓶药,他留下了衣服却取走了药。留下衣服,表示拒绝我对他的好意,拿走药是因为他的确需要,做大事的不比拘泥于这些小节。”
“这和蒋中范的死有什么关系?”
“既然他留下东西以表态度,以他骄傲的个性,他一定会把东西保存完好,原封不动还给我。也就是说,若他是杀死蒋中范的人,他是不会让蒋中范的血流到袍上,再把弄脏的衣服还回来的。”
宋琏木然地望着熙元,一时不能明白他的意图:“那主子为什么要停止攻打凤无崖?”
“我下令撤兵不是为了秋似水。”他解释道,“你忘了把我们救出来的人了吗?你以为他们是为了我的安危而出手相救?他们之所以要救我,就是想要假我的手消灭无极教。蒋中范恐怕也是他们杀了激怒我们的。”
听到这里宋琏猛然一震。
“消灭无极教并不急在一时,凤无崖摆在那里,逃不掉的。可我不想让他人从我和秋似水的争斗中渔翁得利。所以我想缓一下,看看局势再做决定。”
原来是这样!“卑职错怪陛下了。”宋琏连连磕头,“卑职一时鬼迷心窍,冒犯陛下君威,罪该万死。”
“你也是有情有义的人,才会着了他们的道,我不怪你。”他掂着密函交给宋琏,“现在你可以替我派人送停战指令了吧。”
或许熙元看得远算得准,可还有些事是在他意料之外的。他不是神,他没有能力让所有的事都按照他的想法去实现。
当他的信使刚出城镇的第一天,这封密函便被人劫走了。
吴影然和穆易风目睹了黑衣人杀死信使,取走密函的全过程。
“把信给我看看。”影然对领头的黑衣人道。
黑衣人犹豫了一下。
“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影然板着带几分稚气的脸,寒意十足。
“对不起,请二少主过目。”
看完信,影然哈哈大笑。
“写了什么,这么好笑?”易风问道,温和的语调在寒冬中也如春风一般。
“皇帝下令停战。”他随手将信撕成碎片,飘散在空中,“易风,你就等着看他们两个斗得你死我亡吧。老天爷会代我们教训他们的。”
临窗而坐的男子哀叹着嚼了几口菜,连喝几杯酒,又重重地放下酒壶。
身边的玉人把视线从窗外拉回,抿了口酒,问道:“为何坐立不安?”
“我还是搞不明白,你到底是想做什么?”关邻枫苦着脸。
“哪里不明白?我再给你解释一遍。”秋似水的目光轻轻飘向远处。窗外,一枝寒梅悄悄探进来。
“既然你知道皇帝会被人救,为什么不想个更牢靠的办法把他与世隔绝?”
“如果他真的无法与他的兵马联系,那我就不得不自己想办法退兵,这样不可避免会有流血牺牲。但如果他被人救了,他反倒会自己下令撤兵,不用我动用一根筋骨。兵不血刃解决凤无崖之急,岂不更好?”
“你怎么知道会有人去救他,又怎么知道他会主动撤兵。”
黑玉的眼眸凝视着冰清可爱的白梅,精致的花蕊吐露淡淡的芬芳,声音飘渺地不真实:“……你不了解他……”
望着失神的人儿,关邻枫忘了想说什么,只是痴痴地欣赏眼前美景。
“下雪了。”朱唇轻启,流露着淡淡的惊喜。
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彤云四合,玉碾乾坤,玉屑似的雪末随风飞舞,山如玉簇,林如银装。
几个孩子跑到雪中,互相追逐。
这里不常下雪。
修长的手指伸出窗外,展开红润的手心,雪花落在手中,化成雪水,丝丝的凉意。
饱满的唇画出美好的弧线,笑意盈满眼中,流光异彩,微妙地难以察觉。
比起窗外的雪景,关邻枫更为他而痴迷。
“当无极教不再需要我的时候,也许我真的可以静静坐在窗前,挥霍大自然的恩宠。”梦呓般的话语。
轻轻抹去白梅上积累的雪花,顽皮地摇动树枝,让雪花再一次飘落,白皙的手映着冬雪寒梅,没有雪的冰清,没有梅的芳香,却是世间独一无二的手,一双能将整个天下握在手中的手。
“你不想夺回教主之位吗?”
没有立刻回答,不断地望向更远处,穿过枝条,起伏的群山在雪中隐约。
“此言差矣。我非但要夺回教主之位,还要清理教中污秽。”胸中气象万千,亦如这绵延的山脉,“我不喜欢追名逐利,但我更瞧不起胸无大志,缺乏责任感的人。一个人,尤其是一个男人,应该清楚身上所背负的使命,你有几分权利,便有几分使命。教主之名曾经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现在倒未尝不是个好机会,让我看清楚脚下的路。一直以为教主只是件华丽的,随时可以剥去的外衣,现在才明白,当我被冠以教主之名时,便载上了多少人的托付,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担当得起的。即使我现在不是教主,我也不由自主地履行教主的义务。教主之位自然要夺,我的清白自然要洗,说我贪图权利也好,说我野心勃勃也好,无极教还需要我,教中还有我未完成的使命。”
一番肺腑之言,震撼着听者,仿佛今天才刚刚认识这个人。眼前的人宣告着他的骄傲,这样一个心比天高的人,能否攀得上他的眼际?关邻枫感到有些怯懦。
正在两个各自思索之时,一个人冲进来,一把抱住秋似水。
“教主,你快去救救他们!”
“严冰?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严冰抬起通红的眼睛,哽咽道:“教主,你快去救他们,千军万马已经包围了凤无崖,所以的人都被困在了山上。教中的食物和水不多了,撑不住几天了,再下去他们会饿死在山上的!”
“大家还好吗?”心随之揪紧。
触到痛处,严冰哇地哭了出来:“陆长老、陆长老他……”
“他怎么了?”秋似水惊问。
“……他死了……被围的第二天,他带了一干弟兄冲下山去,试图突围,但是……但是,被乱箭射死了……”
颓然倒在窗前,心中隐隐阵痛。陆峪峰跟随自己多年,能在教中立足,他功不可没,如今忽然命丧黄泉,却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他怎能如此鲁莽……”怪他,可跟怪自己无能,接二连三的看到同伴死在身边,却束手无策。
“你怎么出来的?”他问。
“我讨厌他们,前些日子就跑出来了,想去找你,却又找不到,这两天听说形势对我教极度不利,我拼命地想找到你,终于……”话没说完,便又哭了。
秋似水安抚地摸着他的头。
“你不是说皇帝会撤兵吗?”关邻枫疑惑。
双目含冰,平静中带着愠色:“这其中定是出了什么差错。”
第十九章
凤无崖,宋沫涵房中,他正在发火。
“你们给我滚出去!不要指使我做这做那!我宋沫涵虽不聪明,可也不是笨蛋,你们这群心怀不轨的小人少在我面前嚣张。”
“教主,我们已经被围困了几天了,如果不想个办法突围,等到弹尽粮绝,我们都得饿死。”纪长老道。
“是啊,现在教中人心惶惶,教主你应该拿个注意!我看我们带人冲出去,能活多少人是多少人,这是唯一的办法了!”马长老说。
“滚!你们这群老货,不要对我指手划脚!你们想死就自己去死,不要拿兄弟们的性命开玩笑!”
“可是教主……”
“滚啊!我说话你们听不懂啊?”宋沫涵一向口无遮拦,即使做了教主,面对这几个身份尊贵的长老也一样。他把他们一个个扔了出去,砸上门,又狠狠踹了一脚。
喝了杯茶,喘了口气,又叫道:“好了,你可以出来!还偷偷摸摸地干什么!”
“我可是光明正大地进来的,何来偷偷摸摸之说?”秋似水轻轻坐在他身边。
“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就被你发现了。”
“你来干嘛?也是来教训我的吗?我不是你们的傀儡!我不稀罕这教主之位,既然你回来了,你就继续当你的教主吧,烦死我了!”他气哼哼道。
秋似水轻笑:“我暂时还不想要回这个名头,你就安心当着吧。我只想给你指条出路,听不听全由你做主。”
话虽如此,可言语中自有种不容反驳的态度。他拉起宋沫涵的手:“跟我走。”
走入了那久未涉足的后山禁地。
冬季的山上树丛枯败了许多,但仍有不少常青树顽强地屹立,即使劲风袭来,也不过微微摇晃几下,根本无法动摇它的根基。
“你带我去哪里?”一走入林子,宋沫涵便发觉这林中布阵有玄机。
“你不是很想祭拜祖师爷吗?这条路就是一通往坟墓的唯一一条路。”
“为什么现在带我来?”
“水教主高瞻远瞩,自他建教起,便预见到无极教会有今天,于是他给后人留下这条退路。这条路可以通到山下,既然你懂八卦之术,走出这片树林轻而易举。怎么走,你要用心记着了。”
“你的意思是让无极教众从山上撤退?”
“不!”他立即反驳,“无极教百年根基在凤无崖,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丢弃。而且这条路小而杂,极有可能迷失在阵中。山上人多,若从这条路撤,容易走散,而且行动缓慢,易被敌人发现。”
“那我到底该怎么做?”
一声轻叹,他从怀中取出张图:“这是帝军在山下驻扎的阵局。”他指着图中用红色勾画的两个圈,“这里是他们的粮仓。皇帝为求速战,从驻守西疆和吉玉关的军队各调了一部分兵,再加部分王师,组成全部兵力。粮草并未能及时跟上,只要烧了他们的粮仓,便能解凤无崖之围,这张图你收好了。”
接过地图,宋沫涵有些茫然。
“你今晚便可命乐维、段成仁各领一队,从这条路绕至对方营中,不求杀敌,就为放火烧粮。”
“我知道了。”
见他收好地图,秋似水才略感宽心。
“你知不知道……”宋沫涵吞吞吐吐道,“陆长老死了……”
阵痛又上心头:“我知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不想做教主……”
此时的宋沫涵好似个被强穿上人皮的幼猴,可怜而无辜。
脸上挤出一丝苦笑:“我可是众矢之的,判教之人。教中兄弟不追杀我就万事大吉了,再回去,恐怕已是非分之想。”
“你干嘛这么说自己?我知道你是清白的!”
“那天你不也怀疑我了?”
“那天……那天因为大家都这么说……所以……”
“我明白,三人成虎,我不怪你。”
“后来我又仔细想过了,我去跟他们说,我来证明你的清白。如果你和皇帝串通,你根本用不着救我,而且皇帝不杀你,是因为……”
“多余的话就不用说了。”他打断话头,拍着宋沫涵的肩膀,“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戴着教主的头衔不方便。必要的时候,我会回来的。到时,你不想还我也由不得你了。我刚才说的破敌之法你都记住了吗?无极教能否过此劫难,就看你的了。”
“可是……这里很需要你……”
对不起了,需要我的又何止是无极教?就让我自私一次……
当熙元和宋琏来到凤无崖下,惊见非但没有停战,反而对凤无崖层层围逼,立刻招来将领韩虎霸。
韩虎霸是韩震雷身边的副将,奉王命领兵围剿。他并非如他名字般虎背熊腰威猛大力,却是个身姿颀长,如豹般矫健的美男子。他黝黑的肌肤是长期在烈日下炙烤的结果,一身筋骨满手粗茧是一直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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