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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馐传-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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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子小工将原料运至主家的厨房中。那些个材料早都已经洗切装配好了,只待主家传话开席,冷碟儿便先送上桌去,随后荤素热炒,汤羹点心,饺子松糕,一样不少地端上去。保管主家心满意足。

所以他们才选了未醒居做为小聚的地点。

三人一路谈笑,说起过了正月十五,便要动身往京城赶考,满怀憧憬之余,难免忐忑。

倏忽打斜里出来个穿着水貂皮的胖子,拦住了三人的去路,朝三人一作揖,“查公子,霍公子,方公子,又见面了。”

又说了一串拜年的吉祥话,这才道,“相请不如偶遇,既然有幸遇上三位公子,若三位不嫌弃,还请到小店一坐。容在下请三位吃杯清茶。”

三人对望一眼,心道去哪里吃都是一样的,只要好友能聚在一处。

霍昭微微拱手,查公子心领神会,亦揖手道:“万老板,请。”

就这样未醒居的老板在初四这天近午时分,于西市官街上头被对面新开的玉膳坊万老板当街截了糊。

三人随万老板进了玉膳坊,由万老板亲自引着上了二楼雅间。

茶酒博士一见三人,忙殷勤地上前来,接了三人小厮递过来的裘皮大氅替三人在衣架上挂好了,回身朝三人作揖打千儿,“小的见过三位公子,给三位公子拜年了。”

三人打赏了茶酒博士,这才与万老板分宾主落座。

“在下准备了薄酒小菜,还请三位不要嫌弃。”万老板寒暄罢了,一拍手,便有伙计陆续将酒菜端了上来。

当三人看见席上有凉拌鸭脯丝儿,清蒸蕈菇釀鹌鹑,竹荪排骨汤等在珍馐馆都曾见过的菜色,不由相互间交换了个眼色。

这些都是珍馐馆秋季菜单上的菜色,如今珍馐馆已换了冬季菜单了。而玉膳坊却是腊月里开的张,谁先谁后一目了然。

方稚桐又想起查公子打听来的小道消息,说这位万老板,原本也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的小角色,十年前才倏忽名声大噪,一跃成为宫中掌膳的。而亦珍与寡母却是十年前才方搬来的,一直都住在县里,开着茶摊,从未出过县。

一个京中衣锦还乡的御厨,一对深居简出的孤儿寡母,两相对照,不免耐人寻味得很。

万老板只做不曾注意三人交换眼神,一径劝三人进些薄酒,“这是在下珍藏的十年陈金华酒,今日有幸能请三位举人老爷莅临本店,实是在下的荣幸。在下敬三位一杯!”

万老板又是劝酒,又是劝菜,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万老板这才说起正题。

“在下是个粗人,没读过书。可是在下远在京城时便曾听人提起过东海翁老先生的大名。在下仰慕老先生的书法,觉得老先生的字笔走龙蛇、出神入化……”说了好一堆奉承话,“在下得知三位乃是老先生的得意门生,贸然请三位来,想着能否由三位帮在下在老先生那里求一幅墨宝。”

万老板搓了搓手,“在下自不会教三位白白替在下求老先生的墨宝回来,在下与京中的赵王略有些渊源,三位若进京赶考,在下愿修书一封与王府的管事,举荐三位给赵王……”(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霍昭不由得慢慢放下手中酒杯,京中早有传闻说今上有意立赵王为储。万老板此言,分明是暗示他在京里很有些人脉,他们若能在松江府助他一臂之力,他也能在京中为他们略尽绵力。反之,他也有本事教他们在京里四处碰壁。

查公子“唰”一下展开折扇,慢条斯理地轻轻扇动起来。他的脾气,说起来其实是个混不吝的,要不是查老爷管他管得严,三位同窗好友为人又都比他沉稳,他这会说不得也是个遛猫逗狗游手好闲的衙内。

万老爷这话,旁人听了或许会信以为真,他却是不怕的。他姐夫乃是吴王,若真要人举荐,何需个厨子托了京中赵王府的管家引荐?

只不过——查公子看了霍昭与方稚桐一眼,许是万老板这话是对他二人说的?

霍昭握拳捣在口鼻处,轻声一咳,方稚桐闻之微笑,查公子一见,忙收了折扇,嘻嘻一笑,“万老板有心了。求墨宝一事,我等倒是可以到先生跟前为万老板提一提,只是先生答应与否,我等却是不能保证的。”

万老板忙一拱手,“只消三位肯替在下在老先生跟前美言几句,在下不胜感激。”

待用罢了饭,万老板亲自送三人下楼。等三人出了玉膳坊,万老板的两个徒弟这才从隔壁的雅间儿出来,来在万老板身后,“师傅,这三人能帮您求来东海翁的墨宝么?”

万老板阴沉着脸,返身回到玉膳坊后堂,往交椅上一坐,“哼,老子也不是那等干吃哑巴亏的!去,叫人打块牌子,上头刻‘江南才子’四个字,挂在刚才的雅间门口,再叫茶酒博士跟客人宣扬,东海翁的四个弟子,过年都在咱门店里宴饮小聚。往后他们中若有人高中,这牌子还可以再换。”

便是求不来墨宝,也要教他们替自己的玉膳坊做活招牌。

“师傅高明!”高个儿徒弟恭维道。

万老板一笑,“还有得你们慢慢学的呢!”

方稚桐三人出了玉膳坊,霍昭提醒方稚桐,“我看那万老板不是什么善主,如今未醒居是他最大对手,他无暇顾及旁的。待他压过未醒居一头,怕是要寻余家小娘子的麻烦。”

万老板一看就是那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一俟他们上京赶考,若万老板着手对付珍馐馆,到时他们是鞭长莫及。

“唯今之计,最好是为余家小娘子寻个强有力的靠山,使得旁人不敢寻衅滋事。”霍昭淡淡道。

方稚桐喜欢余家小娘子,他们如今都知道了。他从未到余家小娘子跟前邀功,但他为余家小娘子所做的,他们也都看在眼里。那本元刻本云林堂饮食制度集,是他们三人一道在书铺中看见的,因是一本食谱,穷人买去无用,有钱人又未必在意,所以便静静搁在书铺架子上的角落里。

老板说其实已经在他书铺里搁了许久,始终无人问津。他们以前也曾去过那间书铺,谁又注意过?偏偏方稚桐因喜欢了余家小娘子,喜她所喜,忧她所忧,竟一眼就看见了那本云林堂饮食制度集,然后买下悄悄送与余家小娘子。

查公子还因此笑他,不会讨好余家小娘子,“送东西哪有送本书的道理?似余家小娘子那般年纪,送她花儿朵儿,钗环珠玉,方是正经道理。”

这会儿查公子听霍昭之言,一拍胸。脯,“这还不容易?叫她认了我爹做义父,认我娘做义母,认我做义兄,成了我爹娘的螟蛉义女,看看姓万的还敢欺负她不?”

查公子不晓得,他这话音儿还不曾落地,亦珍就被松江知府季大的夫人叶氏派出去的婆子请进一顶小轿,抬进了知府官邸。

季夫人叶氏在花厅里招待亦珍,叫府里的厨子做了果子露与点心送上来。

“余小姐尝尝看官邸厨子的手艺。”叶氏笑眯眯地对亦珍道,又转头吩咐婆子,“去把小姐请来,告诉她家里来了与她年纪相仿的小娘子,正好能一起玩。”

婆子衔命而去,叶氏很是欢喜地上上下下打量亦珍,“去年黄梅天里老爷得了你的酸梅汤方子,做出来的酸梅汤味道是极好的。那时候我就在想,这得是多心灵手巧的小娘子啊?能做出这么好喝的酸梅汤来。老想着请你来见上一见,奈何总是忙得忘了此事。总算过年,这才得了空闲,请你过府相见。”

叶氏一脸的慈爱,“今日一见,果然是个清秀玲珑的。”

说了会儿话,婆子引了季大小姐来。

季大小姐穿一件鹅黄色织金罗缠枝莲夹上衣,下着一条妆花折枝绿梅膝襴罗裙,披一件雀裘大氅,脚踩一双薄底儿粉靴,梳着已经许嫁女子才梳的髻,上头缠着五色缨子,戴一朵娇艳的海棠花儿,衬得粉面堪比花娇,眉不扫而黛,唇不点而朱,真真的叫人看了移不看眼。

反观亦珍,眉目浅淡,梳了个双螺髻,戴一支扁银梅花簪,穿着藕荷色素紬褙子,月白色马面裙,因里头穿着厚厚的一层棉袍,显得有些臃肿。

见女儿来了,叶氏向她招招手,“快来见见你余家妹妹。”

又朝亦珍道:“我这女儿,眼看便要出嫁了,于易牙上头,还是一知半解的。虽然嫁了人,也不必她天天下厨洗手做羹汤,总要懂一些才好。余小姐今日来了,还请多教教她。”

季小姐一听,便嘟起了嘴,只是被母亲叶氏一瞪,不做得太明显罢了。

亦珍心知这不过是季夫人的借口,却也不能说什么,与季小姐见过礼,两人落座,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话。

待亦珍打算告辞时,叶氏拉了她的手,“我是越看你越喜欢,竟像是前世里与你是母女似的。颖娘这么跳脱的性子,也能静静心心地坐下来与你亲热。仿佛前世里原就是一家似的……”

叶氏的话音才落,外头季大人撩袍走了进来,扫了亦珍一眼,“这便是余家小娘子?夫人若是喜欢,何不收做了义女?往后也好经常请余家小娘子过府来玩。”

“老爷!”叶氏嗔道,“便是妾身有心,也要看余家小娘子的意思如何啊!”

白面长须的季大人遂转而问亦珍:“余家小娘子既与内人有缘,可愿认本官与夫人为义父义母?”

亦珍微微诧异,她与季大人夫妇,也不过是一纸酸梅汤方子的缘分,怎地他们忽然对自己热情起来?

想是这样想,亦珍还是双手交叠按在左腰上,垂首屈膝,“民女见过大人。”

季大人一手搁空虚扶,“无须多礼,夫人请你过府与颖娘做伴玩耍,便把这儿当做自己家里,不必拘束。”

季大人愈是客气,亦真愈是心惊,面上却保持微笑,“时候不早,民女也该家去了。大人与夫人的厚爱,民女实是受宠若惊。只是……此事关系重大,民女不好擅自做主,总要先禀过家中母亲。”

季夫人叶氏点点头,“理当如此。”

她若是想都不想,不禀过家中长辈,便擅自答应,她倒要瞧不起她了。

今日看下来,这余家小娘子是个稳重从容的,到了官邸中也不东张西望,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倒是个上得了台面的。

叶氏与季大人交换个眼神,轻轻拍手,叫了候在厅外的婆子进来,“天色不早,妾身差人备轿,送余家小娘子回去。”

亦珍在这过程当中,始终微笑。

待自知府大人的官邸出来,上了软轿,外头随轿的婆子对抬轿子的两个轿夫道:“麻烦两位,缸甏行珍馐馆。”

那婆子也是个话多的,一路上在轿外对坐在轿内的亦珍,讲了不少季夫人叶氏的好话。

“夫人喜欢小娘子,是小娘子的福气。夫人对喜欢的人,最慈善不过,嘘寒问暖,极是体贴。”那婆子最后总结道,“奴婢多嘴,说一句不当说的,小娘子若认了夫人做义母,往后说婆家的时候,也比寻常人家的闺女多了不少可选择的余地不是?”

亦珍在轿内软软地应,“多谢这位妈妈提点。”

待软轿停在珍馐馆门前,亦珍下了轿子,那随轿来的婆子忙双手奉上礼盒儿,“这是夫人临行前交给奴婢的,乃是夫人的一点小小心意,还请小娘子不要推辞。”

亦珍因不想知府家的软轿在自家门前久做停留,教左邻右舍见了,暗中议论揣测,遂双手接过礼盒儿,“多谢夫人的美意,也多谢妈妈送小女子回来。”

那婆子也不等亦珍从袖笼里取赏银出来,便施礼上了轿子,回官邸复命去了。

亦珍拎着礼盒儿,轻轻拍响门板,里头几乎是立刻就有人前来应门。

开门处正是头发花白的汤伯,见亦珍全须全尾地自知府官邸回来,手上还拎着个礼盒儿,眼里几乎要泛起泪光来,“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我回来了,汤伯放心罢。”亦珍微笑,随后拎了礼盒穿过铺面后堂,来在后头。

汤妈妈自正厅里迎出来,“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上前一把拉住了亦珍的手,“小姐若是再不回来,可要把夫人急出个好歹了。”

“我这不是好好儿的么?妈妈莫急,我这就去给母亲请安。”亦珍安抚汤妈妈,跨进正厅。

只听一把苍老却极有精神的声音对曹氏道:“珍姐儿回来了,你快别担心了。”

亦珍循声望去,只见精神矍铄的丁娘子正坐在母亲曹氏身旁,看她进了厅堂,便拍了拍曹氏的手。

“丁婆婆,母亲。”亦珍上前见礼,将手中的礼盒交给跟进门来的汤妈妈。

许是因为有丁娘子相陪,有个人说话分担的缘故,曹氏看上去精神倒还可以,这时候朝丁娘子感激地微笑,“多谢丁娘子。”

丁娘子摆摆手,“谢什么谢?左右我闲在家中无事,走一趟和你说说话,解解厌气也好。”

曹氏拉了女儿在身边,“知府夫人请你去,可说了是为什么?”

早前知府夫人遣了婆子说是请亦珍过府说话,曹氏便是再不情愿,也只能由得女儿被一顶小轿接走了。

女儿一走,曹氏心中就似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又理不出个头绪来,竟拿了手掌去拍自己的额头,以图能灵光一闪。

汤妈妈在一旁看得心焦,“夫人!您可得保重自己啊!”

曹氏苦笑,“自上回病了,这脑子仿佛也不好使了,想什么事都慢板拍。这时候也没个可商量的人……”

“奴婢去请丁娘子去!”汤妈妈却倏忽神光一现,这时候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小姐于丁娘子有救命之恩,丁娘子早前还曾想要收小姐为徒,想是极喜欢小姐的,说不定能参详参详此事。”

曹氏此时已是六神无主,听得汤妈妈如此一说,觉得也是个道理,“那你快去快回。”

汤妈妈取了拜帖便一路小跑着去往丁娘子家求见丁娘子。所幸丁娘子并未外出走亲访友,恰巧在家,见了汤妈妈,将事情经过听了,二话不说便吩咐婆子套车,赶了过来。一直陪着曹氏说话,直到亦珍回来。

这会见亦珍安然归家,丁娘子对曹氏一笑,“曹娘子你看,老身说得对罢?知府夫人既然是光明正大派软轿请珍姐儿过府,自然不会有事。”

又招手叫亦珍近前,询问季夫人请她去,究竟所为何事。文人小说下载

待她听说季夫人有意教亦珍认她做义母,又叫亦珍多与季小姐多多亲近,丁娘子脸上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

“你是如何答复季夫人的?”丁娘子问亦珍。

“我说此事关系重大,不好擅自做主,总要先禀过家中母亲。”亦珍如实对丁娘子道。

丁娘子忍不住,轻轻一叹,“你是个好孩子。”

若换成旁家的闺女,听说能做知府夫人的义女,哪有不应的?恐怕连想都不想就欢天喜地答应下来。

“这其中可有什么不妥?”曹氏久居内宅,并不晓得外头的事,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丁娘子点点头,开春春闱结束,便是三年一度的选秀了,只怕过了年今上的敕谕便会送达官府。她活了一把年纪,自然晓得敕谕命地方上挑选十三岁以上、十九岁以下未婚的女子,入京备选,充实后宫。

这其中有些人家挤破头也想要送女儿入宫的,哪怕没有女儿,认一个干女儿,使了银钱贿赂官员,好将义女送至宫中。反之,也有深知后。宫乃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场所,想方设法避免女儿被挑中送进宫去,一是趁采选还未开始,匆匆将女儿许了人家的;二就是也认一个义女,代替亲女,送入宫中。

据她所知,季大人有个嫡女,已经许了人家,另有一个庶女。季夫人想认亦珍做义女,一是不想庶女入宫得宠,教庶女的生母姨娘在府中翻身复宠,二则恐怕是看中了亦珍与曹氏乃是孤儿寡母,无权无势,没法在她手里翻出什么花样来。将来亦珍在宫里,为了母亲曹氏,也只能乖乖听命于季大人季夫人。

丁娘子将自己的猜测,简单讲与曹氏亦珍听,“此事刻不容缓,须得尽快设法,打消季夫人的念头。”

曹氏听罢,沉默片刻,轻喟:“如此匆忙间,上哪儿去给珍儿找一个妥帖的人家,定下亲事?”

“老身倒有个主意。”丁娘子望向曹氏,“只不知曹娘子肯是不肯?”

“丁娘子请讲。”曹氏不愿意匆忙给女儿定亲成婚,却又想不出更好的主意来,难道真的又要抛下眼前的安定生活,逃得远远的么?

“若曹娘子不嫌弃,老身想认你家珍姐儿为干孙女儿。”丁娘子朝曹氏微笑,诚心道。

“丁娘子?!”曹氏惊喜不已。

女儿若能认了丁娘子做干祖母,在松江便算是有了靠山,从今往后她们就不是孤儿寡母两个人了。

“余家小娘子,你可愿意?”丁娘子转眸问始终静静伴在曹氏身旁的亦珍。

还未等亦珍答复,曹氏已微微颤抖着手,拉住了亦珍,“傻闺女,还不拜见祖母?”

亦珍这才上前一步,跪倒在丁娘子面前,口中轻唤:“祖母!”

丁娘子忙伸手扶起亦珍,“地上冷,快起来。”

转而对曹氏道:“认亲一事不能马虎,要好好操办,叫整个松江府都晓得我丁娘子认了个可人疼的干孙女!老身这就回去安排认亲仪式。”

丁娘子也是个说风就是雨的急性子,说罢就一拍圈椅的扶手,示意跟来的丫鬟婆子随她回府。

“亦珍恭送祖母。”亦珍亲自扶了丁娘子,送出门去。

丁娘子来在珍馐馆门口,在上车之前,低声对亦珍道,“有些话在里头,婆婆不便当着你娘的面对你说,现在只咱们祖孙俩,婆婆对你说一句挖心话。这世道女子立身不易,你又有一手好厨艺,无异孩童怀宝于闹市,恐怕打你主意的大有人在。若是有那老实善良妥帖的,还是要尽早将婚事定下来的好。”

亦珍向丁娘子深深敛衽,“多谢婆婆为亦珍打算,亦珍知道了。”

丁娘子也不纠正亦珍的称呼,只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脸,“天儿冷,你快进去罢。”

说罢登车而去。

亦珍回到屋里,曹氏又拉了女儿的手,好一阵打量,最后总算相信女儿在知府官邸并不曾受什么委屈,这才略略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章节太长,所以分成两部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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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一生相守(2)

亦珍只管如常作息。

待到了初五子时,亦珍与招娣便起身;下得楼去;到了前头铺子里。在堂上正壁挂了赵公元帅新像,供奉三牲,年糕做成的鲤鱼同元宝;并糕点果子酒水。又烦劳汤伯踩了梯子;在门外珍馐馆的店招上挂好了红绸布。

一切都准备得了;亦珍带着招娣返回店堂里,燃起香烛;亦珍率众人对着正壁上的五路财神像顶礼膜拜。拜完了财神,汤伯取出了柜台下头早已经备好的一挂红衣爆竹;拿竹竿儿挑在门口;用香烛点燃了最下头的火药捻子,只听得一阵“嗤嗤嗤”燃烧的声响,亦珍与招娣便是站在门内,也不由得伸出双手捂住了耳朵。

两人才方捂了耳朵,那一挂红衣爆竹便噼里啪啦地炸响,声势惊人。这时候只听得城中爆竹声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声震百里。

对门米店老板与老板娘也开了门放炮仗迎财神,与汤伯亦珍打了个照面儿。米店老板虽然人瘦瘦的,面相却很和气,朝着珍馐馆方向一拱手,“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汤伯忙拱手回礼,“恭喜发财!”

老板娘听了,在一旁狠狠地拧了老板一把,微不可觉地哼了一声,转身回去了。

米店老板笑一笑,跟着老板娘进了屋。

待迎完了财神,便算是开市了。天色尚早,亦珍叮嘱汤伯回屋再睡个回笼觉,自己也带着招娣回了后院,上楼补觉。

早晨开张,忙过了早市午市,趁母亲曹氏午睡前,亦珍上楼去与母亲说话。

“娘亲,女儿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好摆脱了那京里来的御厨,教他从今往后都无暇来寻咱们家的麻烦。”亦珍声音镇定,脸上竟带着一抹淡淡的狡黠笑意。

曹氏看了女儿好一会儿,轻声问:“是什么主意?”

亦珍蹲在曹氏跟前,“这主意还要母亲答应才行,若母亲觉得不妥,女儿也不会擅自决定。”

曹氏伸手摸一摸女儿明显清瘦了的面孔,“说来听听。”

亦珍低低将自己的打算说了,曹氏有一刹那的震惊,随后却慢慢地冷静下来,“你告诉娘,这主意是谁出的?”

“娘亲,并没有人撺掇女儿,这是女儿自己的主意。”亦珍望着母亲已染了微霜的鬓脚,母亲不过才三十岁出头,却已经一身沧桑,身子也垮了。就是因为这些年来,始终担惊受怕,从未真正放下过悬着心。

曹氏闻言,沉默良久,终是扶起了亦珍,“娘的这些东西,到了还不都是要交到你手里?我儿自己决定罢,娘不干涉你。娘——不是舍不得,只是若没了这些做依傍,往后你嫁了人……”

亦珍轻笑,“娘亲,女儿说句不害臊的话,夫妻之间的和睦,靠的并不只是女红易牙。”

曹氏一怔,半晌才点头承认女儿说的有道理,“倒是娘过于执着,着了相了。”

“女儿只望此事再不教娘操心伤神,咱们开开心心地过日子,旁的不过是身外物罢了。”

曹氏颌首,“我儿说的是。便按你说的办罢。”

“那女儿这就去了。”亦珍抱一抱母亲,回自己屋里取了东西,带着招娣,趁下午歇市的功夫,往庆云桥而去。

初五商家店铺刚刚开了市,地面上还残留着些许迎财神时放爆竹留下的碎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硝烟味儿。

亦珍带着招娣走进杨老爷开的书铺,里头的小伙计穿了一身而新衣裳,笑着迎上来,“两位小娘子里头请,可是要看看有什么书?本店新印了京城里最流行的话本儿,还有江南才子的诗作集子,小娘子可要取来看看?”

招娣代为答道:“请问这位小哥儿,贵店东家可在?我家小姐有事想与贵东家相商。”

那小伙计往亦珍身上睃了一眼,见亦珍打扮的虽然素净,但衣裳料子款子都是上档子的,遂朝亦珍主仆一作揖,“小娘子请稍等,小的这就去请东家。”

小伙计去了内堂一圈,出来时,后头跟着个头戴骔巾,穿绒布道袍的年轻人,一壁半垂着头看着手头的诗集,一壁问小伙计,“可说了是什么事不曾?”

亦珍听见年轻人的声音,不由地轻唤:“宝哥儿?”

杨登科闻声,猛地顿住脚步,慢慢抬起头来,缓声道:“余家小娘子。”

亦珍微微福身,向宝哥儿致了新春问候,“不知可有时间,有事想与东家商量。”

杨登科将手中的诗集交予小伙计,朝后堂一延手,“余家小娘子请。”

他再不是那个追着亦珍叫“珍姐儿”的胖墩墩的男孩儿。

亦珍随他进了后堂,招娣寸步不离地跟在她的身后,待杨登科请亦珍落座,自去斟了茶端给亦珍,这才轻声问:“不知余家小娘子寻我爹何事?我爹与我娘往县外访友去了。”

亦珍自招娣手里接过小包袱,从里头取出个小匣子来,又自里边儿拿出一叠纸笺,双手递与宝哥儿,“这是一份儿抄本,上头记载的是我祖上一位祖母融会贯通先人的经验,写下来的菜谱。”

杨登科静静望着亦珍,并不立刻接过抄本去。

“我想请贵店帮忙将之印制成册,然后在贵店寄售。售得的银钱,二一添做五,与贵店五五分成。倘使销路不佳,做买书的赠品,赠与购书人亦可,到时刊印的费用,由小女子承担。”

杨登科一愣,却见亦珍眼神坚定,这才伸手接过了一叠纸笺,微微翻了翻,终是难掩自己的讶色,“珍……余家小娘子,这里头全是你家珍馐馆的招牌菜色……”

说罢意识到自己失言,又微微垂了头。他并不曾光顾过亦珍开的珍馐馆,只是听人口耳相传,晓得她的馆子生意颇佳,很是替她高兴。

亦珍点点头,“确实是。其实也不是什么密不可宣的独门秘方,只是很多都是湮没在乡野的法子,旁人未必会放在心上罢了。”

想一想,又道:“实不相瞒,这菜谱留在我与母亲手中,若教有心人知道了,难免带来麻烦。可这菜谱假使传得街知巷闻,人人都晓得了,便也不值得有心人费心独霸了。”

杨登科深深望了亦珍一眼,再不多问什么,“余家小娘子放心,此事包在我的身上。”

“小女子多谢杨公子了。”亦珍起身,朝宝哥儿敛衽一礼。

杨登科微微侧身避过了,“不过是举手之劳,当不得如此大礼。”

亦珍不再耽搁,与宝哥儿道别,临走之前,她停了脚步,向宝哥儿微笑,“小女子预祝杨公子春闱高中,进士及第。”

“承小娘子吉言。”

亦珍带着招娣离去,杨登科站在店内,望着亦珍的背影,嘴角带着一抹微笑。

这才是他印象中的珍姐儿,有自己的主意,并且毫无气馁,一往无前。

“少爷……”小伙计欲言又止。

他伸手一拍小伙计的脑袋,“话不要多,好好干你的活。少爷要到后堂温书去了,无事不要打扰。”

这一年的新年,过得很是热闹。

正月十六,丁娘子在自家大排筵宴,请了亲朋邻里并乡老里正,当众认了缸甏行里曹寡妇家的小娘子做干孙女儿。

隔两日,正月十八,季知府夫人叶氏,又收了脂妍斋的大小姐佘初娘做螟蛉义女,同样请了府内有头有脸的贵妇与小姐前来观礼,声势竟比两天前丁娘子收干孙女时还浩大。

松江府内一时议论纷纷,都说这两个小娘子是有造化的,一个认了丁娘子做祖母,从今往后便是只学得丁娘子一手绝艺的十之一二,也够她吃喝不愁一辈子了;另一个本就是富商家的大小姐,如今认了从四品恭人季夫人为义母,这往后怕是要贵不可言了。

在这样的议论声中,到了腊月二十,官府开印办公,老爷们纷纷将积压的公文处理了。

要进京赶考的举子们也三五成群地结伴往衙门去,换了路引,好离了家乡去往京城赴考。

方稚桐与霍昭查公子三人换罢路引出了县衙,查公子吩咐小厮将路引收好,长叹一声,“谢贤弟想是不会同我等一起上京了。”

霍昭点点头,“谢贤弟的身子你我是知道的,怕是没法似我等一样,马不停蹄日夜兼程。”

方稚桐微笑,心里想的却是旁的事。

查公子见了,拿胳膊捅一捅他,“那余家小娘子倒是个不简单的。不但认了丁娘子做义祖母,还做下一桩你我想都想不到的事来。为兄开始佩服余家小娘子了。”

说着从袖笼里取出一本薄薄的刻本来,朝两人扬一扬,“看看我在杨家的书坊买到了什么?”

查公子手里拿着一册崭新的《美馔集》,隐隐还透着墨香。

霍昭取过来翻了翻,不由得微笑,将集子递给方稚桐,“方贤弟,你可以安心上京了。”

方稚桐不明所以地接过美馔集,翻开一看,只见目录上头,清清楚楚地印着一排菜名儿,梅汁山药糕,清蒸蕈菇釀鹌鹑,竹荪排骨汤,黄芪枸杞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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