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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云梦谭-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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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武闻言一震,隐隐约约想到了什么,这件事他这两天也有察觉,只是未能深思,现在被莫妲芭这么一点,脑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回慈航静殿去做确认,然而,呼伦法王倒转立场,帮自己提点了那么多事,他的立场又是怎么样呢?

“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取得《洗髓经》,只要能拿到《洗髓经》,我们并不需要特别帮助哪一边。小武哥哥看起来像是可以沟通的人,法王希望你能够想一想,我们再商量看看。”

莫妲芭笑嘻嘻的样子,看来十分和气,孙武也觉得没必要为了这种事情发生争执,点头表示会好好思考此事后,就与路飞扬、妃怜袖一同离去。

※※※

和莫妲芭的会晤,替孙武解决了不少问题,而这个会谈也确实有迫切性,会谈中莫妲芭所提供的讯息,对孙武而言,如获至宝,他一心只想马上回去进行。

孙武吁了口气,道:“呼,好险啊!幸好可以平安走出去,我一直很怕会发生战斗的。”

来这里之前,不了解确切状况,孙武心中一直忐忑不安,担心会误入敌人的布局,莫名其妙地又打一场,自己和路飞扬只能靠妃怜袖作主战力,能否杀出重围,那真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嘿,小武,你好像开心得太早了,对你有兴趣的人,可能不只莫妲芭一个喔!”

推着轮椅,路飞扬低声提醒孙武,前方的道路已经被部队封锁,两旁更有大票人马不怀好意地围上来了,而领头之人就是老冤家纳兰元蝶。

看到这号人物,孙武的头开始痛了起来。一个自己不愿意杀,却又没法摆脱的对手,这确实是非常伤脑筋的,但怪异的一点是,妃怜袖并没有作战斗准备。

“敌人身上没有杀气……不会有战斗的。”

妃怜袖低声说话,孙武望向纳兰元蝶,她除了一脸怒气外,的确看不出别的情绪,要说是两边不会有战斗,那除非是己方无条件投降了。

“三位,我有事与你们商议,这边请。”

纳兰元蝶双手一摆,御前侍卫让开了一条道路给孙武等人通过。形势比人强,不管纳兰元蝶有何目的,都不会比在这边立刻翻脸动手更糟,孙武本身有点犹豫,但妃怜袖不假思索地走过去,路飞扬推着孙武从后跟上,半路拍拍孙武的肩膀,似乎是要他安心。

孙武也想不明白,路飞扬为何能如此笃定,这些牵涉到政治、人情世故的考虑层面,非己所长,所以虽然妃怜袖、路飞扬好像都猜到纳兰元蝶的来意,自己却还在五里雾中。

纳兰元蝶相邀之处是一处营帐,里头除了一张桌案与地毯,什么东西也没有,看得出是匆匆布置而成,当纳兰元蝶与孙武三人进来后,营帐立刻封闭起来,没有第五个人来参与谈话,这让孙武心中稍微笃定了点,因为纯以力量来论,纳兰元蝶远远不是妃怜袖的对手。

(呃,不对啊!刚才莫妲芭说过,妃小姐几乎不能打近身战的,现在这距离对她……)

想到这一点,孙武紧张地偏头一望,看到妃怜袖悄无声息地往后退去,拉开安全距离,已经先一步做好准备了。

“我是御前侍卫银字部副统领纳兰元蝶,今天在此是代表军部,与慈航静殿掌门孙武会面。”

表现得很慎重,纳兰元蝶一开始便报上了自己的官衔,孙武听了有点讶异,因为如果自己记得没错,纳兰元蝶原来应该是“铁字部”,是那个铁中堂的手下,怎么会调到什么银字部,还变成了副统领呢?况且,如果自己没记错,所谓的银字部好像是……

侧望向路飞扬,只见他点了点头,确认了这个想法,御前侍卫银字部的大头子,就是刚被“魔动山河”从幕后黑暗中逼得现身的银劫。这人是出了名的阴谋家,纳兰元蝶被归划到他的手下,肯定是奉了他的命令才来谈判。

(对喔!她的表情好臭,一定是很不情愿来谈判,照她的个性,应该是一见面就直接战斗了。)

孙武这样想着,但也没必要刻意去刺激对方,当下只是聆听纳兰元蝶的话,而她所说的东西,果然就与呼伦法王所料一致,无非就是劝自己率领慈航静殿投效朝廷,别再搞什么阳奉阴违的花招。

这些东西,孙武当然不可能会答应,但听着纳兰元蝶的话,少年确实感到一股怒气,凭什么慈航静殿就要效忠朝廷呢?

“……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纳兰元蝶看了孙武一眼,似是心有不忿,强自压抑道:“孙武殿下,你是本朝皇子,应该协助朝廷弭平江湖势力,现在你身为慈航静殿掌门,手握大权,只要你一声令下,慈航静殿立即归顺,这样可以免了许多无辜死伤,何必执迷不悟?”

孙武的个性本就不喜争斗,这番话确实是针对他而设,只是纳兰元蝶一番话几乎说得咬牙切齿,孙武搞不懂她是为什么这么愤怒,而且,自己也对她的称谓极不顺耳。

“请注意你的称呼,我是孙武,不是什么殿下,我想大武王朝应该也没有缺人缺到乱认王子吧?”

以孙武的个性,这是相当强烈的反讥了,但纳兰元蝶却像没听见一样,淡淡道:“除了真龙血脉,世上没人能用皇家武学,你使用天子龙拳一事,天下皆知,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你坚持说自己不是本朝皇子,那么请你告诉我,你的父亲是谁?叫什么名字?”

“这……这个……我父亲是……”

仓促间,这还真是难以回答,不是不晓得答案,而是答案太多,不晓得该选择哪一个,最后,孙武选择回答最具公信力的“官方说法”。

“哼,说出来怕你吓到,我父亲就是大名鼎鼎的……孙大虎。”

这句话说得连孙武自己都觉得丢脸,万一对方知道这孙大虎是什么人,自己立刻颜面无光,从王子殿下变成淫贼后代了。

“孙大虎……这名字好熟,好像是以前的一个淫贼?”

出乎意料地,御前侍卫的情报确实有一手,纳兰元蝶不但知道,还意外道出了一个情报。正当孙武觉得脸上发烫,纳兰元蝶突然好像想起什么,手往桌上重重一拍。

“想起来了,是当年被陛下亲手宰掉的那个小淫贼!”

第八章 超级法宝·回天妙手

从路飞扬所吐露的讯息中,得知父亲是活跃于太平军国时代的淫贼孙大虎,孙武在震惊过后,这几日冷静下来,心里总觉得有些古怪,这个答案听起来似乎不太真实。

不过,原来除了听到自己生父身分会震惊,听到“杀父仇人”的身份也会震惊啊!本来孙武对武沧澜就没有什么好感,突然听到他可能还是自己的杀父仇人,这一下又惊又怒,几乎激动得要离椅而起,好不容易才克制住。

这么一来,原本就气氛诡异的会谈,顿时破局,纳兰元蝶显然是奉命来进行劝说,现在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一向温和的孙武,突然变成了一头发怒的小老虎,喝令停止面谈,立刻离开。

“呃,那个抱歉啦!既然该说的说完,我们就走啦!”

负责推轮椅的路飞扬,对呆若木鸡的纳兰元蝶道:“小姑娘,有关身世的话题,还是别随便说比较好啊!这是敏感话题,而且……你应该是最能感同身受的啊!”

孙武不晓得路飞扬的话里有什么玄机,但纳兰元蝶却在一瞬间变了脸色,被击中了痛处,而且,看得出来,这一下真的很痛。

(奇怪,这位军官小姐的出身有什么问题吗?呃,为什么我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孙武正自纳闷,已经走到营帐口的妃怜袖突然停步,好像警觉到什么不妥,急忙退了几步。

“敌袭?”

孙武素知妃怜袖的耳目灵敏,远逾常人,她会有所警觉,必定是有敌人埋伏,而自己到现在还没发现,显然敌人并非庸手。

妃怜袖后退数步,为了战斗做好准备,尽管她手臂上还裹着绷带,不适合作战,但现在却没有其他方法。只是,敌人似乎并不打算与她战斗,只听见“哗啦”一声,营帐从正上方撕裂破碎,一道人影急降而下,身法奇快,甫一现身,右手挥动,数点寒芒飙射向妃怜袖。

短短数步,应敌的距离已够,妃怜袖拨动长长发丝,无声旋律从“弦”上发出,迎向那数点寒芒,爆发出一连串细碎的“叮当”声,敌人击出的寒劲被拦截,凝结成一片碎冰,掉落满地。

这一着,本意不在杀伤,只是用来拦阻妃怜袖的干扰,来人则是趁此空档飞飙向孙武。

速度太快,孙武不及看清来人相貌,但这人既然选择在谈判破裂后才现身,自然是官府这边用来处理翻脸时的最后手段,肯定来意不善,孙武伤重,无法防御与格挡,唯有把希望放在身后的路飞扬身上,只要绝壁上的那一袖能重现,应该可以将敌人截停下来,可是,孙武却听见了这样的一声。

“……不用担心,不会伤到你的。”

孙武不解其意,这时那名敌人已经来到,一出手便按向孙武肩头。掌心与肩头一碰,一股极度冰冷的寒流透入经脉,寒流到处,全身血液仿佛都给冻得僵凝,孙武眼前一黑,牙关不停地打颤,只觉得哪怕是身入冰窖,都未必会有这般酷寒。

若是平时,遇到异种真气入侵,护体金钟劲便会发动,绝不至于让异劲入侵体内,但此刻伤重,真气涣散,金钟劲虽然仍能发动,却慢了数秒,而来人武功奇高,又有强大法宝辅助,短短数秒之差,已经把护体金钟劲弄得七零八落,寒劲直透腑脏。

碰上这等修练冻气武技的对手,照说瞬间就该被冻凝血肉,气绝身亡,连身体都会开始粉碎,但孙武在最初的短暂痛楚后,却觉得敌人的冰寒真气甚是古怪,自己从没遇过这样的情形。

因为眼前发黑,看不见东西,所以感觉特别清楚,敌人的真气恍若活物,入体之后四处窜动,不晓得在做些什么,而被冻僵的经脉,在渐渐回复知觉后,只觉得奇痒难当,原本的痛楚迅速被痒给取代。

跟着,不可思议的变化发生,在几分钟之内,奇痒渐渐消失,些许痛楚也不翼而飞,孙武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一下子康复许多,严重伤势居然离奇好转了,而在伤势好转的同时,知觉也慢慢回复,察觉到放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手掌似有怪异,掌心输来的真气不似普通修练所得,倒像是某种法宝在运作的能量波动。

(是什么法宝?感觉好特别,以前也没遇过这一类的东西,是疗伤法宝吗?好奇怪……)

在触觉之后,视觉也回复了,孙武看见了来人的面目。那是一个身穿银色长袍、脸戴银色面具的男子,身材高高瘦瘦,五只手指尤其纤细,很像一个玩音乐的艺术家,但这五只指头此刻却发生异变,血肉完全透明化,露出内中骨骼、经脉,看起来十分可怖。

孙武见识不少,很快就认出这是运使某种法宝的特殊征兆,而且这个男子的黑发、衣袍仿佛被强风吹拂,像是灌满了风的船帆,飘扬鼓荡,阵阵森冷寒气自身上发出,显然正全力运使法宝,将自身力量源源不绝地输入法宝,让法宝得以发挥效能。

伤势好转许多,孙武神智清醒,近距离看了看这人的形貌,登时认出,这人便是御前侍卫银字部的大统领,银劫。

孙武上次见到银劫,正值意识迷乱,没什么印象,现在看了个清楚,心中讶异不已,听说这个人阴谋百出,狡狯多诈,是武沧澜的左右手,他这样子对自己施用法宝,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事吧?不过,如果这人是银劫,那他所运使的法宝,应该就是那个什么青龙令了?可是青龙令的用处应该是召唤傀儡,这和治疗并没有关系啊!

这些想法在脑中掠过,孙武肩头一震,银劫似是行功圆满,将手掌撤离了孙武肩头,而这轮运功明显令他消耗不少力量,一双眼神露出疲态,气息微乱,本来孙武以为他一滴汗也没流,但仔细观察之下,才发现是他修练的寒冰真气厉害,所有汗珠甫形成便被冻为冰霜,一滴也没有流下,若非如此,他此刻恐怕早已汗流浃背。

(从这情形推算,刚才起码耗去银劫三到四成力量,要休养五到十天才能回复,他……他为什么肯做这么大的牺牲?)

孙武大感诧异,想不通为何银劫肯大耗力量帮自己治疗,却听见旁边传来一阵掌声与大笑。

“妙!真是妙,青龙之令,洒水成兵,利用青龙令在血液中形成千百微型傀儡,缝补修复血脉,这治疗手法独步天下,真是妙到极点!”

笑的人是路飞扬,拍手鼓掌的人也是他,而他所说的话让孙武恍然大悟,青龙令的作用,是转化能量,具体成形,成为召唤物;寻常人体经脉的伤害,药石难医,但青龙令将冰劲透过血液成形,化为微型血偶,在肉体内各处血脉工作,接骨续肉,重诞生机,这事说来异想天开,但却是超级法宝的威力。

一想通这原理,孙武为之赞叹,如果不是亲身体验,实在想不通法宝还能有这种用法,但比起这个,孙武更想不通的一点,就是路飞扬明明是独臂人,到底是怎么拍手鼓掌的?

超级法宝确实有通天之能,这样一轮治疗后,孙武觉得精神大振,尽管还没有办法运气提劲,与人动手,但却已经不需要轮椅,可以凭自己力量站起来了。

“你……你为什么……”

孙武对着银劫,不晓得该说些什么,这人应该是自己的死对头,可是自己刚刚又承蒙他很大的恩情,这笔帐真不知该怎么算了。

“孙武殿下,初次见面,您好,卑职是御前侍卫统领银劫,孙武殿下甫出江湖,就建功立业,干出了好大的事业,令卑职好生佩服,大武皇家有这样的子孙,这实在是一件令人欣慰的喜事。”

银劫说话的声音很斯文,也很亲切,听起来就像是一个教书的老师,给人的印象与他所负盛名全然不同,假如不是知道他过往的事迹,孙武极有可能一见面就会对这名男人产生好感。

不过,银劫亲自现身在孙武面前,并不是为了说客套话而来,在初见面的礼貌过后,他直接切入主题。

“先前的事态失控,意外导致殿下您的身体受创,这是卑职的过错,刚才为您治疗,希望能够稍做弥补,但是……该做的事情仍不会有改变。”

银劫说话的时候,一直是弯着腰、低着头,仿佛是一名谦卑的家仆,对主人做着报告。在聆听银劫说话的时候,孙武一点都感觉不出这个男人有什么威胁性,直到最后一句,银劫身上蓦地散发出一种如剑出鞘的寒气。

“身为御前侍卫统领,卑职希望殿下能知晓时务,顺应天命,率领慈航静殿归效朝廷,不过这番话殿下多半是听不进去吧?既是如此,卑职无须饶舌多言,现在就将最后通牒告知于您,若是拒绝归顺,王朝大军将会对慈航静殿发动攻势,另立服从朝廷的新掌门。”

银劫道:“如您所见,卑职虚耗了不少元气,需要十日时间休养,才能恢复力量,所以这十日时间,您可以好好考虑,是否接受卑职的意见。您的决定,将是慈航静殿会否化为血海的最终依据,希望您能好好想想。”

“这太没道理了吧?为什么慈航静殿一定要归附朝廷?这么多年来,慈航静殿也不曾与朝廷为敌过啊?”

孙武认真地提出反驳,不过这意见却被对方很轻易地践踏了,银劫摇了摇头,道:“殿下诚然天资颖悟,但有些人情世故您却完全不懂,今天我并不是与您讨论慈航静殿该不该被征服,而是告知您我们即将征服慈航静殿。我们也很清楚,人类生而平等,没有哪一个生命应该被征服与奴役,不过,既然我们有这能力去奴役人,有什么理由我们要安于平等?这些理论对您可能太复杂,您也不需要想太多,只要晓得我们是一群不可理喻的疯子即可。”

假如真是碰上一个鲁莽的疯子,孙武倒也无话可说,但此刻这个御前侍卫统领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冷静清晰,在绝对理智的状态下发言,这听起来就让人格外怒火中烧。

激愤之下,孙武克制不住,一拳就往正前方轰击出去。这拳轰出,孙武心中一惊,想到对方的武功强过自己,这一拳未必能讨到什么便宜,而且银劫深沉多智,这一下搞不好是他刻意设计,让自己攻击他,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已经中计,实在不妙。

孙武一采取动作,旁边的友方也进行援护。妃怜袖对银劫忌惮甚深,全副精神都盯在他身上,一见孙武与他破脸动手,立刻就要对银劫攻击,掩护孙武的一拳,但手指甫动,冷不防地一只手掌从旁伸来,按住她的手腕,制止她的掩护,妃怜袖动作一顿,发现拦阻自己的人正是路飞扬。

“不用着急,有那种不付钱的恶劣观众在欣赏时,你不用急着上去表演。”

路飞扬的提点,让妃怜袖警觉到可能有高手在暗中窥视,自己不适合暴露过多实力,但以自己的六识感官之灵敏,居然无法察觉到任何不妥,路飞扬又是怎么发现到的?

而另一边,孙武猛力击出的一拳,被银劫挥袖一拦,稳稳地拦截住,这点是丝毫不意外,但是当孙武一吐劲,金光灿烂,金钟劲透发出去,银劫的封锁立即溃散,袖子破裂,往后连退数步,一口血更咳了出来,染红衣衫。

孙武见到这一幕,这才明白银劫刚刚为己疗伤,虚耗的元气实在很重,令这个素来谨慎的强人难得地露出致命破绽,居然连自己的一拳都接不下,呕血负伤,这个人情确实不小,自己着实感到歉疚。

可是,这个念头才刚冒出,孙武就警觉到不对。敌人已经摆明态度,是为了征服慈航静殿而来,自己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拿不定心意,左摇右摆,届时战场上碰到,这将成为致命破绽,哪有办法守护慈航静殿,完成苦茶方丈的委托?

想通这点,孙武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坚定,朝银劫拱了拱手,道:“银先生,你大损元气帮我疗伤,我很感激,但你既然要率兵攻打慈航静殿,我们两个就是敌人,我不会对你客气,十日后战场上重逢,你我一决胜负,若是你输了,我一定不伤你性命,会放你离开。”

以孙武的谦和个性,这还真是少见的豪语,而这反应显然也出了银劫、路飞扬的意料,所以路飞扬的神奇掌声再起,戴着银色面具的冰冷男子则是爆出一阵大笑。

“好,孙武殿下确实豪气干云,这样的反应与气度,连卑职也要开始相信,您确实是大武皇室的嫡系子孙了。”

话中有话,孙武隐约感觉到了点东西,但现在并不是多问、多牵扯的时候,孙武再次朝银劫一拱手,便与妃怜袖、路飞扬离去。

众人所在之处的营帐,早就在缠斗中被毁坏大半,一出营帐便看到外头大队人马团团包围,起码数千名御前侍卫与官兵列阵在外头,好像预备随时抢攻,见到孙武等人出来,所有士兵都感到讶异,不晓得该发动攻击或是让路,这时是纳兰元蝶出来号令,这才让孙武等人从包围网中撤开。

来的时候是坐轮椅,走的时候能凭自己力量出去,这已经是意料之外的大喜事,孙武望向周遭,发现这些士兵看自己的眼神都很怪异,大概是不太敢对皇子殿下动手,却又不敢什么都不做吧!

“小武先生,请小心身体,青龙令替你接续了血脉,使你伤势好转,但血脉初续,还不能承受太大的冲击,刚才你与银劫动手,这对你身体已经不好,这几天之内,还是小心为上。”

离开人群范围后,妃怜袖向孙武温言提点。孙武确实也觉得气息不畅,体内隐隐作痛,闻言心中一凛,开始放松身体,不妄动真气,但是看妃怜袖的表情有些异常,不由得心生好奇,提出疑问,难道银劫过去从没用青龙令救过人吗?

“确实是这样,青龙令是超级法宝,名头响亮,但我从没想过青龙令可以这么用,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青龙令用来救人。”妃怜袖苦笑道:“不过,比起这个,我更讶异听见银劫的笑声。在过去的纪录里,这人的情绪全都隐藏在面具之后,没有人见过他的喜怒哀乐。”

孙武倒是不觉得自己有如此殊荣,而且十日后银劫就会攻击慈航静殿,这危机迫在眉睫,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才好。

“嘿!小武,别想得太美啊,银劫预告你十日内王朝大军将发动攻势,这句话里就藏了两个玄机。”

路飞扬笑着表示,银劫是说十日内,可不是十日后,换句话说,这十天里头皇朝大军随时都可能杀上慈航静殿,攻敌不备。而且,所谓的发动攻势,未必就是恃强硬攻,也可能是发动阴谋,让倾向与朝廷合作的低辈僧侣们叛乱,慈航静殿现在动荡不安,只要银劫派出精锐战力,就大有可能压制慈航静殿。

“其实说这么多根本没用,因为到了最后,玩阴谋的人可能根本就不和你讲信用,等一下你回到慈航静殿,寺院突然失火,一堆御前侍卫冲进来见人就杀,那个戴面具的现身出来,跟你说对不起,因为他撒谎了……这样,你又如何?”

“啊?那个银劫说话从来不讲信用的吗?”

“错了,银劫的信誉很好,这种喜欢搞阴谋的老鼠,反而特别需要建立信用,不然他与人约定东西,哪有蠢蛋还肯相信他?”

“可是你刚刚又说……”

“这就是那只老鼠狡猾的地方,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皇帝的奴才,那请问他立下的约定与皇命抵触时,到底哪个才算数啊?”

想也知道,当然是皇帝的命令比较伟大,所以皇命顺理成章地压倒了先前承诺,而这所谓的皇命,不过是一个扮白脸、一个扮黑脸的合作技巧而已。

这样强大的对手,孙武也是首次遇到,和对方的情况相比,自己根本到处是破绽,如果正面冲突,己方毫无胜算。现在对付敌人的策略就只有两个:一是迅速增强自身实力,一是向外求援。

对外求援,目前自己根本别无外援,唯有与众高僧商议,看看能否有什么援手能帮得上忙;至于增长自身实力,本来重伤情况下不适合练武,但银劫的治疗却让身体大为好转,虽是仍不便与强敌作战,可是修练武功已不成问题。

(镇派四大神功里头,易筋经、洗髓经短时间内难有突破,金钟罩本已碰到瓶颈,但石壁上的遗刻却是一条新路,要是能够速成,金钟罩威力陡增,未尝不能与敌人一斗。)

这是呼伦法王刻意提示的明路,孙武相信这条路确实可行,而除此之外,另一个可行的方略,那是寻找西门宝藏。

(宝藏里包含两个部份,西门朱玉的武功再怎么厉害,也不会强过四大神功,再说这些神功练起来都要很久,缓不济急,但如果宝藏所包括的法宝是洛书,我能运使神掌的话,对付银劫就不是问题了。)

孙武这样想着,与路飞扬、妃怜袖加快脚步,赶回慈航静殿,希望能在有限时间内尽量多做一点事,而当他们回到慈航静殿,尚未进门,就听到寺院后方金铁之声大作,孙武吃了一惊,以为银劫不守信诺,先发制人了。

妃怜袖皱眉道:“不像,这种金属敲击声不似兵器互碰,倒很像是某种金铁之物的敲击铸造声。”

要比起听觉之灵敏,那当然没人比得过妃怜袖,孙武相信这个判断,只是想不通慈航静殿为何会动起土木、铸造东西。而当他们循声赶往寺院后山,在藏经阁的遗址旁,孙武突然看到一个好大的鹰架,上千名工人正在鹰架上攀爬系绳结,手腕与头上犹自缠着绷带的香菱,就站在鹰架底下,见到孙武回来,连忙赶了过来。

“少爷,抱歉,小殇小姐一醒来就催着我们开工,我们也不晓得她要做什么,您……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孙武抬起头来,只见小殇头戴工程帽,手上拿着一张好大的工程蓝图,正踩踏在鹰架最高的那一层,与旁边同样戴着工程帽的赤魃村长说话,而鹰架中所搭建的物体,似楼非楼,似塔非塔,主要结构全是金属,当孙武定睛看去,赫然发现那好像是一个超大型的金属巨钟。

石壁遗刻上最后一幅的金钟!

孙武又惊又喜,差一点就跳起来了,很难得有这样的感觉,但是当自己遇到难关,小殇不来捣蛋,而是主动配合时,那真是一个可抵千人的超强力助手。自己还在发愁该如何修练石壁遗刻,小殇已经采取行动,开始建造壁画上的那个大型金钟了。

“干得好!小殇,你这一下真是干得太漂亮了!”

陡得强助,孙武精神振奋,立刻请小沙弥去找来各堂各院首座,告知他们事情的最新发展,请他们早做防备。

紧急会议很快便召开,众长老高僧见到孙武无恙归来,伤势大好,无不诧异,但是当孙武转告银劫的话后,顿时掀起了一阵风波。

“银劫亲自出来了?这怎么可能?那个银面具不是一向喜欢藏在幕后的吗?他说这些话会不会有什么诡计啊?”

“强攻慈航静殿?不至于吧!本派弟子在朝野都有巨大影响力,朝廷虽然一直逼迫本派屈服,但从来也不敢恃强攻打,掌门人会不会理解错了?”

“银劫的作风,很难得采用这么强势的正面攻击,或许他这么说,是为了让我们杯弓蛇影,不得安宁,暗地里却用别的方法来对付我们也不一定,诸位同门不可不防啊!”

各堂各院首座俱是见多识广、江湖阅历丰富之人,一经讨论,千百种不同意见出笼,孙武听在耳里,觉得每一条都很有道理,但每个人各执己见,那么多意见纷至沓来,就不晓得该用哪一条才好了。

场面一时间显得很乱,众说纷纭,而在这样的混乱气氛下,一句不应开口的禁语,在无意间被人说了出来。

“这、这真是失算了,明明都已经让皇子当掌门,为什么朝廷还不满足?他们到底要进逼到什么程度才够?”

这句话只是单纯地脱口而出,可是在这话出口的瞬间,进行中的讨论一下子沉默下来,所有高僧都用一种指责的目光,望向那名老僧,而那名老僧也自知失言,惭愧地低下了头;最后,所有高僧都用一种很尴尬的歉疚眼神,望向孙武。

“这个……掌门人……呃……我等……”

“算了,不用解释,我明白的,现在这不是什么问题,我们还是讨论退敌策略吧!”

孙武微笑着摇摇手,消解了这个尴尬的场面。然而,尽管外表平静无波,少年的内心却不平静,一直以来,他都以为众高僧拥戴自己,是因为自己承诺为慈航静殿挡灾,接下呼伦法王的挑战,或许有些人拥戴的理由是因为苦茶方丈遗命,但不管怎么说,那都与自己的身世谣言无关。

可是,从刚才的反应看起来,恐怕大多数高僧承认自己掌门之位的理由,正是看中了自己的身世疑云,甚至完全认为自己便是武沧澜之子,所以才让自己坐上掌门位置。换句话说,这也就代表在慈航静殿内部,有许多人认同对朝廷作一定程度的服从,换取和平与安宁。

(唔,武沧澜那边大概不这么想吧?银劫会宣告要强攻,一定是经过他的同意,这个天子可还真是辣手无情,只要是阻挡自己霸业的人,即使是自己的儿子也不放过啊!所谓的皇帝都是这种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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