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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馐传-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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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可是哪里不舒服?”奉池不放心,“不行,奴婢这就去禀了老夫人!”

她刚打算往外走,方稚桐便一把拽住了她的腕子。

奉池只觉得自己手腕上一片热铁似的火烫,心里无由地一荡,面孔倏忽就红了。

方稚桐却未曾注意丫鬟脸上的颜色,只哑声说,“不碍的,不过是做了噩梦罢了。”

什么噩梦,能叫一向睡下去就一觉到天亮的少爷惊醒?奉池心中疑惑,却并没有继续追问,反而放柔了声音,“奴婢去给少爷拧一把巾子,少爷擦擦汗罢。”

方稚桐这才放开了她的手。

奉池折身去了一旁的脸盆架子处,拿干净巾子蘸了水,拧干以后回到床前,细心地将方稚桐额上和颈子里汗浆都擦拭干,边擦边道,“要不奴婢今晚就睡在脚踏上罢。”

放稚桐摆摆手,“不过是做噩梦罢了。睡脚踏多辛苦,你还是到外头榻上睡罢,我有事自会叫你。”

奉池有些失望,但还是应下来,伺候他重新躺好,盖上薄被,这才回到外间榻上,却如何也睡不着了。

少爷今年已经十六岁了,今科秋试若中了举人,前来说亲的,怕是要踏破方家的门槛了。夫人一门心思想教表小姐做她的儿媳妇,老夫人只怕也不能拂夫人的意。表小姐看着柔柔弱弱的,可是伺候表小姐的丫鬟婆子一个个出来进去俱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可见姨夫人和表小姐都不是好相与的。若是表小姐真成了二少奶奶,身后又有夫人撑腰,她们这些原本在二少爷屋里伺候的,哪还能落得什么好下场?

奉池有心叫老子娘趁这次老夫人六十大寿之机,讨得老夫人欢心,得一个晋身的允诺。

奉池望着窗外的月光,想着二少爷俊美的容颜,渐渐睡去。

次日早晨,方稚桐仿佛昨夜无事一般,起床洗漱,到祖母跟母亲屋里请安。方夫人留他在自己屋里用过早餐,叮嘱他看书莫太辛苦了,有时间不妨多陪陪表妹贵姐儿多在县里走走看看。

奉池则趁机留在老夫人院子里,与祝妈妈说话。

“……少爷昨夜被噩梦惊醒,身上汗出如浆,奴婢有心想问,少爷也不肯说……”她压低了声音,“奴婢寻思着,少爷倒像是有什么心事……”

祝妈妈嘉许地看了她一眼,“你好好伺候少爷,老夫人自不会忘了你的。时间不早,你赶紧回栖梧院去,免得叫人抓着把柄。”

奉池应是,从老夫人住的兴庆园出来,回到栖梧院里。

到了晚间,恰好方员外在外并无应酬,一家人吃罢饭,便聚在花厅中闲话。

老夫人拉着方稚桐坐在自己身边,上上下下仔细看了,果然眼底有一层青痕,遂瞪了他老子一眼,“你们看看,这孩子读书读的,整个人都恹恹的,听说这两天连觉都没好好睡,眼眶子都青了。”

“祖母……”方稚桐想开口,却被方老夫人挥手打断。

“老大,我们家如今不缺吃也不缺穿,一家人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也不是非教桐哥儿中个举人回来,才觉得有面子。你也不必逼着他日夜苦读……”

“母亲……”方员外觉得自己真心冤枉。他这些日子忙于同夷人洽谈一笔西洋货物的生意,哪里有闲功夫日日盯着二儿子读书?

“祖母,”方稚桐忙出声替父亲辩解,“并不是父亲逼着孙儿日夜苦读之故……”

“那为何整个人如此没有精神?”方老夫人不信。

方稚桐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尽管告诉祖母,有祖母替你做主!”方老夫人朝儿子媳妇的方向瞪了一眼。

方夫人面上笑容一僵。同她有什么关系?

方稚桐只当没看见祖母同母亲之间的暗潮,只摇了摇头,“并没什么事。”

方老夫人神色一黯,“桐哥儿这是不信祖母能护你周全?自家人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

“祖母,孙儿只是不想叫您替我操心罢了。”方稚桐勉强一笑,“哪想倒叫您老人家担心了。我说就是了。”

他握住了方老夫人的手,“我说了,您一定别往心里去。”

“你说,我不往心里去。”

方稚桐鼓了鼓勇气,“并不是孙儿有心瞒着您和父亲母亲,实在是这个梦,太过骇人之故。”

见祖母和父亲母亲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他这才缓缓道:“我梦见了一位僧人……他在梦里叫我……”

老夫人一怔,抓紧了孙子的手,“他叫你什么?”

“他在梦里叫我‘不要急,等一等’,孙儿原不想理他,可是忽然面前便是一副流血漂橹的惨状……”他说到这里停下来,将方老夫人的手合在自己的手心里,“孙儿不想叫您老人家担心,本不打算说的。”

“怎地忽然就梦见了普济大师了呢?”老夫人低声嘀咕。

那普济大师正是多年前在西林禅寺挂单的游方和尚,当年直言方稚桐紫微星在夫妻宫,不可早婚,否则家宅不宁,多争执,甚而硬克刑伤。须得十八岁后,方能天府同偕老,婚姻美满,万事大吉。

这件事在方老夫人心中,始终是个刺。她笃信佛法,却又不希望游方和尚一语成谶,所以一早严令禁止所有人在孙子面前提起此事。

而今孙子无缘无故地,因何就会梦见普济大师,以及流血漂橹的惨状?

不,不是无缘无故!方老夫人蓦然望向坐在儿子身边,惴惴不安的媳妇钟氏。

自钟氏的妹子鲁夫人来了松江,她就一心一意地,想与鲁家结亲,完全不曾问过她和老大的意思。不过这事八字尚无一撇,鲁贵娘看着倒也还贤淑温婉,她这个做婆婆的,总不好越过钟氏这个做娘的,表示反对。

然则如今普济大师倏忽入梦,她却不能不坐视不理。

流血漂橹,橹可不就是鲁么?鲁老爷是闽浙总兵,封疆大吏,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人物,可不是满身煞气么?这是上天的警示,若现在与鲁家结亲,恐怕今后要家宅不宁,血流成河呵。

方老夫人下定决心,就由她这老婆子做恶人罢。

“老大,老大媳妇,这事原没有为娘插手的道理,可是——”方老夫人一顿,“当年普济大师的话,你们也知道,如今桐哥儿大了,我也不避着他,总要教他晓得了,免得他埋怨我们不关心他的婚事。”

“母亲说的哪里话?您是桐哥儿的祖母,您若是愿意替儿子媳妇把关,桐哥儿的婚事那一定是极妥当的。”方员外见母亲话里透着对他们的不满,连忙表明态度。内宅的事,他不搀和,母上若愿意,尽管接手,他没话说。

方夫人闻言,只得坐在一旁,暗暗捏紧了锦帕,不搭腔。

方老夫人淡淡一笑,“桐哥儿的婚事,自当由你们做父母的拿主意,没得叫我越过了你们去。只不过当年普济大师说了,桐哥儿与佛家有缘,若不出家修行,须等到十八岁以后,方可成亲,否则祸延家宅。”

方稚桐听了,睁大眼睛,一副难以相信的样子。

方老夫人拍拍他的手背,“你当时年纪小,只怕已经不记得了。”

方夫人动了动嘴唇,低声道:“母亲,许是那妖僧胡诌的?”

方老夫人面上不露喜怒,“举头三尺有神明,他一个出家人,骗我一个老婆子做甚?”

见方夫人仍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方老夫人轻喟,“我晓得你的心思,你是怕拖到桐哥儿十八岁以后,误了他的大好姻缘。可是你也不想想,这搅得家宅不宁,硬克刑伤的,能是什么好姻缘?弗如等到桐哥儿过了十八岁,再替他说一门好亲事不迟。”

方夫人迟疑,一边是手握重权的封疆大吏妹夫鲁总兵家的女儿,一边是儿子的性命,她犹豫再三,还是儿子的性命要紧。

“儿媳领会得,母亲放心罢。”方夫人妥协。

方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一个春光明媚的周末~祝大家休息天快乐~本壮每周末都各种忙~内个~男主这回戏份够足了8?

☆、29

第二十八章 一次相助(1)

出了兴庆园,方夫人借口头疼,由身边的赵妈妈扶着,打算回自己屋去。

大少奶奶有心想跟上去侍奉,却被方夫人挥手拒绝,“你用心伺候稚松便好,有这功夫在我跟前晃来晃去,还不如早点为我们方家生下嫡长孙要紧。”

饶是一向低眉顺眼的大少奶奶,面上也露出一点点难堪来。

她嫁进方家两年,至今无所出,婆婆本就不喜,如今更是动辄得咎。

方稚松见状,便对大少奶奶道:“母亲身体不舒服,你去厨房,拿我新得的金丝燕窝,给母亲做一盏冰糖枸杞燕窝羹来,最是滋润温补不过。”

由赵妈妈扶着走出两步的方夫人闻言,脚下一顿,却仍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方稚松安抚妻子,“母亲是刀子嘴豆腐心,她的话蓉娘你别往心里去。”

大少奶奶点点头,“松郎放心,妾身省得。”

“我与二郎到书房说话,若是晚了,你不必等我,早些歇息。”

两兄弟一齐到方稚桐的书房里,有小厮送上茶水点心,便静静退下。

“桐弟可知缘何为兄的书房,只有贴身伺候的小厮,并无婢女在侧?”方稚桐端起茶盏,两只夹着盖碗,撇了撇上头的浮沫,喝了口茶问。

方稚桐摇摇头。

方稚松苦笑。二弟还未成亲,恐怕也无法领会这其中的曲折。

“桐弟大抵有所不知,当年——是父亲做主,为我定下蓉娘的。母亲看中的,是另一家的姑娘。”

方稚桐确实不知道。他只晓得大嫂的父亲乃是江南船运的总瓢把子,方家生意上南来北往的货运,都要仰赖大嫂家的船只。所以父亲和祖母对大嫂一向是喜爱有佳的。

他以为母亲不喜欢大嫂,纯粹是和父亲唱对台戏罢了。原来这中间还有这样的隐情。

“我的婚事,母亲没能做主,所以她一心一意,想给你挑一个她中意的媳妇儿。”方稚松望着弟弟,他比二弟大四岁,二弟还在榻上爬的时候,他已经懂事。当年父亲才从海外,带着满船的银钱珠宝回来,与母亲感情尚好,家中又刚刚发济,母亲很有几分春风得意。可是这几分春风得意,在生了二弟后,就被父亲一个又一个纳进来的妾室通房,给打落尘埃。

那些妾室一贯阳奉阴违,装腔作势,生生将母亲气得早产,落下个死胎,也将父亲母亲之间那日渐淡薄的夫妻情分,撕扯得支离破碎。

待他长大,母亲又没能做主选个自己喜欢的儿媳妇,如今正憋着一口气,想给二弟挑一个可她心意的媳妇过门,日常也好有个能说贴心话的人。

“母亲本就不喜蓉娘,我知道。倘使我身边又总放着侍女美婢伺候,蓉娘会怎么想?我岂不是把她生生地逼得在家中没有立足之地?”方稚松慢慢地,向弟弟袒露心声,“如今你也到了成亲的年纪,虽说祖母坚持要等到你十八岁后才能娶妻,但是母亲已经为你相看起来。她想要个乖巧温婉,与她一条心的儿媳妇,所以总想着能和姨母结成亲家。我不知你因何不喜贵娘,不过这两年里,你总要一点一滴的教母亲知道,你喜欢怎样的女子,免得到时候母亲相看来的媳妇不合你的心意,你们夫妻不睦,反倒又一次伤了母亲的心。”

方稚桐抿紧了嘴唇。

“再者,男人三妻四妾说起来是极寻常不过的,可是你看父亲母亲,本是好好的,我们一家也和和乐乐的,就是多了这些个自恃年轻貌美的姨娘通房,才搞得一家人越来越冷淡客气。二弟想想,是不是如此?你要真心为着将来的妻子好,屋里那些伺候你的丫鬟,该远着,就远着些。”

究竟是弟弟屋里是事,方稚松也不便过于干涉,只是点到为止。

不料方稚桐却站起身来,正正经经地向兄长一揖,道:“谢谢大哥同我推心置腹,弟弟知道该怎么做了。”

方稚松见他如此,心下暗暗欣慰。“你不嫌为兄啰嗦便好。”

进了六月里,黄梅天过去,天气便一日热过一日。

茶摊的生意出奇的好,每日里总是过了午正,酸梅汤就卖得见了底。有来得晚了,喝不着汤伯茶摊上的酸梅汤的,甚至还会得抱怨:

“喝来喝去,还是汤老儿这边的酸梅汤味道最好,偏偏每日里就这么两瓮,想多喝都喝不着。”

汤伯只好赔笑:“小老儿这本就是小本生意,每日起早贪黑,又天热坏得快,所以做不得太多。”

亦珍在一旁听了,苦苦思索起来。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

他们只是个小茶摊,不似前头家大业大的茶肆酒楼,人手多,地方大,可以一锅接一锅地熬酸梅汤,又能在夏天里从冰窖里取了冰出来,将酸梅汤冰镇了,口感好,还不易败坏。

与之相比,自家的酸梅汤口味再好,再价廉物美,毕竟一天也做不了太多,生生错过了不少客人。

等收了摊回到家里,亦珍和招娣坐在院子里,一边在枇杷树下摇扇纳凉,一边仍不忘在心里想法子,如何能多做点酸梅汤,招徕点生意。

忽然耳听得隔壁杨老爷家的院子里传出七零哐啷砸东西的声音,以及女子隐忍的呜咽声。那呜咽声含在嗓子里,并不感放声发出来,一墙之隔听来,竟仿佛是狼嚎一般。

亦珍一愣。

杨老爷家最近不知为何,总是传出不小的动静来,今日倒像是动起手来了。

亦珍一个未出阁的闺女,不好爬墙探头过去打探,可是这左邻右舍的,总能听见。

到了下晌,街坊四邻就都传开了。

杨老爷屋里的一个丫环前阵子诊出了喜脉。杨老爷一共五个孩子,拢共才宝哥儿一个儿子,这几年妻妾一无所出。杨老爷想想自己三十好几奔四十岁了,过两年儿子成亲生子,他眼瞅着就是要当祖父的人了,妻妾不生便不生了罢。哪曾想,过完年开了市,他在外应酬,喝醉了酒回来,一时糊涂在书房里睡了个在院子里洒扫的粗使丫头,偏巧这丫头的肚皮又争气,就这一次便怀了杨老爷的骨肉。

那粗使丫头也是个有心计的,知道杨夫人不是个有容人之量的主母,这要是教夫人知道了,必定没有她的好下场,所以并¨wén; rén; shū ;wū¨不声张,竟生生瞒了四个月,眼见肚皮一日大过一日,薄薄的夏衣已遮不住她的肚皮,才被人发现。

这时肚子里的孩子已近五个月大,不是说落就落的,大夫来一号脉,出来拱手恭喜杨老爷,说肚子里的孩子脉象强壮有力,仿佛应是两个健康的男胎。

可把人到中年的杨老爷给喜坏了,给大夫好大一锭赏银,恭恭敬敬把大夫送出门去。

杨老爷乐了,杨夫人却气了个倒仰。

杨夫人为了保证将来家业只留给宝哥儿,一狠心,给两个姨娘都下了绝子药,却不防杨老爷酒酣耳热,两眼一花,连膀大腰圆的粗使丫头都不放过,倒教个扫地丫头从中钻了空子,有了身孕。谁会留意一个每天洒扫庭除的丫头?等她知道,都五个月显怀了。

这事还没完。

杨老爷一听大夫说可能是儿子,立刻就要抬扫地丫头做妾,谁拦都不听,竟是铁了心一般。

这才激怒了杨夫人,在宅中砸开了东西。

招娣转述给亦珍,听得亦珍一愣一愣的。

原来再有学问的人,吃了猪油蒙了心,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亦珍在心中暗暗感慨。

不说旁的,单说杨夫人操持家务,伺候公婆,照顾孩子,后来还为公婆守过孝,便是邻里人人称道的好媳妇。

然而饶是如此,也不能阻止杨老爷纳妾睡丫鬟的行为。

招娣呸了一声,表示对这种行为很是不齿。

亦珍有身为女子的无奈与悲哀。

招娣也不出声。她家里为了能给爹爹纳个妾,替爹爹传宗接代生个儿子,毫不犹豫地就把她给卖了。可见在男人心里,儿子比什么都重要,旁的都是可以不在乎的。

这两个姑娘在院子里默默相对时,曹氏在自己屋里对着汤妈妈,也深深一喟。

隔壁杨夫人是个好强的。可是好强有什么用?再好强,也争不过男人一颗不安分的心。

“要是能留珍儿在身边一辈子,我真想就这么留她一辈子。”曹氏轻轻道,“可是我早晚是要走的,留她一个人,如何放得下心?”

汤妈妈将削好的水梨拿小刀切成小块,盛在白瓷小碗中,上头戳了小竹签,递到曹氏手里,“夫人快别想这想那的,耗费心神,先吃点水梨罢。这是小姐特地嘱咐奴婢到谷阳桥头卖水果的阿大娘子处买的,顶新鲜不过,还带着碧绿生青的梨树叶子呢。小姐说了,如今这个大夫不是那等赚黑心钱的,说夫人风寒已去,汤药渐渐可以停了,每日只消按他所说的,正午阳气足的时候在院子里走动走动,用过晚饭,也可以慢慢走几步,再结合他开的食疗方子,必定能大有起色。”

曹氏听了,微笑着拈起一片水梨,含在嘴里,只觉得一股子沁甜味道直入心田。

汤妈妈见她脸上表情,不由得也笑起来,“小姐还说这水梨最是润肺解燥,盛夏里吃对人极是补益的。”

“珍儿是个有灵性的。”曹氏将梨片细细嚼了咽下去,这才说道,“我是不是教她,教得太晚了些?若早些年就开始教她,如今恐怕能将我这一身所学,会了大半了。”

“小姐于易牙一道,是极有天分的,如今教起来也不迟。您没看小姐做的那些点心,茶摊上的食客可是有好些人都说好吃。”汤妈妈倒不是有心宽慰曹氏,她打小跟在曹氏身边,算起来将近二十年,夫人的手艺虽是不外传的技艺,可是早年什么好吃的吃食她没见过?山珍海味,珍馐美馔,那都是过眼云烟,谁家还能镇日吃这些个?便是花钱如流水的王侯贵胄,也有吃腻歪的一天。反倒是那最寻常的食材,做出来最鲜美的滋味,才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忘怀的。

“到底是拘在这一方小院子里,眼界太窄了。”曹氏想一想,“说起来也是我的不是,总觉得我们一门孤儿寡母的,不好太张扬了,叫邻里说了闲话去。今年中秋,麻烦你家的到未醒居叫一桌席面回来,也叫珍儿尝尝外头有名的厨子烧菜是什么味道,她也好知道自己的长处与短处。”

“还是夫人想得周到。”汤妈妈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周日一老早,饿着肚纸来更新~

☆、30

第二十九章 一次相助(2)

许是天气燠热,惹得人心浮气躁,杨老爷与杨夫人之间越闹动静越大,杨老爷竟嚷嚷着要休了发妻,扶正妾室。一时间杨家鸡飞狗跳,左右邻居都能听见他家院子里的叫骂声和啼哭声。有时大晚上的,忽然就砸锅摔盏,扰得邻里都不能安生。

亦珍与招娣晚上从母亲曹氏院子里吃完饭出来,回到自己小院里,才想坐下纳凉,忽然头上被一颗熟了的枇杷砸个正着。亦珍抬望去,只见宝哥儿正攀在他家墙上,默默望着她。

不过几日不见,宝哥儿迅速地消瘦了下去,原本圆胖的脸,这时隐隐竟能看见尖尖的下颌。

搁平素,亦珍对宝哥儿是绝对不假辞色的,可是思及他家中这些日子正闹得不可开交,宝哥儿一定夹在中间十分为难,亦珍轻轻叹了口气,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枇杷,收在袖笼里,问:“可吃过饭了?”

宝哥儿点点头。其实他只草草吃了一碗中午剩饭做的菜泡饭,只是不想说出来叫亦珍看他的笑话。

可惜肚皮不争气,发出“咕噜噜”的声音,亦珍在这头都听得一清二楚。

亦珍强忍住笑意,转头低声吩咐招娣,“去把我做了打算晚上吃的冰糖糯米甜枣取来。”

招娣是吃过苦,挨过饿的,所以麻利地应了一声,就往厨房去了。

宝哥儿的脸倏忽就红了。幸好天色渐晚,一丝夕阳的余晖最后透过地平线,透到云层中,复又洒落人间,映得一切都红彤彤的,遮掩了他脸上的红晕。

亦珍随后坐在藤萝花架子下头,也不说话,只轻轻摇着蒲扇。

过不多久,招娣去而复返,手里提着个平时汤妈妈买菜用的篮子,上头罩着一块细葛布。等到了墙脚下头,招娣摸过搁在一旁晾衣服时用的丫杈头,挑高了菜篮子,往墙头上送。

宝哥儿一伸手,就接住了菜篮子。揭开上头的细葛布一看,里头是一只不大的竹筒,盛着大半桶的红枣。就着天光看仔细了,拇指大小,颗颗饱满的枣子原来不知用什么法子,将里头的枣核挖了,填进去雪白如玉的糯米,闻着一股枣子的甜香扑鼻而来。

宝哥儿在外头竟从未见过这样的点心,顿时有了食欲,也不管手脏是不脏,就拈了一颗枣子放进嘴里。枣子外皮凉凉的,枣肉沁甜,内里的糯米软糯又不粘牙。宝哥儿连吃了好几颗,才慢慢停了手。

“好吃么?”亦珍征求第一位试吃者的意见。

宝哥儿点点头,“我能把剩下的带回去么?”

他想起了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眼见就苍老憔悴了许多的母亲。家里的下人,哪个不是跟红顶白的?见父亲铁了心似的不把母亲放在眼里,顿时就开始怠慢他和母亲。他倒还好,终归是父亲目前唯一的嫡子,可是母亲却是深受冷落的。厨房有好吃好喝的,都先送到大着肚子的丫鬟屋里去了。母亲如何不气?

他嘴里吃着甜枣,一开始还觉得美味可口,然而想起母亲,口腔中倏忽充满了苦涩。

亦珍想想,那竹筒是招娣做的,上头也没有什么记认,便颌首道:“把篮子还我便好。”

这时那边传来杨家小厮的声音,“少爷,您快下来罢。夫人等会儿找不到你,又要闹了。”

宝哥儿轻叹一声,望向花架子下头的亦珍,自言自语似地说:“我要是生在你家,该有多好?”

说罢扬手将空篮子扔回亦珍的院子里,自己则小心翼翼地捧着竹筒,从墙头上下去了。

等他和小厮的脚步去得远了,招娣在低低声对亦珍道:“杨少爷这样,看着也挺可怜的。”

亦珍不语。

男人三妻四妾,快活的是自己,到头来苦的还是他的妻子儿女。

可是又有几个男人愿意放弃三妻四妾、齐人之福的?连招娣她爹,家里都快穷得揭不开锅了,砸锅卖女,也要纳个妾回去,传宗接代。

次日亦珍和招娣装了十只青竹做的竹筒在汤伯的鸡公车上,吱吱呀呀地推到谷阳桥头,支起了茶摊。因天气热,路过的贩夫走卒,都要停下来,要么喝一碗酸梅汤,要么五个铜板饮一大碗凉茶,然后继续赶路。

等到午初时,云间书院的学子们下了学,陆陆续续经过谷阳桥头,纷纷进到闲云亭里,坐下来喝酸梅汤,吃茶果。有那眼神好的,看见一排青竹竹筒整齐地码在两张条椅支着的案板上,忍不住问:“里头盛的是什么?”

汤伯见有人问起,方才细细地介绍起来:“这是新做的一款小吃,名叫‘心太软’。”

话音才落,亭子里的学子们便此起彼伏的笑开来,“汤叟这小吃的名字,起得倒很别致。”

“如何‘心太软’呢?”有学子好奇地问。

汤伯取过一个竹筒里,取下上头的盖子,展示给众人看,“乃是以糯米釀在红枣里,用冰糖水煨熟了,又用井水湃过的,公子可以尝尝看。因为做起来极麻烦,所以小老儿今日也只有十筒之数,一筒两百文。”

一众学子们一听,这么新奇的小吃,只得十筒,更是想尝个新鲜。这个要一筒,那个要两筒,不过一转身的功夫,十筒心太软便都卖了出去。学子们拿汤伯附赠的细竹签叉着糯米釀红枣,吃将起来。

“果然清甜软糯,入口即化。”

“哎呀,王兄,你抢我的吃作甚?”

“别这么小气,为兄下手太慢,没买着,给为兄吃两个算什么?”

“确实不负‘心太软’之名啊!”

汤伯看了微笑起来。

果然小姐说得对。

倘使他一开始便迫不及待地推销这心太软,人道是什么卖不动的点心吃食呢。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若是无人问津,宁可一筒也不卖,统统带回去,自家吃了,也不自降身价。

等到有客人问起来,这才向客人介绍这新做的小吃,配一个别致的名字,且只得有限的数量,足教这些镇日苦读的文人学子们好奇心大起,进而一试的了。

所谓“奇货可居”,大抵如此。

等方稚桐上了谷阳桥,身边走过两个才从闲云亭中出来的学子,他耳中正好飘进两句“心太软……甚美味……明日也要来吃”云云。

方稚桐心间一动,加快脚步,下了桥,来在闲云亭前。

果然看见朝思暮想的身影,在茶摊里忙碌着。

方稚桐站定了脚步,嘴唇边上不由自主地浮起一抹微笑。

几日不见,她仿佛比印象中,又长高了些。她穿一件半新的蜜合色交领襦衣,襟口用浅浅的绿色丝线绣着一圈苜蓿,连绵如同一片清新的绿茵,使人看了都觉着舒爽。下着一条浅淡如水的绿色马面裙,裙脚绣着一圈浅褐色缠枝莲纹的底遥АMJ岬膩O发,今日也改做大户人家丫鬟常梳的双平髻,露出清秀的眉眼五官来,显得一张本就小巧的脸庞更是只得巴掌般大。

奉墨在一旁看见少爷露出这种痴痴的表情来,又望了一眼在茶摊里忙碌着的亦珍,只觉得少爷这是着了魔了。在家里简单用过午饭,他便禀过夫人,说是出门找霍公子查公子到谢公子家看书,其实不过是到桥下来看一眼卖酸梅汤的小娘子的借口罢了。

奉墨在心里不断祈祷,他的嘴巴一定要管得死死的,万万不能叫府里任何人知道了,否则老爷夫人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方稚桐进了闲云亭,在靠河的一侧坐下,示意奉墨去买酸梅汤来。

奉墨点了两盏酸梅汤并一个四色茶果拼盘,过不多久,亦珍端着托盘,将酸梅汤与茶果送进凉亭中。

方稚桐觑了她两眼,见她面上白嫩一片,并不见红肿痕迹,只是仍不放心,淡淡问:“脸上可还疼么?”

亦珍正将托盘上的碗盏果盘往亭中的茶几上放,听他这样倏忽一问,蓦地抬起头来,眼里有恍然大悟的颜色流转。

“多谢关心,已无大碍。”说完执了空托盘打算往亭外走。

方稚桐见亦珍要走,有心想多说几句,一时寻不着话题,脱口问:“适才听人说叫‘心太软’的吃食,也来一份罢。”

亦珍微笑,“今日的已经都卖完了,客官若是想吃,明日单给您留一筒。”

“那在下先谢谢姑娘了。”方稚桐眼睛一亮。

亦珍却已经出了亭子。

方稚桐一盏酸梅汤喝完,这才慢条斯理带着奉墨往谢府去。

到了谢府,下人引了主仆二人进了谢停云的书房,霍昭已然先方稚桐一步到了,查公子还没来。

奉墨被领到隔壁次间里,与霍昭的书僮在一处。

“方贤弟请坐,看茶。”书房中,谢停云不知是闷在家中久了,还是怎的,整个人散发出郁闷的气息。

“谢兄这是这么了?”方稚桐看向霍昭。

霍昭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表示他也并不知情。

谢停云幽幽叹了一口气,双手交叠放在书桌上,一头歪在手臂上,“祖母打算给我说一门亲事。”

方稚桐与霍昭面面相觑。

这不是好事么?

谢停云轻喟。

“我知道祖母的心思……”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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