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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汉屠龙-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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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直奔厅堂,神情惶急。
“谢谢天!爹回来了!”她惊喜地奔入:“女儿看到官兵,不知……”
“女儿,不要激动,坐下。”她老爹本地名人殷天翼,冷静地伸手示意她到她母亲身旁坐下:“幸好为父及时赶回,总算保全了这个家。”
她母亲闵氏虽然是四十岁以上的中年妇人,但绝世风华又是练武有成的人,所以外表仍然像年近三十的贵妇,神情也相当平静,慈爱地将她拉在身旁坐下。
“丫头,幸好你不在,不然很可能不可收拾。”闵氏深深叹息,轻抚爱女的秀发:“能保有一家平安,为娘总算心满意足了。”
“娘,到底……”
“水师营的畜生来捉什么逆犯,全村被带走了三十二个人。”闵氏又是一声叹息:“你爹恰好和你弟弟从省城回来,来得好也来得不好。”
“娘的意思……”
“女儿,你看,这东西毕竟还派上用场。”殷天翼指指右壁所挂的一幅魏碑立轴:“这是南昌巡抚穆彰河的得意大手笔,他兼管盐政,但对我这个粮商颇有印象。当然为父肚子里的墨水,决不是他这个镶黄旗鞑狗所能企及的,他附庸风雅,送了我这幅半吊子水魏碑立轴。
“南湖水师营那个什么游击,和京师来的汉军旗汉奸,看了巡抚的墨宝,不敢不卖三分帐。”
“结果,你爹给了他们一千两银子犒军,二千两银子庄票贿赂,救了你弟弟一条命。”闵氏中心一酸:“进里面去看你弟弟。”
“哎呀!弟弟他……”
“他被打得很惨。”殷天翼眼中闪过一道可怕的光芒:“他毕竟年轻,血气方刚不知利害,受不了便妄想反抗,结果当然吃了大亏。不过不要紧,三五天就可复原……唔!噤声。”
“里面有人。”闵氏倏然而起,目光落向通后堂的甬道。
“是王大叔吗?”姑娘醒悟地叫。
脚步声入耳,国华点着竹杖缓步出堂。
“来得鲁莽,主人海涵。”他持杖抱拳含笑行礼:“后面在下看了一遍,似乎能值几个钱的东西都带走了,府上损失不轻。那受鞭伤不轻的小兄弟,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很有种。”
“哦!你老弟是……”殷天翼大感惊讶。
殷天翼已是快五十岁的人了,雍容华贵气概不凡。而国华化装易容,成了四十来岁的庄稼汉,称兄道弟理所当然。
两人同样修炼,只是国华脸上多了一重风尘之色。
“在下姓王,王寄,寄身江湖的意思。”国华信口胡谓:“在山上碰见令媛练剑,也碰上了麻烦。”
“在下殷天翼。这是拙荆闵氏……”
“殷夫人,听令媛说,夫人是大林寺智木上人的高足。智木大师想必是隐世的身怀绝术武林高手,名师出高徒,令媛的表现委祷令人赞赏可惜面软心慈,碰上了京师那群人带来的凶神恶煞,自保不易。”
“女儿,你也碰上了那些人?”殷天翼脸色一变。
“贵客请坐。”闵氏客气地请客人就座,婢仆不在,她亲自为客人奉茶:“请用茶。”
“谢谢。”国华站起接茶:“整个九江府城内城郊,几乎布满了鹰犬歹徒,能会财消灾,已经是够幸运了,贤伉俪可说是不幸中的大幸。”
“女儿没料到会有这么坏的人……”姑娘将与国华历险的经过一一说了。
殷天翼先向国华道谢,脸上的神色充满忧虑不安。
“我们必须及是移居南昌。”天翼向乃妻郑重地说:“以后这里会成为真正是非之地,再耽搁下去,必定大祸临头,福无双至,下一次可就不会如此幸运了。”
“殷老兄既然与江西巡抚穆彰珂有交情,料亦无妨。”国华笑笑说:“也许,还能把被那些人掠走的东西追回来呢,南湖水师营毕竟仍受江西巡抚节制。”
“江西巡抚却节制不了京师出京办案的军机处干员。”殷天翼苦笑:“而且,兄弟与江西巡抚的交情浅薄得很呢。王老弟好像不是江西人,在江湖行侠吗?”
“行道的不是行快。”国华似笑非笑:“侠不易行,奢言行侠是自欺欺人。
“老弟与那些人有仇怨呢,抑或是他们要找的人?”
“我王寄还不配与他们结仇。令媛是目击的人,那个叫什么宫一步的老不死,正要追问在下的姓名呢!他们要找的人,难道连姓名都不知道?”
“他们要找的人是……”
“贵地大名鼎鼎雷霆剑范大鹏。”
“是他!奇怪,京师来的干员,怎会对一个一方之豪大举搜查,雷霆剑失踪已经快半年了……”
“雷霆剑只是要犯之一,但却是重要的一根线索,所以他们大举穷搜,志在必得。逗留得过久了,小心为上,在下告辞。”
“老弟目下住在何处?”
“暂时在府城落脚。”
“何不在舍下盘桓一些时日……”
“呵呵!这一来,正所谓祸不单行,尊府麻烦大了。后会有期。”国华喝了茶离座,抱拳行礼告辞。
他是从后堂走的,意态悠闲从容不迫。
“王大叔,欢迎你来玩。”姑娘真诚的娇唤。
等国华的背影消失,殷开翼眼中又出现那种可怕的光芒,像肉食兽类眼中所特有的光芒。
“小心这个人。”殷天翼指指国华消失的内堂:“我怀疑他是那些人的密探媒子。”
“爹,不可能的。”姑娘正色抗议。“女儿亲见他把宫一步的手弄碎掌骨,弄瞎双目……”
“你亲眼见他下手的?”
“这……”
“天翼。”闵氏也替国华辩护:“如果他是密探,根本不必费心把丫头救出送回来,只要把爹抓走,他们便可名正言顺摆布我们了。”
“你不觉得这人可疑吗?”殷天翼冷笑。
“他有何可疑?”
“他化了装易了容,瞒不了我。”殷天翼沉声说:“他是一个年轻的、武功深不可测的高手,但如果想公然向要命阎婆讨解药,他还不配。总之,我们必须特别小心。丫头,千万不要在他面前多说话,最好避免接近他们。你们小心门户,我到城里走走。”
“你进城岂不危险?目前……”闵氏急急相阻。
“不要紧,我必须找朋友打听消息,以免日后出更大的灾祸措手不及。”
“你不是说要到南昌吗?”
“暂时不能走,那些鹰犬们也不会让他们走。”殷天翼往外走:“短期间不会再有事。”
闵氏觉得丈夫在混乱未止的时候离家,确是有点反常,但打听消息的事越快越好,她也就不再深入思索丈夫反常的原因了。
真如姑娘有点不高兴,似乎觉得老爹怀疑国华是密探,是不公平的事。
已经是近午时分,天宇中形云密布,寒风砭骨,天气冷得令人受不了。
吴家这时候真的平静了,平静得令人心中生寒,十余座广厦静悄悄的,像是死寂的废屋。
附近十余座农舍,也家家闭户。
国华从后园的偏僻处越墙而人,连搜三栋大楼,竟然连老鼠都不见半个,楼上楼下凌乱的家俱和杂物,已明白地表示宅中没有活的人。
终于,他悄然接近了院门。
院门设有会客室,和门子居住的房间,可知院门的规模相当大。
院门紧闭,两则的会客室和门房的门,也都是闭上的,到了走廊下,方听到会客室内有人声。
他站在室门外,心中疑云大起。
追魂一剑被带走了,宅内还有百十个人,怎么全部不见了?难道全被抓走了不成?按情里,这是不可能的,追魂一剑不是顺从地与狂龙合作吗?他的家人不可能全被捕走,人都逃散了?”
总算这里还有人,他必须把事情弄清。
他仍然希望追魂一剑挺起脊梁,出来领导雷霆剑的人,和狂龙周旋。
第九章
室门虚掩,一推便开。
暖流扑面,室内有两个大火盆,炭火熊熊,三个劲装大汉正在火盆旁喝茶烤火取暖。
“你们三位倒是安逸得很呢。”他跨入室门,信手将门带往火盆走近:“三个人两盆火,你们真会享受。”
三大汉吃了一惊,对他这位不还之客大感诧异。
“咦!你是怎么进来的?”一名大汉站起问,手按上了刀把:“你是……”
“我是南湖营派来传信的信差。哦!好冷。”他走近火盆,挟了竹杖双手伸向火盆取暖:“那边这进行得很顺利,这边的人怎么都不在?哦!你们是追魂一剑的朋友吧?陈大人的人都走了7”
“你的口信是……”
“要亲向陈大人禀告。你们……”
“我们不是追魂一剑的朋友,而是奉陈大人的差遣,在此地暂时自管房屋的,其他的人都走了。”大汉的鹰目中冷电四射:“你在南湖营那一部门当差?你不像在旗。”
“我那有在旗的命?水师营也没有汉军旗的人,我只是一个跑脚的……”
大汉扭身、拔刀、挥出,刀光有如电光一闪,刀风发出可怖的厉啸。
贴身而立,这一刀又狠又快,断无不中之理。
国华身形一扭,反而贴近大汉的右背侧,贴身而立前后挤在一起,随势而转像是无质的虚体,不但避过一刀急袭,而且左手锁住了大汉的咽喉,右手扣住了大汉的右肘,真力随发,肘骨立立断。
“砰!”他将大汉推出,重重地撞中刚站起的另一名大汉,两人跌成一团。
他拾起落在地面的竹杖而不拾刀,闪电似的点出,正中第三个大汉的左太阳要穴。
说快真快,瞬间三个大汉全倒了。
相撞的两个大汉死了一个,颈骨折断右肘碎裂,怎能不死?
他抓起尚未爬起的第二名大汉,首先两掌劈在肩尖上,抓小鸡似的拖近火盆,抓住小辫子将头脸慢慢推向熊熊的炭火。
“饶命……饶命……不……不关我……我的事…”大汉狂号。
“什么不关你的事?”他沉声问。
不祥的预感,像触电般袭击着他。
“那……那是长……长上既定的计……计划……”
“狂龙是你的长上?他人呢?”
“带了追……追魂一剑走……走了,去……去捉雷……雷霆剑的家……家……”
“到何处去抓?”他心中吃惊,暗叫大事不妙。
“我……我不知道,只……只有追魂一剑知道。”
“这狗娘养的杂种!也破口大骂:“原来他回是这样怕狂龙的,他用出卖雷霆剑的家小保全自己。老兄,追魂一剑的家小呢,好像他家里有百十名男女。”
“这……”
“说!我要找他们问话的。”
“你……你找……找不到他们了。”大汉战栗着说。
“为何找不到?”
“在……在后园的地……地窟里。”
“带我去找,地窟躲不住的。”
“不用去了……”
“你不去?”
“长上一走,这里的人全被赶人地窟。一大江硬着头皮实供:“毒魔丢人一大包他威震武林的断肠飞雾;wωw奇Qìsuu書còm网雷神炸毁了地窟出口
“老天!百余条人命……”他厉叫:“男女老幼……这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为了追魂一剑的一窟珍宝。”
“人为财死:象因齿焚身……吴会昌哪!你拥有许多财宝,却不知利用财宝自救,害死了许多人,也害死了自己。”
他踉跄出室,感到心头无比的沉重。
他也会杀人,也曾杀过许多人。但在他这一生中,从来就不曾杀害过无抵抗力的人,更不用说杀害老少妇孺了,而狂龙这些人……”
大汉幸运地保住了老命,许久才神魂入窍,当检查了两位同伴之后,便知道同伴已经死了。
“我得走,赶快回城报信。”他悚然地自语,匆匆取了自己的应用物品,转身准备溜之大吉。
这里,已经用不着派人守候了。
刚转过身来,却又像触电般僵死了,只感到浑身发冷,心向下沉。
室门口,站着一个蒙面黑袍人,一双虎目露出巾外,冷电森森带有三五分鬼气。
“你……你是……”大汉心虚地叫问。
“把刚才发生的经过情形,仔细地—一道来,不许隐瞒任何细节。”蒙面黑袍人阴森森地说:“刚才那位挟了竹杖的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语,更需一字不漏从实说来,不然……哼……”
最后那一声哼,真让大汉浑身发冷。
“你……你是谁?”大汉硬着头皮问。
“不要问我是谁,你只需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一仔细说个一清二楚。”
“你…”
“快说!”
一声刀啸,大汉拔刀出鞘。
蒙面黑袍人右手一抬,手伸出袖口,相距约丈二左右,掌轻飘飘地向前吐出。
一无风声,二不见异状,三没听到劲流旋动,这一掌似乎毫无劲道。
“呃……”大汉叫,上身一挺,退了两步,手中刀突然失手落地。
“你愿意说了吧?”蒙面黑袍人一面举步接近一面问,眼神更严厉了。
大汉一阵头昏,一阵恶心,就浑身战抖,最后发出痛苦的呻吟,痛得浑身冒冷汗,双腿似乎拒绝支撑沉重的身躯,双膝一跪,摇摇晃晃向下跌倒。
“痛楚片刻即止,再片刻,痛楚再次光临,比现在强烈一百倍。”蒙面黑袍人冷酷地说:“你如果认为你撑得住受得了,你就撑好了,反正我不急。”
“我说,我……说……”大汉崩溃了。
蒙面黑袍人在大汉背后连拍三掌,大汉的痛苦神情慢慢减轻了。
“说吧,我在听。”蒙面黑袍人退至一旁冷冷地说。
大汉不敢不说,蒙面人则一面听,一面提出重复再述的要点,问得十分仔细。
不久,蒙面黑袍人缓步出室。
“奇怪!这小伙子到底是何来路?”蒙面黑袍人自言自语:“我得发出信号,各方面同时进行。哼!居然有人在太岁头上动土。”
那时,九江镇总兵官尚未充立,九江的城守营由南昌后营派人兼领,派有一位游击负责城守,衙门就设在城内东北角。
那座有名的齐云楼,成了防军的了望台,城中发生各种大事,楼上的卫兵都可以早早发现。
京师来的要员们,就住在城守营衙门内的宾馆。
有关逆犯、强盗、暴民、严重扰乱治安的罪犯,军方皆可径行逮捕,一进了城守营,想进来可就难了。除非罪犯的确不是逆犯,而又牵涉到地方的重大刑案,这才接受德化县或九江府的行文改提,交由地方官审判。
宾馆在衙门的东门,一座楼,三栋独院,另设有角门与外界相通,出人不需走正门。说是角门,其实大得可通轿马。但平时有卫兵把守,出人的人盘查极严。
宾馆的贵宾,绝大多数是武职人员。
文官方面,除非是与该营的官员沾亲带故,不然概不招待,也没有任何汉人文官够资格前来作客。”
天一黑,宾馆的警戒加强了一倍,外面有岗哨,内部有宾客自己派出的警卫,闲杂人等想混进来,简直是妄想,决不会成功。
他们是从江州老店迁来的贵宾,但江州老店仍然留了一批人。
这就是狂龙要直去办事的地方,他是早上迁来的。
得自吴家的大批珍宝财物,直接运来这里收藏。他老谋深算,不敢收藏在江州老店,在守营衙门绝对安全。
南湖水师营和九江城守营,水陆两皆派有专人听候他指挥调度。
九江府衙德化县衙,也派有捕房的干练人员听候差遣供给消息,权势之大,可想而知。
经过一天奔波,捉了不少人,获得大批珍宝财物,也得到许多线索,他可说满载而归,心花怒放自在意中。
掌灯时分,食厅中灯火通明,取暖的火盆炭火熊熊,厅内热流荡漾温暖如春。
这是专供贵宾用膳的小食厅,今晚仅设了一桌盛筵。
狂龙与他的六名心腹,一面吃喝一面商讨工作进行的手段与战略。所有的招待人员,不论男女皆严禁进入。
厅门是闭上的,垂下的重帘可以挡住透人的寒气。门外,两名警卫站得笔直,威风凛凛,在甬道上的两盏灯笼照明下,可看出是一男一女,两人同样神气,可知女的也受过严格的训练。
而道长仅丈余,衔接一条宽阔的走道,左通客厅,右至内堂各客院。两端虽在警卫的视线外,但灯笼的光芒可辨纤毫,安置的角度相当巧妙,人接近甬道三丈左右,影子便会投映在南道口被警卫发现。
天黑不久,谁也想不到有人胆敢前来踩探;
初更天,不是夜行人活动的时光。
内院客堂方向,出现一个灰色的身影,灰色夜行衣,灰色仅留双目的头罩,外有灰色薄绸披风,剑系在背上,走动间披风微动,声息俱无。
进膳期间,各处很少有人行走。
夜行人是真正的行家,贴着壁根挫低潜行,这一来,影子的投射减至最小最少,接近至南道口一丈以内,影子还没出现。
两个男女警卫屹立在门左右,丝纹不动有如石人。
夜行人只要冲出甬道口,便会与警卫面面相对。
问题是,夜行人在找到目标之前,不能惊动任何人,尤其不能被警卫发现或缠住。
夜行人如果冲出,必须无声无息地在丈外把两个警卫摆平,在这种地方,太难了。
夜行人从披风内掏出两只布袋,轻巧地伏在壁根下摸索片刻。
两个警卫十分尽职,一刀一剑随时皆可能迅速拔出,两双怪目监视着四周,拉长耳朵倾听一切声息。
一只花猫突然出现在两道口,脚步不稳摇摇晃晃。
男警卫首先看到了猫,用手向猫一指,向女警卫承意。女警卫屹立不动,注意力在猫身上集中。
吱吱两声鼠鸣,窜出两只地斤重的饿鼠。
鼠似乎昏了头,向前窜走,窜过摇摇着的花猫左侧,似乎突然发现了猫,或者嗅到猫的气息,突然折向加快急窜,恰好窜向两警卫把守的市道。
男警卫基手一抬,透风缥破空而飞,贯人刚转身注视窜鼠的花猫肩胛骨。
一声惨叫,花猫摔倒了。
灰影像一阵风似的,飞人前道,半空中双手虚空抓出,人已近身。
“呢……”两警哨同向前栽,脑袋像被无形的猛兽利抓所爪,出现五道创痕,深抵脑部血流脑溢。
夜行人身形下落,虚空向倒地的男女警卫各拍一掌,脑袋应掌血肉模糊,五道创痕立即消失了。
说巧真巧,食厅门恰在这时被拉开。
“有刺客……”启门的人大叫。
“砰!”门猛地闭上了。
夜行人正想一脚端向厅门,想破门而人。
警钟声突发轰鸣,警讯传出了。
夜行人一跺脚,闪电似的飞退。
整座宾馆人影飘摇,但除了警钟声之外,没有任何人发志说话哐下令,各就定位有章有法,丝毫不乱,可知全是些训练有素,默契熟练的行家。
夜行人轻功之佳,骇人听闻,当各处有人闻警出动时,他已经到达宾馆的东面院墙附近了,距被警卫发现的主宾馆食厅,已远在两百步以外。
但是,仍然未离开宾馆的范围。
墙根下闪出一个高瘦的人影,劈面拦住了。
“哈哈哈哈!你是我的贵宾。”高瘦人影狂笑:“我,飞魔,在此恭候阁下。别走啦!”
夜行人斜向飞升,一跃之下远了三丈外。
飞魔果然名不虚,名副其实,夜行人身形下落,飞魔已衔尾紧临上空,双足像剪刀似的向下急绞。
夜行人一站即起,但不是向前飞纵,而是鱼龙反跃倒飞回原地。
“你倒是机伶。”飞魔怪叫。人毕竟不是鸟,不能在势尽时倒飞,必须脚沾地才能发劲折向,也在脚点地时以同样身法倒翻而退。
可是,夜行人似乎更高明,身形再斜飞而起,双方立即拉远至四五支外了。
“人是我的!”狂追的飞魔怪叫。
两个黑影已经从左右抢到,不理会飞魔的怪叫,双剑突然汇集,剑气涌发如狂风暴雨。
夜行人已身陷危局,已来不及逃避了,猛地拔剑招出指云扫地,铮铮两声金铁的交鸣传出,三支剑几乎在同一瞬间接触,火星飞溅。
两个黑影咦了一声,被震退丈外。
飞魔到了,丈八长的飞爪呼啸而至。
刚电射而来的另三个黑影同时到达,同时从三面递剑,彻骨生寒的剑气先一刹那压体,聚力行雷霆一击。
黑夜中交手,出招完全靠经验与本能,有如赌命,毫厘之差,生死立判。
三剑一爪汇聚,每个人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高手。
夜行人脱不了身,除了全身自保别无他途。
一声冷叱,他的剑挥出了,身形奇奥地随剑扭动,似乎并不是他运剑,而是他随剑闪动腾挪。
身剑合一,人的神形附在剑上,剑术的无上境界。绝大多数的剑术名家,穷一生精力参研侵淫,依然无法达到这种境界。
响起一阵奇异的震鸣,人影倏分。
飞爪回头上飞,飞魔机警地扭身控爪。
另三支剑的主人,同被震退三步。
“咦!”掠来的三个人影同声惊呼,其中一个随后叫:“可能吗?”
夜行人身形一晃,马步一乱。
飞爪回旋,发出惊呼的三个人影也同时发剑。
夜空中,突然传出一声娇笑。
“从这一面脱身!”一个娇小的黑影出现在夜行人的右手,剑攻向一个黑影同时娇叫。
“哎呀……”黑影惊叫,斜窜丈外,反而挡住了自己的一个同伴。
夜行人一剑挥出,身形下挫,硬接三剑一爪。
“铮……”剑突然碎成寸段飞散了,飞行的厉啸十分惊人。
人影似心流光,三两闪基尔失踪。
“幻形术!用暗器打他!”有人大叫。
可是,夜行人已经不见了,接应他的娇小黑影也失了踪,像是平空幻化了。
娇小的黑影匿伏在城根下,久久不动。
城上有哨兵,有巡逻往来,但不曾留意城根下的枯草丛中有人潜伏。
子城大乱了半个更次,官兵结队而出搜捕刺客。京师来的高手们,三五成群飞檐走壁扁搜城中每一可能潜伏歹徒的角落。
一无所获,刺客必定已经走了。
子城渐归平静,已是二更末三更初。
登城的石级旁附近全是瓦烁,和凌乱的枯草。
曾经先后有多批官兵与鹰犬上下城头,皆不曾发现附近有任何岔眼的事物。
最近的民屋也在百步外,这附近是禁区。擅自登城的人罪名不小,不可能有人胆敢在这不可能藏人的地方潜藏。
娇小的黑影,就潜伏在距石级不远处的草丛中,蛰伏不动无声无息,一双星目透过草隙,全神贯注留意石级附近的动静。
久久,她的耐心委实令人赞赏。
终于,她看出异动了。
夜间视物,眼角余光比正视更灵敏,正视反而看不见小移动的物体,如想看清目标物,最好将视线投向可疑目标的止方或侧方。
她就是这样发现目标的,看四周没有人走动,猛地眼间便到了登城的石级旁。
“你果然还在这里。”她低声说:“老天爷!你像一条冬日蛰伏的虫。”
城根近石级处有物移动,灰色有怪斑的怪影一闪,立即变成百色的人影。
“还是一条变形虫呢。”她说,发出银铃似的轻笑:“难怪他们出动了许多许多人,白忙了一场。”
“你怎知道我藏在这里?”灰影说话了,是王国华。
他那件怪披风一面是灰色,一面灰色另加褐色不规则斑点,可以依据藏匿的地方来变自己的外型。
“我跟你到达这附近,突然失去你的形影。”她到了国华面前说:“我相信你不是鬼神,不可能幻形上遁,一定躲在这附近,突然被我料中了。”
“你白天不可能进城跟踪我,怎么知道我今晚要来子城找那些凶手?”
“我娘身边有两位仆妇,她们是很能干的。我娘说:受人之恩不可忘。你救了我,娘要我为你尽力。”
“胡闹!你知道你冒的风险有多大吗?”
“我不管,我……”
“赶快回家,不然大叔可要恼了。”国华拍拍好的肩膀:“不过,我还得谢谢你。”
“谢我?”
“是的,你等于救了我。”他有点感慨:“我没有你的修养好,你的养气持志定静功夫我十分佩服。本来,我打算和他们拼命的,由子你的出现我立即改变主意碎剑脱身。他们人多,狂龙很快会赶到,我和他们拼命,必定有死无生。”
“哦!你……你怎知是我?”她笑问。
“我的记忆力不错,一听就知道是你。走吧!我送你出城。”
“你……你不打算走?”
“我要擒一两个重要人质,来交换雷霆剑的家小,所以我要等,等他们戒备松弛了再进去。”
“我陪你……”
“不,你万一有了……走吧!先出城再说。”
“我不走。”她固执地说。
“你”
“我要知道你和雷霆剑有何渊源。”她举目注视着国华露在头罩外的亮炯炯的虎目:“雷霆剑只是一个地方之豪,交人往的人品流复杂,你……”
“我根本不认识他。”国华抢着说:“但我知道,他是一个值得我敬佩的草野英雄,我愿意为他尽一番心力,如此而已。不能再耽搁了,走吧!”
大冷天,依然有游湖的人。
甘棠湖中有座圆墩,唐代的诗仙李白在墩上建了一座亭,后人因为他的诗中有一句:别时茫茫江浸月,所以把这座亭称做浸月亭,水中的圆墩就叫月墩,亭和墩因人而传都具有诗意。
小艇靠上了月墩,驾舟的中年村姑跳上岸系上舟,悠闲地步人浸月亭,她是租船来游湖的。
片刻,另一艘小舟也靠上了月墩,驾舟的是一位中年文士,狐衣狐裘,珊瑚珠瓜皮小帽,脑后黑油油的发辫直拖至腰际,大白天手中仍然握了一把描金摺扇。
见闻广眼力够的人,一定可以看出这把扇长有一尺八,是大大的重玩意,除了外表像一把折扇之外,决不会是却是精钢要命做内胎。
村姑盯视着含笑举步人事的中年文士,警觉地向亭角退,退出了亭栏。
“小姑娘,我不信你敢往水里跳。”中年文士堵住了亭口,笑声和蔼可亲:“水冷彻心脾,片刻人便会冻僵。真要是掉下去的话那可真不好受呢!”
“你胡说些什么?中年村姑不悦地说。
“你知道我不是胡说,小姑娘。”中年文士左手轻拍着右手的折扇:“你的易容术相当高明,可是瞒不了行家中的行家。你的双目太灵秀太明亮了,你应该三天三夜不睡觉,再扮中年女人,那一定可以瞒住行家,但仍然瞒不了行家中的老行家。”
“不错,成了精的老行家。小姑娘,你很不错,精明机警不愧老江湖,不愧称纤云小筑的门人子弟,在半个时辰之内,你竟还能扔脱了三个跟踪的专家。”
“你也是跟踪的专家?”
“顶尖的,无匹的专家。小姑娘,带我去见幻云姑娘,她是你的大师姐呢,抑或是二师姐?”
“你去猜好了。”
“我懒得猜姑娘们的心事,我做事讲求干净利落,直截了当,总之,你得带我去见幻云姑娘。”
“你是谁?为何要见她?”
“我是谁以后自知。昨晚与她一同前往子城大闹城守营衙门的人,敝长上要知道人的来历。必要时,你们必须把他交出来!”
“你是见了鬼了!”姑娘说:“本姑娘今天约人在此地会面,不是为了要打听昨晚城守营宾馆闹刺客的事,希望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敢持狂龙的龙须,轰动全城人人称快,这一男一女真了不起。”
“这……那剑术通玄、轻功已臻化境的女人,是不是你们纤云小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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