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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人-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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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裳偷进了丐帮内部。

陈飞扬恼恨不已,暗道:“眼看人就要到手,居然来了这个煞星!真是晦气!哼,走着瞧,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想着,他高高跃起,避开了激射而来的碎瓦。喀喇一声,那瓦片撞上了庭廊上的立柱,竟生生将那褐色石柱撞断了。陈飞扬瞧在眼里,不禁冷冷的打了一个寒战,更不迟疑,飞速朝另一个方向掠去,逃之夭夭了。

那站着之人却是一直呆在白楼身边的容姑。看到仕进到来,容姑哇的一下喷出一口鲜血,慢慢软倒在地,神色间却甚是欣慰。她侧过头去,瞧着地上的一名女子,艰难的喘息着,眼光甚是柔和。仕进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不禁又惊又喜,人也奔了过去,将地上的女子抱了起来。那女子正是冰儿。

冰儿身子不能动弹,脸上神情却很是丰富。瞧着满脸焦急的仕进,她眼珠子骨碌碌乱转,忽地甜甜一笑,娇声道:“你是谁呀?我大哥来了吗?你是来带我去见我大哥的?我好喜欢你哦!嘻嘻嘻嘻……”笑了半晌,她的笑容却又凝固起来,眼光落在那轰然倒塌的庭廊上,喃喃道:“好端端的东西,也没招惹谁啊!为何就倒了呢?”声音里满是惆怅。才静得片刻,她又吃吃的笑了起来。

仕进呆住了。虽然早已从容姑口中得知冰儿另有变故,但当真见了面,他还是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这古灵精怪的姑娘竟会变成如此模样。他茫然的抬头,四下转了转,想着确证点什么,但脑子里却是空荡荡的一片。“我是在做梦吗?为何会是如此呢?这是真的吗?”仕进怔怔的想着,良久才回过神来。他定了定神,忍住心中的苦楚,抚了抚冰儿顺滑的秀发,这才解开她身上被封住的穴道,放她下来。

冰儿咯咯的笑着,东张西望的,最后却歪着小脑袋瞄着仕进,皱着眉头静静的深思起来。仕进暗叹一声,忙将受伤了容姑扶了起来。容姑吃了陈飞扬一掌,若非陈飞扬顾忌她身上的毒药,临下手时回劲护住己身,减弱了掌招的威力,她早就一命呜呼了。仕进渡过一道真气,稳住了容姑身上的伤势,才问起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容姑一直注意着陈飞扬的举动。瞧到他暗中溜走,她颇是踌躇了一番,还是跟了过去。丐帮众人只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仕进身上,对他们二人却是疏于防范了。陈飞扬一心考虑着江曼青的去向,也没发觉身后的容姑。两人一路畅通无阻,直到内院。江曼青被仕进威势一逼,吓得着实不轻,正打算将冰儿偷偷放了,卖仕进一个人情,哪知道刚一露面,便碰上了陈飞扬。一番言语冲突下,陈飞扬击倒了江曼青,就想带走冰儿,容姑不得不出来阻拦,一加耽搁,就等到了仕进。

仕进瞥了一眼一旁昏迷不醒的江曼青,忖道:“这陈飞扬为何对冰儿苦追不舍呢?看那江曼青的情形,陈飞扬下手倒是还有分寸,只让她昏倒而已。看来他还是有所顾忌的。算了,先带她们离开吧!”他单手托起容姑身子,另一手牵过冰儿小手,拔身而起,急掠而去。冰儿倒也安静,只痴痴的瞧着前方,不时傻笑一下。

出得丐帮总舵,仕进径直向东掠去。他记得前方不远处有一所祠堂,正可以容人栖身。奔了两里多,入目便是高耸入云的苍松翠柏。那松柏茂密繁盛,扎堆在一起,宛如一堵绿墙。绿墙之下,却是一座不小的祠堂。大门之上,“湘妃祠”三个大字已是满布灰尘,几不可辨,想来许久无人前来祭拜,香火冷落之故。

仕进伸手推开大门,高声道:“有人吗?”声音久久回荡着,却是无人应答。冰儿咯咯笑了,也大声叫道:“有人吗?有人吗?嘻嘻嘻,好玩!好玩!嘻嘻嘻嘻……”容姑怜惜的注视着她,低声道:“我已经没事了!您可以放我下来了!”她落得地来,身子晃了几晃,才慢慢的站稳了。

冰儿跳了过来,笑道:“姐姐,你病了吗?我来扶你!嘻嘻!”她眼神异常的清澈,不带一丝杂质,笑容也是纯净无比,像是天真的婴儿。仕进与容姑对视一眼,五味杂陈,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悲了。仕进低声道:“这里恐怕已经荒废了!我们进去歇一下,我顺便助你疗伤。”

穿过牌楼,越过前殿,三人来到了正殿。殿内杂草丛生,地上却铺有不少枯草,甚是整齐,似乎有人在此歇息过。正殿内台上供奉着二位湘妃的塑像,四尊侍女塑分立两侧,前台正中摆着一尊黄铜香炉,满是香灰,上面犹自插满了燃尽的香尾。除了地上杂乱一点外,整个神台倒甚是干净。

仕进扫了一眼大殿,道:“这湘妃殿恐怕是丐帮弟子平时歇脚之处!嘿,他们倒是虔诚,将神殿弄得乱七八糟,却还不忘给湘妃娘娘上香。”“湘妃娘娘是什么人啊?是这两尊雕像吗?”容姑诧异道。她一生大半呆在崆峒山四围,却是没什么机会到外面见识的。

仕进一怔,“舜南巡狩,崩于苍梧之野。娥皇、女英二妃哭之不从,思忆舜,以泪洒竹,竹尽成斑。至今号湘妃竹……”《湘川记》里的这段叙述顿时流过了他心头。他定了定神,笑着解释了湘妃的典故。容姑听得津津有味的,冰儿却侧着头好奇的打量着二妃的塑像。仕进瞧着她,忍不住想道:“若是我去了,她和笑儿会不会也如湘妃娘娘一般,为我洒泪断肠?”

冰儿忽地跳了起来,大声道:“她们哭了!她们哭了!”仕进两人俱是一楞,抬眼瞧去,两尊塑像神情果真是凄凄含泪,甚是悲苦。冰儿神情变幻,慢慢的蹲了下去,低声道:“她们为何要哭呢?我都还没哭,她们干吗要哭啊?”她眼睛中水光闪动,一副泫然欲滴的模样。

仕进正欲出声安慰,冰儿却又咯咯笑了起来,道:“不哭!不哭!我不会哭的!我炼出了解药,大哥只要一服下,什么伤都会好的!我为什么要哭啊!我该高兴才是!”她拍着小手,蹦蹦跳跳的,就像个小女孩。

仕进只觉鼻子一酸,心里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一样。他拍拍同样神色黯然的容姑,低声道:“你坐下,我帮你运功疗伤!”他不敢再瞧向冰儿,连忙收敛心神,运功疏通容姑堵塞淤结的经脉。冰儿跳了良久,又静静的蹲了下来,好奇的盯着运功的两人,乖乖的等了起来。

约莫一盏茶工夫,仕进吁了一口气,停住输送真气过去。容姑睁开眼睛,感激的笑了笑,瞧向冰儿时,神色却蓦地变了。她抢到冰儿身边,仔细端详起冰儿的脸色来。仕进心里咯噔一声,忙道:“她怎么啦?”

容姑涩声道:“你看看她脸上!”仕进也不顾忌什么,捧起冰儿俏脸,就着亮光瞧了起来。只见冰儿白嫩的肌肤下,隐隐透着一股灰气,一条淡淡的灰线蛰伏其中,正是向着她的眉心。冰儿眨巴着大眼睛,瞧着仕进凑过来的眼睛,感觉很是有趣,于是哈哈的笑开了。仕进轻轻放开冰儿,盯着容姑,急道:“她这是何故?”

容姑语带沉重道:“灰线接近她眉心了!这说明毒素正慢慢的侵蚀到她五脏六腑深处,一旦到了眉心处……”她顿住话头,连连摇头。仕进深呼了一口气,道:“还有多少时间?”容姑沉吟良久,缓缓道:“她中的毒我根本连见都没见过,也不晓得毒性蔓延的速度如何!不过,照眼前速度来看,最迟不会超过一个月!”“一个月?幸好还有时间!”仕进松了一口气,但瞧着冰儿绽放的笑容,他心情顿时又变得沉重起来。

第二十九章 紧追不舍

冰儿盯着仕进,一直咯咯笑个不停。仕进勉强笑了笑,在大殿里来来回回的踱了起来。当世若论毒术,当以沙龙为尊;而医术一途,杜青衣却是出神入化,不让他人。念及此处,仕进不禁欢喜不已,想道:“他们二人此时正在一处,只须寻及两人,凭他们一身登峰造极的毒术医技,定能使冰儿好转起来的!只是……他们此时身在何方呢?”方才升起一丝的希望,一盆冷水却是当头浇下,仕进顿又烦闷无比,继续不停的踱着步子。

“大哥,你来看冰儿了!是吗?”脆生生的声音传入仕进耳中。他怔了一下,转头看去,只见冰儿痴痴的凝视着自己,白玉般的纤手却缓缓的解开了胸襟上的衣结,便待松开衣襟,月白色的小衣已是若隐若现了。仕进呆了呆,马上醒过神来,急忙背过身去,大声道:“你干什么?快停下来!容姑,快让她止手。”他心脏蓬蓬直跳,脑子里一片混乱,却不时闪过冰儿脖子下那雪白晶莹的肌肤。

“该死!真该死!”仕进喃喃道,猛地甩了几下头。听着容姑劝说冰儿的话语,他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正在这时,冰儿的声音突然自他耳边响起:“大哥,喏,这是冰儿特地留着给你的!”仕进吓了一跳,却见一只白生生的小手自背后伸了过来,娇嫩的手心上托着一颗散发着清香的药丸。他斜眼瞄去,只见冰儿身上的衣裳已经掩了上去,容姑正在一侧手忙脚乱的为冰儿扣上衣结。

容姑瞧着有些不知所措的仕进,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道:“师妹她把药藏在了贴身小衣里。若是取药的话就须得解掉外衣,你可别误会哦!”她笑容一敛,叹息着摇了摇头,温柔的帮冰儿再整了整衣裳。冰儿仍是痴痴的望着仕进,手定定的放在了仕进眼前,甚是期盼。

仕进沉默半晌,微笑着伸指拈起这颗药丸,正待收了起来。冰儿却是大急,拉住仕进之手,哀求道:“大哥,你快些服了它吧!服了它,你的伤势就好了!这是冰儿亲自试过的,冰儿不会伤害大哥你的!你就用了它吧!你服了它,冰儿就能安心了。求求你了!”她轻轻抽泣着,大眼睛里满是荡漾的迷雾波光。

仕进心里一痛,柔声道:“好!大哥这便服了它!你别哭了,呵!”容姑却大声道:“不能服用这药!”仕进奇道:“为何不行?”容姑瞧着冰儿,叹息道:“师妹恐怕就是试了这药,这才会变得如此模样!此药毒性之强,天下少有,你又怎能服它呢?”

仕进迟疑了片刻,看到冰儿哀怨恳求的眼神,他心里一软,道:“这只是你的猜测,我相信冰儿是不会害我的,就算她如今这般情形,我也相信她!况且我有自信,如今再毒的药物也无法致我于死地!”他呼了一口气,骨碌一声将药丸吞了进去。容姑神色惊惶,却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冰儿小心的注意着仕进脸上的神情,神色甚是忐忑。仕进微微一笑,道:“没事的!你……”他脸色微变,顿住了话头。他只觉体内忽然传来阵阵酸麻之感,还有轻微撕扯的痛楚,就仿佛有人用针轻轻的扎过来,却是一沾即走,并未深刺。静静的等了片刻,仕进感觉更是强烈了。此时,他浑身上下就像是泡在了滚烫的开水当中,一波接一波的热流在他体内涌动,焚炙,宛若疯狂的野马。

随着热流的四处流窜,那一直静静流淌的真气也不安分起来,开始慢慢加速。蓦地,仕进只觉两耳轰的一声,脑子里也瞬间变得一片空白,整个世界似乎空荡荡的,一片死寂。他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此时只觉体内的真气流动缓了下来,就如滔滔江水自偏窄陡峭的峡谷奔涌而出,却突然落在了宽阔平坦的大河之上,一急一缓之间,变化竟是如此的骤然。

瞧着冰儿与容姑忧心忡忡的模样,仕进轻轻笑了,道:“此药确是神药,感觉舒服多了!”冰儿舒了一口气,神情间有些茫然,有些困惑,也又些失落。容姑却有些诧异。她喃喃道:“莫非真是我猜错了?”仕进正想说话,忽地眼前一阵眩晕,竟冒起了点点金星。他甚是疑惑,想抬手揉揉太阳穴,但手刚动了动,却是无比的疲乏,丝毫力气都使不出来,动弹不得。

“我这是怎么啦?”仕进心里问着自己,膝盖却立时传来阵阵酸软。他身子晃了晃,慢慢的坐了下去。冰儿蹲在仕进身边,焦急道:“大哥,你为什么要坐下去嘛?你这是怎么啦?你累了吗?冰儿帮你擦汗,呵!冰儿很乖的!”她伸过衣袖,温柔的在仕进脸上抹着。仕进盯着冰儿,瞧着她天真的眼神,他低叹一声,柔声道:“冰儿,你乖乖的坐到一边去!让大哥好好想想!”

容姑一旁连声道:“我就说这是毒药嘛!你偏生不信,这下好了!唉!”她叹息着,甚是担忧。仕进沉思良久,再试着运行全身真气,循环一个周天,却是毫无阻滞,畅快无比。他不能动弹的原因不过是筋骨酥软,困累疲乏罢了。

“嘿,我总算明白冰儿为何会中毒了!”仕进脸色一黯,低声道。容姑奇道:“你说什么?”仕进温柔的看着静静坐在身边的冰儿,道:“此药确实是疗伤圣药,只是它药性太猛,普通人根本无法承受。对冰儿而言,此药却是毒药了。我自问功力当世数一数二,此刻服用此药,虽然经脉得到固化,但体内脉络筋骨一直在与药性运行全身时的迅猛冲劲相抗,尽管抵挡住了,身体却因此变得困乏不已,须得调息数个时辰方能恢复过来。冰儿底子不够,哪里承受得住这一剂猛药呢?唉,她真傻……”

仕进长叹一声,接着道:“接下来几个时辰内我都无法行动了!容姑,冰儿就拜托你照看!我当真大意了,此时大家身处险境,也不晓得有没有人找到此地来。若是那陈飞扬追了过来,我不能动弹,你们就只能任由此人生杀宰割了。你们两个藏到前台的底下,那里有布幔遮挡,旁人一时三刻是发现不了的!”

容姑诧声道:“那你呢?”仕进微笑道:“我就在这台前打坐。你无须担心。那陈飞扬若是见我在此,不明虚实之下,他是不敢进来的。一旦我身子恢复过来,那更是可以高枕无忧。放心吧,让你们躲藏起来,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

容姑犹豫的半晌,才拉起冰儿,掀开了前台的布幔。冰儿忽地拍手笑道:“躲猫猫吗?嘻嘻,好玩!大哥,我保证躲得严严实实的,让别人一辈子都找不到。嘻嘻,大哥不会藏起来,那就由冰儿来藏!”仕进怔了怔,略带困惑的盯着冰儿的神情,心道:“这丫头怎么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心思?”

前台底下居然收拾很是干净,铺着厚厚的枯草,正是一个歇脚困觉的大好处所。瞧着布幔垂了下去,仕进才苦笑着收敛心神,开始运功调息。良久,他不禁又惊又喜,只觉体内的浑厚真气如长江大河,汩汩绵绵,无穷无尽,比诸昔日,不但没有丝毫减弱,更显得悠长坚韧。经过这大半年的束缚磨练,他的真气褪去了当初那种霸道迅猛的火气,变得更加的精纯浑厚,虽然内息没有增多,却有了一个质的飞跃。

“莫非这就是塞翁失马,福祸相倚?”仕进想着,心中忽地一动,眼睛也缓缓的睁开了。他盯着大殿洞开的大门,淡淡的笑了笑,道:“既然来了,就不要躲躲藏藏的。亏你还是一派掌门,当真令人失望得紧。”门外悄无声息,根本无人出声应答。仕进道:“我只想与你一五一十的算清楚,究竟舍妹是如何得罪了你?若是她当真有所过失,我代她承担后果便是;若是她与你毫无恩怨,只要你答应不再寻她的麻烦,我放过你也不是难事。但你这般偷偷摸摸的,简直有失一派掌门的风范!哼,你既不敢现身,我也懒得理你!”他又闭上了眼睛,静静的不动了。

容姑躲在布幔之后,紧张得两手都是冷汗。冰儿却丝毫不畏惧,脸上仍挂着甜甜的笑容。昏暗中,她忽地压低声音,对容姑道:“姐姐,你陪我玩个小把戏,好吗?”容姑一阵愕然,低声道:“师妹,莫要出声!乖乖的呆着!”冰儿撒娇道:“不嘛!我就要玩!”她手中忽地出现了一个皮囊,却是容姑随身携带的毒药囊。

容姑大惊失色,正欲抢过皮囊,却只见冰儿嘻嘻一笑,纤指朝她轻轻弹了弹,她身子顿时一片麻木。冰儿笑嘻嘻的自皮囊中取出一大堆药物,漫不经心的玩着,胡乱的将几种药物调和到一起。容姑瞪大了眼睛,瞧着冰儿悄悄的将布幔掀开一线,瞧着她将药物一丁点,一丁点的洒出去,心中也不知该是惊讶还是担忧了。

冰儿往外洒药洒了半晌,突然停了下来。她将身子缩了回来,嘟囔道:“一点都不好玩!”嘀咕了几声,她又高兴起来,将药粉摊在手心上,呼的一下吹散了。吹了几下,冰儿便倒在了枯草上,昏倒了。容姑心中焦虑,却觉身子又痒又麻,脑袋也有点眩晕。过了许久,她感觉才好了些,身子却是可以动弹了。她急忙将冰儿抱在怀中,探视之下,才松了一口气,暗道:“还好只是些普通的药物!这小丫头真是胡闹!”

大殿里陷入了寂静,二位湘妃仍是凄然垂泪,悲伤的看着大殿上的一切。空荡荡的大殿忽地响起了细微的响动,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门口。仕进也不睁眼,只沉声道:“你终究肯出来了吗?”那人蒙着脸,警惕的盯着仕进,身子绷得老紧,却是蓄势待跑。仕进脸上露出讥讽的笑意,眼睛也睁开了。他笑道:“你我心知肚明,你为何还要遮着一张脸?嘿嘿,放心吧,一时半会我还不会对你如何的!若我真想对付你,便是让你跑出一里之外,我也能追上你的。陈掌门,进来吧!”

门口那人正是陈飞扬。听仕进如此一说,他反倒退了一步。仕进打了个哈欠,道:“真是无趣!陈飞扬,你若不敢进来,就痛痛快快的离开便是,我也不会拦你!婆婆妈妈的像个什么样子。”陈飞扬眼神闪烁不定,半晌才沉声道:“你骗不了我的!我方才都看到了,你让她们躲到桌子下面。嘿嘿,你定是受了什么伤,或者是患有什么恶疾,现在发作了。你休想骗我!”

仕进脸色微微一变,心道:“想不到他来了这么久了!当时精神恍惚,竟没有发现他在附近,叫她们藏起来倒是多此一举了!”他马上镇定下来,微笑道:“既然你都看到了,为何不过来?你现在只需轻轻挥手,便能取我性命。你过来呀!哈哈,容姑,你和冰儿出来吧,既然已经被陈大掌门看穿了,咱们也只能认命了!陈掌门,过来吧!我现在已经无力动弹,是敌不过你的!你快些过来呵!”

陈飞扬慢慢跨前几步,紧紧盯着仕进,却不敢再往前一步。容姑一把掀开布幔,抱着冰儿自台下钻了出来,脸色很是难看。她想不到,到头来还是躲不过陈飞扬的追杀。冰儿却在此时醒了过来。她挣开了容姑,一把扯着容姑退回了台下,笑嘻嘻道:“姐姐,姐姐,我们不要出去!我们这是在玩躲猫猫,还没被人找到呢,怎么能自己跑出去呢?”

陈飞扬听得冰儿所言,忍不住又退了几步。但看到冰儿天真无邪的笑靥,他忽地握紧拳头,身子簌簌发抖,又上前几步。

第三十章 大殿之战

仕进瞧着陈飞扬异样的神情举止,忍不住问道:“我再问你一次,究竟舍妹与你有何恩怨,你竟如此紧追不放?”陈飞扬呼吸忽地变得沉浊,眼睛里的光芒也霎时锐利起来。他沉默片刻,冷笑道:“你若肯乖乖的受死,临死前我便告知你因由!否则,你是永远不会知道的!”他紧盯着仕进的眼睛,又迈前一步。

仕进摇了摇头,笑道:“我此时动弹不得,她们两个又不是你的对手,我们实已是你板上之肉,任由你宰割,也算是临死之前了吧!你就告诉了我又有何妨?”他神情不变,仍是从容自若。此时此刻,他心中实是忐忑,但为了身后二女,却不得不竭尽心智,尽量拖延时间。

陈飞扬忽地哈哈大笑,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虽不知为何,但你此时确实已经无法行动,你此举分明是在延缓时间。当真是天助我也!哈哈哈哈……”仕进瞳孔蓦地收缩,脸上却掠过一丝喜色,但又飞快的隐没,换之沮丧绝望的神色。他叹息一声,道:“三个时辰之后,我方能恢复过来,本想与你多说几句,挨过这段时候,想不到还是给你看破!罢了,罢了!我自负武功,不意到头来却死在一个卑鄙小人手里!你过来动手吧!”他闭上眼睛,一脸视死如归的神情。

等了许久,却还是没有动静。仕进睁眼看着又退开一段距离的陈飞扬,诧异道:“你为何不过来动手?莫非你不知道一旦我能行动,你的死期便到了吗?”陈飞扬冷笑道:“你休想诓我!你此时恐怕是腿脚不便,无法行动,就想骗我来到跟前,一掌将我打死!老夫纵横江湖几十年,如此简单的伎俩又岂会瞧不出来?”瞧着仕进神色连变,陈飞扬更是坚信了自己的想法。

仕进微笑道:“陈大掌门果真好眼力!也罢,三尺之外,我无法伤你;你却也不敢靠近我,我们如此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若你就此离开,若有何恩怨,来日再算,如何?”他头也不转,又沉声道:“容姑,你看好冰儿,莫要离开我身后神台!”

陈飞扬目光灼灼的盯着仕进,心中犹豫不决。他忽地在仕进身前一丈盘膝坐了下去,静静的不再言语。仕进心中窃喜,脸上却闪过懊恼不已的神色。他喃喃道:“好狡猾的老狐狸!”便开始闭目养神。陈飞样目不转瞬的盯着仕进,想:“瞧那小子的神色,正是想我快些离去!想必是他强压着身上的隐患,不让其发作出来。我便等在这里,一旦他患疾发作,我就能趁机取了他的性命!”

大殿上顿时又陷入一片沉寂。冰儿虽然身中剧毒,神智不清,表现得却甚是乖巧。一躲进台下,她就伏在枯草上沉沉的睡了过去。容姑却很是紧张,脸上不时的往外渗着汗珠。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陈飞扬蓦地长身而起,盯着仕进身后的容姑,眼神里满是怀疑与犹豫。

看到陈飞扬那阴沉锐利的目光,容姑不禁“啊”的叫了一声,人也往里缩了缩,身子瑟瑟的抖了起来。仕进心中叹息,眼睛也睁开了。陈飞扬看了看他,又瞧了瞧容姑,眼光闪烁,怀疑之色却是渐渐的重了起来。“你还在等什么?快点出手啊!莫非到了此时,你还在害怕?”仕进淡淡道。

陈飞扬刚提起的勇气却又被仕进这句话打散了。他呼吸慢慢的急促起来,心中却是交战不休,不知道该不该出手。他的江湖经验何等丰富,瞧到容姑的神色,又岂会想不到仕进是在虚言恫吓他!但真叫他上去将仕进一掌打倒,却又拿不定主意了。仕进从容的望着陈飞扬,心却不争气的乱跳起来。

陈飞扬思忖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冷笑数声,自殿上取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抖手掷了出去。那石头呼啸着直奔仕进胸口膻中穴。仕进勉力动了动身子,让开了胸口要穴,那石头却仍是重重的撞在了他胸膛上。他闷哼一声,脸上流露出痛楚的神情,心中却喃喃道:“快些来打我的身子啊!”

“哈哈哈……可恶的小贼,你果真是全身动弹不得了!”陈飞扬得意大笑,压抑已久的张狂终于爆发出来。仕进从容一笑,道:“陈飞扬,我就算是动弹不得,你也不敢靠近我半步!说到底,你不过是一个卑鄙无耻之徒罢了!”陈飞扬闻言,气得肺都要炸开了,当下大喝一声,飞身扑向仕进,一掌拍向了仕进心口。

仕进挪动一下身子,准备硬挨这一掌,嘴角却露出了笑意。陈飞扬手掌刚一触及仕进衣服,却突然惨叫一声,身子立时倒跃出去。落得地来,他又踉跄的退了几步,这才稳住身子。他抬起手掌,脸孔扭曲,满是愤怒之色,却是痛得满头大汗。只见他手心红肿一片,犹如火烫一般。

本来一直熟睡的冰儿却坐了起来,笑嘻嘻的瞧着,大声道:“好哦!坏人中招了!坏人中招了!”原来先前冰儿那番胡闹,正是将毒药洒在了仕进衣服上,陈飞扬一时不慎,终于着了她的道。仕进心中却无丝毫欢喜之意,脸色反而有些落寞。他的身子虽然动弹不得,但功力尚在,一旦陈飞扬掌力击实,他体内的真气自会反击。陈飞扬下手越重,受到反击的力道就越大。他方才怒火攻心,已是倾尽全力,只要击中仕进身子,便不死也要身受重伤。哪知道陈飞扬突然中毒,惊急之下,功力却是收回了一半,仕进虽能震退他,却伤不了他的人。

虽然手掌剧痛难忍,陈飞扬却终于放下了心头大石。他大笑道:“小子啊,小子,老夫总算清楚了!我虽一时半会伤不到你,你却也真是无法动弹,根本护不了她们二人的周全!等杀了她们,我再到丐帮寻一样兵器,将你剁成肉酱!哈哈哈……”他狞笑着一步步接近冰儿与容姑,眼神里的怨恨与疯狂让人不寒而栗。容姑吓得惊叫起来,连忙拉着冰儿之手跑了起来。

“嘿嘿,你们是跑不掉的!等着受死吧!”陈飞扬身子一闪,拦在了二女面前。容姑脸色青白,身子猛的颤抖起来,脚下再也迈不开步子。冰儿脸色也有些苍白,却仍回瞪着陈飞扬,眼睛里并无一丝一毫的畏惧。

一直神色悲哀的仕进忽道:“等一下!”陈飞扬伸向冰儿之手生生顿住了。他看着仕进,不耐烦道:“你还想罗嗦什么?”他打心底里畏惧仕进,尽管眼前已是他的天下,却仍不敢对仕进有所轻慢。

仕进微笑道:“陈掌门,你以为你赢定了?”陈飞扬心中咯噔一声,反问道:“难道你还能阻拦我不成?”他大笑三声,正欲出手,又闻仕进言道:“我是不能阻拦你的,不过这不代表别人不能!你转身看看你身后吧!瞧瞧谁来了?”他吓了一大跳,霍然转身,身后却是空荡荡的,只有殿外那株枯树上嘎嘎的飞出几只乌鸦,扑腾着飞远了。

仕进笑道:“不用看了,他人就在你身后!”陈飞扬大惊转身,却又扑了个空。瞧着仕进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忽地生起一种无比屈辱的感觉,仿佛被人狠狠抽了两耳光。仕进轻轻一笑,道:“都道华山掌门如何的厉害,今日瞧来,不过一个胆小怕事之辈罢了!随便一句话就将你吓成这样!嘿嘿!”不屑之意却是溢于言表。

陈飞扬怒吼一声,飞身扑向仕进,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将眼前这人撕成碎片。他委实是气疯了。仕进定定的盯着扑过来的强敌,面不改色。“啊——上当了!”眼中映出仕进微笑的脸孔,陈飞扬脑子顿时冷静下来,慌忙吐气开声,生生将招数移开一尺,避过了仕进的身子。

稳住身子后,陈飞扬呼吸愈加的急促,眼神里的愤怒更是明显。他对仕进冷笑的道:“小子,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你就等着瞧她们是如此死法吧!”仕进神色黯然,道:“事已至此,陈掌门莫非不能将真相告知?舍妹年幼无知,现下又身染剧毒,危在旦夕。陈掌门若有什么怨恨,不妨落在我的身上,还请陈掌门放过舍妹二人吧!”

“你休想!你们一个都别想活命!”陈飞扬咬牙切齿地嘶吼着。看着他狞笑着一步步接近自己,容姑连连退后,随手将冰儿护在了背后。她牙齿不停的打颤,格格作响,最后仅存的一丝勇气也就是保护好冰儿了。仕进忽地叹息道:“到了此时此刻,你难道还不肯出手吗?”

陈飞扬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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