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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人-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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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那女娃是沙龙的女儿,为何还要出手?你……你这,却置兄弟之间的情谊于何地啊?”沙龙也是目光灼灼的望着王猛,神情既困惑又伤心。
含笑跟冰儿此时也围了上来。王猛瞥了冰儿一眼,奇怪的笑了笑了。冰儿蓦地大声道:“原来是你!”她终于省起在哪里见过此人了。王猛费力的抬手往自己脸上抹了几把,揭下了一张薄若纤毫的肉皮,现出了自己的真实面目。他脸形瘦长,鹳骨高起,瞧着像个普通平凡的老人,但神情间却带了一种别样的沧桑。
仕进暗叹道:“果然是他!”原来这王猛正是当初教给冰儿易容术的包子店老板老廖。他此时微微一笑,对冰儿道:“小姑娘,许久不见了!我当初教的东西还没忘记吧。”冰儿嗫嚅着道:“你……你没事吧!”她多少瞧出了点状况,眼前的老廖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老廖哈哈一笑,道:“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要荣登极乐世界,与如来佛祖谈谈经,论论道罢了!哈哈!”那神情中满是豪迈英气。冰儿心中一酸,当初老廖与她相谈甚欢,虽然时日相隔已久,但忆及前事,却还是历历在目。想起苏子翁,再看眼前的憔悴的老廖,她眼睛不禁湿润了。
老廖瞧向仕进,平静道:“阁下武学当初已臻化境,短短半年的工夫,竟又更上一层。廖某佩服之至。败于阁下之手,廖某可以说是虽死犹荣!”仕进淡淡道:“不敢!我猜,阁下便是当年三尊五将中的变将吧!能将易容术使得如此地步,竟能以假乱真,让人难辨真伪,在下也是佩服之极!”他转眼瞄向杜青衣,淡然一笑,道:“而你,便是三尊中的人尊,更是那杜白衣的兄弟!不知我猜得准是不准?”
含笑跟冰儿听了此言,都不禁大为震撼。虽说当年的风云人物早就退出了舞台,但随着江湖日渐动荡,很多旧人都慢慢的浮上水面,杜白衣麾下的三尊五将更是被广为流传,可以说重新占据了江湖的一席之地。如今三尊五将中竟聚了三人,难怪她们二人会惊诧不已。
杜青衣三人神色不变,并不否认。杜青衣苦笑道:“所谓的三尊五将,不过是江湖人胡乱起的名号,又有何值得一提的?”沙龙却嘿嘿一笑,道:“老杜,虽然你极力逃避那些血腥杀戮,但三尊者、五将军的名头摆在那里,江湖中人将我们兄弟八人看成一体,兄弟们造的孽,大伙也都是一并承担下来,这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他显是甚是缅怀当年的风云岁月,神色间透着狂热与激动,仿佛回到了年少轻狂的时代。
老廖脸上也涌起了阵阵潮红。他低着声音,道:“世人都道三尊五将个个是杀人恶魔,其实又有多少人晓得其中的真相呢?嘿嘿!”他瞥了仕进三人一眼,道:“你们可想知道当年我们八人是如何走到一起的?”他也不停顿,径直说了下去:“尊主武功超卓,见识过人,我们以其为尊,确是心服口服!沙大哥使毒本领出神入化,更得兼一身好武功,三尊当中称首也是毫无异议。老杜是尊主的兄弟,医术高超,武功也在我们之上,可惜他对我们的行为颇有不屑,虽然冠有尊者之名,但在那场正邪大对决中,却委实没有出多少力!呵呵……”他笑着,神色却没有不满之意,有的只是淡淡的追忆。
杜青衣叹息道:“虽然你们所杀之人也有罪大恶极之徒,但无辜者却是不少!这叫我如何能认同?我知道大家都各有苦衷,不免愤世嫉俗,况且……嘿嘿,不说也罢!”他神色一黯,也不知想起了什么。
沙龙也苦笑道:“当年图的是一个快意恩仇,哪里会想什么无辜不无辜的?现下想来,这些年下来遭的罪,恐怕便是在还当年罪孽的业报吧!”他笑了笑,又道:“说到杀人,除了老杜之外,我们七人那一个不是满手血腥?哈哈哈,不过老二杀的人却是最多,我们其他六人加起来也没有他一人多。他号称杀尊,确实太过嗜杀,恐怕除了我们几兄弟之外,无论是谁,他都能下得了手!唉,黄山一役,他如此去了倒好,也免了在这世上再遭罪!”提起当年的兄弟时,他神情间流露出丝丝惋惜与伤感。
老廖也是神色黯然,道:“二哥身世坎坷,更历遭奸人陷害,家破人亡,可谓伤痕累累,也难怪他会如此愤恨世人!六弟以幻字为号,天下武功,无不信手拈来,变化万千,更是满腹经纶,才压当世,真可谓是才情惊羡,令人钦佩。可惜他性格偏激,更陷于苦情当中,否则武功当能更进一步,超过尊主也未始不无可能!七弟看似疯癫,心思实则剔透,若非他幼年时身患怪疾,被父母遗弃,心结郁积,这才神志大变。否则,也不会与我们结识了!唉,想来真是可笑,他若不被遗弃,我们兄弟也不能聚到一块了……”
杜青衣瞧着老廖越来越差的脸色,神色更是黯然。他勉强笑道:“那老八总该正常了吧!”老廖摇了摇头,笑道:“老八是个老实头,一向只会冲锋陷阵,不会花心思去想事情的对错与否。他是尊主从小带大的,你想必晓得,他最希望做的事不过是老老实实的做个平头百姓,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也只能困于杀戮中不可自拔。你别瞧他每次对敌总是勇不可挡,但私下里他却承认自己最怕死了!呵呵!”他笑着,笑声中充满了苍凉的意味。
沙龙瞥了一下旁边躺着的屠夫人,心中蓦地涌起一股怒火,忍不住冷声道:“你怎么不说说你四哥?”老廖神色一暗,怔了许久,才恍惚道:“对呀,还有四哥呢!他总躲在暗处,能瞧到的只有一个影子。不过他对我很好。我全家让马贼杀了个精光,是四哥救了我!我开始武功不行,他更处处护着我,我记得有一次,与一伙武当弟子对上了,我武功不济,眼看便要被对手开膛破肚,是四哥替我挨了这一剑,为此他足足躺了半年才能起床行动。此番恩情,我嘴上不说,心里却是铭记着的……”
他盯着沙龙,苦笑道:“我知道你一直想问我为何要下手害你的女儿。嘿嘿,黄山一役,我逃过了一劫,看到兄弟们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于是心灰意冷,隐于闹市,以为从此能过上安稳日子了。哈,还真让我偷来了三十多年的安闲,虽然孤身一人,我却自得其乐,每日整包弄馅,甚是快活……”他说着,脸上涌现了淡淡的欣悦。
沙龙听着,脸皮渐渐的松了下来。老廖接着道:“但是四哥神通广大,终于找到了我!他只对我说了一句:‘是兄弟的就帮我一次!’你说我该如何回答?”他瞧着沙龙,神情中流露出莫名的悲哀。
“我不能回答说我现在过得很好,不想再去打打杀杀了。哈哈,于是我听从他的安排,到了崆峒。他说单凭我与他两人还不足以撼动雷正刚,必须激得沙大哥你出手,方才有一线希望。而你的软肋却是思莎这小女娃。我本来不同意的,但四哥他性子变得很是固执,非得安排崆峒派之人出手杀害思莎。嘿,下手之人本该是那崆峒的王猛,可惜他竟然无故失踪,我只好易容成他,亲自出手了!”老廖说着,神情很是疲惫。
沙龙正想发作,但瞧见老廖灰败颓丧的脸色,心中不禁一软。杜青衣叹息道:“当年的雷正刚已经不是我等能敌的了,更何况经过这数十年的厉兵秣马,他手中掌握了多少实力,根本无人知晓。老五啊,雷正刚早猜到了老四会对思莎下手,于是让我配制了一剂药物,装入软囊当中,藏于思莎牙缝间,一旦遇袭,她便会咬破软囊,进入假死状态。只是谁都想不到会是你出手而已!”
老廖苦笑一下,道:“我得知思莎身上穿了护身宝衣之后,便猜到了雷正刚早有防备,知道事情已然无力回天,但当时已经收不住掌力。嘿,我既然应承了四哥,便要尽力帮他一把;我伤了思莎,愧对沙大哥,也只好以命还命。哈哈,我已经偷得了这数十年的安稳日子,此时归西,尚有兄弟送终,老天待我却也不薄了!哈哈哈……”他欢快地笑着,笑容中满是解脱后的平静。
沙龙又气又恼,道:“说什么丧气话!老杜医术通神,思莎会没事,你也一样会没事的!你再说这样的话,我便抽你老大耳光。莫以为你人老了,我便不会教训你!”他神情惶急,却是瞧到了老廖脸色已经转为幽蓝之色。他们八人当年曾一起研究出一门武功,即便是重伤待毙,使用此门功法,也能瞬间活转过来,而且功力更胜从前。但杜青衣最终却指出,此功法未伤敌先伤己,委实无法用在实战中。而这脸色变蓝,正是使用者精力耗尽的迹象。
杜青衣仰脸朝天,不再往下看去。青衣拂拂,飘逸若仙般的人此时却颤抖不休,双手更是紧握成拳,指甲都陷进了肉中,沁出了丝丝鲜血。沙龙站起身来,瞪着杜青衣,大声吼道:“你倒是说句话啊!是兄弟的话便马上救活他!救他——”这一声大吼震得青山发抖,林木哗哗作响。
杜青衣回瞪了沙龙一眼,也大声道:“他此刻生气全无,俱已消耗殆尽,叫我如何救他?除非有人能接引这天地的生机,转到他体内,补充他损耗的生命力,否则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你道我便不想救人吗?”他也吼了起来,浑没了平时的温和谦厚。
沙龙脸色惨白,整个人显得苍老许多。含笑跟冰儿瞧着昔年的风云人物此时竟如小孩一般斗起气来,心中都不禁恻然。仕进却淡然道:“是否能接引到天地生机,便能救活他?”杜青衣眼光一亮,急声道:“正是!正是!你可有法子?”沙龙也是一脸希冀的盯着仕进。倒是那坐在地上的老廖神色从容,喃喃道:“死便死了!还救什么!”
第十五章 接天引地
仕进扬手指向这茫茫天地,道:“你们瞧着天地苍茫,到处是一片生机勃勃。想要借取少许,又有何难?只要你们静心感受,虚怀纳谷,任何人都可以向其求取生机。其中玄妙之极,当真是无法形容,只有亲身经历过,方才晓得江湖这种争雄斗霸当是可笑无比!”他脸上浮现了淡淡的微笑,随即给人一种已然消失在原地的感觉,甚是奇特。
含笑与冰儿心头又是一阵紧纠。杜青衣与沙龙则是若有所思,便连一心求死的老廖也是精神一振,流露出了渴望憧憬的神情。杜青衣沉吟了良久,才慎重道:“说起来容易,但当真能达到如此境地的,当世之中,恐怕除了你再无他人。你若能出手救他,我便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恩德!”
沙龙也肃然道:“如能救下我兄弟,我沙龙便欠你一个人情!日后若有差遣,无论何事,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许下如此承诺,实已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仕进,若是仕进差他杀人放火,又或者变猪变狗,恐怕他也会照做不误。老廖垂下眉毛,喃喃道:“你们这又是何必?何必呢……”
仕进笑道:“你们日后若能照拂一下她们两个,不让旁人伤害到她们,我便能心安了!”他指了指二女,神情间竟有点恍惚。他定了定神,道:“我引到了这天地生机,又该如何送进他体内?”
杜青衣神色惊喜,但马上转为沉重,道:“此法或许前人也不曾使用过,医书上也从未有过记载。这个……确实有些麻烦!该如何是好呢?该如何是好……”他背着手,踱来踱去,显得好生为难。沙龙脸皮也随即绷得紧紧,心随着杜青衣的神情一松一紧,好生紧张。
杜青衣脚步一顿,决然道:“试一试吧!你将引来的生机从他顶门的百会穴灌入,流畅于他四肢脉络间,与平时的运功疗伤并无二致。老五,你记住,全身放松,不要妄动真气,也不要抵抗!记住,要静心屏气,一定要静下心来!不能动用内息,记住啊,一定要静心……”他一旦做出决定,便甚是果断,但吩咐老廖之时,却不免罗嗦了。
老廖笑了笑,道:“听你的吩咐便是!不用那么多废话了,婆婆妈妈的!”他心中却道:“也好,且瞧瞧此人是如何借取天地之气的!总要瞧到思莎侄女活转过来,方才能安心!”
待杜青衣准备好之后,仕进便开始了。他舒展双臂,怀抱虚空,整个人似乎便静在了那里,时间也仿佛随着他的动作停住一般,其他人都目瞪口呆,身子也是一动不动的,只有山间汩汩流动的轻风在证明着,时间并未停止。仕进也并非静止,他在动,快速的移动,速度快到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但每动一次后,他总要回到原地。
虽然仕进能借用天地之势为己所用,但之前他总是将自己融入天地间。此次他须得身处天地之外,导引着这磅礴无穷的生气,抽取其中的一小部分,使其化而成形,再转导进入人体,个中艰难,与他平时顺势而行,确实不可同日而语。所以此时他的动作才会如此之大。
青龙洞地处崆峒东台,底下便是悬崖峭壁,只见白云袅袅,可谓深不见底。却说空气中似乎凭空多了一股巨大无比的吸引之力,深渊中本来氤氲娴静的白云此刻却突然搅动起来,白茫茫的云雾似乎沸腾了一般,翻腾滚动,变幻万千。渐渐的,它更是缓慢的朝上飘去,情形无比的奇特诡异。那些躲藏在云雾覆盖的岩壁上的飞鸟爬虫,此时俱是焦躁不安,虫豸蠕动,鸟儿乱飞,端是怪异非常。
方圆十里的青葱林木此时也有了动静,绿油油的枝叶全都转而向东,微微颤动着,宛若生起了灵性一般,在回应着来自东方的呼唤。平台上的众人只觉清风徐来,深吸一口,那清气滑入肺腑,顿时说不出的神气清爽,熨帖舒心,仿佛瞬间脱胎换骨一般。一直脸色苍白,没有半丝呼吸,宛如死人的屠夫人此时竟也有了些许变化,脸色中被注入了几分生气,胸膛也缓缓的起伏着。那精疲力尽,奄奄一息的老廖也是精神大振,呼吸更是正常了不少。
仕进神色愈加的宁静,身子四周却多了一层淡淡的白烟,肉眼几乎难以辨别。那白烟随着仕进的手掌袅袅飞舞,翩翩若蝶,正一点点的收拢,凝聚,清晰。仕进终于真正的静了下来,他手中却是多了一团白气,便如白色圆球一般。含笑跟冰儿瞧着仕进,只觉脑子一阵眩晕,身子忍不住晃了几晃,跌坐在地。杜青衣与沙龙也合了合眼,甩了几下脑袋。仕进方才看似静止,实是高速运动着,众人盯着他瞧,精神高度紧张,如今突然放松,自是有些不适应。
老廖紧闭双眼,自是瞧不到仕进的动作。但他却感觉到了,自己本来烦闷欲死的胸膛内蓦地出现了一丝清凉之意,竟消了数分令人痛苦难耐的燥热。仕进嘿的一声,反掌虚按在老廖顶门上,那白色圆球寻到了宣泄之地,便抽出一线白丝,嗤的一声轻响,没入了底下的黑头当中。
白线一丝丝的,源源不断的输进老廖体内,那圆球也在逐渐的缩小,本来拳头大小的体积,不到半个时辰,便变得如明珠一般,细小圆润的。老廖的脸色渐渐的红润起来,眉目间的死气也在缓慢的消退,呼吸顺畅起来。仕进竟硬硬的将他自鬼门关前扯了回来。
待再过得半盏茶的工夫,仕进大喝一声,掌上用力,那细珠般的白气倏地窜进了老廖百会穴,转瞬不见了踪影。他双臂一振,挥了几下,青龙洞崖下上升的白云蓦地止住了势头,再慢慢的降了下去。虫鸟们也如蒙大赦,都安静下来。远近之处的花草林木轻摆几下,俱是恢复了常态,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
仕进忙完了这一切,瞥了含笑与冰儿一眼,便呆呆的抬头望天,不再言语。他只觉内心深处有人在呼唤自己,那声音是如此的强烈迫切,便连淡漠至极的他也不由为之动容,为之心动。他想回应那个声音,但另一股力量扯住了他。他望着虚空,便是想找到自己真正的渴望,做出一个选择。
老廖缓缓吐了一口浊气,睁开了双眼。杜青衣把了把脉,欣慰的道:“这经脉虽还是断着,但命却是保住了。待我另觅灵药,稍加配制服用。这重续脉络,恢复武功之事尽管有些困难,却还是有些帮助的。老五,你便安心吧!”沙龙也是开怀而笑,连声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老廖淡然一笑,道:“谢谢两位哥哥的关心了。老杜,我一时半刻也无甚大碍,你去看看思莎侄女吧。我总是有些不放心。”“好!我这便去救她!嘿,你的功力更胜当年,若非有人运功护住了她的心脉,能否救活她,我也不敢保证了!”杜青衣微笑道,拍拍老廖肩膀,便朝一旁的屠夫人行去。沙龙神情略带紧张,也道:“老五,你便好生歇息一下!我也去瞧瞧思莎!”
老廖看两人走开,忽地扬声对一边发呆的冰儿道:“喂,小姑娘,你过来一下!”冰儿此时正盯着仕进,神情低沉落寞。闻得叫声,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待老廖叫了第二声,她才“啊”的一下转过头来。含笑也狐疑的转眼瞥了一下,但她的心神全部落在了仕进身上,也不是如何在意。
如果说当初仕进不曾明示感情之时,含笑的心情是悲苦有加的话,那么此时她的心情便是患得患失了。仕进虽然没有言说,但他浑身上下越来越是飘忽,给人的那种气质很是渺远,仿佛随时都会飘然远去。含笑很是紧张,她无法想象自己孤独一人终老的情形。一想到这个,她便阵阵心痛。
冰儿留恋的再瞄了仕进一眼,这才低声道:“你叫我有事吗?”老廖笑了笑,道:“当初我教你的易容术只是一些粗浅的东西,时日太短,我当时也藏了私心,故此没有全授予你。如今万事皆休,这门技艺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你我也算有缘,便传了你如何?”
冰儿“哦”的一声,神色并未变化,似乎老廖这名震天下的变容易貌大师的毕生绝艺已是微不足道了。老廖瞄了仕进一眼,会意的点了点头,也不以为忤。他端坐在地,自怀中取出一卷书册,道:“这数十年我闲来无事,已将这易容之术全数记录下来,整编成一册。你聪明伶俐,想必总能学会的。嘿,只要努力去争取,便当真与己无缘,那也可以死心了!小姑娘,你说是吧?”
冰儿一怔,下意识的接过了书卷。老廖话中有话,她自是听得出来。她凝视着仕进,挣扎了良久,脸色终于定了下来。将书卷收入囊中之后,冰儿感激道:“谢谢你!”老廖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杜青衣正意态从容的为屠夫人治疗。仕进方才引领天地生气之时,平台上生机充盈无比,屠夫人得益不少,也让杜青衣省了不少力气。沙龙瞧着女儿脸色逐渐的好转,心情也慢慢的高兴起来。
“徒孙罗冰参见师叔祖!”沙龙转眼盯着轻盈拜下的冰儿,随手托起她,笑道:“不用多礼!你师父还好吧!”冰儿眼圈一红,低声道:“师父遭奸人所害,于多日前过世了!”沙龙脸色一阴,道:“是谁那么大胆,敢害我们百毒门的人!你说,凶手是谁?待师叔祖为你出头,替你师父报仇!”他瞧屠夫人便要活转过来,心情正自大好之际,却闻得如此噩耗,如何不勃然大怒?
冰儿低下头去,道:“师父临终有言,那凶手虽然恶毒,但恶人自有恶人磨,凶手的报应很快便到了。师父他老人家并不希望冰儿报仇,只希望冰儿能将百毒门发扬光大而已!师叔祖的好意,冰儿却是心领了。”
沙龙忽地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也不再勉强。他只柔声道:“那你有何事情需要师叔祖帮忙吗?尽管出声,我总会为你办到的!”冰儿幽幽道:“师父一生钻研毒药,可谓废寝忘食。他老人家一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穷通这世间的药物至理,更留下了无数的药方注解。冰儿收集聚拢,大半是能找到。但听我大哥所言,师父他曾为人所迫,发现了一个玄妙无比的方子,师叔祖想必是知道的。可惜现下药方已经遗失,师父他走得匆忙,也未留下记载。冰儿想寻到那个药方,继承先师的遗志,将我百毒门发扬光大。师叔祖如肯见怜,赐予药方,徒孙当不胜感激!”
沙龙叹息一声,道:“你既有如此孝心,我当是成全于你!你记好了……”他将药方细述一遍,冰儿听得仔细,紧记心头。沙龙再说了一次,道:“你可记住了?”他甚有耐心。冰儿展颜一笑,道:“多谢师叔祖!冰儿已经记下了!”
仕进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终于回过神来,略带疑惑的瞧向冰儿。冰儿脸色一僵,很快笑了起来。她轻跳着跑回仕进身边,娇声道:“大哥,刚才师叔祖教了我不少东西!还有,那包子店老板给了我一本书,说是将易容术全都传授给我!嘻嘻,过些时候我学了个全,说不定就能扮成你的模样出来吓唬含笑姐姐呢!嘻嘻嘻嘻……你说,我学它好不好?”她叽叽喳喳的,很是欢喜。
仕进盯着冰儿,半晌才道:“若是心里有事,别憋着!也别装出一副高兴的模样!大哥虽然希望你一直快活,却也希望你能做回你自己,好吗?”
第十六章 重阳亭下
冰儿扑哧一声笑了,花枝招展的,道:“大哥,你这是怎么啦?老气横秋的!我哪有什么心事啊?嘻嘻!”她侧着脸,瞧着杜青衣为屠夫人疗伤,却是不敢看仕进的眼睛。只见她脸蛋雪白如玉,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着,心中恐怕不像表面那般平静。仕进摇了摇头,想道:“这女儿家的心眼就是多!”
屠夫人沉沉的昏睡着,脸色却是红润起来。杜青衣抹了一把汗水,沙哑着嗓子道:“总算没事了!只须好生将养些时候,便能痊愈了!”沙龙心窝暖暖的,拍拍杜青衣,感激道:“老杜,谢了!”
杜青衣斜了沙龙一眼,笑道:“当年你身中十一刀,重伤垂危,我守在你床边三天三夜,将你救了过来,你却不曾对我说过半个谢字。如今居然破了例,哈哈,我倒是沾了侄女的福气!”沙龙低叹道:“我欠她们母女太多,你救了思莎,此等恩情,却是要谢的。嘿,至于咱们兄弟之间,说那些却是见外了!”
沙龙抱起屠夫人,道:“我们去瞧瞧老五!他的伤势不轻,须得早些治疗,免得留下什么隐患。”杜青衣颔首称是。两人一道来到了老廖身旁。老廖看了屠夫人一眼,赞道:“老杜果然好手段!嘿,瞧着思莎没事,我便能安心了。”他舒了一口气,搁在心中的石头总算放了下来。
淡淡的笑了笑,老廖脸色慢慢的转为肃然。他沉声道:“二位哥哥,小弟想问一个问题,你们须得老实回答。”杜青衣两人俱是一楞,沙龙出声道:“问吧!”老廖沉吟良久,悠悠道:“大家兄弟数十年分离,音讯全无,四哥究竟积存了多少势力,你我俱是不得而知。但自目前的情势看,四哥惨淡收场的可能更大一些。你们说是也不是?”
沙龙神情凝重道:“我不晓得雷正刚如何,但少林无空却是一代豪雄,即便老四说他一直昏迷不醒,我却相信他必定留有后招!而雷正刚虽然一向低调,但实力却从来不输于无空!老四此番举动,其实不过以卵击石,哪里能斗得过那两头老狐狸?唉,老四谋略武功都不是很好,偏生性子太过执拗了!”
杜青衣瞥了一旁的仕进一眼,道:“我见过无空了!他确实身受重伤,若非本身功力深厚,更得少林无数内功高手日夜看护,吊着一条命,恐怕半年前便会一命呜呼!我本来是隐居深山,不问世事的,雷正刚前来请我出手,为的正是救助无空的性命!”
众人闻言都不禁惊诧无比。仕进忍不住道:“那……你救活了他?”他一直平静的心湖微微的动荡起来。余下之人也都盯着杜青衣,等着他的回答。杜青衣摇了摇头,又瞥了仕进一眼,意味深长道:“他的伤势委实太重!出手之人功力深厚无比,全力一击之下,无空能拖到现下已是奇迹了!处理好崆峒这桩事情,我便须回到少林,继续想办法救他!”
老廖脸色转灰,沉重道:“二哥,既然知道四哥要干些什么,你为何还要帮助雷正刚,答应救无空?”杜青衣苦笑一下,道:“这是我许下的诺言,自是要遵守!老四虽是我兄弟,但所作所为确实不对!而且,雷正刚坦言,老四的一举一动尽在他的掌握之中,我若肯救无空,到得末了,他便饶过老四的性命!嘿,换了是你,只怕也会一般的点头应承!”
“如此说来,二位哥哥俱是不看好四哥,也不准备出手助他一臂之力的!嘿嘿,兄弟?兄弟……”老廖古怪的笑了笑,接着道:“你们辈分长于四哥,自是可以拒绝四哥之求;小弟愚钝,兄弟相求,当是万死不辞!如今事既已败,又出手伤及兄长亲人,愧对两位兄长,惟有一死而已!”话音刚落,他的身子却是一阵剧震。
杜青衣与沙龙俱是神色大变,同时惊呼道:“不要!”只见老廖口角溢血,神情平静的端坐着,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却是自断心脉而亡了。他本就心萌死志,一心求死,否则不会使上那等自寻死路的武功。若非心挂屠夫人的生死,他根本就不会接受仕进传送的生机。如今既已亲眼瞧见屠夫人安然无恙,自是可以含笑而逝。
仕进冷冷的瞧着,仿佛早就料到了有此结局。他忽地神情疲惫的的叹息一声,慢慢朝山下行去。惊呆了的含笑与冰儿许久才回过神来,惊疑不定的瞧着仕进,一时之间不晓得该不该跟上去。心中伤痛无比的杜青衣忽地沙哑着声音道:“且慢!”他盯着仕进的背影,咳了几声,才道:“雷正刚让我转告于你,两个月后,若是有空,不妨到他的正气堂一叙!”
沙龙扶着老廖的身子,神情木然,瞧不出喜怒哀乐来,对外界也似乎熟视无睹。杜青衣说完,看看老廖,再瞧瞧沙龙,长叹一声,呆呆的侧立一旁。三个老人都静悄悄的,无一丝声息,一人已是魂归极乐,剩下两人却也似丢了魂魄一般,现场寂静得让人心寒胆战。
仕进一步步的向山下行去,心中却想:“这世间变幻,人世无常,种种的悲欢离合,归结到底,不过情之一字。无论男女之间的眷眷之情,还是至亲间的骨肉深情,总归是先有了情义,其后生死离别的悲苦伤痛才随之而来。欢欣愉悦也好,伤心苦楚也罢,到头来不过尽是黄土一堆,也无甚差别。若能出离爱恨情仇,是否当真能无忧无怖呢?这天道茫茫,会否便是如何摆脱这情字困扰的良方?”
他知道含笑与冰儿都随在身后,却又想:“她们二人皆是孤苦无依,身世可怜,遇上自己,两相怜惜,因此对我生起依恋之心;若是我就此离去,她们能否接受得了?无忧无怖,说起来容易,又有谁人能真正做到?苍天悠悠,绝情弃义,漠然冷视着这世间万物,任其自生自灭。若要成得天道,是否也要如这苍天一般?唉……嘿,她们二人待我恩情深重,总归是不能离弃的!”
含笑瞧着仕进的背影,怦怦乱跳的心终于慢慢静了下来。她快行几步,挽着他的大手,低声道:“你还好吧!”她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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