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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良-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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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雨吃不准,华晴能否理解自己的这个决定。
  金花在帮华雨收拾行装时安慰她说,华晴读大学这几年毕竟是她这个当姐姐的一直在供养她,倘若她还有一点良心,也会想到这些钱来得有多么不容易,所以,就算她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也不会说出什么的。金花的话多少让华雨心里感到踏实了一些。但她还是拿不定主意,自己究竟该怎样对华晴讲这件事。金花看看她为难的样子,说这样吧,你只管走,具体的事情我来对她说。
  华雨还是放心不下,她问,你又怎样对她说呢?
  金花说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然有我的说法。
  三木稔急于要回日本去处理那场官司的事,所以华雨这里一定下来,他立刻就去日本领事馆为她办理了各种相关手续。待手续一完备,行期也就定下来。华雨这段时间感觉自己就像是在梦里。她虽然曾去过泰国,也算是经历了一次出国,但这一次的感觉却不太一样。她感到有些茫然,想象不出到了日本等待自己的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当三木稔告诉她,她去日本的签证已经正式下来,而且订好了机票时,华雨甚至有些后悔了。她在心里问自己,做出这样一个决定是不是错了?
  但她这时很清楚,已经没有退路,即使真的错了也只能这样错下去了。
  华雨没想到华晴会在她走的这天突然打来电话。三木稔订的是美国联合航空公司的机票,由广州飞往美国的达拉斯,中间在日本东京的成田机场经停。三木稔告诉华雨,他每次回日本都是乘坐这趟航班,美国联航一向比较松懈,管理不是很严,所以,尽管他们带的行李很多,也不用去太早。就在华雨和三木稔准备动身时,金花突然举着手机电话跑过来,说是华晴。华雨在这一刻犹豫了一下,她想对金花说,自己还是不接了,就让她转告她,自己已经走了。但转念又想,自己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在国外打电话又不是很方便。于是,就还是把电话接过来。
  华晴在电话里的声音似乎与往日不同。
  她问,听说,你又要走了?
  华雨迟疑一下,说是,正要去机场。
  华晴说,是啊,你现在已经满天飞了。
  华雨听出这话有些刺耳,于是问她,有什么事吗?
  也……没有什么事,我只是想问,你要去哪里?
  这次,是去日本。
  去日本干什么?留学吗?
  华雨的心里立刻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她听出华晴的口气里带有一丝揶揄。她觉得华晴真的不该这样问自己。于是她说,我是不是去留学,你应该是最知道的。
  华晴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不太对劲,立刻不再说话了。
  华雨又说,我还要赶飞机,你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要挂了。
  华晴突然说,等一等,我……还有件事想问你。
  说吧,不过要快一点。
  我的卡上……突然多了一大笔钱。
  哦,多少。
  十万元。
  华雨没说话,嗯了一声。
  这笔钱,是你打过来的吗?
  华雨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这些钱,够你读完研究生了吧。
  华晴立刻又问,这样说,这笔钱真是你打过来的了?
  华雨仍然没有回答。显然是默认了。
  你……从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这是你读研的所有费用,不要乱花。
  华晴顿一下说,看来,我听说的是真的了?
  华雨问,你听说什么了?
  这笔钱,我以后会还你的。
  还我?我说过要你还吗?
  不……是我自己要还的。
  华晴说罢就将电话挂断了。
  华雨知道,华晴并没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不过她说将来有一天会把这十万元还给自己,这就已经足够了。华晴的这句话就像是一根锋利的竹刺,深深扎进华雨的心里。华雨想,华晴既然要还,又怎能只还这十万元呢,她上大学这四年,自己给她的钱算在一起也该有五万多元了,既然这一次的十万元她认为不屑于要,那么那五万元呢,又该怎么算?尽管华晴在通这个电话时一直心平气和,但华雨还是注意到了,华晴这次在得到钱时,没有叫自己姐。虽然这只是一个极不容易被察觉的微小细节,却也能说明很大的问题,华雨了解华晴,她知道,这说明华晴的心里对这件事很反感,甚至是愤怒。然而华雨的心里也不得不承认,华晴从小就很早熟,长大以后竟越来越有心计。华雨很清楚,其实华晴对自己的事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应该早有察觉,可是她除去偶尔不动声色地在电话里问一两句,却一直不将这件事说破,甚至每次通电话时仍然先乖巧地叫一声姐。她这样做显然是经过精心考虑过的。她对华雨现在的生活肯定很有看法,甚至是充满蔑视。但她又只能有两种选择,要么明确表示愤怒,或在电话里将她痛斥一番,或者索性宣布与她一刀两断,而那样一来她也就彻底失去了生活来源。那么,她也就只能做另一种选择,就是不动声色,对这件事采取回避的态度,只是委婉地表达一下自己不以为然的看法。
  但华雨觉得,她选择这后一种态度,还不如前一种让自己好受一些。
  华雨到日本后,给金花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自己已经平安到达。金花仍在为华晴的事生气。她在电话里对华雨说,你不要给华晴打电话。华雨说,自己本来也没打算再给她打电话。金花重重叹息一声说,我早就发现,她这个人真是太狡猾了,她的性格怎么跟你一点都不一样呢!
  华雨已经不想再提这件事,更不愿再想华晴。
  她想,华晴的事自己做到这一步也就到此为止了。
  华雨没有想到,来到东京之后的感觉并不像在国内想象的那样困难。这里街头商店的招牌多是用中国字,来来往往的行人也大都长着跟中国人一样的面孔,只是语言不通。但华雨在东莞时,当地人之间说起白话来她也一样听不懂。所以她这时也就并没有多少出国的感觉,似乎从东莞到东京,只是从一个城市来到另一个城市。三木稔没让华雨到他的公司去,只是将她安排在一个叫“后乐宾馆”的地方暂时住下来。后乐宾馆位于东京涩谷区一个叫饭田桥的地方,而三木稔的家是在川崎的鹭沼,乘地铁也要很长时间。三木稔有些歉意地对华雨说,他这段时间恐怕很忙,不能经常过来,所以只能给她留一些钱,让她先自己照顾自己了。然后又叮嘱说,因为语言不通,最好不要随便上街,如果有事一定出去,记住涩谷在日语中的发音是“西姆亚”,乘出租车时只要告诉司机,到西姆亚的后乐宾馆就可以了。不过华雨也从没有逛街的习惯。她在东莞时就不像别的女孩把逛商店当成一种消遣。她一向认为,如果不买东西,去商店闲逛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她住进后乐宾馆之后,只出去到一家商店买了些生活必需品,这以后就再没上过街。好在宾馆底层就有一家中国餐馆,服务员也大都懂汉语,所以吃饭还不成问题。
  三木稔回到日本确实事情很多,只能隔几天才来后乐宾馆看一看华雨,或在这里住一晚。据他说,他儿子的那件事果然已经打起官司,不过从形势看应该还算乐观,估计最后赔偿对方一些医药费也就是了。华雨直到这时才真正意识到,三木稔确实是从心里喜欢自己。她几次向三木稔提出,希望尽快为自己安排一份工作,她不想整天这样闲在这里。但三木稔告诉她,其实带她来日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去企业工作。三木稔说,自己在这里的企业不像东莞,雇员大都是日本人,华雨不懂日语,所以很难和他们一起工作。华雨听了问三木稔,既然这样,当初又何必带她来这里。三木稔听了看看华雨,没有说话。但华雨还是从他的眼神里看懂了,他是怕将她独自留在中国,有一天会失去她。
  可是,华雨想,自己整天这样闲待在宾馆里也不是长久之计。
  华雨已经习惯于为一个目标奔忙。这几年来,她每天惟一的生活内容就是为华晴多挣一点钱。现在突然失去了目标,生活似乎也就没有了内容,不过,华雨在茫然不知所措的同时也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她终于不用再去拼命工作,也不用再早班连中班又连夜班甚至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去加班。在住进宾馆的最初几天,她几乎一口气睡得昏天黑地。她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缺少睡眠。在昏昏沉沉地睡过几天之后,她再醒来时就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宾馆后面有一座叫“小石川”的公园。公园虽不大,里面却是湖光山色非常幽静。华雨自从发现这里,无聊时就来湖边走一走。
  她就是在小石川的湖边,第一次遇到了刘佳龙。
  那是一个夏天的中午。东京的夏天很闷热,由于这里是海洋性气候,阳光中含有很高的水分,因此人在热的同时还会感到发潮发黏。华雨在这个中午正站在湖边的树阴下,突然听到身后有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而且说的竟是汉语:对不起,打扰一下,请您帮个忙可以吗?
  华雨回过头,就看到一个瘦瘦的年轻人正站在自己身后。
  她立刻问,您是……中国人?
  年轻人笑着点点头,然后说,我知道,你也是中国人。
  华雨的脸立刻红起来,心想,自己说的是中国话,当然能知道是中国人。
  那不一定,说中国话的未必就一定是中国人。年轻人笑笑说,这几天,我经常看到你。
  您……在哪里经常看到我?
  华雨一愣,更加感到奇怪了。
  我也住在后乐宾馆,而且,和你住在同一层。
  哦……是吗?
  华雨仔细看看这个年轻人,才发现他确实有些面熟。
  年轻人将手里的相机递给她,能帮我拍一张照片吗?
  华雨说当然可以。然后就伸手接过他的相机。
  华雨后来才知道,原来后乐宾馆也是一间中国会馆,很多中国人来东京办事都习惯住到这里。刘佳龙是一个医生,这次来东京是参加一个国际性的学术会议,同时应邀去一间大学的医学院讲学。但他并不想住在那间大学里,觉得日本人的生活习惯很不舒服,所以才特意住到这个中国会馆来。华雨在这个中午遇到刘佳龙自然感到很高兴。她这段时间整天独处,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患上了失语症,现在终于遇到一个中国人,而且还是这样一个斯文的年轻医生,心里顿觉兴奋起来。她告诉刘佳龙,自己一向是很崇拜医生的,上中学时甚至还曾想过将来也要当一个医生。刘佳龙问华雨,为什么这样崇拜医生?华雨想起自己的母亲。但看一眼面前这个还有些陌生的年轻人,却没好意思说出来。
  这时,刘佳龙忽然说,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华雨愉快地说当然可以。
  你来日本……干什么?
  刘佳龙这样问过之后又告诉华雨,他已来过日本很多次,所以对在这里的中国人多少了解一些,由于每个人都有着自己不同的背景,来日本也是通过各种不同的途径,更重要的是在这里的每个人又都有着自己的境况,因此渐渐地也就形成了一个潜规则,大家初见面时,谁都不会轻易问起对方的情况。但是,刘佳龙又对华雨说,他早已注意到她。他发现她总是独自一人,似乎整天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做,所以才贸然地问一问她。华雨听了只是笑一笑。她觉得,自己的事情是无法向他讲清楚的。
  于是她故意岔开问,你在这里,还要住多久?
  刘佳龙说,还没最后决定,不过看样子,恐怕还要一段时间。
  华雨在这个中午为刘佳龙拍了几张照片。后来刘佳龙也为华雨拍了一些照片。他们一起回宾馆时,刘佳龙告诉华雨,自己带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可以将刚拍的照片都存进去,如果华雨有兴趣,也有时间,可以去他的房间看一看。华雨当然有时间,她现在最难打发的就是时间。于是她回到房间洗了个澡,又换了件衣服,就来到刘佳龙的房间。华雨自从来东京,觉得这是最愉快的一个下午,她发现刘佳龙是一个很好接触的人,自己跟他也很能聊到一起。她很喜欢他说话时那种不紧不慢的样子,让人感到很安静,也有一种信赖感。这天晚上,刘佳龙又邀请华雨一起乘地铁去电气街。东京的电气街是一个很著名的专卖各种电子产品的街区,中国人到东京都喜欢来这里转一转。刘佳龙的日语很好,显然对电气街也很熟悉,他一边给华雨介绍这里的情况,还不时地为她充当翻译。华雨发现,尽管刘佳龙在说中文时普通话讲得很好,但还是能听出一些南方口音,这种南方口音她有些熟悉,很像是那种广东人说的普通话。于是,当他们坐在街边一间小面馆里吃晚饭时,她问,您是哪里的人?
  刘佳龙笑笑说,中国人。
  我当然知道你是中国人,中国哪里的?
  你猜猜看?
  听口音……好像是广东。
  刘佳龙点点头,说广东湛江。
  现在呢,还在湛江?
  不,但还在广东。
  广东……哪里?
  你再猜一猜?
  华雨一下笑了,说,总不会是东莞吧?
  刘佳龙愣了一下问,你是怎么猜到的?
  华雨也立刻不笑了,你……真在东莞?
  刘佳龙说是。刘佳龙说,他在东莞的莲心医院工作。
  莲心医院华雨是知道的。当初她和三木稔住在梅春花园时,每次从遇仙桥回市区都要经过那里。在她的印象中那是一家很漂亮的医院,而且坐落在一个宽敞的街心花园旁边。华雨简直不敢相信事情会有这样凑巧,在日本东京,竟然遇到了一个和自己在国内同一省份而且是同一座城市的人。她一下觉得跟刘佳龙的关系又近了一步。这以后的几天里,华雨一直和刘佳龙在一起。刘佳龙先带她去登了东京的电视塔,看了代代木的奥林匹克中心,然后又去了明治神宫和皇宫大广场。刘佳龙原本还想带她去位于千叶的迪斯尼乐园。但华雨对这种地方没有多大兴趣,她说与其去那里,还不如去一个安静些的地方。于是,刘佳龙就又带她去了东京湾的海边。华雨没有想到,在这座如此繁华的城市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尽管远处高楼林立,纵横交错的立交桥上飞驰着各种汽车,这里的海边却很静谧,除去哗哗的海浪几乎听不到一点声音。华雨一连几天都和刘佳龙来这里。她觉得这个地方真的是很干净,和刘佳龙在一起,听他说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渐渐地竟感到自己的心里不知不觉地也纯净起来。
  但是,也就在这样的一个傍晚,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华雨的这台手机还是来东京以后三木稔特意给她买的,为的是与她联系起来方便。在这个傍晚,三木稔在电话里问她,现在是在哪里,为什么给宾馆的房间打电话一直没有人接?
  华雨先是迟疑了一下,然后只好告诉他,自己正在外面。
  三木稔显然有些不高兴,说,不是告诉过你,平时最好不要出去吗?
  华雨也有些不悦,说我又不是动物,就算是动物,也不能总关在笼子里。
  三木稔没再说话。但他沉了一下,突然问,你是不是……在东京湾一带?
  华雨想,他一定是从电话里的背景声音听出来的。于是只好承认,说是。
  你怎么跑去那样远的地方?
  我……是打车过来的。
  你跟谁在一起?
  没有谁,我一个人。
  不对,如果没有对东京熟悉的人,你是不会到那个地方的。
  华雨终于忍不住了,大声问,你说完了没有?还有什么事?
  她这样说罢,没等三木稔再说什么就将电话挂断了。
  刘佳龙一直在旁边看着华雨。这时,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忍住了。
  华雨的情绪明显低落下来。她知道,三木稔这时一定是在去后乐宾馆的路上。所以,当刘佳龙提出晚上一起吃饭时,华雨就说还是算了。她告诉刘佳龙,自己累了,想回宾馆去了。
  刘佳龙没再坚持,点点头说好吧。然后就和华雨一起上了一辆出租车。
  在回宾馆的路上,刘佳龙又对华雨说,他这几天恐怕要有一些事情。
  华雨似乎心不在此焉,只是随口应了一声。
  刘佳龙又说,再过两天,他也许要去山梨。
  山梨?
  对,在那里,可以看到富士山。
  华雨没再说话,又慢慢低下头去。
  刘佳龙问,你不想也一起去吗?
  华雨说,再说吧,也许,也许……
  她说了两个也许,却不知也许的后面该说什么。
  华雨在这个傍晚回到宾馆,三木稔果然已经等在这里。但三木稔并没有再问华雨去东京湾的事,只对她说,晚上要带她去一家传统的日本餐馆吃饭。华雨原本想说算了,她并不太饿,在下面的中国餐馆随便吃一点也就行了。但看一看三木稔的脸色,就还是把话咽回去。三木稔的脸色一直不太好看,来到他说的那家餐馆,在桌前坐下来时,才稍稍缓和了一些。他仍然没问华雨这几天都去了哪里,只是说,他儿子的那场官司终于判决了,结果还好,只赔偿了对方一些医药费。然后又说,他已和他的太太商议过,看来日本也不是很理想的读书地方,所以待他的儿子和女儿读完中学,如果有可能就还是去中国读大学。三木稔说到这里沉吟了一下,看看华雨又说,很多中国人以为日本的教育好,所以都想尽办法让孩子来东京读书,其实他们并不了解这里,尤其女孩子,真不应该轻易来东京这种地方。华雨抬起头看看三木稔,心想,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让我来这里呢?三木稔说当然,当初他决定带她来时,也是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如果不是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他确实也不愿让她过来。三木稔告诉华雨,用中国人的话说,东京这潭水是很深的,三教九流各种人都有,所以非常复杂,一不小心就会不知不觉地陷进哪个漩涡里。当然,三木稔又说,来这里留学或谋求发展的中国女孩也有很多成功者,但还有更多的却不是这样,她们表面在这里读书或工作,其实暗地里做的却是别的事情。
  华雨的心里当然明白,三木稔对她说这些话是另有用意的。
  但是她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又比他说的那些中国女孩能好多少呢?
  在与三木稔的关系上,华雨始终没有一个很明确的认识。她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跟他这样走到一起的。无论性格还是事业,当然也包括气质,应该说,三木稔都还是一个挺不错的男人,但是,他还并没有不错到让华雨衷情于他甚至委身于他的程度。而且三木稔也不是华雨喜欢的那一类男人。那么就应该是出于别的原因了。这个所谓的“别的原因”,自然也就是华晴。华雨承认,尽管自己这几年一直都在辛苦工作,应该说,是自己用劳动所得将华晴供到大学毕业的,但也有一些关键时刻,如果没有三木稔在经济上的帮助是很难度过来的,至少华晴的生活会更加艰难一些。华雨无法否认,当初跟三木稔走到一起并将这种关系一直维系到今天,与华晴不可能没有一点关系。但华雨每当想到这里,又无论如何都不愿承认这个现实。她想,倘若果真如此,那么也就是说,自己也像有的女人那样是在用自己的身体去换钱,可是,自己又怎么可能是那种女人呢?华雨曾在心里问过自己,如果三木稔不是现在这样的三木稔,他没有企业,也没有太多的钱,更没有能力在华晴的问题上对自己有任何帮助,那么自己还会跟他走到一起吗?就算偶尔走到一起,会将这种关系保持到现在吗?
  华雨想,答案应该是不言而喻的。
  这天晚上吃过饭,三木稔和华雨一起回到宾馆。他告诉华雨,自己今晚可以不回去了。华雨只是应付地嗯了一声,却没有一点兴趣。三木稔只吸了一支烟稍稍休息一下,就迫不及待地拉华雨上了床。但华雨突然发觉,自己已经无法再忍受三木稔。尽管她让他去卫生间很认真地洗了澡,但仍然觉得他身上有一股说不出的气味。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气味,华雨过去和三木稔在一起时,也经常闻到,但这个晚上却感觉这种气味更加浓重,有几次她甚至被熏得险些呕出来。三木稔的身体却异常热情奔放,从上到下都充满了一种久别的渴望。华雨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容器,三木稔正在竭尽全身的气力想用自己的渴望将她这个容器灌满。其实在以往,华雨对三木稔的身体还是可以接受的,三木稔虽然已经四十岁,身体仍很健壮,有时华雨甚至还能随着他一起冲动起来。但在这个晚上,她却觉得自己心如止水,除去竭力屏住呼吸尽量不去闻三木稔身上的那股气味,已经顾不得再做别的了。
  三木稔似乎感觉到了华雨的变化,从她身上下来时有些悻悻。
  他问,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华雨闭着眼,没有说话。
  她这时感觉到,三木稔身上的那股气味更加浓烈了。
  你今晚……好像有什么心事。
  三木稔一边整理着自己,又说。
  华雨说没有,我能有什么心事?
  不对,我能感觉出来。
  三木稔这样说罢又看她一眼,就下床去卫生间了。
  华雨经过再三考虑,最后还是决定不和刘佳龙去山梨。
  华雨在心里问自己,这样决定是不是因为担心三木稔不高兴。当然,她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去了,三木稔肯定会不高兴的。但她现在已不惧怕这些。换句话说,就算三木稔真不高兴了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当初来日本之前,华雨曾经问过他,自己跟他到了日本,如果有一天他遇到什么意外,或者由于什么原因突然翻了脸,自己又该怎么办,倘若身无分文又无法回国,岂不是要在东京流浪街头了?三木稔听了立刻表示,首先,她说的这种情况不可能发生,其次,他可以先在东京的银行为她存入一笔钱,将来如果有一天真的出现了这种情况,华雨可以立刻取出这笔钱作为路费回国。
  所以,华雨很清楚,至少在经济上自己是可以不受三木稔控制的。
  华雨只是不想再跟刘佳龙交往下去。她觉得,这对他没有好处。
  两天后的早晨,刘佳龙又把电话打到华雨的房间来。
  他说,他的讲座暂停一周,现在终于有一点时间了。
  华雨故作不懂,说好啊,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刘佳龙立刻问,怎么……我上次说的事你忘了吗?
  华雨问,什么事?
  刘佳龙说去山梨啊。
  去……山梨?
  对,你说过要和我一起去的。
  华雨问,我……这样说过吗?
  你大概忘记了,你确实这样说过。
  不会吧,华雨矢口否认,我不会这样说的。
  那……好吧,刘佳龙不再坚持了,现在说也不晚啊。
  华雨说,可是,我……真的不能去。
  怎么,你有什么事吗?
  是的,我这几天,确实有事,我要……
  华雨想了一下,不知该扯个什么理由。
  可是,我已经把新干线的车票买好了。
  实在对不起,我……真的不能跟你去了。
  华雨这样说罢,不等对方再说话就赶紧将电话放下了。但她立刻意识到,其实这样做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她和刘佳龙住在同一层,中间只隔几个房间,刘佳龙只要想找她不要一分钟就可以过来。果然,华雨刚刚想到这里就听到了敲门声。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床上。
  敲门声又响了两下,刘佳龙在门外说,华雨,请你开门。
  华雨仍然没有说话,只是盯住那扇门看着。
  刘佳龙在外面说,我知道你在里面。
  华雨咬紧双唇,把身体靠在床头。
  敲门声又响了一阵,就安静下来。
  华雨稍稍松了口气。就在这时,她身边的手机突然又响起来。她以为又是刘佳龙,拿起看了看,显示的却是三木稔的号码。她立刻随手按掉了。但只过了几分钟,手机就又响起来。华雨索性把它关掉,扔到了床上。她想,三木稔刚才一定是先往房间打电话,发现占线,才打到自己的手机上来。现在自己又关掉手机,他说不定中午就会开车过来。她想到这里就开始起身穿衣服,准备独自到东京湾的海边去走一走。她能够想到,如果三木稔中午来了又会说些什么。但她不想再跟三木稔纠缠这些事。她现在觉得已经越来越不想见三木稔。这时房间里的电话又响起来。华雨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拿起听筒。电话里是总台服务生的声音,他用生硬的中国话问,喂,是华雨小姐吗?
  华雨说是我。然后问,有什么事吗?
  请您稍等,这里有一位先生想找您。
  接着,听筒里就出现了三木稔的声音,华雨吗?
  华雨没想到三木稔竟然来得这样快。但接着就明白了,他刚才一定是在路上,现在来到宾馆,大概吃不准自己会不会接他的电话,所以才先到楼下的服务台去。
  三木稔又说,我在楼下等你。
  华雨问,去哪儿?
  代代木。
  代代木?去代代木干什么?
  你先下来吧,到时候就知道了。
  三木稔说罢就把电话放下了。华雨想了一下,只好从房间里出来。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刘佳龙竟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刘佳龙显然也是刚从房间里出来,听到这边门响就立刻走过来。
  他问华雨,你去干什么?
  华雨一边朝电梯间走着,心里在想着该如何回答刘佳龙。但直到她上了电梯,刘佳龙也一步跟进来,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刘佳龙也像是要出去办事,他又问华雨要去哪里。华雨迟疑了一下只好说,来了一个朋友,要一起出去办点事。刘佳龙仍然是很沉稳的样子,他很认真地对华雨说,那件事希望你还能考虑一下。华雨知道他指的是去山梨,连忙说好吧,这件事以后再说吧。也就在这时,电梯已经来到一楼。三木稔正等在电梯间的门口,在华雨和刘佳龙走出来的一瞬,他并没有注意到刘佳龙。但刘佳龙在这时又回头对华雨说了一句话,他说外面正在下雨,如果没有很重要的事情就不要出去了。三木稔这才愣了一下,立刻看看刘佳龙,又看了看华雨。华雨这时已经有些不知所措,她真希望刘佳龙能赶快走开。刘佳龙似乎也已从三木稔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于是客气地冲他点点头。三木稔也向他微微点了一下头,问华雨,这是你的朋友?
  华雨只好说,是……是刚认识的,也住在这里。
  三木稔哦了一声,然后问刘佳龙,您要去哪里?
  刘佳龙说,去代代木。
  代代木?
  对,那里有一间奥林匹克医疗中心。
  三木稔立刻笑了,说巧了,我们也正要去哪里,坐我的车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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