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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有时-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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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好喜气的红和金色字体呼应的一团,形状却象他的心。

5月21日,或许比之4月1日,是更让顾惜朝和傅晚晴愿意去公墓看望斐然的,因为这天是他的生日,比起死祭,这个日子只代表着他在人世间的快乐,并无痛苦和悲伤。
斐然的墓地在城郊西区的半山上,顾惜朝4月1日时曾经来过一趟,那次就看到墓地前的花束,现在才知道是傅晚晴探望时留下的。
两人捧着一把白菊,慢慢顺着墓碑间的石阶梯攀爬。墓地都是很冷清肃穆的地方,灰白偶绿的色调,墓碑前或干枯或散失水分的花朵,他们俩也是穿着黑色的衣服穿梭在其中。
第三十二排中间靠左的那座,他们快要到达,然而两人的目光在看清墓碑前方的空地后都是一顿。
那里,有花,不是一束,也不是人们常用的白菊亦或其它祭奠亡人用的花品。而是紫玫瑰,淡淡的紫,迷朦的色彩。它们也不是合成一束的,是一枝挨着一枝,被平摆在墓碑前,摆的很仔细,很整齐,甚至有些挑剔。让人很难想象出摆的人是以什么样的耐心,什么样的神情来完成这一切。
傅晚晴冲着光站住,眼光闪了闪,涌上一层薄色,她轻声说:“我想是他来了。”
“是的。”顾惜朝低头看着微风中花瓣轻动的紫玫瑰,那是斐然最喜欢的花,除了自己和阳,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而阳,他已经记不清阳的模样,最后驻留的只是和斐然一起走出门的那个模糊背影。斐然死前阳就早已离开这里,待斐然出事,顾惜朝一直有很多想知道的,阳为什么要结婚,他们为什么要分手,阳又离开去了哪里?斐然的日记空缺了那么大一片,只有当事人才能填补的一片空白。然而到了如今,他却丧失了捕捉这个机会找阳问明白的心思。
也许,他终于明白那些都不重要了,看到这满地的紫玫瑰,一枝枝精心的放置。他知道,无论阳去了哪里,也无论他生活地幸福还是不幸福,他的爱都在这里,从没有离开过。
这样无奈而不完美,无解的迷雾,却也许已足够给他们的爱划上一个句号。

5月28日,无云晴朗,蔚蓝透底的天色笼罩城市的每个角落,薄的很轻透,也很飘忽。
顾惜朝坐在办公桌前,看资料,签报告,这一天与别天并无不同。
上午11点多,助理Lily从外间敲门进来,她抱着一叠文件夹,手里还拿着一个不大的盒子,笑眯眯地说:“经理,有你的邮包。”
顾惜朝接过,谢了她后又交代了几点工作方面的事务,Lily一一明了便点着头退了出去。
顾惜朝这才拿起盒子,纸质的盒面上注明了寄出地址是本市,却没有填写详细,但那熟悉的字体,再过多久他都不可能忘记。
隐隐开始的心脏抽动下,顾惜朝快速地拆开封口,把箱子里的东西洒落在桌面上。
一个紫红绸面的小首饰盒,一个厚实的信封。顾惜朝犹豫了一下,先拿起信封打开,从里面倒出了五张照片和一张卡片。
照片上照的是层云,夕阳下的城市,沙漠中的泉水,还有散落一地的白骨和一个拣骨的年轻人。
顾惜朝不解,随即拿起卡片阅读,上面呈现着戚少商写下的一段话:
“惜朝,其实从敦煌回来,我就想送你这些照片和紫盒子里的东西,但之后我想起了一个更有意义的日子,我们的相识纪念日——四月一日。
这些照片是我在旅途中照的,一张是离开这里的飞机上,一张是敦煌市,一张是迷路的沙漠,还有两张是鸣沙山下的月牙泉和埋藏在沙漠里的一对白骨。我要给你讲到的是这对白骨的故事,当它们从沙土里挖出时是紧紧拥抱在一起的,就象是一对生死不逾的恋人。因此感动了当地的年轻人要把它们单独合葬,可是我却看出,他们不是一般的恋人,是两个男人的骨骼,生死不逾的同性。你能感受到我认识到这点时的震撼和复杂吗?我并不恰当的想到了你和我,想到我们的相遇,相识,那般亲密却从未言爱。我更无法不让自己去猜测他们经历过什么,也无法不去想我们会经历什么。社会,家庭,身边人的眼光,琐碎的生活,我知道我们的路会很艰辛,能给彼此的承诺更是微薄,但无论面对什么我始终想和你在一起。
惜朝,紫红盒子里的戒指是我从这对白骨中拾得的,我私心里猜测是他们的订情物,后来去仿制时,老板也说那应该是对戒中的一枚,于是更坚定了我配成对,把它送给你的念头。
因为,那些照片是为你而照,因为我生命中的每一片风景都希望和你分享,因为我想和你一直走下去,因为我爱你…”
顾惜朝看着这段墨迹有些陈旧的文字,胸口中漫溢着不知是喜是悲,是顿挫是抑扬。爱,他爱他,他竟然在分手后真真切切地看到这个爱字…这一刻无论是快乐还是伤感都成了未尽的形容。
他抑制着情绪继续向下看,卡片的最后还单列了几句话,墨迹尚新,显然是新添上去的。
“对不起,惜朝,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把它们寄给你,这是我四月一日想给你的,却可惜并没有来得及。现在,我知道不该打扰你的生活,但这些东西我找不到第二个主人,所以冒昧希望你能把它当作我们之间的回忆保存,我们毕竟曾经拥有,不是吗? 少商上”
顾惜朝再次升腾难起以言语的杂乱情绪,他手拿着卡片,把背向后靠在柔软的靠椅上,一直看着那字很久很久。脑海里他和戚少商走过的一路,依偎时,疏远时,想念时,诀别时的情景一幕幕地重演。戚少商始终并未做错过什么,他也曾经做出自己可付出的最大努力,但他们却象顺瀑布而下的鱼,怎么挣扎都始终跌落潭底。
或许真的是不可能长久吧,象斐然和阳,象沈边儿和雷卷,象自己和戚少商,然而爱却不是说放就放的,这又是多么的可笑而悲哀。

阳光透过深蓝色的玻璃斜入室内,照耀在顾惜朝脸上,他静静地坐着,坐着,象是具沐浴在阳光里的雕塑,直到很久后电话铃响起。
“喂,惜朝,你在哪里?”电话的另一端是傅晚晴的声音。
“在上班。有事吗?”
“哦,惜朝,我是想快到周末了,等你休假到我工作的茶庄来玩吧,散散心,休息休息。”
“好的。我一定会去。”
电话那头无声了半天,傅晚晴终于还是问了出来:“惜朝,你…没事吧?”
顾惜朝隐隐觉察到了什么,有什么事件发生的感觉一下子占了主导,他没有直接问,却很简短的回答:“我有事。”
“惜朝,”傅晚晴立刻透出些许担心,冰心一片的她没有表达,而是直接转换话题说,“我下午正要回城里,顺便去你公司好吗?我们这儿新出了一种茶叶,味道很不错,想带给你尝尝。再说我们也好几天没见了,可以一起聊聊天。”
顾惜朝却已经确定有有关自己的事情发生,他听完对着话筒很镇静的问:“晚晴,告诉我发生什么了?需要你担心我的状况。”
对面又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传来傅晚晴低低的声音:“我也是今天回到茶庄才看到寄来的请柬,戚少商和息红泪今天订婚。”
顾惜朝的手一抖,手机差点跌落桌面,他看着桌面上杂放着的卡片,照片,丝绒盒子,似乎一下子明白戚少商邮寄出它们的用意。告别了,从今天起,真的告别了。
戚少商将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娶一个美丽般配的妻子,而自己应该给他祝福,象朋友一样期盼他获得幸福吗?可为什么还要把这些话,这些东西让他看到?
“因为,那些照片是为你而照,因为我生命中的每一片风景都希望和你分享,因为我想和你一直走下去,因为我爱你…”
他是不是已经要流失掉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却消极的任它而去,毫无努力和挽留?
混乱的思维中,顾惜朝突然捏紧手机急促的问:“晚晴,他们几点订婚,地点?”
对面停顿了几秒钟后回答:“12点18分,银海饭店流光飞舞厅。”
“谢谢。”顾惜朝说完这句话,把电话挂断,一手抓了桌面上的丝绒盒子迅速出了门,在走过外间办公室时他看到墙上挂的时钟,已经指向十一点五十三分。

出租车拦的很快,顾惜朝报出地名后便催促司机快些开。
一路上气氛沉默,司机没有饶舌,只车上一直播放着电台的节目,里面是两个男主持人对口说着笑话。
“第一天,兔子跑到面包店里问老板。
‘请问有一百个烤面包吗?’
‘没有。’
‘那太遗憾了!’
第二天,兔子又来到面包店问老板。
‘请问有一百个烤面包吗?’
‘没有。’
‘那太遗憾了!’
接连过了五天都是如此,直到第六天兔子又来到面包店问。
‘请问有一百个烤面包吗?’
老板早做好了一百个烤面包等着它,于是兴奋的回答说‘有。’
兔子咧咧嘴:‘哦,那给我来一个吧。’”
……
顾惜朝刚想说能不能关掉兔子和烤面包,司机突然一踩刹车,把车停在马路中央。他往前一看,一个大大小小的车辆组成的长龙正拥挤地排列起来,每辆车都烦躁地贴近着,有的还在吞吐着烟雾,然而除了等待却无计可施。
前座的司机伸手调了个台,带着架子鼓猛烈击打的音乐响起。他转过头遗憾地对顾惜朝说:“先生,堵车了。主要干道上一时半会儿通不了。”
这时,正是十二点十八分。
29——30

当顾惜朝到达银海大酒店的流光飞舞厅时,这里已经没有了宾客,只有服务员在每张桌子前收拾着。
收拢盘子的推车哗啦啦的响,大厅正中的台子上方贴着的金字“戚少商先生和息红泪小姐订婚之喜”已经被拆下一大半,围绕的鲜花也正由一个男服务员往下卸着,他们彼此对话着,说是下一对新人要的是纯玫瑰装饰。
顾惜朝看着厅内的人有条不紊的整理着,一桌桌的红色花纹的桌布,红色花纹的椅罩,未喝完的红酒静止在棕色的酒瓶里。他突然觉得这个大厅里空荡荡的,空地他狠狠攥紧了手中的丝绒盒,却还是心慌难抑,蜇蜇地疼痛起来。
苦味种在胃里,蔓延开去。他有些疲惫地任由自己的脚步半退到门口,还没转身,却有一个女声叫他的名字。
“顾惜朝?”
慢慢转过头,面前是一个万万料想不到的人,淡施粉黛,依旧大方得体,美丽动人。她竟是息红泪。
“我真没想到你会来。”息红泪望着他,笑容浮动。
顾惜朝做不出什么表情,只是面带平静的说:“我是来找戚少商的,不过现在不必了。”
“为什么不必了?因为我和他订婚了是不是?”息红泪说这话时带着一丝好笑,“顾惜朝啊,顾惜朝,你为什么就不能放弃你的怀疑和骄傲,以爱的名义强盗一把?他也不够霸道。你们俩个在一起步调总不一致,一个向前,一个就退后,怎么可能走到一起?”
顾惜朝低下头,嘴角挑出似凄笑的一撇,“因为我们是不被祝福的,抢了今日却抢不了明朝,很多东西,怕强求,也过重了。”
“我不这么认为,爱是没有理由的,也不该对险阻屈服。什么他幸福你就幸福的牺牲论都是自以为高深其实愚蠢的人发明的。爱了就要去争取,就要在一起,哪怕获得后发觉不适合自己再放弃。象你们这样爱着却怕前怕后,想这想那的简直是爱的懦夫。”
顾惜朝木然的听着她的话,脸色是淡淡的白,息红泪说的是另一个极端,虽然有点偏激,但其中的道理却是对的,他们俩的爱确实不够坚强,不够霸道,才会走到今日的境况。
“也许你说的对,但你不是我们,对不起,我要离开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他早疲惫地再无精力,说完就迈步向厅门外走去。
息红泪望着他的背影,笑了又摇头,再笑,再摇头,她玩味的看着他走出厅门很远才大声喊道:“顾惜朝,戚少商不见了。”
顾惜朝猛地回过头,目光紧紧地盯着她,似乎在询问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订婚前他跟我对不起,然后走了。”息红泪即使说这样的话依旧那么骄傲大方,“他是我第一个倒追的,也算是我的初恋,所以我付出了最大的忍耐。如今证实还是失败,我可以安心的放弃了,从今天起追求我的队伍可以正式开排,大家注意这可是会堵塞交通的哦。”
满大厅的服务员都听到她的话,有的看着她的,有的小声说着什么,但无疑都被她的自信和性格给震撼住了,就差集体掌声称赞。
顾惜朝也凝住了般,好半天才轻而由衷的说:“谢谢你。”

五层,他和戚少商曾经的家。
顾惜朝站在门口,坚定的按响了门铃。
“少商…”戚母打开门的同时呼唤出声,待看到是顾惜朝才骤然改了口,“是惜朝,进来坐吧。”
两个人默默地对坐在沙发上,顾惜朝还没开口,戚母却先说起话来。
“你是来找少商的吧,惜朝,你怪伯母吗?”
顾惜朝摇摇头,“是我爱的太脆弱,谁也怪不了。伯母,您知道您给我最大打击的是什么吗?是当我面对你的苦口婆心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爱他的立场。我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能够幸福,还怎么去实现在一起的誓言?这才是可怕的。”
戚母闻言深慨道:“惜朝,我是个母亲,很自私的母亲,我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生活的好,能少遇坎坷,一生顺遂。所以当我知道你们俩在一起时我只能想到一件事,就是阻止它。我准备好用尽所以可以的方法也这么做了,可我没想到你们分了手,在少商按照我欣喜的路走下去时,他还是变了卦。”
顾惜朝的心随着她的话语收紧着,急促的问:“伯母,少商在哪?”
戚母返回卧室,拿出一张纸条递给他,那是戚少商给家里的留言,短短的几句话。
“对不起,妈。我已经努力了,但还是做不到和自己不爱的人结合,还是做不到忘记他。我的爱遗失了,他不愿和我共同走下去,可我却无法回头。那么,没有旅伴的旅途就让我继续坚持一个人的旅行吧。
妈,我很安全也会很好,不用担心我,儿子不孝,请您原谅。”
戚母看着纸条,满面担忧重重,显然心瘁,“我们已经找了很多地方,却不知道少商去了哪里,他没跟任何人联系。”
顾惜朝看完留言,却是一时间百感交集,什么也说不出来。一手攥着衣兜里的丝绒盒子,他按捺着冷静下来,默然思量一番说:“伯母,也许…我知道他去了哪里,我会去找他…”

敦煌机场的清晨,客机放下机轮,开始慢慢滑行在宽阔的跑道上。
顾惜朝坐在第五排的座位上,看着那张云层的照片,很象,刚才飞机行驶在敦煌上空那片糖果一般的云,敦煌的上空。
只是,少商,你在吗?

步出机场,敦煌的透骨清寒让顾惜朝从仅有的行李里掏出一件外衣穿上,却还是冷,四周的寒意一丝丝地渗过丝织物,麻木了皮肤。
很快钻进出租车让司机介绍一家旅馆,司机热情地宣传了一番风土人情,本地的习俗,说是敦煌的旅馆特别的多,虽然小但干净便宜。
待到了敦煌市,司机把他拉到一处马路边,指示着从小街这里一拐就是一家很不错的旅馆,车要过去却还要绕圈。
顾惜朝下了车,早晨的敦煌街道上人本不多,加之天色还没完全摆脱昏黄,视线里的人和车都迷团团的,却有小贩的吆喝声从尚有些热闹的农贸市场里飘荡出来。
什么“炮弹瓜”“尝蜜红”“鸣山的大枣甜又香”还有讨价还价,要摊主把瓜上秤的话语…
怎么都觉得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气氛是和城市这个词语撇开了距离,重拾简单、安宁,恬静。
敦煌的第一印象,正如照片里那个夕阳中的景色般,质朴而美丽地异样。

住下后稍整行装,顾惜朝立刻准备出发去鸣沙山,月牙泉。
恰好旅馆里有几个外地来旅游的客人准备包车过去,顾惜朝便也参与了一份。
下午二点多钟,他们的车进入了鸣沙山景区。顾惜朝和几个客人告别后,自己踏上了行程。
沙漠,天空,扑在脸上微微刺痛的沙粒。这里的天气和早晨完全变了一番模样,干燥,炎热,日头和烈烈的风包围人的全身,汗出的不多却很炙烤。
顾惜朝看到了照片中的沙漠,当然未必是这片,却都是金灿灿的,在阳光下投出云的阴影,变幻莫测。
四野广阔,只是,少商,你在吗?

鸣沙山是座很高的沙山,山的各处有不少人在攀爬着,有到了顶上兴奋的挥手拍照的,有在半山处一走一滑,努力向上遥望的。顾惜朝却没有去参与,而是寻找低峰的沙山绕进被围绕的谷地内。
那里静止着一泊清澈的湖,四周因水滋长的绿地把它围成一弯狭长的月牙儿形。现在看来虽有些干枯,但水仍清,碧绿微澜,拥有着造物奇迹般的美丽。
顾惜朝从随身的包里拿出照下鸣沙山和月牙泉的照片,戚少商应是爬上山从最高峰照的,而另一张白骨和拣白骨的年轻人,却只看的出黄沙的底子和年轻人微黑憨厚的容貌。
少商,你在吗?又在哪里?顾惜朝转着头扫视着散布在每一处的游客,三个,五个…三个…却没有自己要寻找的身影,没有那个人。

在鸣沙山停留了一段时间,顾惜朝四处走着,坐在沙子上遥望,他只凭着自己的预感而来,循着照片的足迹寻找,可戚少商到底有没有来,他不能确定。即使可以,茫茫人海,却是否有缘再见?
一切都是未知的。
“客人,要租骆驼吗?从我们鸣沙山去莫高窟大多是租骆驼去的,可以乘它爬鸣沙山,一路还可以路过三危山,风景很好。”
不远处两个牵着骆驼的小伙子笑眯眯地和几个游客攀谈着,他们带的骆驼高大干净,正悠闲地动嘴咀嚼着什么。
顾惜朝只是一个不经意的目光,却在看清其中一个年轻人的容貌时心跳加速。把手里的照片拿出来比对,是他,就是他,戚少商照片里的那个埋骨人。
“这是你吗?”他走上前,期待地把照片摆在小伙子面前。
两个年轻人都好奇的辨认了一下,照片里的小伙子更是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是我。”
顾惜朝仿佛看见了曙光,他又掏出戚少商的照片问:“认得他吗?这两天你们有没有见到他?”
小伙子一脸灿烂的笑容,两个都抢着回答,一个说:“见过,就在中午,他租了大桑的骆驼。”
另一个指着白骨照片补充道:“他还问我们那堆骨头埋在哪里,要我哥哥带他过去。”
一切都象预感加预感形成一个完整的事实,顾惜朝在看到旅行这两个字的时候想到了照片,想到了戚少商卡片里提到的敦煌、白骨,他凭着这样的预感执意来到此地,并不知自己要做什么,其实也不知感觉正确与否,于是在最终可寻的黄沙里失去方向。
但现在这句关键的话却立刻让他心中一片明了,他重新捕捉到了戚少商的心绪,是的,他早该明白,戚少商会去找那堆白骨,早该明白。
阳光照着一片沙砾白茫茫地亮,顾惜朝拉住年轻人的胳膊,声音微带激越而一字字的说:“我要租你的骆驼,带我去相同的地方。”

沙漠里的行进,全赖骆驼慢悠悠的步子,别看它一副悠闲老僧的模样,但比起沙漠中其他的交通工具,绝对是最平稳,安全的。
顾惜朝是第一次坐骆驼,感觉人是处在很高的海拔上摇晃着,连看到的景色都有些晃动的模糊。而牵骆驼的小桑却步履轻盈地踩着沙地行走,边哼起不知名儿的曲调。
“鸣沙山下过彩霞,月牙泉水碧如画,客人你远道来到这儿,听我唱唱我的家…”
顾惜朝望着满眼远离景区的荒凉,无边无际的沙漠,沙山,炽烤的气流一波波的荡漾而过。这样的风景,让人远离了熟悉中的高楼繁华,返回到质朴、苍凉的心境里,就仿佛一瞬间天地之间再无它物,惟有无边的沙,形单的人。他深深的呼吸,问着:“我们能赶上他们吗?”
“应该能,他们说要在那里呆一阵,好象是找什么,应该要时间,再说回来应该也会走这条路的,这是近途。”小桑随后不解的问,“你要想遇见那位大哥,为什么不在目的地等呢,他们总是要回去的。”
顾惜朝却直起腰向远处望去,似有深意地摇了摇头,一抹淡笑,“因为,我不想停在原地。”

黄沙碧空,天之穷尽,地之无边,站在沙漠中,无论怎么看景象都是如此。
小小的骆铃随风摆动,一叮当一叮当地传播着清脆而留连的声音。偶而见远处一阵沙的旋风卷地而起,直直地立在沙漠中,演绎着“大漠孤烟直”的苍凉景象。
走了不短的时间,远处出现小片绿地,小桑拉着骆驼遥指着建在上面的一座小房子说:“就那儿了,当时都说要埋远点,免地被游客翻出,我们就把所有的骨头埋在这间房子旁。”
两人靠近,顾惜朝才看清那是一座油成白色的平房隐藏在绿树间,表面的漆已经有些陈旧脱落,但对还处黄沙中的他们,这房子仍是特别的显眼。
踏入绿地,和沙漠完全是另一个世界。顾惜朝下了骆驼,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平房前。房门是开着的,木门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摆。小桑拍了拍骆驼说:“这房子是修旅游区的时候建的,听说是要开发这儿做旅游项目,但因为考察到这片常有沙暴,取消了景点就废弃了。”
顾惜朝点点头,小桑又牵着骆驼带他绕到房后。这里绿草丛生,泥土翻出湿润的黝黑色泽。很明显并排堆积着两个土包,一个大一个小,上面压着些白石块。
“土里埋着上次发现的所有尸骨,小点的就是你说的那对白骨。”小桑说完,不再牵骆驼,把手拢在嘴边叫着:“哥,你在吗?大桑?”
声音回荡在绿洲树种间,沙沙的,合着低浅的溪流声旋转萦绕。顾惜朝面对着小土包把手伸进领口里,将黑绳串着的银戒指取出,圆润光滑的戒面在手指尖上游动,它的内侧却刻着凹凸不平的字迹。
愿如君,愿如君。
这是他们的誓言,他们的心愿,那我们的呢?少商…
小桑却皱着眉头,打断了他的思绪,“糟糕,看来我哥他们走另一条路回去了,咱们快点追或许能赶上。”

再次起程,小桑催着骆驼快步走,依旧是无尽的沙漠,炙热的温度。只有小桑这样的本地人,还能跟顾惜朝指点哪是他们来的方向,这条路稍远些之类的话。
为了保持骆驼的体力,顾惜朝也和小桑一样徒步攀上沙山。在最高峰两人一起看见远处风沙迷蒙中有两人一骆驼的身影慢慢前行。
是不是…是不是…顾惜朝喘着气,感觉着强烈入心的预感再次鼓噪起来,戒指停留在胸膛上,紧紧的贴伏着,随呼吸颤抖。
“一定是他们!”小桑哦哦的欢呼起来,伏在骆驼耳边轻声说:“宝贝,你自己下去喽。”说完拉着顾惜朝一起从沙山上溜滑梯一般溜了下去。
黄沙钻进头发,鞋子,衣服里,烫烫的。急速的滑动让耳边风声叠起,沙漠和天也似在流动,颠倒。还好有小桑拉着,两个人顺利地到达。
小桑一站稳就比顾惜朝还急性子,拉着骆驼快步走着,边叫着:“哥,大桑!等一下!”
前面的人应该是听到了他的呼唤,停下步伐,都转过身向后张望。顾惜朝只觉得背影相似,还没看清坐在骆驼上的人大概容貌,却突然地平线上一道翻滚的黄|色巨浪飞快的升起,熙熙攘攘直冲他们的方向扑来。
“沙暴!”小桑的惊叫声响起,墙一般密不透风的沙罩已经迅速铺张裹罩了前面的背影。
无尽的黄沙横扫整个沙漠,阴云席卷,风狂障目。
“抓紧骆驼!”来不及顾及前面的人,他们自己也被疯狂的罗网桎梏,呼吸全被闷在胸腔内,硬硬的沙子划过脸颊呼啸而去,既迈不开脚步也睁不开眼。
“少商…他…们。。会不…会有事…”顾惜朝根本不知道小桑是否能听见他的话,只这断续的一句,他的嘴里已经满是沙土,顿觉缺氧地晕眩。
“别说话…抓紧…”小桑喊着,两人伏在骆驼的身后,在他的指引下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前行进。
时间在风沙里失去了意义,方向更是难以辨别,他们逆风而行,脚步十分艰难。而沙暴继续妖怪大口一般张着,吞噬着身周,天色也从昏黄转为阴沉,丝丝泄露着暗黑的色调。
小桑压着步子,突然觉得身边有类似的驼铃声微弱地响动,他心中一动,顺声伸手去抓腾着,手绕上一根骆驼的牵绳,惊喜万分的叫着:“哥!大桑!”
“小桑!”两匹骆驼并合在一处,如两面墙阻挡风沙,虽然风暴中的阴暗让彼此都瞧不清楚对方的脸,但大小桑早已经互揪衣服着乐了起来。
和大桑一起过来的人身影也靠近过来,熟悉的感觉,澎湃的预感,顾惜朝无法言语地两只手都紧抓住他的手臂,胸膛起伏,心脏在失血和几近爆裂中凝固成盘中的祭奠品。
更猛烈的风暴却涌了过来,排山倒海,带着呼啸的旋风,要把整片天地埋葬。
在风沙中,骆驼的遮挡下,两个带着体温的怀抱紧紧拥在了一起,呼吸交叠在胸膛间,心跳汇聚于一线。这一刻开始,思考没了,天地没了,风沙没了,世界没了…当附着在身外的一切都变成了虚无,有的,只是彼此,有的,只是心跳,有的,只是拥抱,有的,只是他和他,人生中的两个,爱过,放弃过,追寻过的两个同性。
多么简单,多么奇特,多么漫长,却多么坎坷的历程。
眼泪和微笑给予了彼此,死?生?没有了思考怎会去想,只是能在这时刻抱在一起,却有什么能抵挡过一句话——愿如君,愿如君,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生世,彼此相随,陪伴,愿与君相随不弃。
原来这就是我们的誓言,不用说出口,顺血脉蔓延到身体里的誓言…

“风沙过去了!过去了!”小桑的声音伴随着摇晃让拥抱着的两人逐渐反应过来,一起张开双眼。
两个人的大半个身体都埋在了沙土里,顾惜朝抬着沾染沙砾的睫毛,看着脸上方簌簌落着沙子的发和眉,戚少商的两腮生了淡淡的胡子茬,显得脸偏瘦,衬地眼睛异常的明亮,如被阳光照暖的湖水。
而戚少商俯看着顾惜朝,眼中那依旧深邃的眉目,脸上浮着一层泛金色薄沙,刻在他的脑海里。几日不见,无数的想念,竟是恍如隔世。
两个人都如吮蜜糖的孩子,贪婪着望着彼此,胸中百转千回,惊喜,欣慰,激荡,亢奋,什么情绪都堵在嗓子眼里了,于是什么也说不出,就是看着,望着,手指攥紧对方的臂膀,好象怕对方会在下一刻化成流沙消失掉。
“嗨!你们俩不是被沙暴吓傻了吧!”大小桑帮他们挖着身上覆盖的沙子,觉得这两人的表情状态实在奇怪到无法解释,却又让人看着从心底里染上些许激荡。
戚少商笑了起来,顾惜朝也笑了,他们搀扶着站起来,抖动着身上的沙子。那簌簌落下的,是以前的种种,留下的是彼此实在的彻悟。
“别再放弃…”
“永不会。”
“别再离开…”
“永不会。”
互相间那么久的挣扎,思念却只汇聚成短短的问和答。戚少商笑着把右手塞进兜里,又伸出来握住顾惜朝的手,紧贴的掌心间有一个环形硬硬的东西硌着。
顾惜朝抬起两个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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