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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有时-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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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个可爱的Jason!顾惜朝和戚少商忍不住回想起第一次来到低旋,刚进门两人就被吧中央进行的陶艺表演吸引住了。

柔美暧昧的音乐飘荡,在烘托焦点般银灰色的灯光下,一个英俊帅气的欧洲青年环抱着苗条娇小的东方女子,他们俩的笑容大方而甜蜜,两双沾满淡淡陶泥的手在旋转的半成形陶胚上如乐曲般优美地动作。时而,女子向身后的胸膛微靠,黑亮柔软的长发掠过男子的嘴唇,时而,男子拢紧怀抱,侧过脸把高挺的鼻梁笑着贴到女子耳边。

这搬到现场的人鬼情未了版,竟比电影里所见还鲜明惊艳了许多。

后来,戚少商和顾惜朝才知道这两个表演者就是陶吧的老板Jason和苏慧,更听说了他们的故事。Jason是奥地利人,出生在老牌贵族家庭,听说还沾了些皇族血统。因此在他留学中国和苏慧相恋后,这段恋情遭到了整个家族的反对。而苏慧的父母也并不接受他这个外国女婿。可想而知当时的惊涛骇浪,但最终所见他们俩还是结合在一起,还开了这个陶吧。

戚少商和顾惜朝都非常喜欢这对夫妻,他们俩一个有着永不知退缩的勇敢和开朗,一个细致如画,心思更如柔水。

比如,苏第一面就看出来他们是一对,并且毫不为怪。而Jason则不吝夸奖:“你们可是让陶吧蓬荜生辉的一对。”

就在那个轻松欢畅的夜晚,捏软了不成形的陶品,戚少商和顾惜朝无法自抑地吻在一起,那个吻,被Jason极为“活学活用”的汉语形容为“惊天地,泣鬼神,滔滔波浪,源远流长”,真让人严重怀疑他当时在看什么片子,鹿鼎记吗?

Jason看着陷入回忆中的两人,摇着头打断:“如果是在想我,大可对着本人来哦。如果不是,我今早做了些苹果卷和皇帝蛋饼,难得一尝的维也纳风味,怎么样?来点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Jason回去后面的厨房,不一会儿就用拖盘端了些甜点和三杯咖啡过来。

三个人坐在柔软的沙发里,边品咖啡边尝甜点,享受着无人打扰的悠闲时光。

聊完吃完,陶吧里开始来了客人,两个学生模样的服务生一直照看着,渐渐有点忙不过来。

Jason跑去招呼生意后,戚少商和顾惜朝要了些软陶泥来消磨时间。揉捏了一阵,戚少商手里塑出了个手掌大的人形,正在脸的部位上雕着五官。

顾惜朝看到他狡诘的笑和人形上半身用的蓝色陶土,不禁看了看自己的蓝衬衫。笑说:“你这不会做的是我吧?”

戚少商笑出了酒窝,边端详边雕刻,“免费模特可不能浪费。”

忍俊不禁,“好啊,我也不能暴殄天物,浪费资源。”顾惜朝玩心一动,取了大块的白色陶泥,也对着做起了陶人。

最后摆在桌面上的是两个怪摸怪样的作品,顾惜朝指着笑:“我的脖子有那么长?耳朵怎么都不对称,还有那脑袋,什么时候成了鸡蛋形?”

戚少商嘿嘿两声,苦着脸抱怨道:“我也不怎么样啊,你看看,肚子那么鼓,胳膊一个长一个短,鼻子象米粒,脸上怎么还一边一个坑?”

顾惜朝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笑起来,边抽气边说:“那是…那…是酒窝…”

“酒窝?!我还以为流星不小心砸我脸上了呢。”戚少商打趣着,看着顾惜朝笑到脸红,眼睛也带着点透红的水气,那鲜明而孩子气的模样惹起了他的千般回忆,万般柔情,心瞬时软地象捣成泥的玫瑰花瓣。

“惜朝,我很喜欢。”他拿起陶人细细看,这个小人是顾惜朝手下的他,就凭这也该水灵的不得了。

顾惜朝才止住笑,听到他如此说,眼光不禁投向刚批评过的那个细脖子小人。

“其实我的脖子好象是挺细的,”他窒住呼吸一刻,慢慢舒缓认真地说,“我也很喜欢。”

两个人的笑容对在一起,戚少商把脸凑近,望着顾惜朝浓密而显俊秀的眉,眉下的眼睫晕染着迷蒙的墨黑,然而水晶般的眼眸里,光打碎了静态,只稍一动,便觉有海浪袭来,嗽地将人收拢进去。

他无法不被吸引,不知不觉地靠近,轻轻吻上柔软的唇瓣,吃进去,吐纳着。象深呼吸一样颤动着脖颈,把甜蜜的气息包裹,不知餍足地挖掘着火热的湿润,掏空着理智的养分,让混杂在一起的甘甜液体轮回在每一次动情的吸吮中。

吻停止后左右两边已经有人惊讶而视,看顾惜朝偏过头,戚少商喘了口气。也知道自己大厅广众地太过冲动,但刚才的脑袋里哪里想到这些,所谓动情,就是难以控制自己的理智。倒不知怎地总在这里放松地失了常态。

Jason一脸笑地从旁边露出个头,冲戚少商做了个鬼脸,“厉害依旧。”临了他还遗憾一句:“可惜苏不在,这么赏心悦目。”

其他人的目光也并未凝视太久,毕竟事不关己。戚少商把两个陶人递给Jason,“这个就拜托你帮我们烧制保存了。”

Jason乐乐的点头,“没问题。”戚少商这才结了帐,告别Jason和顾惜朝离去。


从浴室里出来,戚少商才发现躺在沙发上的顾惜朝已经睡着了,修长的身形全勾勒在柔软的皮革里,衣服随着身体的姿态溢出风吹湖面样的褶皱,蓝色衬衫的领口和袖口都大开着,露出白皙的肤色和平缓起伏的细致锁骨,显示着主人为下一步骤洗澡所做的准备。

Zuo爱当然重要,尤其对分别了几天的恋人,但面对爱人平静的睡颜,心中充盈的那种美好并不亚于Zuo爱前的亢奋和期待。

蹲在沙发前,指尖轻抚过他的脸颊,到颌骨处转而用手背细心地描绘,其实从第一次见面就明白了自己的感觉,好象千千万万人模糊的面孔中,独有一个最遥远却最清晰。不管他在什么时候出现,不管他用什么样的面貌出现,目光投射到他身上一刻就会有第二刻第三刻,心里牵挂上一点就会有第二点第三点,如果爱是毒,那么自己的解药就藏在他身上,多投入一分就解一分,却又更痴迷一分,不是致命的,却是无救的。

戚少商的指尖触碰自己的唇又点上顾惜朝的唇,唇上方有点翘的鼻尖上亮着几点细密的汗珠儿。他贴过去,只一吻,咸苦的滋味从唇缝间染上舌尖味蕾,酥麻的体会。

是不是对于自己太爱的反而失去了一切立场?明明想说爱却怕吓跑他,明明想说永久却怕誓言许地轻易,明明一心想尊重他,想把他保护地好好的,不受一点伤害,可辗转反侧,患得患失,却连爱都不敢说出口,反看他不知为何煎熬。

如果自己爱的是个女孩,即使象Jason那样阻力重重,也可拢入怀中说我今生非你不可,但他爱的偏偏是和自己一般的男人,不给自己依附,那般骄傲如斯,恍恍惚惚地抓不到手里。好象开口承诺就侮了他,完完全全地去掏他的心又越了界限,逼的满心浓烈的爱只能淡薄地发,心里头越是火山熔岩,烟霞烈焰,外面却越冷淡淡的显着疏离。这次若不是忍无可忍再无排解,自己也不会抒发,不禁又笑自己得到的是想而不是拒绝的答案竟都觉的心欢。

时钟不过转了大半圈,顾惜朝就醒了过来,身上盖着毯子,身旁有一张静静微笑的脸。他不好意思地搓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些,“对不起,我睡着了。”

戚少商看着他摇了摇头,小声道:“才睡了一会儿,我都还没把你睡觉的样子看清呢。”

顾惜朝舒展了嘴角,眼睫带笑,“你还看的少吗?”

戚少商笑起来,“不少,却不够。”话的未端已经被吞到嘴里,他温柔地贴过去,却有些激烈地亲吻着。双手托着顾惜朝的头,从嘴唇的中央开始一点点吃进去,美味的是舌头,是气息,是急切的纠缠。

窒息中的剧烈喘息都在彼此的喉咙里打着转转,被拖到岸上的鱼大约就是如此,呼吸不开,沉重压顶,却甘愿那样一张一合地寻找着最后的救赎。而那惊人的热量,从接合的味蕾中迅速燃烧爆炸,以触电的速度传向全身。

呼!呼!手臂也不自觉地缠绕上戚少商的脖子,重新获得自由的口腔大口吞咽着干涩的空气。戚少商的吻一路向下,在大敞的胸膛上游走。慢慢地抽回右手,他边吻边摸索到顾惜朝的下身,拉开西裤的拉链。

手的动作不轻不重的继续着,从起伏的胸口抬起头,戚少商看着顾惜朝身上浮起珍珠光泽的浅粉,看着他难耐的喘息,辗转地扭动,低压的声线在嗓子眼里轮回着呻吟。这时候的欣赏让他心里充盈的爱意顺着每一次抚弄所带来的反应流泻而出,他让他放松,让他交付,让他一步步走向高潮,那种被依赖的成就感比实际更让人激动。

在另一个亲吻到来时,戚少商的手心染满了白浊的爱液,滚烫的温度。他轻轻的吻着顾惜朝慢慢度过高潮的身体,看着那迷茫的眼神逐渐清醒。他贴到顾惜朝的耳边吐着气说:“惜朝,我爱你。”

压抑的感情和心事都会在最亲密的结合中爆发,以前的不安定,疏离,猜测,疑惑都会转化在无需言语的动作中,所以才有了他们每次Zuo爱时的疯狂和热烈。如今那份心结初次尝试打开,促使满心沸腾的火山熔岩瞬间爆乱,它要喷发,要流动,要覆盖大片的土地,城市村庄,世界,一切的一切,要把两个痴缠的人卷入血色的岩浆里,永远熔化彼此在心里。不,那心本就是熔岩的冷却物,永久地封闭在胸膛里,郑重的封印。
第十五章

浅米色永远是最富变幻的色彩,孤独时它会冷清,快乐时它会灿烂。而乍然相获的满满幸福中,它也称职地任由柔和的光线折射成欲说还休的明媚,由着丝丝的暖风顺窗子的缝隙流入,将窗帘轻掀着,抖动出变换着深浅的阴影与光点。
戚少商从毛毯中贴近顾惜朝,轻环住他的腰。同是温热的躯体重叠在一起,在箍着的手臂和平坦的胸膛间,润泽的是刚才Zuo爱时渗出的细蜜汗液。
那么淡,那么滑,如游动在身体上的风,充满着无形的生命和诱惑。
“累吗?”象舔雪糕一样的吻来到敏感的耳垂,湿湿地吮,热热地吸,戚少商在这时都仿佛带着笑,那么的细致温柔。
舌尖梭过耳涡时,顾惜朝微微一颤,耳根浮起浅红。他难耐地改变了耳朵被控制的情况,让那些吻落到脖根上。
“你呢?”他张开眼,看着戚少商从头部起伏的吻动姿态中抬起眼,含笑望着他。
两只大而亮的眼,有着宽阔的黑,象神秘的宇宙黑洞,象暗夜里澎湃的海潮。他们俩的眼睛对在一起,就是最无可阻挡的吸引。
“和你在一起,怎么会累。”跨上他的身体,戚少商低下头,舔上唇瓣。唇和唇的相交总是由浅至深的,从剥夺呼吸直到窜进对方的喉咙里,混杂在一起的唾液咽不下去地顺着唇角流出,一旦分开,银丝牵连。
好半天才调匀了呼吸,顾惜朝迷惑的看了一眼被窗帘遮盖的窗外,轻声问:“几点了?”
戚少商满屋瞄了一圈,才定位到靠背椅上乱堆的衣物。把大半个身子探出床,发挥手臂长的优点抓了裤子过来。
瞧过手机上的时间,他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六点了。”把手机甩到床头柜上,很是不甘地说:“今晚还要回去。”
“嗯,快收拾吧,你妈不还在家吗?”顾惜朝的声音带着点倦怠。在床上静躺了半分钟,戚少商一跃而起,汲着拖鞋踢踢踏踏地去了浴室。
几乎是飞快的洗好出来,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珠。他边穿衣服边看顾惜朝,模样象是很累了,却还没睡着。
“惜朝?没不舒服吧,怎么不睡会儿?”
顾惜朝翻了个身,贴着床垫选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笑说:“就睡了,是你洗的太快,我还没睡着。”
“那,乖,睡吧。”戚少商手里扣着衬衫扣子,人坐到床边。低下头细看了顾惜朝一阵,本只想吻个额头,临了又多了被睫毛叠出阴影的眼窝,再往下揪了口嘴唇。
顾惜朝也不睁眼,把自己往毯子里缩了几寸,只嘴里发出不大的声音:“就知道睡了也会被你弄醒。”
戚少商扑哧一笑,手指留恋地揉过顾惜朝的头发,“那现在开始好好睡,我走了。”

屋子里的温度因一个人离去稍有降低,门被很小心地关闭,只有轻到柔软的声音扣动心房。
顾惜朝闭眼躺了一会儿,就真的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接着是好长的一个梦,如此模糊的一个历程。
他梦见自己赤脚立在空旷的原野中。天空上的云流动不歇,风顺着身体上每一个曲线流淌,转过去,又吹回来,好象一个不可窥测的旋涡。
没有方向,只有冲着地平线走,看着那轮收尽光线的太阳沉沌,沉沌,仿佛什么被蚕食的沙沙声笼罩在越来越暗的景象里。
“惜朝。”有个声音在叫。
“惜朝。”他听到转过头找寻。
沙沙声凝聚成最后一条抛物线的顶,他不过闭眼睁眼,满地嫩小的草嗽的变做齐腰深的茅草。好似在这一瞬间,白日和黑夜做了交接,头顶上挂起一轮惨白的月,长着眼一般低望。
方向呢?路呢?黑暗中的草影晃动着扑面而来,连地平线都没了,他又在哪里?止不住紧促的呼吸,止不住起伏的胸膛,后退,转头,快步走。
却挣脱不了草丛间一闪而过的亮,荧白。他被那亮剥夺了视觉,手指间一冰。有什么无法形容的温度蹭过他的手,鬼影子一般吟哦:“惜朝,我走了。”
“斐然!”汗涌上脊背,他大声的叫着,不断的分开挡路的草。“不要死,别死!”
“我也不想,” 孤单的影子在不远处说,“可我回不去了。我怎么知道我回不去了。
“不!别走。”顾惜朝叫着扑上去,伸手抓住的影子在他的指缝中碎裂,飞逝。
不!他刚摇头,突然面前的人又成了形,回转头变成了戚少商的脸,紧紧的握着他的手问:“你呢?你要不要,想不想?”
从梦里醒来,顾惜朝盯着洁白的天花板发呆半天。起身扭亮床头灯,才发现在玻璃水杯下压着张字条。
“我买了饭放在冰箱里,醒来用微波炉热下,先吃饭,过半个钟头把桌上的药吃了,不然我怕你又发低烧。还有,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不用看落款,他也知道那是谁留下的,心里骤然一阵无法言语的感觉袭上,不知道那是不是幸福的滋味,甜的淡淡如风,乱的颠沛流离。

打开家门的戚少商第一件事就是冲向电话。
“喂,惜朝,刚才手机没电了…嗯,我怕你睡过了,熬地太晚没吃饭会胃疼…我啊,哈,我刚才去帮我妈买冰糕,说是特产要带回去些…还要过些天才回去,不过这个买了不会坏…在吃饭了吗…你快吃饭吧,一定要记得吃药…好,我挂了,吃完早点休息。”
戚少商恋恋不舍地挂上电话,开始脱西装外套,刚回头,就看到在卧室门口望着他的母亲。
吃了一惊:“妈,怎么光站着?”
戚母用目光幽幽地扫过他的脸,终于开口问:“是他吗?”
话问到这里,藏就没有什么必要了,戚少商坦然地点点头。
戚母眉一皱,显然受了打击,不受控制地抚住胸口说:“少商,我记得你不是这样的,你是让妈妈骄傲的儿子,而且你以前恋爱过,你很健康很正常。”
戚少商明白,她那样隐晦地说,只是因为再怎样她也舍不得叫自己的儿子同性恋,或者,或者很多人眼中的变态。
滥交,放荡,HIV,同性恋的名声并不好。再加上世俗的不承认,谁又会愿意自己生养的儿子沾上这些的边儿?
可是他和顾惜朝并不是这样,他们只对彼此,只是简单的希望能服从自己的心。
又或许这样更糟? 
“妈只有你一个儿子,少商。你知不知道妈有多爱你。”戚少商听着母亲的话,心竟有点痛,母亲不是一点都不知道的,之前有次二叔来,碰巧撞到了他和惜朝接吻。
等二叔愤慨加震惊地离去,母亲再给他打电话总是小心翼翼地,不提也不问,只是不断用亲情将他包围地更紧,对他明显表达期望,再有就是催促他找女朋友结婚。
他知道母亲最终还是选择了用亲情来软化的方式,她太了解他,他的吃软不吃硬,他的感情软肋。
“少商,你爸死的早,妈的全部希望和心血都花在你身上,不是盼你一定要出人投地,妈只要你幸福,有个正常的家,生个活泼健康的孩子。妈盼地只是这些,只有这么简单,妈常想你爸要在,妈的这些想法也会是他的想法。少商,你别让我们失望好吗?”
戚少商闷郁了一口气道:“妈,我知道,我也不想伤害你,可是我爱…”
“不!”戚母几乎有些尖叫地打断了戚少商的话,她紧张地脸发白,不自在地摇着头:“不,别说话,别跟妈说。就当妈什么也没问,什么都没听见。”
“妈,他…”
刚说出两个字的话再次被戚母打断,她骤然变地口如悬河:“少商,明天没事了吧?陪妈好吗?还有红泪,我们三个一起。你和红泪是大学同学,应该感情很好才对。那孩子长的漂亮人又好,处处都那么优秀,你多跟她相处一下…你们这几天不是很好吗?前天有个帮我们拍照的女孩不是还说你们俩很般配,少商,这样多好,你说好不好,好不好?”
戚少商的眼光转过母亲颤抖的眼神,心里翻江倒海地痛起来,半天终唤了一声:“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第十六章

气压低下去就很难升高,戚少商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明明已经捅破却装做视而不见,明明该说透的却还没等拨开汤面上的浮油就被强迫着倒进池子里冲走。

他不太敢看母亲的眼神,它一直惶惶地,带着小心翼翼,极力维持着与平时无异的状态。但那,又怎瞒得住知情人?

“妈,我去洗碗吧。”吃过早餐,戚少商接过饭碗独自进了厨房,他靠在流理台前,手里却没有动作。想让母亲独自呆一下,哪怕只是这几分钟,她自早上起床和自己面对,每一刻都敏感地让他心愧。

可怎么会这样?明明该说出来,说透它,是骂是打都好,是漫长的磨砺也好,到头来却这样未明地带着所有的罪恶感面对被自己伤害的母亲,那种惨痛然无法改变的感受比痛更锋利。

苦笑着摇摇头,心中只浮着一个名字。

惜朝,你要不要,想不想…

惜朝,答应我吧,答应我…


今天戚母并未出门,呆到十点多钟,息红泪的到来多少缓和了点尴尬。

她满脸笑容,说古说今地把何母逗地些许开怀。戚少商却不知过的做何感想。

“少商,坐这儿。”那个位置无意似的和息红泪离的很近。

“少商啊,你和红泪大学时有没有什么趣事,讲给妈听听。”饭桌上的话题这么一下就转到回忆两人怎么认识上。

“少商,去送送红泪,你们年轻人要多一起聊聊,比跟我这老婆子话多,又好沟通。”就只能这么低着头跟着息红泪一起下了楼。

戚少商觉得自己象是被桎梏在四面不透风的墙内,左走,撞头,右走,截止,跳不出天去,入不得地里。若要去打碎墙壁,又怎生忍心?这处境还真是非一般的窒闷。

“喂,你想什么呢,这么心不在焉?送我就这么不情愿啊。”息红泪挑了挑漂亮的风眼,半开玩笑半不满的打趣。

“没什么,送大美女回家压力大。”戚少商也只有笑笑,可那模样却并无开怀。

息红泪立着不再动脚,深深看了他几眼,突然把人一拉,“走,请我喝杯饮料去。”


碧绿碧绿的苹果味饮料盛在修长的玻璃杯里,息红泪对准吸管嘬了一口,那绿顿时以直线下降的趋势退还了玻璃杯的本来面目。

戚少商看着她杯底冉冉升起的气泡,不禁好笑道:“每次看到你喝这个我都有欲望叫来你的崇拜者围观,他们眼中的高贵女王居然会喜欢这么孩子气的饮料。”

息红泪一大口进肚,早是心满意足,翘起带着水泽的唇反驳:“那是他们的认为,可我还是我,不会因为他们的认为而改变,就象脚下的鞋子,只有自己知道自己适合哪双。”

“嗯,这么说也对。”戚少商知道,息红泪的性格绝不比外表来得逊色,可能也就因为这个,总让她有种凌驾于人上的高贵气度。

冷饮店里温度也偏低,柔白色的椅子倒映在洁净的大玻璃上,清晰的楚楚可怜。息红泪把背全靠在椅背上,偏着脑袋问他:“你和伯母…今天气氛怪异的很,是不是她知道顾惜朝了?”

“是。”戚少商没想到她猜的这么准,一愣之下还是点了头。

息红泪微微一笑,“其实啊,昨天伯母给出版社打过电话,那边说你根本就没去。后来打你手机又说不在服务区。”

戚少商啊了一声,想来大概是在Jason的陶吧时,里面信号一直不好。他承认:“我昨天是和惜朝在一起。”

“伯母知道了?”

戚少商点头,“我想跟她说清楚,可她根本不让我继续。”

“想想也知道,正常的父母怎么可能接受这个。”息红泪盯着他,既而怀疑的问:“你真的准备一辈子不结婚和他在一起?”

戚少商被戳中中心,不知是何滋味地笑着,“是,我总不能只为结婚而结婚。我念的是他,骗不了人的。”

“哈。”息红泪听完笑起来,有几分真真假假的模糊,“没想到一直被我认为不解风情的,居然是个痴情人。你和他在一起,伯母那边怎么办吗?她含辛茹苦把你带大,这样的事不是可理解的范围。还有,顾惜朝也愿意吗?他那边就没阻力?”

戚少商望了眼玻璃中的自己,抽出一枝烟,却没有点燃,夹着它在手指间轮回。

“我知道我对不起我妈。说实话,在遇到惜朝之前,我还控制地很好,也可以说我还不完全确定自己的性向。那时候我想我会结婚,只是比一般人晚一点。不过现在我骗不了自己了。”

息红泪眼光一闪,抓住了一个话点问:“也就是说如果他没有出现,你可能会选择我?”

戚少商这下苦笑起来,“红泪,没有如果。”

“我不这么认为。我也认识很多gay,长情的很少。即使两个人多年,最后还是免不了结婚生子,回到正常轨迹。你该明白生活是比爱情更持久的,压力,猜忌,争吵,因为关系脆弱所以更不经任何一丝裂痕。一句在一起其实会有多难?你也说不是他出现你会结婚,那么趁着爱情还在美好中及时收手,两个人都逃离痛苦不好吗?”

“这些我知道,”戚少商把手中的烟轻轻的磕在桌面上,他闷闷地说,“但我不想放弃。”

“他也是?”

“他…”看着戚少商有些失神,息红泪敏锐的捕捉,“他还不确定?哈,太可笑了,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连最基本的都不确定。”

戚少商尽量很淡然的说:“惜朝他心里有什么没想通的,我不想逼他。”

息红泪张大眼盯着他,“那就是说你不准备让他知道你妈的情况,自己来解决?”

“是,说实在的,现在除了慢慢来安抚,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没必要让他跟我一起难受。”

息红泪突然笑起来,乐呵呵地把剩下的饮料吸进肚子里,“好,我都明白了。想听听我的想法吗?”

“嗯?”

“你们俩之间本身都有问题,前途不容乐观。”她顿了顿,既而自信满满的宣布,“我不会放弃你,而且觉得我的胜率很大。”

戚少商顿时愣住,他无法想象都知道地这么彻底了,息红泪怎么还会坚持。

“你放心,”息红泪看着他的表情直发笑,“我不是电视剧里的巫婆型女配,不会耍手段。我会光明正大的争,光明正大的赢。就凭我是女人,已经占尽了优势不是吗?”

戚少商皱起眉说:“可是红泪,我不明白,我并不值得你这样。”

“你还是个笨蛋啊,”息红泪干干脆脆的傲笑,“值得不值得哪是能说清的?你追你的爱,我追我的爱,跳之前我明明白白,跳之后我也不会后悔。你就放一百个心,有心思还是多担心自己吧。”

自己…戚少商把烟揉在手心里,母亲那边走一步算一步,他已经确定的把一切宝都压上去了,他担心的更多是的顾惜朝。

他,还欠自己一个回答啊。
17

这几日天气都是时阴时晴,偶有细雨。戚少商已经开始上班,但母亲却没有回去。

每天戚少商总在中午或下班的路程中给顾惜朝打电话,两个人嘻嘻哈哈的聊些轻松的话题,戚少商自然不提母亲,顾惜朝也没有问,两人这样保持着彼此默认的暂别状态。

出现过一面的沈边儿再次被戚少商遇上,是在那之后的第一个周末。奉母亲大人命令送谢瑶娜回家归来的戚少商一走近住楼,就看见一辆大卡车停在楼门口,上面净是些高高矮矮的家具。

几个工作服上印着“欧典家具城”的搬运人员正抬着一个玻璃面的餐桌在楼梯口小心运行着。戚少商一眼看到一旁比量着距离的人影。

“沈边儿!”

沈边儿回过头,看到戚少商也是一脸高兴,“嗨,少商,还以为今天碰不到你了。”

“嗯?去我家了?”

沈边儿点点头,“去你那儿拜访,看到你妈了。她老人家记忆力真好,居然还认得我。也就大二那会儿去你老家住过几天。”

戚少商一笑,“她一直记人记得很准,我都自叹不如。跟我妈聊什么了?”

“嗨,闲扯。”沈边儿拉着戚少商一起上楼,前面有餐桌拦着,也就悠闲地跟着,边聊天。

“你妈开门把我吓了一跳,第一个反应顾惜朝可被你塞哪儿去了?后来看到你妈挺正常的,才把这心放下。”

这一说,倒说中戚少商的心事,在沈边儿面前也不隐瞒,“我妈知道了。”

“啊!?你妈知道了?”沈边儿吃了一惊,晃晃脑袋直不信,“伯母的样子真不象,要我妈恐怕这会儿都去寻死觅活了吧。”

戚少商憋了口气息,有些黯然,“是她太疼我的缘故,自小没父亲在,她舍不得我多掉一根头发。”

沈边儿呀地一声停住脚步,“难怪难怪,你妈刚才托我买床来着,她是不是要住这儿来个持久战?”

戚少商苦笑,先前也猜到母亲没这么容易就走,这回可真确实了。

沈边儿若有所思的看了他几眼,“少商,俩男的要处一辈子这事儿真的挺难,我不能劝你去做,也不能劝你不做,但真的,做就做到底,把一切最难的都想好了,不然就早点断。千万别到半路上才支撑不住放手。”

“明白。”戚少商拍了拍沈边儿的肩膀,“还没问呢,你买这套房子是准备回来定居了?”

沈边儿略垂着头笑笑,“我要结婚了,刚才也是去给你送喜贴的,就下星期。”

“结婚,你…”戚少商怎会不知道沈边儿是个gay,他想说你这么结婚不是害人家吗?可想想这话又太重了些。

“放心,”沈边儿看出他所想,郑重的说,“这半年我都没找伴儿了,以后结了婚一定做个模范丈夫。”

还能说什么?大多数的gay都会走这步。戚少商明白其中也有无奈,只有默然下来,找了个其他话题。

“这半年在丹麦过的怎样?你这一去消息全无的,雷卷开始还问你家里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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