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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042-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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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着遍地的尸体,一路走到城门下,明亮的火光将他的身影倒影在雪地中,更多了几分悲凉萧杀之气。
城头上,亮如白昼,夜间巡逻的军兵一队接着一队,从垛口间经过,毫不松懈。
许猪出现时,就被值夜的军汉发现了,他们大喝一声,叫他止步,不然就放箭了。
他停下了,然后抬起头,同样大喝道:“开门我要进城!”
他们笑他疯子,还想抱着死人进城,门都没有。
许猪的双眼因为愤怒变得通红,他大叫了一声,怒问道:“为什么要杀我的浑家,还有城下那些无辜的百姓”
他们的回答是:大人的命令。
“哪个大人?”
“没必要告诉你一个疯子,快滚不然杀了你”
“杀吧,我早就不想活了,等我做鬼后再来找你们算账!”
许猪闭上了眼睛,等着被射成刺猬,可是,他失望了,房州城的值夜军汉没搭理他,又躲回了帐篷,继续烤火,心说一个疯子理他做甚。
许猪在城门下立了一个时辰,冰雪一直埋到了膝盖。
他想自杀,想让老天成全他。
可是,冰雪没有冻死他,他还是死不了。
接下来,许猪又想到了那些驱赶他来城下送命的人。
也许,他们能杀了自己,许猪这样想着。
片刻后,他抱着浑家的尸首离开了房州隐入了风雪中。
……
满城尽带黄金甲,那是唐朝的故事,从郁郁不舒、纠葛不尽的命运讲起,用刀光剑影、爱恨情仇,满城的菊花,写的诗!
豪杰之诗,作者是黄巢,后来他造反了,做了皇帝。
而许猪,他却没做皇帝,他走在黑暗中,摔倒了几次,爬起来后,继续上路。
天亮后,他发现了李铁枪的大军,在冰冻的平原上,他们正踏着铿锵有力的步伐前往战场,披挂着闪亮的铠甲,握着冰冷的武器,杀气冲天。
阴霾压境,房州之战开始了。
在这之前,许猪在半路上拦住了一位骑着高头战马的将军,身披金甲,头顶金盔,马鞍桥上悬着金刀,立于路旁,背后便是初升的太阳,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中,扬鞭一指,大喝一声:“何人拦路,找死吗?”
许猪还以为他是宋军,只不过是造反的宋军。
他不知道自己该恨他们,还是没有感觉,的确,他已经恨到了没有了感觉。
“是你们杀了我的浑家吗?”许猪问那金甲将军。
那金甲将军便是李铁枪,他仰天大笑,望着对面那巨汉,说道:“本将军只杀宋军,从不枉杀百姓,你命大没死,那是造化,我看你身躯雄伟,仪表不凡,定是一条好汉,怎么样,跟我走吧,不会亏待你的,攻下房州后封个大官给你”
“我不稀罕”许猪沙哑地回答着,然后他攥紧了拳头,恶狠狠地问道:“我只想知道,你、你们为什么逼我攻城”
“你说为什么?”李铁枪用同样的语气问他,冰冷的眼神没有一点温暖。
“我不晓得,但是我想知道”
“知道了又怎样?”
“我要杀了你”
说罢,许猪抡起拳头扑了上去。
李铁枪早有准备,轻轻一拉缰绳,坐下白马希律律一声嘶叫,人立而起,前蹄猛地蹬出。
许猪冲的太猛,根本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胸前便重重地挨了两下,扑通一声倒着摔出去老远,口吐鲜血,眼前一黑不省人事,这回估计是活不成了。
几个侍卫赶紧扑了过去,正要把许猪乱刃分尸,李铁枪一摆手,止住了他们:“够了,继续赶路,让他自生自灭!”
……
几个时辰后,
许猪躺在树林中一堆烂草铺的床上,不知过了多久,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一条破被,硬邦邦的,周围是陌生的大山,只有一堆忽明忽暗的火堆在眼前一闪一闪,释放着光和热。
忽然他感到头痛欲裂。
这时,一个脏兮兮的人影走进了他的视野,将一碗树皮熬的热汤灌进了他的口中。
“醒了就好,还以为你死了呢,真是累死我了,记住啊,我救了你一命,从今往后你要听我的,不然就饿死你”
从那稚气未脱的腔调中,许猪只知道他是个少年,实际上,她是少女,也是从房州城下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名叫阿布。
阿布在襄州活的好好的,住在城南的破庙里,没事的时候去街上偷人家的钱袋,然后跑去炊饼摊郝大叔那买炊饼。
她早就想好了再过个两年,等攒够了钱就离开襄州,带着那一包藏在佛像下边的银子远走高飞,但是还没想好去哪?
哪知,还差一年她的愿望就能实现了,没想到,祸从天降,12月6日那天她被一群‘官兵’从破庙内抓了出来,用绳子拴着跟其他的襄州百姓一起被迫离开襄阳。
踏上了死亡之旅,途中阿布偷了一位大爷的钱袋,被发现了,但是那位财主大爷没怪她,还把身上的玉佩都送给了她。
他只有一个要求,叫阿布帮他逃走。
收人钱财与人消灾,阿布收了他的钱,就帮他想了一个主意。
半天后,路过牛首镇那会,经过一处山坳,阿布忽然跳了起来,用一块大石头砸在了那位有钱大爷的脑袋上,顿时血光飞溅,那位大爷昏死过去。
为此,阿布还被押解的军兵狠狠揍了一顿,他们骂他:小小年纪就如此狠毒,等到了房州有你好看的。
然后两个军兵走了过去,将那位头破血流的有钱大爷抬出了队伍,扔进了路边的山坳中。
从那天起,阿布就被盯紧了,几次想逃都以失败告终,直到被押解着来到房州,她才找到机会,在漫天的箭雨中躲在了一堆死人下,逃过一劫。
43。李铁枪兵打房州城 i
12月6日,辰时早上8点一刻,一支铁甲大军出现在房州以东的山坡上,沉重的步伐撼动了周围的森林,冰冷的铠甲在阳光下闪着寒光,远远的望去仿佛一座正在移动中的冰山,庞大得难以抵挡,气势逼人,哪怕是看一眼都会心惊肉跳,呼吸苦难。
任何反抗都意味着无效。
大湖畔,一位披挂整齐的将军策马立在那里,背后簇拥着二十劲骑,高大的身形包裹着厚重坚硬的铠甲,粗眉上挂着寒霜,目如鹰隼。
眨眼间,山坡上策马奔来一人,身着青色的布袍,外罩黑绒大氅,一条雪狐尾围在颈上,黑眸如电,坐下黄骠马行得甚急,眨眼间,冲下山坡。
这时,一队队杀气腾腾的铁甲大军从他的身旁急行而过,踏着雪向远方的房州城奔去。
策马立在大湖畔的将军不是旁人,正是李铁枪,昨晚,杀败了前来袭营的房州守军,他很兴奋,至今还沉浸在那场胜利之中。
今天,他要率军攻打房州血洗那,为惨死在打谷堡的弟兄家人报仇,这支大军,就是李铁枪的襄州义军。
房州城周围,山高林密,路不是太好走,加之雪中行军确实不便,冬季开战更是苦难重重,若非复仇心切,李铁枪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兴师讨伐房州城。
一炷香后,黄骠马驮着主人来到大湖畔,停在李铁枪的身旁。
“梁先生,邓州那边有何动静?”他转眼问着马背上的青袍人。
青袍人抖了抖衣袖,摘下棉帽,露出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峭壁一般的面孔,他就是九道飞贼梁公明,才从邓州回来,随后,便马不停蹄地来房州汇合。
“一言难尽啊”梁公明抹了抹眉毛上的冰雪。
“莫非朝廷的大军得胜了?”李铁枪忽然紧张了起来。
“那倒不是,只不过那个叫赵泽的人神出鬼没,频繁调兵,很难摸清他的意图”
“那…”李铁枪停了下,然后问道:“会不会马上杀来这里”
“那倒不会”梁公明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郭邈山那个老顽固,我劝他尽快离开邓州来襄州大伙合兵一处,还告诉他我们李大当家有意跟他联手荡平西南,没想到他口出狂言,以粮草不济为由,说要明年才能过来”
“也好”李铁枪平淡地回答了两个字。
“好吗,李老大,咱们现在势单力孤啊”梁公明提醒他。
“郭邈山愿意帮咱们拖住宋军大队人马,梁先生觉得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这…”梁公明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要是这样郭邈山就是自寻死路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没准郭邈山另有打算,走吧,去打房州,我要亲手宰了陈希亮,还有窦武”
说罢,李铁枪策马奔出,那二十劲骑紧随其后,向着最后一道小山坡,过了那里就可以清楚地看见房州城了!
太阳升起,温暖洒向大地。
一个时辰后,对房州城的打击开始了。
上午,巳时一过(10点一刻)
原光化军指挥使周美带着两千人马来到房州城东门外,两箭之地,经过昨天的屠杀,那里遍地死尸,根本无法列阵攻城,但是,比较适合小股人马活动。
正因为如此,李铁枪才把他派去那里,并带上了从襄州缴获而来的,唯一一门火炮。
为了把那门火炮运来,一路上累死了十几匹战马,伤了三十多人,李铁枪希望这个代价是值得。
周美的营寨就设在山坡下的路边,背依大树林,可以免受风寒之苦。
交战前,他亲自来到战场两箭之地外,划出了一块地方,命令邵兴带领五百人搬开尸体,清出一块平地,并用尸体垒起半人高的城墙,作为掩体,然后命人将那门炮拖过来,放好,对准房州城。
与此同时,李铁枪的大军在房州城南摆开阵势,准备强行攻城。
房州知府陈希亮,巡检使窦武,还有全城上下大小官员全部行动了起来,各施其职,没事干的全都发放武器登城,准备迎敌。
陈希亮告诉他们:“一定要守住房州城,就算死也得死在城头上,绝不后退半步,哪怕是刀剑加身,也要誓与房州共存亡!”
最后,他几乎是声嘶力竭地下了道军令:“临阵脱逃者,斩,畏缩不前者,斩,动摇军心者,斩!!!”
大敌当前,军令如山,必须要杀伐果断,陈希亮这招激将法也着实了得,一下子就激起了守城军兵的杀敌斗志。
巡检使窦武也说了:“生死就在这今日,所有人都要憋足了劲,跟城下的乱贼好好干一场,保得全家老小平安,来吧,一起高声叫起来,我军必胜!!!”
房州城头守军挥舞着如林的刀枪、锦绣的大旗,拼了命地呐喊着,顿时,士气大增。
那喊叫声此起彼伏,像汹涌的波涛般回荡在大地上,来回冲撞着,不断闯入敌人的耳中,持续了好久,直到城下敌军大营中三百面战鼓擂响,发出惊天动地的震撼声,才被湮没。
至此,房州城战云密布,一触即发。
10点三刻一过,剧烈的爆炸声席卷在房州城上空,东边的城门楼首先中炮起火,整个房顶都被炸飞了,藏在其中助战的官员当场死了八人,弓手伤二十人,死十五人。
爆炸过后,尘土飞扬,浓烟滚滚,碎木、断瓦横飞,三层楼阁上的瓦片全被震落下来,哗啦啦砸在城头,又伤了几十人。
炮击过后,东城守军大乱,不少人被震晕了头,纷纷涌下城头避难。幸好民团教头党军子在场,举刀砍杀了几人,才弹压住了众人,驱赶着不少民团士卒重返城头,准备迎敌。
再说,周美的炮军旗开得胜,给城里的官军来了个下马威,南城外准备攻城大军士气大振,只等李铁枪一声令下,就开始攻城。
李铁枪大军自襄州滚滚杀来,除了骑兵就是步军,所有人都有甲胄在身,即便是步卒也可以说说重步兵。
攻城器械只有那一门火炮。
44。李铁枪兵打房州城 ii
连爬城用的云梯、飞梯都未赶造,更不用提壕桥、火车、尖头木驴、木牛、木幔之类的辅助攻城器。
讲到这里,要提一下,何谓云梯,宋朝攻城用的云梯可不是后世那些粗糙滥制电视剧里出现的人扛大木梯。
宋朝军队中的标准云梯是以大木为床,下施大轮,上立二梯,各长两丈余,中施转轴。车四面以生牛皮为屏蔽,内以人推进及城,则起飞梯余云梯之上,以窥城中,故曰云梯。
为了更形象地说明,打个比方,大家都见过后世的消防云梯吧,这两者有共同之处,都是折叠式的重型器具,不同就在于消防云梯是靠机器驱动,古代没机器,只好用人力推车前进,而梯子能最多架高一层,还是用绳子拉起来的,太多的话会垮掉。
接下来说飞梯,飞梯者,长二三丈,首贯双轮,欲蚁附,则以轮着城推进。
这飞梯也出现在宋朝军方的兵书里,具有独轮车的原理,其操作是这样的。
两侧各有十名强壮的军士,扛着梯子,攻城时,他们勇敢地冲向城墙,然后,将梯子头也叫梯首贴在墙上,沿着墙面向上滑动,片刻即能附在城头垛口上,然后,攻城大军就可以顺利爬城了。
当然也有梯首不装轮子的情形,但,那样举起来时很费劲,会给攻城部队带来很大的麻烦,要知道战场上每耽搁一秒钟便会死很多人,速度是关键,古代也一样。总不能攻城部队都冲到了城下,梯子还没竖起来吧,那样的话,爬城的弟兄可倒霉了,全成了人家的活靶子。
火车,宋朝攻城器里的火车,不是我们乘坐的火车,如果你胆子够大,当然可以坐,但是,请先听我介绍完再决定也不迟。
宋军用的火车,亦称纵火之车,以车轮车中为炉,上施镬,满盛以油,炽炭火爨,令沸,仍四面积薪,推至城门楼下,纵火而去。敌必下水沃之,油得水,则焰益高,则楼可燔也。
(注:爨,读cuan,烧煮之意)
解释一下,这种车其实就是一辆两轮的平板推车,就跟若干年前,大家见过那些卖茶叶蛋的大叔大婶推的两轮车很相似,车上有个泥做的火炉,炉子上架一口大锅,锅内煮着茶叶蛋。
回过头来,再说宋军的火车,并不是简单的装一车草推到人家城门下纵火就了事了,那样太小儿科,但凡懂得守城的将领都会对付。
这种纵火之车的全部秘诀在于铁锅内的热油,不是普通的炒菜用的油,而是一种古人发明的化学武器,跟西方古代战场上使用的希腊火有异曲同工之妙,配方应该有如下几种成分:硫磺、沥青、松香、树脂、棉絮、石灰石、骨炭、尿液、粪便等等,如此才能触水即燃;,不需点着,燃烧的过程中,还能放出剧毒物质,起到了一石二鸟甚至三鸟的作用。
尖头木驴,形如轀轒车,惟增二轮,上横大木为脊,长一丈五尺,上锐下方,高八尺,以生牛革裹之,内蔽十人,推逼城下,以攻城作地道。(注:轀轒,读wēnfén,攻城车中的一种)
木牛,又叫木牛车,以坚木厚板为平屋,裹以生牛革,下施四车轮,自内推进,以蔽攻城人,亦木驴之类也
此两种器械,实则是流动掩体,掩护里边的工兵弟兄掘土挖洞,实施地道战,破城。
木幔,在《武经总要》中是这样记载的,以版为之,制如屏,裹以生牛革,上施桔槔,载以四车轮,低昂,以绳挽之。凡攻城,欲蚁附者,则以幔御当面矢石也。
举个形象点的例子,如果在竹排上竖起桅杆,再挂起白帆,那竹排肯定很漂亮。这种木幔也是这种原理,用一面巨大的风帆似的屏障遮挡箭雨,保护攻城部队,当然也有反其道而用之的,守城时遮蔽箭矢。
言归正传,
李铁枪的计划是让周美炮击房州城,逼里边的大军出城野战,以减少伤亡。所以,才千辛万苦,把襄州城内唯一一口火炮弄到房州来。
房州没有火炮,只有少量火枪,那还是陈希亮跟均州知府李垂李大人借的,用来守城之用。
可想而知,房州城在周美的炮军轰击下是多么惨,不过呢,周美高兴过头了,以为两箭之地很安全,没想到房州东城上筑有六处马面,每一处马面上皆设有弩台。
上狭下阔,如城制,高与城等,面阔一丈六尺,长三步,与城相接。
台上架屋,制如敝棚,三面垂以濡毡,遮挡箭矢。
内可容纳弩手十二人,队长一人,还配备有雷石滚木。
其中,三座弩台上设有床子弩,名三弓床弩,前二弓,后一弓,俗称八牛弩,八头牛才拉得开。箭用木杆铁羽,士兵们戏称其为一枪三箭,此驽非常霸道,一箭可射穿十人。三驽齐射可至两百步开外。
周美大意失荆州,只顾叫人瞄准城门楼,猛轰城门,忘记了应该先干掉马面上的守军。
才开了三炮,东城弩台便发现了这里,只一次齐射就杀了周美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五名炮手,下一刻,他只好派人把火炮拖到三箭之地外,临时拉人开炮还击。
虽说,照猫画虎谁都会,周美的亲兵不少人都看过那五个炮手是如何操炮射击的,但,轮到他们亲自上阵,那准头还有操作要领可差了许多。
白白浪费了六发炮弹,只轰烂了两座弩台,把东城墙炸出了两个犬牙似的缺口。
周美还指望着用这十五发炮弹轰塌东城,逼城内守军出战。
看样子,没指望了。
他只好临时改变主意,亲自操炮瞄准东城门猛轰那扇城门,三发炮弹后,东城门倒了下去,周美一阵激动,赶紧命人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李铁枪。
李铁枪派了心腹曾易可前来查看,要是东城真的大开了,他们的攻城计划就要改一改。
可是,东城门虽然倒了,瓮城还在,更绝的是,陈希亮调动全城百姓掘土担石,愣是在半个时辰内将东城内的瓮城城门彻底堵死了。
45。第七日
只好派出三千重盾手,试探性地攻到城下,没想到,房州城的火器甚为犀利,箭矢更是要命,三千重盾手死伤过半,只撑了半个时辰不到,其中火枪造成的死伤占了五层左右,其余的则是被弓弩、石弹杀伤。
房州城内有二十驾单稍炮,设在大门左右,可以发射重两斤的石弹,每炮只需四十个人拽,发射速度非常快,五十步内命中率达到百分之八十,李铁枪的重盾手半数命丧在石弹的下,狼狈逃回大营。
如此,头一天的进攻告一段落。
李铁枪收兵回营,命令陈福、石奸奸两人带兵连夜赶造云梯、箭楼,准备来日强攻。
青山旧,雨初歇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东风且,流云散
只剩当时明月
第二日,襄州义军摆出了个黄沙万里阵。
将两万多兵散开在方圆数里的平地上,每人之间相隔数步。
战鼓擂响后,准备四面强攻房州城。
陈希亮站在城头观战,见此情景大笑道:“这是怕了我们的火枪、弓弩。不过这样一来,对我军有利”
巡检使窦武点头道:“贼人狡猾,需防他阵势有变,我观这贼将布了个撒豆子般的大阵,想必又有新的花招了,大人,咱们不可不防”
陈希亮微微颔首,过了会,忽然问道:“窦大人,大瓮准备的如何了?”
“请大人放心,昨夜便以安排妥当,每口大瓮都有三人把守,属下已巡视过多次,一切如常!”窦武单手握着剑柄,自信地回答。
“如此甚好,本官放心了!”陈希亮转过身,欣慰地望了一眼窦武,随后又说了句话:“贼人又要攻城了,去吧,这里有本官,西城全靠窦大人你了!”
“那属下这就去西城了,大人保重!”
“嗯!”
南城外,义军阵中。
李铁枪站在观敌云台之上,一挥掌中金刀,身后响起了嘹亮的号角声,紧接着大阵正中左右一分,闪开了一条通道。
两个庞然大物从背后缓缓驶来,巨大的木轮在冰雪中轧出一条很深的凹痕,阴影笼罩着大地,三百名强壮的军士正喊着号子,迈着一致的步伐,推着它们来到大阵中央。
城头的守军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他们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惊慌疑惧。
死亡迫近了,人群中传出不安的叫喊声。
“那是箭楼,快准备火油强弩,干掉它,不要让它靠近!”
“果然用上了箭楼”陈希亮似乎早就料到了,但,当他亲眼看到那两座高耸入云的堡垒时,也感到吃惊,他望着城下欢呼雀跃的敌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挥手,下达了开战命令。
身旁的传令兵急忙挥动旗帜,命令巨驽、单稍抛石机发射。
战斗在十分之一秒后开始了。
南城、西城、北城,同时出现了六座高大的箭楼,汝墙后各藏着二十五名火枪手、十名弓箭手,楼身中开着十三处孔洞,露出了冰冷的枪管,锋利的箭头。
在一千面巨大遮箭牌的掩护下,云梯手率先发起了冲击,当他们冲出一箭之地时,攻城大军发起了第一轮进攻。
一队接一队的火枪、弓手突然从遮箭牌后冒出头,猛地放箭、开火压制城头的守军,破空的箭矢、弹丸如雨点般密集,打得城头尘土飞扬,血光飞溅,不少人中弹倒地,魂归九天。
长十二丈、宽三尺的巨大云梯瞬间搭在了城头,义军的刀盾手顶着盾牌迎风而上。
致命的箭雨纷纷落下,将爬到一半的人射穿了身体,有的惨叫一声失足跌落,有的死死地抱住梯子,还有的倒挂着一命呜呼。
房州城头长枪如林,虽是三面御敌也是绰绰有余,攻城的义军才一靠近城头,便遭到了强弩的攒射,这驽名诸葛弩,可连发二十箭,虽比不上禁军使用的神臂弩,射程不过五十步,但,近战时,可谓杀人利器,义军数次强攻被这经过改良的诸葛弩杀伤近千人。
城下堆满了插着箭矢的尸首,李铁枪的三千骑军不断绕城放箭猎杀那些弩手,但,收效甚微。
只好命令箭楼之上的火枪手加强火力,齐射城头守军。
一时间,双方铺天盖地的箭雨交织在半空中,发出清脆的声响,夺命的弹丸漫天横飞,砰砰的轰击声不绝于耳。
木盾、遮箭牌根本无法抵挡火枪的排射,房州守军的巨驽、抛石机更是厉害,在义军的盾阵中撕开了一处又一处伤口、掀起阵阵腥风血雨,几次强攻,南、北、西三面围城的盾阵损失惨重,一千五百余人阵亡。
鏖战进行了两个多时辰,攻城的巨大箭楼消灭了十几处弩台、战蓬、望楼,杀伤了对方大量射手、枪兵,但,自身也遭到猛烈的打击,休战时,只剩下两座破损严重的箭楼,其余四座均在混战时被铁驽射得千疮百孔,藏在其中射击的军士几百人阵亡,随后而至的火箭,更加剧了其灭亡的速度,直到被烈焰吞没,彻底毁坏。
义军共进行了三波进攻,死伤四千多人,攻城用军器几乎全部被毁。
当天进攻只好就此终止,回营重整兵马来日再战。
东城外,一片萧杀,地面上尸积如山,再加上前阵子的冰雪,这里很不好走,深一脚浅一脚,光垒起来的尸山就没到膝盖,如果再算上积雪都快到了腰间,所以,这里格外安静。
地表下,一丈处。
百夫长邵兴带着三个人在挖土,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如牛,连粗布衣衫都磨破了,浑身上下满是灰土,不断地挥动着铁铲,掘开冻土朝前推进。
当外边传来喊杀声时,他们加快了挖土速度,在半个时辰内,前进了二十丈的距离,这样一来,地道距离房州城更近了,几乎能听到城头上来回奔跑的脚步声。
“换人了,换人了……”
地道的入口处传来了周美的声音,往外运土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把那句话传进地道内。
不一会功夫,传到了最里边,正在拼命掘土的邵兴松了口气,摸着黑朝外爬去。
46。地道偷城
当义军发起第二波进攻时,
邵兴已经吃饱了饭,还喝了一大碗烈火似的烧酒,大步走出帐篷后,在树林里伸了个懒腰,正要接着去挖地道。
周美负手步入林中,迎面走了过来,还在十步开外,便朝邵兴扔了一样东西。
邵兴手疾眼快,闪电般伸出右手,五指朝前作火焰状,嗖的一声,握住了飞来之物。
“哇,哪来的苹果?”邵兴狠狠地咬了一口。
“犒劳你的”周美笑着对他说。
邵兴朝前走近了几步,停在周美的对面,然后蹲在一堆篝火旁,伸出冻僵的手烤了烤。
周美也凑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歇歇吧,让手下的弟兄去干好了!”
“那怎么成,我要是不做表率,别人怎会卖力干活,身先士卒嘛!”
“那倒是”周美盘腿坐了下来,望着那堆火,良久,才开口“你真是不要命啊”
“大丈夫一言九鼎,既然李老大对得起咱们,咱们也该守信”
“咳,不用你说我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放心好了”
“哈哈”邵兴笑了笑,“兄弟我跟了大人这么多年,就知道大人你心胸豁达,是个明眼人”
“天意啊”周美有感而发道:“韩纲那个王八蛋要不是太无情,搞得光化军人人恨之入骨,也不会闹到今天的地步,我算看透了,什么他妈的朝廷大军,都是狗屁,连强盗都不如”
邵兴摇着头,吃掉那个苹果,没做答复,半响后,他又钻进了地道进行最后的挖掘。
当天夜里,
东城外的地道挖进了房州城内,照估算,已经跨过城墙,出口就在靠北接近民宅的某处地方。
李铁枪亲自带人来到东城外大树林,为周美送行,出发前,又为今夜偷城的弟兄分发了水酒,每人都满饮了一大碗,随后,周美一马当先进入地道,带着一百名死士,邵兴紧随其后带着后续一千人马,只要周美得手,他就马上冲出地道扑向东城门。
地道内阴冷、黑暗,只能容纳一个披甲之士,周美弯着腰,迅速地朝前奔跑着,非常快,没用多久便来到了地道的尽头。
停住脚步后,他侧耳趴在一侧冰冷的墙壁上听了听,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便举起了刀捅开了地表上的冻土。
可能是覆盖了冰雪,那冻土很坚硬,周美用刀尖切了好一会才打开了封在上边的那层地皮。
敲开一道缝,偷眼往外瞧了瞧,四下里一片漆黑,没有一个人,月光不明,只能大概辨识出背后不远处,那黑黝黝的东西,应该是一座宅院。
想到这,他心中大定,迅速推开那层冰冻的封土,爬上地面,紧跟其后的是一百名死士。
周美摸着黑在一棵大树下集合了众人,指着不远处的火光,压低了声音说:“那便是东城了,咱们一会沿着城墙摸到城上,大家随我来!”
与此同时,邵兴也钻出了地面,正单膝跪在出口,催促后边的弟兄快点爬,只要凑齐了五百人就可以发起进攻了。
夜是那样的黑,那样的冷。
伸手不见五指,连狗叫声都听不到,邵兴觉得很奇怪,但是,他已顾不得考虑太多,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更何况,身边已经聚集起三百多人,方才,周美已经上路了,估计快接近城墙了吧。
邵兴心里非常着急,生怕打草惊蛇,前后衔接不上,于是,他也冒险带着三百多人先行上路,原地只留两个小头目接应后来之兵,相约一同杀望东城门。
忽然,黑暗中燃起一点火光。
周美急忙蹲了下来,隐蔽在路边一辆破车后。
邵兴也看见了,因为他们是平行前进的,一个带队走路中央,一个贴着城墙根前进,当那点火光亮起时,邵兴赶紧趴了下来,他的身后的三百多弟兄也一起趴了下来,伏在冰冷的雪地中。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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