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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有时-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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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不禁暗自希望演技不算差劲,尽量把这个话说地轻描淡写。他若无其事地坐在东侧的小沙发上,目光瞧见着桌上摆的顾惜朝的咖啡,得逞的笑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这么香的咖啡,难得的非即溶型,惜朝也帮我煮一杯吧。”
顾惜朝自戚少商的出现就觉察出不对,又看他进屋后却极力往轻松里遮掩,这事儿就更显有异。此时听到戚少商要他煮咖啡,心内略一周旋就有了猜测,答应着起身去了厨房。
“惜朝在生活上可是怎么简单怎么来的,虽然是天天喝咖啡,咖啡煮磨器这东西他却一年也用不到五次。我这回可算赚到了。”
沈边儿听的哈哈大笑,“戚少商呀戚少商,你真是一遇到顾惜朝连心智都年轻到孩子水平了,能喝到煮咖啡都这么乐不可支。”他笑完不禁联想起自己,恋爱中的人哪个又不是如此傻呢?只是还在其中的多么幸福,过去了连怀念都甜蜜不起来了。顿时又是一阵黯然。
“少商,有两种咖啡豆,你要哪种?”顾惜朝的声音从厨房里飘了出来,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
“顾大少居然会存两种咖啡豆,我可得好好挑选。”戚少商打趣着冲沈边儿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你先坐,我去厨房看看。
戚少商走进厨房,见顾惜朝正在取出咖啡豆准备研磨,心里便知根本没有两种。这不过是顾惜朝让自己过来的托词,心内好生为这默契暖了半天。
“惜朝。”忍不住叫着他的名字从后腰抱住人,轻轻地亲吻他的脸颊。
顾惜朝闭起眼,随着他的吻动抬起下颌,让拉长的颈部曲线在温热中磨蹭着。两个人小猫一般的厮磨了一阵,肌肤接触带来的温暖让心内的疲惫褪了不少,抬起眼看看彼此,都是一笑。
正事还没说呢。
“惜朝,你是不是碰到雷卷了?”
“对,他变了很多。”顾惜朝说到这儿眉峰一皱,遂把自己目睹的一切,怎么被Jason叫去陶吧,怎么把沈边儿带回家中都跟戚少商叙述了一番。
戚少商这才知道丢手机的事情使他错过了重要事态,沈边儿就在顾惜朝这里,他却四处跑着去找。实在冤枉。
顾惜朝看他陷入沉默,不禁有点愧疚对他隐瞒,“我本来也想告诉你,但考虑沈边儿就…”
戚少商自然没怪他,叹着气说:“雷卷实在已经走了极端,你知道他做了什么?他居然告诉沈边儿未婚妻家里沈边儿是同性恋。今天下午沈边儿的新房全被砸了,我看婚礼也会取消。我急忙跑过来就是听说他在你这里,可要告诉他又怕打击太大。”
这件事的震撼力远超目睹他们打架后的惨状,顾惜朝也忍不住身上一冷,手里的咖啡豆抖跳出两粒,滚在流理台上。
他把豆子重新收纳到研磨器里,低低地仿佛在叹息,又象触动心弦的感慨:“为什么最后要变成这样。”
好一声叹息,戚少商的心被他的话一个揪痛,同性要走到一起有多难,身前身后都没有令人乐观的例子。可他们不能放弃,不能去感性什么,不然就是和外界一起逼着自己,哪里还有路走。
他打起精神握住顾惜朝的手,灌输着一句话:“惜朝,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知道吗?”
顾惜朝被他这么一说,立即觉悟自己不该乱上添忧,忙攥住他的手说:“放心,我没多想…”
正说着,砰的一声门响震断了顾惜朝的话,两个人都不知出了什么事,只听这声音确实是大门被关闭的声音。
“沈边儿?是你关的…”顾惜朝刚踏出厨房的门,看到客厅的情景立时呆在当地。戚少商在他身后,也跟着止住步伐。
客厅的玄观处,雷卷正有条不紊的将皮鞋脱在粗毛地毯上,看来门是他关的。而沈边儿和他分隔着一米多远,直直地望着他不动。
“过来看看,不是不欢迎吧?”雷卷直起腰,向前踏近一步,不怀好意的看着对面的三个人。
顾惜朝并不喜欢他的态度,冷冷回答:“你都进来了,还有欢迎不欢迎的问题吗?”
看到离门口最近的沈边儿向后退了几步,默默的绕回沙发前坐下。戚少商先一步上去攥住雷卷的胳膊,小声问:“你来要干什么?”
雷卷只笑不回答,更让戚少商火起了一层,压低声音警告说:“不要做更过份的事情,不然后悔的只有你自己。”
呵,雷卷不在意地一甩胳膊,从他的桎梏中脱身,悠闲的坐到沙发上说:“我早点来了结清楚,不好吗?”
沈边儿不明其意地抬起头来,触到雷卷的目光,眼皮突突跳的厉害。腹内似乎有万般话语,却也还是说不出口来,只是伴着刺痛的问:“我们…真的必须用了结这个词吗?”
“不一定,”雷卷很干脆地否定,却加诸更冷酷的语言,“清债更贴切。”
沈边儿脸色一白,咧了咧嘴角说:“你说吧,怎么还?”
“当然是一步步还,我很公平不会让你多损失。当年我为了和你在一起任家里怎么逼都没同意结婚,现在你那个漂亮的未婚妻知道了你是同性恋,婚事看来是黄了。”他察觉沈边儿听到这消息整个人如淋冰水,一下子连嘴唇都失去血色。心里更是恨意腾升,搀杂着不平衡的无名乱气。
当下把没想说的残忍话语全丢了出来:“怎么戚少商还没告诉你吗?你未婚妻家的人真妙,不但搬空你的新房,砸了,抢了,还给你留了一行特经典的字,死同性恋,断子绝…”
“雷卷!”
“够了!”
两声忍无可忍的吼叫重叠在一起打断了雷卷,一个是被气到不行的戚少商,一个是浑身发抖的沈边儿。
三个人只看着沈边儿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扑向电话,他抓起话筒的手在抖,按键的手指更是不听使唤。那吓人的状态,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一时没人说话也没人动弹。
“喂…喂…喂…我妈怎样了?我妈怎样了?我妈怎样了!…”
安静下来的客厅里只听到沈边儿嘶哑变调的吼叫声,然后一切静了下来,沈边儿听着听着失了神,话筒从手指间一寸寸滑落,砰的落地,他的人也仿佛被剔除了一切力气,软坐在地板上。
“沈边儿?沈边儿?…”戚少商和顾惜朝走到他身旁,并不赶贸然碰他,只轻声低唤。而这些显然也超出了雷卷的预料,把撑地满满的仇恨稍一收起,涌出的那个名叫担心的东西促使他也到了跟前。
“你…”雷卷的声音乍一出口,呆滞的沈边儿竟抬起头,两眼直勾勾地望着他。那悔,恨,伤,痛全象往复替换的幻灯片,开了场就无法停止。
他喉咙低低的嘶哑出一个字:“滚…”然而雷卷没有听清,仍旧盯着他的眼睛,被里面的复杂内容搅的心乱如麻。
“滚…滚…我叫你滚!”声音一阶一阶地提高,沈边儿猛地跳起来,手团成的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到雷卷的下颌。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和话语都让雷卷促不及防,整个人向后栽倒在地面上。
沈边儿的腿根本还是软的,一拳挥出,人站立不稳地倒在雷卷身上,他开始打着咬着扯着,象个十足的疯子。然而眼泪夺眶而出,润湿了他的脸,他的手,润湿了雷卷胸前的衣料。
“我妈死了,我妈死了,你这个混蛋…你干吗不杀我,不打死我,你为什么要刺激我妈…她只要平静就能好好的…你混蛋,混蛋…”
他的叫声回荡在客厅里,仿佛没有停止。窗外正是春季雷雨的到来,轰地一声隆隆震响。
静止的房间里,一切已经超过了所有人能预想到的,甚至超出了他们的阅历和心,戚少商和顾惜朝不知不觉地靠紧在一起,缚住对方,好冷,雨来了真的有点冷。
然而地面上的两个,却连冷的感觉都没了。
第二十二章
沈边儿的母亲是在得知准儿媳家退婚的理由——沈边儿是同性恋后心脏病发作死去。她原本并没有心脏病,半年前大儿子的死让她痛彻心肺,落下了这病症。现在却是小儿子再推了一把。
沈边儿和雷卷被从地上拉了起来,戚少商和顾惜朝把沈边儿安置好,跟雷卷讲了他们俩所知的。然后,客厅里的四个人默默坐在沙发上,一整晚,没有一个人说话。
天亮后,沈边儿站了起来,他说我要回家,现在去坐车。其它三个人一时间都想说什么,却同时发现什么也说不出口。
开往z城的火车下午二两半开车,他们却在上午十点就已经坐在火车站的候车厅里。雷卷蹲在地面上,一晚上没睡,他的头发被自己揉的乱七八糟的,一双手搭在腿上揉搓,想拿烟出来抽又突然没心思点火,最后把那一包香烟都攫断了丢到垃圾桶里。
顾惜朝到火车站外的超市里买了面包和牛奶带过来,顺便帮沈边儿买了路上用的着的东西。可左劝右劝地,沈边儿也没吃两口,只一个人环抱着双腿坐在椅子上,头也埋在膝盖间不动弹。
戚少商把面包牛奶递给雷卷,他只说了一句话:“还轮不到你绝食,象点男人的样子。”
雷卷抬起带血丝的眼睛看他,果然跟填鸭似地把食物塞到了肚子里。他已经无法形容如今的悔恨有多深,因为爱,因为恨,因为曾经全部地付出而被幻灭就象疯子一样去毁灭所有。现在他真的毁灭了,却是自己也没料想到的方式,无法承受的深度。他得到的完全不是报复的快感,收债者的优越。而是仿佛梦游中打碎了珍爱的宝物,又在它的碎瓷片上碾压,锤剁,等猛醒后见一地残骸,不再可修补,永远不再可修补。痛!是在血管里生生流淌的痛。
电视墙上的钟点慢慢流逝,红色的数字增长着。他们处在这嘈杂,忙碌的大厅内,只见人来人往,往复穿梭,好象一道道游离的光影有着自己的方向,有着奔波,目标,有着弥漫在前方的不可测的命运。
然而雷卷和沈边儿却走入一个死角,当时已过,一切惘然。
二点十分,列车到站。他们走入站台的时候,拥挤的人群正围挤着每一节车厢的门。雷卷看着沈边儿背对自己站在站台前,风吹过发,映衬着灰蓝色的火车车体。他突然觉得风钻到他的鼻子里,鼻腔里酸酸的,麻麻的,苦苦的,打破了调味罐子。
他冲到沈边儿面前,抓住他的手臂。风也带着他的头发向一个方向舞动,遮住了狂乱无措的眼。
“对不起…”他说着,反复着哽在喉咙里。“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沈边儿抬起眼睛直直地望着他,眼睛里是乱的发,和从四面八方凝结而来的泪水。他咬着嘴唇,泪终于没有流下来,才说完那些落花褪地,烟华散去的话语。
“都过去了,已经全部都过去了。”
雷卷的手瞬时间软了下来,一寸寸地滑落。他其实早就知道,从昨天那个时刻起。一切都过去了,他们什么都做不了了,连朋友都做不了。因为有些错误是可以追悔,可以补偿,有些却不行。永远不行。
沈边儿没有回头地走上火车,雷卷在车下望着他,不过咫尺,却是天涯。当汽笛声长鸣,车门关闭,火车蠕动着慢慢行进。雷卷的手背上滴落了一滴泪,他亲眼看着一扇再也不会为他打开的门关闭,一列行驶而过便再不回头的车离开了自己。
一切都过去了。
当天下午五点,雷卷也坐另一班火车去了z城。他说自己不是去找沈边儿的,只是去看着他,远远的看着,承担自己心里应受的惩罚。
雷沈两人的事在这种唏嘘,怅然中落下了帷幕。亲眼看着他们的故事让顾惜朝坠入另一种思考里,以他和戚少商现在的状态,必须去争取才有未来,可一边是亲情,一边是爱情,如果争取到最后两败俱伤,伤损后留下的裂痕是光凭爱就可以修补的吗?
现实毕竟不是童话,他们要面对的太多太多。令人惧怕的不只是困难或有否信心,而是爱需要经营,需要浇灌,如果在上面压上太多的重担,如果经历了太多的艰辛,还能承受吗?爱其实是脆的,十分易脆。
这样辗转思考了几天,他做了一个大胆而冒险的决定,约见戚少商的母亲。这正合一个简单的道理,如果不知道水的深浅,就用石头探路吧。
他终于知道自己和戚少商一样不想放弃,也不忍心放弃。
上午十点,在离戚少商住处相隔一条街道的艾维咖啡厅,顾惜朝预定了二楼靠街的15号位置。昨天的电话里,戚母说她喜欢坐高处,透过大面的玻璃看街2景。
顾惜朝比约定时间早十分钟到达,坐在长背木椅上,目光投向桌面上一盘蜡做的樱桃。艾维这里的装饰很简洁,奶黄|色的小木桌,上面铺洁白勾花的桌布,连装饰用的樱桃也是放在一个绿花小碟中,翠绿映鲜红,竟是别样的生动。
戚母很准时地到达咖啡厅,从一楼顺楼梯攀上来,对视处正瞧见穿着黑色衬衫的顾惜朝。他果然长的很漂亮,并无一般想象中同性恋的女气,而是周身带着英朗清俊,尤其漆黑的眉目间似藏着团冰冷的火焰,让人一见难忘。
看见戚母来到对面,顾惜朝起身打招呼道:“伯母好。”
二楼人不多,侍应生看到桌上来了新人很快拿着点餐单走过来。显然这时间和场合都不是拿来吃饭的,戚母和顾惜朝归了位置,各自要了杯咖啡,由着侍应离去。
“我没想到你会来找我。毕竟我一来你就搬走了,说明还是有避讳的吧。”戚母给顾惜朝的第一形象,完全是一个慈祥,知性的长辈。顾惜朝也曾听戚少商说过他自幼丧父,一直由母亲带大,所以受母亲性格影响很大,尤其是骨子里的坚强和隐忍。
他压制着脑子里不平静,把十指交叠着放在桌边说:“请您原谅我的冒昧。可能我并不适合约定这个见面,但我猜您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情,这个猜想在您昨天接我电话时也得到了证实。其实我并不是想做什么,只是觉得既然我是这件事情中的一份子,就该努力地站在台前而不是象过去那样躲避。”
戚母一直认真地看着他说话,之后淡淡的微笑说:“你叫惜朝吧,多好的名字,看来你的父母很疼惜你,希望你如朝晨一样。惜朝,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决定和少商一起努力?希望我反对的话连你一起算在内?”
顾惜朝没料到戚母这么直接的把他的心思戳了出来,他一时间觉得是,但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模糊难辨,难以开口肯定。
戚母继续平视着他问:“为什么不告诉少商你的决定呢?反而要告诉我。其实你还没有确定下来是不是?我感觉的出来你在怕,因为怕所以才寻找外力来坚定自己。”
顾惜朝慢慢的把嘴角浮上苦笑,他该说戚母的眼光实在太锐利了吗?伶俐迅速地把他隐逸在心中的种种情结挑了出来,让他无言以对。只得暗暗吸了口气,避开问题说:“伯母,我不想放弃。”
咖啡上了桌,在轻轻的盘碟相碰中摆在面前。戚母等着侍者离去,突然很认真很认真的问他:“你爱少商吗?”
顾惜朝被爱字窒了一瞬,好象眼睛里有什么在按压着眼球,薄薄的液体涌出来又褪回去,他爱吗?他又爱吗?仅仅是这一个字他们俩多久才敢给对方,或者说现在都只心照不宣,却没有吐露。没想到今天被毫无遮拦的问起。
他感觉到的是隔世的恍惚,浸透的莫名情绪,在脑海里戚少商问他要不要的画面里,他说出那三个不曾说过的字眼。
“是的…。。我爱他。”
戚母脸上带着些许哀伤说:“我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惜朝,我看的出你和少商一样都是好孩子,你们是真的相爱。可我却只能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
第二十三章
戚母似乎感觉疲惫的靠在椅背上,脸上带着些许哀伤说:“我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惜朝,我看的出你和少商一样都是好孩子,你们是真的相爱。可我却只能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
“为什么?”顾惜朝脸色一白,如此没有回旋的回答是最不想获得的,他动了动发干的嘴唇问:“既然您可以承认爱…为什么不能…”
戚母带着怜惜的目光看着他说:“孩子,爱不是所有,你们要求的也不是一朝一夕,是一辈子。这太重了。意味着放弃拥有正常的生活,正常的家庭。这些你们想过吗?或许都想过?但现在爱字当头,冲动永远大过理智。伯母也年轻过,也经历过年轻人的种种,所以伯母能理解你们。但我却更知道光靠爱是无法支撑漫长生活的。你们俩都还有大半辈子要走,难道就真的有这个信心不会把爱消磨光?”
顾惜朝被这一字一句潜到心里,微微的发颤,那一个消磨不是没有影响的,可他还是咬牙说:“伯母,我们俩都是成年人,自己的选择不会…悔。为什么不肯给我们机会?”
“因为人生只有一次,过去了再也回不来。”戚母拣起银色的小勺在咖啡中搅拌着,轻声说:“坦白讲,如果你们没有爱上,这一切都不可怕,但是有爱就必然有期盼,有执念,会希望永远,一般的夫妻尚且会因为种种琐事争吵,如你们这样本就不平衡的组成呢?你是个聪明的孩子,难道真要等到彼此怨念,由爱人成了冤家才抽身吗?你真的忍心也能够承受那样的结果?”
不,我不知道…顾惜朝抿起嘴,牙齿无意识地咬着嘴唇,没有痛觉,却有温热而腥涩的液体顺着舌尖蔓延。
戚母把脸朝向玻璃,望着对街说:“惜朝,你看。”
顾惜朝扭过头,顺着她的目光瞧去,在对街快餐店的门口,一个穿蓝色长袖外衣的男子和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站在一起,他们正说着什么。虽然天色有些灰,看不分明,但从姿态里也能感觉出两个人都在很开心地笑。
顾惜朝的手指尖隐隐有血脉跳着,他回过头盯着戚母,目光中渐渐染上了倔强和敌意。因为那两个人他都认识,尤其是一个再认识不过,少商,戚少商和息红泪。
戚母还在看着窗外,想来他的表情也是想象中的,只说:“我当然不会告诉你他们相爱,你我都知道少商他爱的是你。可是你看,他们在一起多么和谐,是一种能被所有人接受,很轻松很自然的和谐。这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他们符合世间一般规律,不用背负包袱,不必迎接痛苦。”
她说到这里,戚息两人迎来了第三个人,一身清爽爽的纱裙,长发顺服地披在肩头,是茶庄里的泡茶师傅晚晴。三个人一见面,也是聊起什么,气氛融洽。
戚母看着,继续说:“即使不是红泪,换成晚晴,或者是别的女孩也一样,男女在一起才是一种长期稳定的和谐体,而男男只是激|情和刺激下膨胀的欲望,经不起生活和日积月累的考验。它不可能长久的。”
灰蒙蒙的天色终于按捺不住地降下了雨滴,是那种靡靡的,细如针,淡如烟雾的小雨。
快餐店门口的三个人正回顾着相认的经历。戚少商笑着说:“所以我和傅小姐早就认识了,而且还真是缘分促使。”
息红泪却不给他面子的说:“我倒觉得晚晴和顾惜朝的缘分还大些,不然怎么会在一个公园里,还拣到他的手机?”
傅晚晴看着息红泪那不饶人的明媚模样,轻轻一笑说:“是我和他们注定相识,都有缘。”她打开背包,从里面取出两个精致的竹筒罐递给两人说:“这是伯母让我带的茶,密制的,外面买不到。怎么,伯母不在吗?”
息红泪点点头,解释说:“伯母说她约了你来送茶,但是临时有事,所以让我和少商来。”
“居然下雨了,”戚少商抬手看了看表说,“我到时间去取东西,你们俩要不要进去吃点东西,聊聊天,等我返回来送你们?”
息红泪拉住傅晚晴的胳膊,鄙夷了他的照顾,“聊天当然要,送就不必了,我们俩又不会迷路,我呢,还要好好讨教晚晴泡茶的问题,你就放心去取你的东西吧。”
“那好,再见了。”戚少商冲两人挥手告别,叫了一辆的士开往别的街道。
雨点是轻的,被风一刮,一丝丝粘上了玻璃,模糊了人的视线。
顾惜朝看着眼前的颜色,人影慢慢随着雨的笼罩变做了一片搅乱的颜料,好象他的心在缠绕的种种束缚中越勒越紧。
他很艰难地,一字字的问:“伯母,绝对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永远。”
二个字而已,咖啡也凉透了,顾惜朝低下头凝视放在盘子边的银色小匙,精雕的把手,明亮的一弯勺形。干净、锃亮的东西其实很刺眼,让他的眼睛发干发涩。而杯子里未尝一口的液体,曾经滚热也终于凉了,时间而已。
戚少商乘坐的出租开远了去,息红泪笑着说:“少商比以前婆妈了不少,嗯,说的好听点是细心了不少。”
傅晚晴了解似地点点头说:“这样应该比较招女孩子喜欢才对,细心就比较能包容另一方。”
息红泪转着眼睛一笑,似真似假地说:“他啊,是总使着劲去替一个人设想锻炼的。不说这个了,我是真想学茶道,傅老师,就收了我这个开门弟子吧。”
“当然没问题,不过要请我喝杯饮料。”傅晚晴推着息红泪转过身去,笑呵呵地准备进门。在她也要转身的刹那间,突然看到对面的艾维咖啡厅门口站了一个高瘦穿黑衬衫的男子,他抬头看着雨,只觉得眼睛墨黑的,深远地让人心头一颤。
顾惜朝?她疑惑地向前一步,准备看地仔细些,却被息红泪玩笑的催促打断。
“怎么,弟子的资质就这么差,把老师吓的要落跑了?”
傅晚晴顿住脚步说:“我刚才好象看到一个熟人。”
“哦?谁啊?”息红泪伸长脖子四处搜索着,门口的顾惜朝却又不见了,傅晚晴只看见远处修长的身影被公交车一阻,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但分明,走在雨中,未曾打伞。
她一思量,只能装做不在意的拉着息红泪说:“可能是我看错了,我们进去吧。”
锦绣商厦后左拐穿一条旧街小巷,里面多是带着古味儿的店铺,什么布鞋店,礼帽店,老式钟表修理,其中有一家专门制作修补金银器的店已经开了三十多年,颇为老字号。
戚少商走进只有大约十五平米的店面内,老板正在柜台旁的工作台上细心地侍弄一枚古银镯子,看到他来,放下手里的活儿,从柜台里拿出只紫红色的丝绒盒子。
戚少商打开它,里面躺着两枚戒指,都是同样大小,同样的式样。其中一枚是他在鸣沙山拣到的,另一枚便是店主仿制而成。
做的果然是很象,原来的那枚因为被店主重新修整了一下,去掉附着的氧化物什么的,也是焕然一新。
“很好,真的很好,谢谢你!”戚少商拿起两枚戒指看着,脸上忍不住浮起笑容,那枚戒指从敦煌回来他本想送给顾惜朝,因为觉得非常之有意义。但后来觉得一枚太孤单,打听了很久才找到这家老店,没想到仿制出来的效果比他预想的还好。
“不谢,你原本那枚戒指大概是三、四十年代的东西,式样虽然简单,但做工很精致,现在都未必有这么好的样子了。”
戚少商冲老板点点头,他用手指抚摩着原本那枚戒指里的三个字,愿如君。那已经圆滑淡薄的棱角在他手指尖上却别有一番滋味和感动蔓延。
后天就是四月一日了,他和顾惜朝相识的日子。戚少商笑了,这将是自己送他的礼物。
第二十四章
这样的雨真是最恼人的,柔地似抚摸,却冷的象寒冰,究竟是温柔还是残忍,谁又能说得清楚?
顾惜朝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是到了小区的楼层,看门的管理员老伯看到他的模样热心的吆喝:
“顾先生,没带伞啊,你都浇湿了。”
他似乎是笑了下,没力气答话地上了楼,把屋门打开,钥匙啪嗒一声掉落地板,他在门合闭的光线转换中呆呆地立着,才觉真的,全身都湿了,冷透了一般。
脱衣服,洗澡。一切都象梦游,顾惜朝换上睡衣出来,刚洗过的头发滴答着水珠儿,却不想去擦。
窗外的雨大了一些,开始铺盖着天地,弥散着无边雨雾。恍惚间玻璃窗上印着自己的影子,水波晃动过,又仿佛变了,是另一个人在对他微笑,淡淡地,迷蒙满身。
然?是然吗?顾惜朝记起然的笑,然的影子,他总是喜欢走在雨里的,总爱刻意截止自己的呼吸,总爱大口地喘气,总爱静静地叹息。
可等顾惜朝一步步地靠近,雨继续着,那影却散了,恍似他不经意游离的梦。
顾惜朝静静地看了很久,他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里面那本久不见光明的日记本,冷冷地等待着,象某种召唤吸引着他的手指。
4月23日 ? 晴 ? 阳光如果有味道,风也会有,你也会有
……
4月29日 ? 晴 ? 城市里看不见含笑花,含笑只在记忆里,还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有香怡人
……
5月2日 ? 阴 ? 我想起了过去的时光,曾经那么的快乐,曾经有过的明朗,渐渐消失在不知明的地点,就象遗失了梦的孩子
……
5月14日 小雨 不想出门,因雨要来,风满楼
……
6月5日 大雨 ? ? 潮湿的裤脚,带花边的雨伞,不想停止的雨
很黑的天,仿佛没有尽头的雨。
我从雨中来,裤脚淋湿,潮气满身。
惜朝接过我的伞,递来毛巾和衣物说:“都湿了,换换吧。”
我木然地用柔软的毛巾揉搓着头发,却拒绝了他的衣服,趿着拖鞋来到窗边。
雨,铺天盖地,比我处在其中时更加暴烈,狠狠地砸着地面。我抱腿坐在宽大的窗台上,感觉着裤脚的湿润和开始渗透织物的淡淡体温。
即溶咖啡萦绕着热气被端到面前,惜朝喜欢简单的东西,也喜欢微苦的味道。
我接过,却把它放在窗台边,太热的东西,我不胜刺激。
“你心情不好?”他在一旁冷冷的问。
我没反对也没认可,只指着门口淡兰色杂物筒里的雨伞说:“我今天没带伞,雨来时避在一家小店。我问店主有没有雨伞卖,他说有,就拿出这样一把米白色的雨伞,边沿有着繁复的宫廷花边。我问他有别的吗?我不喜欢那花边,莫名的不喜欢。可他看了所有,各种花纹各种颜色,独独都有一样的花边。所以我还是买了它,顶着米色的顶和重叠的花纹来到这里。”
惜朝皱眉看着我,他显然并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其实或许我自己都无法明了。
“然,你不快乐。”他说。
我笑了,是的,我不快乐,我孤独,我依赖潮湿的裤脚,我厌恶带花边的雨伞,我希望雨永远不停止。
还有,我有他这个朋友,可我原来不知道该怎么倾诉,不知道。”
手指停在这一页没有翻下去,顾惜朝看着桌上半杯凉掉的即溶咖啡。然不能承受咖啡的热度,他端起它,冰冷地端着,想起日记里最后一句话:我有他这个朋友,可我原来不知道该怎么倾诉,不知道。
那么自己呢,连这个朋友都没有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洗劫了整片世界,狠砸着,狠打着,光怪陆离,跌宕变幻。顾惜朝蜷缩在臂弯里,仿佛等待着世界末日一样,每一秒就是永恒。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猛地在裤兜里一震。顾惜朝转过神来,掏出它,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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