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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劫-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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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忠。〃
      〃不孝。〃
      〃不礼。〃
      〃不义。〃
      〃不廉。〃
      〃不耻。〃
      声音渐渐大起来,耳膜都要被震破一般。。。。。。
      这时候,鸡鸣了一声。
      血雾在眼前炸开。然后一切都消失了。
      鸡鸣的时候,一个婢女恰好路过放生池,看到唐尘坐在只有腰深的池水中,把头浸在水里。
      几个御医天刚亮就被请到了萧王府为一个少年会诊,露在床帘外的只有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萧丹生脸色异常的难看,却似乎怕吵到那个人,一直在压低了声音咆哮:〃他一直在发烧,什么药都不管用。。。。。。可我昨夜一直很注意,我绝对没伤到他!〃
      老御医个个满头冷汗,却苦于找不到病因,只得连声道:〃他四体康健,脉络通合,虽然有些虚弱和着凉,但绝不该是低烧不下之病,好生奇怪,不过小王爷不必担心,他既没有说胡话,病情应该不甚严重。〃
      萧丹生气的只是冷笑:〃他早已哑了,能说什么胡话!〃
      老御医吓的又是一惊,萧丹生见他们束手无策,当下将他们赶了出去,自己撩起床帘,看着唐尘面白如纸,嘴唇蠕动,不住呢喃着什么,显然昏睡的极不安稳。一个老御医走到门口,忍不住又回头补了一句:〃我在宫里,曾闻言民间也有不少这种突发的病症,民间有个大不敬的说法,说这是得罪了当年死在城里的冤魂,凡是吃药吃不好的时候,就带上好香好贡品,去拜一回刺客祠,回来睡醒就好了。〃
      萧丹生脸色陡然变色,剧烈的喘息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很久才将桌上茶盅用力一扫,厉声咒骂道:〃荒谬!〃
      丹青劫19'3P'
      床上的唐尘似乎因这一阵劈哩啪啦的破碎声而睡的越发不安稳起来,他在白瓷枕上微微侧着头,小幅度的抽搐着,萧丹生紧紧握着拳头,似乎有什么事情难以决定,他沈默了一会,再次唤来新熬的药汤,极有耐心的将一勺一勺的汤药喂进少年口里,又替唐尘掖好被角,正准备起身离去的时候,突然听到唐尘剧烈的无声咳嗽起来,喘不过气来一般,把喝下去的药全呕了出来。
      刺客祠。
      那座漆黑的祠堂,正是建在宣州城的中心处。有传言它被萧氏兄弟施以秘术,用来压制死去的亡魂,真假却并不可考。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自祠堂建好后至今,无论其下走过的人再多,那天的日头再大,这刺客祠也总是鬼气森森的。
      何况是此刻这种路段被封锁,起了大雾的清晨。
      萧丹生一直走到祠堂脚下,才翻身下马,盯着撑起祠堂的四根石柱看了一会,发现柱下零零碎碎的摆放了一些瓜果贡品,还有那种廉价的香炉,有些白菊散乱的放在周围,还是新鲜的,看来有人来祭拜的传言并不假。
      萧丹生的脸色自昨日起就一直是铁青的,但此刻越发的不好看。唐尘昏过去之后一直水米难进,药汤喂多少就呕了多少,身子是滚烫的,却一直在发抖,似乎只剩了最后一口气。男子若非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方,却不会带着少年来这里。男子咬着牙,又踟蹰了一会,从身后的暖轿中把唐尘连毯子一起裹好了抱了出来。
      伶俐的下人们已经在祠堂脚下铺好了简易的案台和金黄|色的蒲团,案台上放着四时瓜果,几捧菊花,一个紫铜的香炉,萧丹生一手扶着昏睡的唐尘和他一起跪在蒲团上,一手接过点燃的三柱粗大的香烛,犹豫了一会,扶着少年一起磕了三个响头,嘴中轻声道:〃他已经是我的人了,你们甘心也罢,不甘心也罢,都还是尽快死了这条心吧。我能杀你们第一次,自然也能杀你们第二次,第三次。。。。。。〃
      旁边那个老管家听的苦笑不已,低声道:〃主子,祭拜不是这样说的。〃
      萧丹生恍如未闻,似乎决定了什么,突然站起来,把唐尘背在背上,一手攀住钉在地上的粗大铁链,站到了铁链上,脚下一点,施展轻功,把那手臂粗的链条当空中虹桥一般走着,一会儿功夫,就背着少年飞快地顺着铁链爬到半空中那座祠堂前。萧丹生看着被密密麻麻贴满了封条纸的祠堂大门,一脚拽过去,封条被拽的一条条裂开,黑色的门板门咯吱响了几声,向里面开启。
      狭小的祠堂内,颜色黯淡的红色幔布垂下一大半,角落到处是密密麻麻的白色和淡黄|色蛛网,每一个紧闭的门窗后都贴着金漆写就的符纸。看着帘幔后面露出了衣袍一角。萧丹生用力抓着幔布一扯,嘶嘶几声,褪色的布料掉落在地上逦迤一片,露出了帘后的玄机。
      帘幕后,神台上端坐着两个人像,一人着青,一人着红,鬓旁束发的红绳上都串了两颗明珠,容貌如生,手中捏着怪异的法器。空气中有淡淡的蜡香味。萧丹生剑眉倒竖,看着那诡异的,不知是雕像还是真人的人像,指着钉在人像身上的乾坤驭鬼图,咬牙切齿的厉声喝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都是三公之子吗,为什么不护着他!如果恨我杀了你就统统冲我来啊!〃
      唐尘在高烧中被吵的迷迷糊糊的睁开了一下眼睛,视线中困难的捕捉到两个身影,不知是因为病痛还是欣喜,眼泪从眼角流了出来,呜呜的呢喃了一句,困难的想伸出手去,但是很快,意识又坠入了更深的黑暗里。
      丹青劫20'3P'
      那些记忆碎片里模糊不清的言笑,一点一点地清晰起来。
      砸碎了的酒樽弥漫着残香。一轮满月下,有两个人在他眼前舞剑。明明已是酩酊醉意,大开大阖间依然满目银辉。穿朱袍的少年笑着高歌:〃缀玉连珠十六年,谁唤本尊作诗仙。文章已满行人耳,几度风流几怆然。〃
      那穿青袍的少年也一啸合道:〃青衫磊落十六年,莫叫人间有愁冤。大道纵横心未老,几回慷慨几浩然。
      唐尘发现梦中的自己正小心翼翼的偷尝一壶美酒,碧玉的圆樽壶肚里酒水清清冽冽,映着头顶的满月。樽中月,镜中花,虚无缥缈,最是动人。
      那时风华年少,那时壮志激昂,多少来不及说给人听的柔情蜜意,多少来不及施展的前程似锦。一夜之间,就枯萎了。黑暗最深处,唐尘发现自己还是站在那条纵横交叉的道路上,黑白交错的单调颜色,道路的尽头站着两个模模糊糊的人影,耳边是忽远忽近缥缈虚无的歌声,像是黑色漩涡深处缓缓摇曳的水草。
      〃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
      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
      魂气散何之,枯形寄空祠。
      乌鸦索魂啼,君曾抚我哭。
      得失不复知,誓言安在否;
      千秋万岁后,谁知荣与辱?
      但恨在世时,有愿不得足。〃
      唐尘用手抚摸着身旁粗糙的土墙,指甲缝隙里一点一点塞满了尘土,他发现自己在梦里是能够说话的,于是他喊了一句:〃丹哥哥,青哥哥。。。。。。〃
      雾气就这样哗的散了。唐尘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主厢房里那张巨大的软床上,萧丹生甚至未曾宽衣,就那样倚着床柱睡着了,一只手还保持着替他掖被角时的姿势,放在被褥上。唐尘安静的打量着男子,那双无论何时都是一样清澈善良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乎所有愤怒和歹毒的念头都离它很远。唐尘在自己还没有发现的时候,已经伸出了手,轻轻的,隔着空气抚摸勾勒那个男子完美的五官。
      狭长而上挑的眼睛,此刻紧紧闭着,眼睛下方因焦虑和疲惫染上了淡淡的暗青色,还有像刀削出来的高挺鼻梁,薄而饱满的唇,线条流畅的下颚,每一个轮廓都是深邃的,惊心动魄的。。。。。。唐尘的手指一路下滑,看到男子颈上凸起的喉结,他说话时常常伴着低沈的笑音,如同丛林中最动听的喑喑共鸣。唐尘的手,渐渐的停在男子的脖子上,他的虎口轻轻擦过那人的喉结,贴紧了,紧的仿佛能感触到那层皮肤下每一根筋脉里血液欢畅的流动,一点点的贴紧,一点点的用力。。。。。。
      这个时候,唐尘看到萧丹生在睡梦里微有不适的蹙紧了眉头,嘴里轻轻唤了一声:〃尘儿。。。。。。〃
      只用一句,唐尘的手就恍如灼伤般的猛的抽回,可萧丹生并没有彻底醒来,只是下意识的用手在被角上摸索了一会,发现少年身上的被褥还盖的好好的,于是放心了,在床栏上又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重新睡了过去。
      丹青劫21'3P'
      萧丹生在天光微露的时候,发现唐尘清醒过来了,先是大惊,后是大喜。只是唐尘似乎还有些后遗症,温顺而安静,一直低着头,问他什么都不肯说,连萧丹生找出他先前要的那份摄政王府访客名单放在他手里的时候,唐尘也只是安静的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现什么蹊跷。
      萧丹生陪了他半晌,一直拖到必须上朝的时候,才开始洗漱更衣,披上朱红蟒袍,挂上玉圭环佩。铜盆里盛的清水被搅的一波一波的荡开,萧丹生在整理领子的时候,突然顿了一下,盆中有他的倒影,在衣领没有遮住的皮肤上,一道淡淡的青红色的勒痕横在颈项之上,正是少年昨夜留下的痕迹。
      男子漆黑的眸子不禁又深沈了几分,用手试着摸了一下脖子,不知道想到些什么,他沈默了一会,然后笑问道:〃尘儿,说起来,都过了五年了,以前的事情,有没有记起来些什么?〃
      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含笑审视着少年的表情。此刻,那双眼睛清清亮亮的着他,一丝荫翳都没有,他紧接着看见少年缓缓摇头。萧丹生笑了起来:〃这样啊。〃
      他说着,半垂下眼睑,把传好的官袍又脱了下来,换上了平日的便服,跟门外的管家说了一句:〃不去了,替我告病。〃说着,又转过头来朝少年笑着:〃我真是糊涂了,你病才刚好,我理应陪陪你。〃
      唐尘抬起头来,眼睛里似乎闪过几分痛苦的神色,他似乎想摇头拒绝,可萧丹生看着他一字一字的笑道:〃让我陪着你,好吗?〃唐尘再做不出别的动作,只是仰头看着男子,似乎要把他的样子永远记下来一般。萧丹生大笑起来,把唐尘半搂在怀中,柔声道:〃尘儿,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见唐尘不语,于是也有些踟蹰。几缕明亮的光线照亮了少年白晰的脸,细看的时候就像看一张美丽的画皮,谁知道那曾皮囊下究竟包了什么东西,萧丹生还未来得及想出一个头绪,唐尘似乎已经回过神来,反手握上了他的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拉着萧丹生大步朝外走去。
      萧丹生不由吃惊道:〃尘儿?〃唐尘在他前面走的很急,身子有些发颤,手心全是冷汗,脚也有些颤抖,唐尘听到萧丹生在身后不住叫他,叫了好几声才停下来,转身在男人掌心飞快的写下:走吧,今天好好陪我,要逛的地方都去逛一遍。
      萧丹生脸色微变,良久才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好。〃两人从马厩中牵出一匹最是性烈的好马,先后上了马,勒紧缰绳一路狂奔出去。唐尘根本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只知道迎面而来的风又快又冷,像刀子一样逼他们在风中蜷缩在一起,马背不住的颠簸着,身体一次一次无意识的碰撞,又随着颠簸重新分开。一直骑了四五柱香的光景,萧丹生才带着唐尘翻下马背。所在的地方,是城北一个小土坡上,不远处有一座月老庙,庙前零零星星的有些善男信女,香火并不算旺,庙前两棵古树枝如连理,主干被来往求佛的人绑下了密密麻麻的红线,树顶的枝干上还挂着大量连着纸条符录的柑橘。
      唐尘大睁着眼睛打量着一切,似乎很是吃惊,脸上隐隐约约的浮现了红晕,萧丹生用力握紧他的手,脸色似乎也好看了一些,不久前剑拔弩张的气氛又开始缓和下来,萧丹生低声说:〃来许愿吧,老天会听得到的,一定会保佑我们。〃唐尘沈默着用力反握着萧丹生的手,眼睛睁的很大,手心上却是粘湿温热的汗水,他拉着萧丹生走到庙门口,买了好几丈的红线,和萧丹生一人拽着一头在那棵连理树上缠了足足五六圈才打上一个死结。萧丹生看着唐尘咬着下唇的倔强表情,心中的那点疑惑,不由得有些消散了,此刻心里只剩下两情相悦的那点狭隘而浓郁的甜蜜。他低下头轻轻的碰了碰少年白晰的额头,伸手在线上又打上好几个死结,确定谁也结不开之后,两人对望着傻笑了好一会。
      萧丹生凑到唐尘的耳边轻声道:〃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谁也不能让我们分开。〃唐尘的耳朵慢慢红了起来,脸上的红晕也越发明显,眼睛潮湿而明亮,呼吸微有急促,显然也有些迷醉在这一瞬的幸福里,只是他抓着萧丹生的手却越发用力起来,而且颤抖的越来越厉害。
      萧丹生并没有过大注意自己被唐尘抓痛了的那只手,只是又去买了个大柑橘,讨过蘸满了金漆的毛笔,在那大红的符纸背面画了一把小纸伞,伞下一边写上萧丹生,一边写上唐尘,这放在少年手上,让他往树上丢。唐尘犹豫了好久才放开男子的手,双手小心的捧着那只柑橘,看准了最高的那根枝丫,用力的丢出去,柑橘很快蹭到了那根枝头,只是连着符录的绳子并没有挂稳,重新向尘埃跌去,唐尘大惊失色的扑过去,在柑橘掉在地上摔坏之前搂到怀里。只是试了几次之后,依然没能挂上去,萧丹生怔怔看着唐尘惊魂未定的瞪大了眼睛的样子。
      萧丹生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少年的头,唐尘有些无措的抬头看他,像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萧丹生发现心里那块只为一个人而留的柔软又开始疼痛起来,于是苦笑了一下,接过那个金黄的大柑橘,柔声道:〃尘儿真是个大傻瓜,有时候啊,懂得变通一下,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他说着,不顾不远处庙主那目瞪口呆的大呼小叫,几个腾跃,就爬上了树顶,金色的阳光在碧绿的叶子上跳动飞舞着。萧丹生弯下身子,把那个柑橘小心的挂上了最高的枝头。他看到树下的少年努力仰着头,认真地在看他,于是又笑了一下,把柑橘上的纸转过来,想让少年看的更清楚些。
      共撑一把伞,风雨无惧,伞下有他们的名字。
      萧丹生看着少年无声的张了张嘴。他神采飞扬,闭着眼睛也知道少年想说什么。好喜欢你。好喜欢你。
      好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少年的嘴无声的张合着。
      也好想杀了你。
      唐尘的眼泪流了下来。
      丹青劫22'3P'
      一面巨大的铜镜里,映着唐尘苍白的面孔。萧丹生坐在外堂的紫檀椅上浅睡着。
      唐尘手里有刀。他微微侧过脸去,看到自己同样苍白的脖颈上有一点微红的圆形伤疤,他顿了一会,拿起刀,放在一旁烛台上烤了一会,一边看着铜镜,一边用力。刀划破粉红色的肌理,从外延剜起,血很快就涌了出来,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唐尘只是微蹙了眉,他的手一向很快,又够狠,对自己也一样。刀锋小心的避开筋脉,看见伤口逐渐大后,唐尘强忍着越来越强烈的晕眩感,将两根白晰修长的手指探进伤口之中。
      萧丹生似乎被滴血的声音打扰了一下,微微侧了一下头,唐尘有些陌然的从铜镜中打量堂外萧丹生午睡的模样,手指已经捏紧了深埋进自己喉间长达五年之久的银针,他紧闭眼睛,将那根针迅速的拔了出来,血液飞溅而出,铜镜上,脸上,地板上到处是点点滴滴的鲜血。唐尘努力扒着铜镜,还是顺着镜子滑了下来,坐倒在地上。
      唐尘伸手,点了伤口旁的几个||||穴道,见血已缓了下来,于是用牙撕下袖角,简单的包裹了一下,又脱下外袍轻轻的擦着星星点点的血迹。喘息良久后,他看着萧丹生俊美的侧面,嘴唇轻轻动了动,似乎要说些什么。最终只是模糊的喊了一句:〃萧哥哥。〃
      嘶哑的,纯然陌生的声音。
      温柔的脂粉香里,楚三一手轻轻抚摸着花魁额间的花钿,一边俯下脸庞,向那女子涂的娇艳欲滴的朱唇凑去。只是青楼大厅中哗然的人声一阵一阵的传来,随即是尖叫声而四处逃窜的脚步声。楚三看着花容失色的花魁,委屈的不再强迫她亲近,只是替她把簪花插紧。几乎是同时,门帘被人轻轻掀开,楚三一看见来人,眼睛就立刻亮了起来,〃美人。。。。。。〃他轻声呢喃着。
      唐尘朝他歪着头打量了一会,终于放下了搁在老鸨脖上的刀,哭的狼狈不堪的老鸨和受惊的花魁立刻从房里逃了出去。唐尘身上穿着那件血迹斑斑的外袍,颈侧的血迹在断断续续的流着。包扎伤口的布条尽管已经湿透,还是不能彻底止血。他轻声问:〃你是楚星河?〃
      楚三连连点头,微红着脸说:〃我在家里排第三,你叫我楚三就好了。〃他闭上眼睛,刚才少年还未成熟的,显得雌雄莫辨的动听嗓音清澈的宛如涓涓溪水,还在他耳边回响,他还是第一次听过如此美妙的音色。唐尘低下头去,轻声说:〃你想做的事,或许我可以帮你。〃
      楚三一楞,扑哧一声笑起来,肩膀不停的颤抖。〃我想做的事?良宵苦短,我只愿及时行乐。你明明打断了我要做的事,还。。。。。。〃
      唐尘轻声说:〃萧家。〃
      楚三轻笑道:〃什么?〃
      唐尘说:〃那天绑我的人,是你吧。〃那张访客名单上,寥寥数人的名字里,他原本需要一个一个去找的,想不到第一个遇到的就是相识的面孔。
      楚三面色慢慢凝起,他歪着头,轻轻的玩自己的一缕长发。唐尘说:〃我能帮你。〃五年来萧丹生揽他入怀有意无意窥见的每一件公文私信,都在脑海里过目不忘,唐尘微微打量楚三的表情,一字一字的说:〃我比你想象的会更有用。〃
      楚三突然笑了起来:〃用你的脸?让我信一个萧丹生的男宠?〃
      他还没笑完,那缕正在把玩的发丝突然断了,楚三看着唐尘手上重新入鞘的刀,面色不变的微笑道:〃你真想帮我?〃
      楚三眯着眼睛,他不问能不能,而问想不想。唐尘轻声道:〃不一定。〃他伸出手去,把血迹斑斑的外袍轻轻除去,然后是中衣,楚三目不转睛的看着,唐尘转过身去,在人前露出了白晰,柔韧,结实的背部,大片无暇的肌肤,却在几个||||穴道附近沁着点点的紫痕。
      楚三轻轻碰触着那些痕迹,唐尘颤抖了一下,却僵硬的承受着,楚三低声说:〃这种针法。他们封了你的记忆。〃那件带血的外袍再次扬起,裹住了少年青涩的身体,唐尘面色平静的重新理好衣物,低声说:〃不错,因为我不够记得我忘记的到底是怎样的记忆,如果你认为我有用,就帮我解开它,到那之后,我才能给你准确的答复。〃
      楚三沈默了一下,淡淡笑了起来,道:〃就算只为你这样漂亮的脸,我也。。。。。。〃他看到唐尘霎时变得冷酷的目光,轻笑续道:〃你很讨厌别人这种赞美。〃
      丹青劫23'3P'
      他也想换种恭维,可谁叫面前这个狠心歹毒的孩子,只有皮囊是漂亮的。他不再多语,袖中暗袋上别满粗细不一的银针,他伸手在袖中摸索了一会,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尺寸。
      满室暗香未散,在挑亮的红烛下缓缓没入肉里的针,唤起晦明间第一声记忆的哭啼。
      忘了多久之前,芳草萋萋,绿树葱茏的山坡上,他倚在红衣少年的胸前,随着少年的手向远方看去,天边是血染霜泼的绚丽云层,脚下是阡陌纵横的田陇和碧油油的稻禾,农夫牵着耕牛走过矮篱和水渠,再远处依稀可见宣州巍峨的城墙,少年在他耳边嗤嗤笑道:〃真美,对不对?〃说话的人肆意的躺在柔软的青草地里,嚼着草梗,抱怨着:〃严木头那个呆子,说等以后他做了官,要让粱国到处都有这样青绿色的田,这样的话,我那主管开仓赈粮的老爹将来岂不是很无聊?〃
      〃不过我啊,将来才不要做官呢,我要和尘儿去寻一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屋前开一亩薄田,屋后种满茶花。严呆子找不到我们,只能吹胡子瞪眼睛。〃
      〃尘儿,为什么哭啊?不哭不哭,最多我们每年回去看严呆子一次好不好?〃
      〃啊啊,怎么还哭啊,两次好不好,最多两次了。算了算了,三人一起总行了吧。。。。。。让严呆子去犁田,我帮你种茶花。〃
      宣州一入雨季,满城就是这样蒙蒙胧胧的雾,四周连绵群山的黛青色,一点点融进雾色里。行人在城中转上几圈,掩门归家的时候,往往发现雾湿重衣,贴在身上,成了沈甸甸的束缚。松松吊在门前班黄的竹帘,浸在这雾气里,渐渐沾了几颗晶莹的水珠,黯淡的竹色中染上一抹似有还无的碧意,像是要从枯死已久的僵局中重新苏醒。
      一只白皙秀美的手滞留在竹帘上,等了很久,才缓缓掀起帘子,弯腰进了屋里。明眼人一看便知,这间暖室,比起数月前的乱七八糟的样子,陡然间井井有条了起来。紫檀桌上那面鱼纹铜镜,映着这人俊秀的面孔:头发一丝不乱的束起,衣衫服服帖帖,鞋袜一尘不染,比起他从前叼着草梗,躺在树杈上看满天繁星的不修边幅,又是另外一番模样。
      这样整齐和端正的衣着,总让人有种他一夜长大的错觉,不像是那个沈默狡黠的唐尘。但仔细看他的眼睛,却发现他眼睛还是清澈如昔,甚至更加的清澈,黑如寒潭,清如明镜,像稚子一样无辜而善良的美丽眼眸,镶嵌在白皙漠然的清秀面孔上,分明还是那个爱憎分明的唐尘。
      萧丹生半卧在榻上,见唐尘静静走进来,将手中的书卷放在一边,笑着朝少年伸出手去,轻声问:〃这几日可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吗?后院的魏紫还在开吗?〃他伸出的左手修长有力,掌心温暖,可手伸出去好久,依然没有等到少年的指尖,重新落在他掌中,像曾经那样不知疲惫的写着。那只手等了个空,只好轻轻摸了摸唐尘黑如鸦羽的发丝。唐尘并没有避开,只是身子僵了一下。两人之间一阵静谧。
      萧丹生轻笑了起来,但笑意并没有落在眼里,这样忽近忽远,忽冷忽热的相处,多好的耐性也给一点点磨掉了。萧丹生的手收了回来,看着唐尘缄默而疏离的面孔,轻声道:〃你最近,总是出去,我不拦你,只是外面龙蛇混杂,三教九流,我实在不放心你。〃
      唐尘知道他话未说话,于是静静听着,不置可否,萧丹生沈默的打量了他一会,才淡笑着续道:〃景帝让我去青州。〃他抬眼看了少年一眼,看到少年猛的抬起头来,惊愕的看着他,萧丹生轻笑了一下,觉得心头的闷气稍稍散去了,轻声续道:〃只是数月。我本想带你一同看看沿途秀丽山川。只是我功高盖主,朝中也有树敌,难保会不会有人暗下杀手。〃
      萧丹生尝试着拥他入怀,发现唐尘身体有些发抖,连忙轻声安慰道:〃我这身武艺自然足于自保,只是担心你会受伤。这样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日子,叫我如何放心,护院再多又如何,景帝一纸文书就能搜的萧王府鸡飞狗跳,我托谁看护你都不放心,前思后想,才有了人选。〃
      唐尘抬头看他,似乎知道了是谁,喉咙里轻轻挤出一丝嘶哑的声音,但是很快又低下头去。萧丹生敏锐的察觉到了,低声说:〃尘儿可是害怕?我这次去,就是顺路替他办事的,他无论如何不会选在此时害你。我想过了,即便是表面兄友弟恭又如何,他是聪明人。在这件事上,不会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自然,你那次的仇,我也不会忘了的,他若是再敢伤你。。。。。。〃
      唐尘轻垂眼睑,萧丹生一时猜不透他此时想法,只是轻声说:〃我明日便启程。我走后,自会有人接你去摄政王府。〃
      丹青劫24'3P'
      他说着,似乎主意已定的样子,抱着唐尘斜躺在矮塌上,一下一下的拍着少年的脊背,两人就这样睁着眼睛,各怀心思,沈默着蜷缩在一起,安静的度过这个未眠之夜。拂晓天亮,萧丹生起身整衣的时候,犹豫了一会,又转头看着唐尘,轻声叮嘱道:〃等我回来。〃
      他伸手取下挂在墙上的长枪,挑帘出门,唐尘单薄的身子隐没在层层阴霾里。没有人会知道,经此一别,两人偎依而眠的长夜,竟是再也回不去了。
      马鞭一落,数声长嘶,马车稳稳停在摄政王府侧门前。站在小门前等候的老管家,带着一幅永不卸下的笑脸迎客,亲自拿着唐尘寥寥无几的行李在前面引路,王府后院抬眼看去尽是重重楼阁,花径错落,粉墙蜿蜒,幽幽荷池上点缀着零星几朵粉荷,横着曲折的石桥,好一处清静之所。上下水洼的落差,造就了一个小小的水帘,水瀑冲击着下池的嶙峋怪石,半空中一道飞虹,水帘之后隐隐现出不远处的清雅亭台,酒香和觥筹交错的声音此起彼伏的传来。
      那老管家见唐尘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那里,于是放慢了步子,凑过去笑嘻嘻的挡住了唐尘的视线,伸手将他领向另一个方向,嘴里恭恭敬敬的道了声〃请〃,唐尘微微抿了抿嘴,垂下头去,不再东张西望。
      这一路行来,直走的人倦身疲,才到了入住的地方,那里无论离哪个院门,都是进出不便的。腊梅的枯枝,一道一道遮住行人望眼,梅林深处的树枝上,还悬着无人问津的秋千,爬满了苔痕,风一动就咯吱咯吱的摇晃着,走了很远都听得见。但那屋舍却是极为雅致的,精巧的门扉和摆设,一道一道纸门,画着岁寒三友,和不知名的仕女图,簇新的被褥还发着阳光的味道,从待遇来说,那个人并没有刻意亏待他什么。
      唐尘想着,看着笑眯眯朝他告退的老管家,沈默着低下头去,那人不再年轻的双手将门扉闭紧,咔嚓一声,竟然是从门外上锁了。唐尘在重新安静下来的暖室中沈默了一会,突然笑了起来,伸手握住了颈上挂着的白色珠子,被体温沁暖了,带着烫手的错觉。
      远处的楼阁中那场难得的酒宴还在继续,楚三就算穿着官袍,也没有什么正经样子,此刻也是喝的双颊驼红。朝端坐在主位上的萧青行依然坐的端端正正的,修长有力的手指玩弄着酒杯,看着楚三再一次朝他敬酒:〃萧大人,再敬你一杯。〃他说着,摇摇晃晃的一举杯子,又咕噜咕噜的喝干这杯酒,萧青行皱了皱眉头,楚三酒量不错,他也算千杯不醉,只是这样一杯一杯永无止尽的敬酒,几乎喝干了府里的库藏,未免也。。。。。。
      他微微仰头,杯中酒一饮而尽,眼见着楚三还要再斟,低声喝斥道:〃楚公子,你如今身为朝臣,便应懂得小饮怡情,大饮伤身,凡事,都要适可而止。〃楚三呵呵傻笑着,双手抱起大酒坛,笑着说:〃在下拳拳之心天地可鉴,能与摄政王共饮,实是在下生之所幸,大人莫非是嫌樽浅难尽兴,也罢,也罢!咱们来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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