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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有时-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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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轻抿了口酒,好笑道:〃不该是问我吧,我可不是正牌的,除了对此全盘接受,至今可尚未投身伟大的同性恋事业。〃
〃行行,你得了,不就控诉我们把你带偏吗?我们还真没那意思,想想你小子也够幸福的了,有一大美女追着,一招手指,唾手可得。谁做那破坏份子!〃沈边儿不屑地瞥眼,他和雷卷都是gay,对三人早已不是秘密,戚少商接受地坦白,他们自然也没了那敏感,插科打诨,互相调侃。
雷卷深沉状道:〃3366不是有名的gay酒吧吗?他来这里就不该是直的吧。〃
〃别啊,〃戚少商赶快皱眉,〃我还没隐形呢,我可不就是直的很的。〃
沈边儿又来一瞥眼,〃少来,该知道的你没少一样,只是没做而已。我倒怀疑你原本就是,只不过眼光过高,没遇到让你动心的。〃
他随即伸手轻轻一指吧台边的男子,〃那还真是极品中的极品,你要不要试试?晚了,可就被满酒吧的垂涎目光吞了。〃
戚少商无所谓地笑着,他把目光定在男子的身上,确实极品,均匀的身材,修长的腿,足以让所有灯光暗淡的容貌,可吸引他的不是这些,而是男子身上那种难以捉摸的气质,冷,热,远,近,他似乎是任何事物都无法挽留的奇异色彩,宝石,或许可形容。
〃你们俩要不要赌我成功还是失败?〃戚少商突然站起来,冲吧台走去。
留下雷沈两人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实在没想到他,他还真去了。

戚少商并不习惯和陌生同性攀谈,所以他走过去,只是坐在男子身旁,冲服务生要了杯兑苏打水的白轩尼诗。
侧头看向男子,他手中端着一杯澄黄的透明酒液,仍旧在喝。速度不快,但也堪比生灌。
总觉得他并不会喝酒,戚少商转动着手中的杯子,体察了一下自己的这个位置接受了酒吧里多少道目光涂炭。
男子却连看也没看他一眼,一口接着一口,喉结滚动,无味地吞咽着酒液。
这样的僵持直到男子的脸变的越发苍白,跌跌撞撞地走向洗手间。戚少商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扶在大理石的洗手台前呕吐,翻江倒海,充满劫后余生的毁坏性。
没有去接近他,点了一支烟,戚少商悠闲地靠在洗水间外。
烟雾刚萦绕起来,男子就带着醉意地走出门来,他看着戚少商,停住脚步,眼中冷芒烈焰交替而来。
〃干嘛跟着我?〃他说,声音很清澈,但毫无情感,醉意升腾。
香烟夹在手指间,戚少商没有回答,而是迎着他的目光,一看到底,不带迟疑。
沉默中烟灰慢慢累积,终于支撑不住,簌簌跌下。那轻轻的一落好似又一场僵持的开始,可男子却结束了它。
他靠近戚少商,浑身的酒气在体温中温暖地蒸发,挑唇一笑,放纵而古怪地魅惑,〃等我喝醉了,记得带我回家。〃
他的个子很高,和一米八二的戚少商完全是一个水平线,因此眉对眉,眼对眼,不由得人不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压力。
可不等戚少商反应,男子已经抽身离去,他回到原位继续品尝着酒,一杯一杯,和开始并无两样。
戚少商却确定自己,已经动心。

到男子真喝软下去,戚少商也就真的把他带回了家,不顾雷沈两人的唧唧歪歪,他万般无情而不耐烦地挂出了免扰牌照顾酒醉之人,闲人退避。
〃完了,戚少商这回真是要弯了。〃雷卷在门外只觉天色阴沉,即将地陷。
而沈边儿想的却是,〃如果你我不能守住今晚的秘密,你猜红泪会不会杀了咱俩陪葬?〃
〃老天,但愿他只是好玩。〃
那一夜,门内的戚少商忙的很,他出让了床铺,出让了枕头,喂了浓茶,报销了自己的白衬衣,之后趴在沙发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直到几近中午,迷迷糊糊地看到一个人站在他面前,米色的休闲T恤,柔软趴服的短发。男子把双手插在裤兜里,静静的望着他。
〃嗨,醒了。〃戚少商一跃而起,狠命地揉了揉头。
男子好似不认识般紧盯着他,经过宿醉的眼睛有些轻微凹陷,因此特别的深刻。
戚少商夸张地打了个哈欠,〃千万别说你不记得我了,就算我大众脸,好歹你昨晚只对我一人交代过醉后送你回家,没有印象就太伤人自尊了。〃
男子没笑,甩甩头问:〃有咖啡吗?〃
即时泡出,两杯速溶雀巢,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在接近午时这个不早不晚的时间里,空腹喝着苦涩的浓褐色液体。
之后的一切就象在三月天里细雨靡靡中去到小镇古老的电影院看节奏缓慢的片子,很自然地你跟随天气拥有忧伤的气质,很自然你看着影片觉得微微的孤独,很自然你撑起雨伞和另一个人同行,很自然你找到一个人和你在一起。
而戚少商的那个人就是顾惜朝,他们从那天开始,直到如今。快一年了,他不会忘记,那天是个很难忘记的日子4月1日,愚人节。

第六章 棒棒糖的魔法 下

停显,定影,清洗…一步步过来,微黄的相纸上影象已经显形,戚少商用镊子夹起它们,张张小心地挂好,使它们风干。
敦煌的景色顿时在满暗室内轻轻晃动,仿佛连贯成真实的景象,让他重新身临其境。
黄沙,扑面而来的狂风,他的眼睛有些睁不开,小赵的也是。
在迷路后他们分辨着开了一段车,结果越开越入沙漠,直到车子再无法开动。
小赵面色痛苦地吐着沙子,〃完了,沙漠孤魂,地下干尸,这回真要言中,你说我今天怎么没在敦煌市买张彩票呢,这么准的小宇宙,居然浪费了。〃
〃怎么,准备做守财奴?抱着特奖彩票一起入土?〃
〃你…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戚少商抖抖脸上的沙尘说:〃好听的就是,这又不是沙漠探险,不过在沙漠的边缘嘛,又好歹靠近旅游景点,准会有人的。〃
〃说的也是。〃小赵的话刚落地,就听的远处驼铃声声,真是绝处逢生的美丽音符。
果然旅游景点不会缺人,因为附近的人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沙漠就要吃骆驼了。几个敦煌本地的农人拉着高大的骆驼而来,很友好的跟他们打招呼。
询问了一番,才知道两人确实走的够偏了,乃至这些人以为他们是要去月牙泉而不是莫高窟。
相对着苦了苦脸,戚少商佩服了一下自己的方向感,〃那要怎么走才能去莫高窟?〃
指点下,两人租下两匹骆驼,一个十多岁的当地小姑娘牵着,一路带着他们起程。
〃两个大哥哥不去看月牙泉吗?那是我们沙漠中的绿洲,美丽的宝石。〃女孩扬起微黑的面孔,笑的很甜。
〃就在附近?〃小赵立刻起了兴趣,〃鸣沙山,月牙泉,听说沙子会鸣鸣作响,而月牙泉居然能处在沙山中。〃
〃是山泉共处,沙水共生。〃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让她的话刹是动听。
〃去看看吧。〃戚少商自然也有了兴趣,两人一致决定改变目标。

美景果然名不虚传,当站在一片茫茫的黄沙中见到那一抹绿和幽蓝的月牙形清泉,两人只觉得清凉舒爽,喉咙中都冒出股清烟来。
不拍照怎可?戚少商这回有的忙,三步退一步地呼呼爬上鸣沙山。到了顶峰,一门心思横看竖望地照了个遍。
沙山围绕下的一弯新月,清蓝色的泉水宛如宝石闪烁,每一个角度位置都自有它的风情。戚少商把时间消耗在拍照驻留景色的事业上不知多久后。小赵歪歪斜斜地跑过来叫着:〃小戚,快去看热闹,听说那边挖出不少骷髅,不知道什么年代的,文物专家正在鉴定。〃
戚少商放下相机,踏着沙一路赶上小赵,一起向不远处的洼地走去。
到了地方,果然那里已经围着不少的本地人和游客,两人刚进入人圈,就听到一个工作人员冲几个本地人说:〃这些骷髅大概是民国时期的,没有太大的收馆价值,你们可以自行掩埋处理。〃
之后寒暄几句以后遇到同类事情记得通知的话,两个鉴定员收拾东西和村长摸样的中年人离去。
游客们指着骷髅讨论了半天,此时也兴致索然,三三两两地散去。
小赵一耸肩膀抱遗憾:〃只赶了个尾巴。〃
戚少商边照相边看着当场的人开始收拾一地的骸骨,很多,大约三四十具,可以猜测是打仗?马队?或者有更曲折的故事?这一片白骨森森,不知容貌,更无法去探寻死因。
〃你看这两具,死都搂在一起,怕是一对恋人吧。〃
搬运骸骨的小伙子小声对同伴嘀咕着,他指着地面上一对白骨,脑中大概在构造电视剧里那般美好的爱情故事。
小赵拉着戚少商凑近一看,果然这两具白骨是缠绕在一起的,手臂搂着手臂,胸膛贴着胸膛,居然至死都保持着这种亲密搂抱的姿势。
〃嗨呦呦,好一个可深度挖掘的场景,想象加工一下绝对能出一可比泰坦尼克的爱情悲剧。想这黄沙漫天,柔情与残酷交织,爱到死,死了也要爱的千古痴情,〃小赵口若悬河,兴奋异常,〃我妹要知道我有此奇遇,不羡慕地痛哭流剃啊。〃
而戚少商却愣愣地望着两具骨骼,那骨架的构造,那骨盆,他是学美术的,对男女骨骼怎会没有研究?两具骨骼分明都是一样的,同性,男。
他缓慢蹲下,默默凝视着两具历经死亡,掩埋,重见天日的骨骼,它们还那么紧地缠绕在一起,包含着对方,不愿放手。
而无人知,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故事,什么样的欢喜悲哀。只有留给后世这样的一个姿势,昭示着什么,表达着什么,也掩藏着什么。
没有传世,也便再也无人可知。
发现这两具骨骼的小伙子已经在一旁和同伴商量把它们俩单独掩埋。
〃反正也是用沙地埋,费不了什么事的。〃他说,显然还在冥想着那个生不同衾死同|穴的爱情故事。
〃也好。〃
两个年轻人过来小心地搬起骨骼,谁知没走两步它们还是哗地一声碎了。
白骨散落,难分彼此。把在场的人也都吓了一跳。
〃糟糕!〃两个年轻人仿佛打碎花瓶般措手不及,可其实那不是他们的错,毕竟时间太久太久,撑到如今,早难以负荷任何微小的外力。
〃他们这样不是更亲密地合在一起了吗?〃戚少商走过去,帮着年轻人一起把骨头收拾到编织袋上,他觉得应该让它们在一起。
拣的差不多干净时,黄沙中光芒一闪,戚少商定睛,在沙地里发现了一枚戒指。简单的银环,上面连着一截系它的红绳,银因为年代久远有些发乌,而红绳本该很结实,经历这么多年,也糟如腐朽的烂草。
是他们中的谁系在颈上的吗?连这点也不得而知了。
戚少商若有所思地翻转着戒指,在内侧看到三个模糊的字,很精致地雕刻上的,虽如今垢满灰土,仍然可辨。
“愿如君。”
很显然这是定情的标记,可为什么不是天长地久,海枯石烂,冬雷阵阵夏雨雪乃敢与君绝之类的话语?
相爱的人所求不都是个永久吗?
还是当有的爱无法给出对方承诺时,他们选择了另一种诠释?
愿如君,愿如君。若君爱我我爱君,若君忘爱我忘君,只是明月有时,只是爱欲深重,只是如君所愿,只是如此而已。
戚少商收起了这枚戒指,他把它攥在掌心,突然想起了顾惜朝,很想很想。
4月5日 ? 微晴 ? ? ? ? ? ? ? ? 很可惜那洁白拖地的裙角…
阳回来已有四天。周末,他的同事举办婚礼,我哦了一声,问他大约几点回来。
“嗯,你…”他神色犹豫,终于问,“跟我一起去吗?”
我愣了,习惯性等待着他说可能要闹到几点云云,不必等他,可早早自行睡觉。却不料游戏规则改变,始料未及。
沉默非我所愿,但我确实沉默了。我们从不干预彼此,从不过多出现在彼此圈中的无形约定,他真的要挑战吗?
那一刻,我竟无法确定。
“哦,”怕我想歪似的,他紧接着不甚在意地解释,“是熟到烂透的工作搭档了,婚礼上那么多人,多带你一人也没关系,何况你呆在家里也没事,去那里倒可热闹…”
后面的话有些在飘。我莫名地有点怅然,好似期许了什么,怕看到落空,又期望它落空,等最终还是落空,心中痛不起来,只是微酸。
“好。”我说,杵定这个字是可以不带任何情绪的。

婚礼是西式的,在这个城市里唯一的一座基督教堂里。
现场宾客如云,衣鬓生香,新郎新娘也如想象中为一对壁人,或者说他们幸福漫溢的心情使他们无论如何看都容光焕发。
阳带着我走过散乱在草坪上三三两两谈天的人们,偶尔握手牵我。他和很多人匆匆的打招呼,都是我不认识的面孔,于是可以看也不看。
大约在新郎面前伫立的最久,终于有人发现了我的存在。
“明阳啊,我们都等着你这个钻石王老五带女朋友来曝光一下,你也太吝啬了,看都不给看一下。”
“我这不带人过来了吗?”阳似真似假地打趣。
说话者乐呵呵地照看了我几眼,又转向阳埋怨,“你呀你小子,太过狡猾!从哪里抓来的壮丁?迫你带一个宾客过来,你就带男的,下次我们可得规定性别了。”
阳无所谓地耸耸肩头,唇角带着笑意,“下次我带我妹,她可是女的。”
阳光正在慢慢升腾,透过阴冷的云层照下不热不冷的光。我站在天地之间抬头,光圈无辜放大,刺出额头上薄薄的汗,很是难受。
“我去那边坐坐。” 我伸着手指,其实不明方向,只是再不抽身,怕自己难以如常平静。
活动布景?或也该当的称职。

神圣的婚礼终于守时地在教堂内举行,我坐在最后一排,看着阳推却了同事的邀请,坐到我身边。
我们没有说话,和全场所有人一样看着牧师宣读着神圣的婚姻誓言。
“刘辉先生,你愿意娶萧惠小姐为合法的妻子共同度过婚姻生活吗?你愿意爱她,尊重她,安抚她,守护她,不论贫穷或疾病,在你们的有生之年不另作他想,忠诚对待她吗? ”
我佩服写出它的人,虽不管这些新人是否能如愿相守一生,不离不弃,只光这话语听了那么多遍,依旧真挚地足于让人落泪。而阳却突然把手伸过来,一根根把他的手指插入我的手指间,紧紧握住。
在这个肃穆的殿堂里,在全心祝福着一对新人的众人背后,被一个和你的体温完全不同温度的手心贴紧,我似乎可以听到他的呼吸,感觉他脉搏的浑厚震撼。而我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明知道我们不可能有婚礼,不可能有誓言,甚至超不过三五年,许就会分道扬镳,再见面点头一笑,看他或我带着彼此的新伴,仿佛交往过一场的好友。
更可笑的是,我的身边或许还是一个男人,他的身边却定是个女人,可以穿着洁白婚纱,戴着钻石婚戒,在所有人面前许下今生不离不弃的美丽新娘。
到时,这在别人婚礼上偷情般的一握又会是多么可笑,几许讽刺?
“我愿意。”台上新郎说。
阳低下头吻上我的手背,来来回回,炙热而湿润,柔软地令人心酸。
“我愿意。”新娘说。
我猛地一抖,一寸寸离开了他的掌握,无情地抽回。
来不及体会他的表情,教堂内已经沸腾如洒满金粉彩带的空气。所有的人都跟着新郎新娘涌到门口,我们俩因为坐在最后,竟然离的最近。
“希望下一对新人和我们一样幸福!”恍惚中新娘抱吻着新郎,挥手将手中的花束抛出。
花束抛的不远,人群里又一阵沸腾,直到目光聚焦到抱着跌落怀抱的花束,面色惊讶的英俊男人。
是阳,接到了花束。
“明枫你小子还说没女朋友呢,第二棒都给你接到了!”
“请客请客,好事将近啊!”
。。。。。。
我被涌上来的他的同事挤出了他的身侧,我看着他们兴高采烈,听着他们吵吵嚷嚷。我看不到阳,也听不到他此时会说些什么。
人再多,除去他,我始终孤单一人。
突然有些怕自己的眼睛湿润,于是独自一人退出去,离开好远才发现,自己在跑。
真是可笑,在青天白日,空气清朗的日子里,身上沾着金粉和彩条,于车来车往的大街上仓皇而跑?
我停下来,呼呼的喘息,欲笑,又想哭,拉锯了半天,脸上却已不知洒落了什么。

顾惜朝很不情愿的在楼顶的装修声中睁开眼,老天,有必要这么早就开工吗?今天周末啊,重要的是他昨晚并没有睡好,两人的放纵温存让脑中至今还是迷糊一片。
“惜朝,被吵醒了?”戚少商递来一杯牛奶,坐到床边。
顾惜朝喝了一口,就把杯子返还给他,又怏怏地闭上眼。感觉到额头被柔软的唇触碰,戚少商结结实实地贴了半天,才说:“还好,没发烧。”
顾惜朝刚要说什么,刺痛脑神经的装修声再次让他的太阳|穴鼓噪起来。不想被打扰地忍耐了半天,始终忍耐不住,干脆坐了起来。
“算了,不睡了。”
戚少商看着顾惜朝睁大的一双眼,因休息不足而异常深刻,依旧冷冷的神色,却怎么看都有点孩子般的赌气。
不禁莞尔,边用手指输理他的头发边说,“去洗个澡吧,会好受点。”
哗啦哗啦的水声从浴室里传出,戚少商穿上外套,决定到楼上去探察一下。

防盗门大敞着,还没装修过的毛坯房里,钻孔机刚刚停下来。一个男子正和个装修工模样的人说着什么。
“东边那堵墙还是要敲掉,设计图上那是要做半边装饰墙的。”
“放心,我报过物业了,你也知道那不是承重墙,敲掉不会影响房屋质量。”
“对对,这里是黑色的瓷砖,下午我就会找人拉过来。”
装修工的声音比较低沉,戚少商听的不是很清,而男子的清脆嗓音却是想不听清都不行,而且,怎么都觉得很是熟悉。
戚少商慢慢走过去,背影渐清,人的半边脸也逐渐呈现在他眼中。
8——9 微晴 (中、下)

第八章 微晴 中
“沈边儿!是你。”
男子转过身,看到戚少商,愣了一秒后脸上复苏般乍暖,“戚少商,都多久没见到你小子了。”
“这话好象该我说,”戚少商捅捅沈边儿,“自从你出国,连个消息都没有。”
说完,两人不禁都是一滞,戚少商知道自己没记错,沈边儿半年前的的确确是和所有人告了别,独自一人去了丹麦,为此,送行酒很是喝出了一场风波。
可他,怎么才半年就回来了,还在这里装修房子?
“少商,你怎么会在这里?”倒是沈边儿先疑问上了,很有些撇开话题的嫌疑。
戚少商不吝啬地笑出了酒窝,伸手指地,“我住这儿,你楼下。”
“啊,和顾惜朝?”沈边儿走时,他们俩人还未合住一处,自是不知。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沈边儿掀起唇角,笑的有几分沧然,“挺好,真的挺好。”
戚少商心里觉他有些古怪,只是不好猝然来问,便道:“走吧,去我家坐坐,惜朝你也认识的。”
沈边儿摆摆手说:“今儿个不行了,我还要去建材店提货,还有买涂料,还有…嗨,反正是一堆的事,都住上下楼了,你也别怕我跑了,迟早去拜访。”
“好,我记着呢,你可别滑铁卢。”
“放心。”沈边儿的娃娃脸笑地一片纯真的,“正好跟你一起下去,下面车等着呢。”
两人走下一层,戚少商用钥匙开了门,沈边儿立在当场冲他一挥手。
戚少商突然觉得记忆中有什么涌动上来,恍惚记得半年前沈边儿离开时也是这么一挥手,那时眼睁睁看他离去的除了自己还有一个人。
“沈边儿,”他突然问,“有雷卷的消息吗?他也离开了,就在你走后。”
沈边儿扭过身体背对着他,好似有轻轻的一声笑,变了味道,“我,我怎么会比你知道的多,我比他先走啊。”
“沈边儿,你和他到底…”
“没,我走了,真的赶不急了。”沈边儿不等他说完,就仓皇地下了楼。人影一瞬,消失无影。

回到房里,顾惜朝早已洗完澡,坐在沙发上胡乱地擦他的头发。
润湿的发黑而亮,有点卷,有点乱,柔顺地趴在额头上,他闷闷地用毛巾揉搓着发角,任由大滴的水珠顺着低垂的发络打湿后背,不算厚的睡衣衣料上荫出了一片水痕。
“惜朝,在想什么?要我帮你吹头发吗?”戚少商爬上爬下一番,觉得有点热,顺手撇下了外套。
“你妈来电话找你。”顾惜朝抬起眼,平淡的述说这这个消息。
戚少商心一动,闪神了一刻马上不在意的笑起来,“那我去回个电话。”人走进卧室,又似乎很自然地把门带上,完全忽略客厅里就有电话的事实。
约莫十几分钟后,戚少商从房间里默默地走出来,看着顾惜朝斜坐在沙发上,用修长的手指按着遥控器按钮。
“惜朝,我刚才去楼上碰到一个熟人。”
“嗯?”他偏头,轻轻的一声回答。
“是沈边儿,想不到这小子才出国半年就回来了,还命中率一百地做了咱们俩的顶头邻居。”
“哦。”电视画面从非洲热带雨林转到了大漠飞烟,激光乱射的现代武侠。
就算沈边儿和顾惜朝并不熟识,他的反映也确冷了些。戚少商捕捉了顾惜朝的心不在焉,终于还是启齿。
“惜朝,我妈…过几天要来看我。”
顾惜朝随手关掉电视机,无视戚少商地到厨房倒了杯水喝下,又靠着门点燃了一只香烟。
“好啊,她来的时候通知我,我回原来的房子住。”
戚少商眼睁睁看着他的干脆,却一时难解心中滋味,说不准他这么不在乎有何不对,总不能说就让你妈参观下儿子和另一个男人的同居生活,即使他妈知道有这么个人,只是…嗨,人真是矛盾的动物。
“我妈应该只是来看看我而已,这里又没热闹又非旅游胜地,她呆不了多久。其实她也知道些,我们可以说是同住,你不必…”
顾惜朝歪了歪脑袋,倾斜的香烟夹在手指间,烟气蒸腾了他的眼,隔了纱似的。
“这里只有一张床。而且我和你妈没有必要见面。”
没有必要?确实没有。专门去面对那样的尴尬。不然自己何必怕他听到老妈每次的例行催婚,躲闪着接电话?
任戚少商搜肠刮肚,也找不出一条理由,更明白如此才是自然,否则岂非强求?
于是忽略了倒灌进心里的不舒服,打起精神笑着,上前抬起手臂,用手指轻轻抚摸顾惜朝的脸颊,进而到耳后,顺脖颈滑到肩头。
在烟草燃烧的气味刺入鼻孔时,他叹气,“惜朝,以前你都不抽烟的。”

戚母果然在三天后到达了s城。在戚少商赶到机场接机的时间里,顾惜朝已经收拾好必备物品回了自己以前的居所。
下了车,这一道过来的周糟风景令他觉得有些陌生。倒没想到一进楼门,看楼的老伯居然还认得他。
“顾先生,你好久没回这边住了,这是要搬回来吗?”
“我就说你那房子空着,又不出租太不合算了。”
顾惜朝对这善意的探询和热心没有表现出厌烦,反而温文一笑,“还说不准,总是会回来住一阵。”
乘电梯连人带行李升高到七楼,顾惜朝打开房门,便见的一片白。
沙发,电器,家具,都用洁白的布遮盖住,冷冷清清地固守着寂寞。他走后有叫家政公司来清扫,一个月一次,不要太脏而已。
倒没想服务如此周到,把该养护的大件都包裹了起来。
只是这雪白,实在不是他喜欢的颜色。会有些刺,有点冷,让他瞬间回到过去了快一年的某天,苍白的脸孔被罩在惨白的被单下。流失了过多生命的人,始终带着清丽的洁净而去。
他怕看到,单薄的鼻翼不再呼吸,无血色的唇松懈地僵硬。于是也怕看到这白,他所知道的死亡不是黑的,是白,轻浮飘转,无落脚地的茫然的白。
神经痉挛地把所有的白布褪下,揉到垃圾袋里。顾惜朝第一时间倒走不该算垃圾的垃圾,才安心收拾起房间,回归到暂时的单身生活中。

戚少商刚到机场就看到了不愿看到的人,息红泪,他这辈子唯一怕的女人。
而这怕源于,他始终对她有不杀伯仁,伯仁为之而死的愧疚。然她却从没有受伤的模样,攥着他的大把愧疚不动声色。
“红泪,你这是来?”
“你说呢?”身为空姐,要貌有貌,要身材有身材的美女息红泪今天没有穿制服,而是一身淡雅别致的连衣裙,长发也是难得地披在肩头。
这一路,谋杀了不知多少目光,不然戚少商也不至于一眼就瞄到她的存在。
“不会是…我妈她…”戚少商从息大美女从容不迫的迷人笑容中猜测到自己是条被人卖了的鱼,暗自诅咒却也不敢当面表露。
“伯母前几天就告诉我了,机票还是我帮订的。”
乖乖,居然比他这个儿子消息还灵通,看来不但被人卖了,肚子上还不知道被捅了多少刀,顺便扒开来展览!
只不知道老妈是知情而要继续乱搅,还是不甚了解地掺合?不论是哪样,他的日子都不好过。
戚少商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息美女聊着天,他们俩其实在一起并不缺话题,毕竟从大学四年都是同校,关系一直不错。要说息红泪作为不败的校花级人物,追者众多,然而她独独钟情一人,此人便是不觉自己有此魅力的戚少商。
那时候,戚少商,雷卷,沈边儿三人加上息红泪都很烂熟,戚少商从未确立什么女友关系,然而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只是时间问题,息红泪没有任何一点让人忍心放弃的地方,这就已经足够人们看到未来的康庄大道。
直到顾惜朝的出现,才让这一切打破,让戚少商欠下了息红泪等待的青春。
但到达康庄,却未必不行。至少息红泪是这么想的。

“红泪你先来坐,别管行李,都交给少商。”戚母一路亲热还不够,一进门就拉着红泪的手坐到沙发上。
戚少商苦笑,怎会不知母亲的意思?她完全是把红泪当成儿媳最佳人选在培养。然而红泪也够格承受她的期望。
只是自己这里不行。
“妈你累了吧,要去洗澡不?”把行李搬进来,戚少商问。
戚母拒不合作,“才四个多小时的飞机,哪就累了?我还要和红泪聊天呢,你也过来,好好招呼一下红泪。”
戚少商到厨房把果盘端出来,又返回去沏茶。折腾着杯子,很自然注视到洁净的流理台上单独摆着的那两只瓷杯,那是他和顾惜朝偶然于一家小店买到,一只写的商,一只写的朝,是店主自己DIY的,只有数十只,都是店主自己喜欢的字,无一重复。
当时觉得机缘巧合,很是珍惜,又是两人刚在一起的最最甜蜜期,只记得顾惜朝眉梢下的眼睛充满柔光地弯曲,洋溢着一种他每次想起都会莫名感动的幸福光芒,而自己嘛,大概笑的跟向日葵似的。
不过,绝对是帅哥牌向日葵。 ? ? ? ? ? ? 
这么一想,连泡茶的动作都轻盈了许多。出的门来,戚母正送给红泪礼物,是一条碎花的丝巾。
式样颜色都很不错,彰显了戚母品位未曾降低。
“少商来看,这丝巾还配红泪吧?”
红泪衬在脖子上比了比,笑的是高贵清丽,典雅大方,“伯母的眼光那还有错,真是太漂亮了。”
“挺不错。”戚少商突然想如果顾惜朝在,母亲会给他带礼物吗?这个世界男女相爱便是圆满,男男却是太挑战世俗,不但不会获得祝福,也许身边的亲情,朋友,固有的生活都会失去。
不可逆转的不公平,然而却是世间最恒久维持的公平体系。
“少商,你傻愣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妈也给你带了不少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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