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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风平浪静的时候-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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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梅提着裙子一路跑过来:“我看看。”
一翻照片,杨梅的脸就垮下来了——那么多张照片,不是脸糊了,就是角度抓得不好,总之几乎每一张都有很明显的缺陷。
“你到底会不会拍照。”
江水把数码相机递过去:“那你来。”
“我来就我来。”
在草原上逗留了一段时间,导游掐着表,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招呼人上车。车行在唯一的那条公路上,两面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时而能看见成群的牛或者羊。
行程安排地很松,大部分时间是待在车上。下午到了旅馆,这家旅馆以汽车为主题,每间房几乎都摆着各式各样的汽车模型。
刚进门,杨梅粗粗扫了一眼就说:“都是豪车,看,宝马,奔驰。”
江水把行李箱拎进来,看也没看就说:“宝马奔驰不算豪车。”
“那什么算豪车。”
“说了你也不知道。”
“嘁。”杨梅一屁股坐在床上,仰头看江水,“你说啊,什么豪车?劳斯莱斯?法拉利?布加迪威龙?”
“嗯,差不多了。”
“嘁。”
“嘁什么。”
“没见过。这种车就在电视上看见过。”
“嗯,所以是豪车嘛。”
杨梅笑了笑,说:“你也没见过吧。”
“车展的时候……”
“什么时候的车展?”
“……不记得了,挺久了。”江水回忆了一下,说,“上高中那会儿。”
“你很爱车哦?”
“车是每个男人心底的情人。”
安静了一会儿,杨梅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就问:“你15就开车了,那时候你……才初中吧?为什么这么早就开车?”
“酷炫呗。我说了,车是每个男人心底的情人。”
杨梅说:“哦,你初中就情窦初开了。”
江水抬眼看她,她支着身体在床上,心情还算愉快,嘎吱嘎吱地笑。看她这么笑,他的心情忽然也轻快起来,不假思索地就说:“初中练的车手,高中就派上用场——我高中才情窦初开的。”
杨梅听了很有兴趣,眉毛一挑坐直了身体:“哦,你是说你用你酷炫的车技去泡妞?具体什么情况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什么事件?”
江水抿抿唇,没再透露更多。他指了指浴室:“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杨梅眼珠一转:“你先洗。”
浴室的玻璃是磨砂的,再加上里头水雾缭绕,从外面完全看不清里面。
杨梅蹑手蹑脚地走过去,靠在门边,敲了敲说:“具体什么情况?你讲讲嘛。”
江水一时没反应过来,猛地怔了一下后,才意识到她问了什么,心里暗暗好笑,一边冲水一边惬意地说:“你以为我洗澡的时候就能把什么都告诉你了么。”
“能啊。”杨梅吃吃地笑,“你信不信我把大门给打开,再吼一声把大家喊过来?”
江水往前走了两步,想锁门,却猛然发现门锁坏了。
难怪。
一片寂静。
而后,江水听见浴室门被一点一点扭开的声音。
他立刻沉着声音道:“别闹。”
又只剩下水声了。
半晌,门外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嘁,无聊。”
没过多久,导游过来了。她来是为了商量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本身合同里的行程很松,导游就给添加了新的行程,当然,这就像去往香港韩国的旅程一样,游客不购物,导游哪里有钱赚。呼/伦/贝/尔诚然是没有什么可购物的,那自然只能在景点上做文章了。
导游告诉杨梅,这个添加的行程是自愿参加与否的,倘若参加,就得按人头再另算钱。
涉及到钱的事……
杨梅下意识地看了看江水,发现他只是靠着一边的墙站着,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再看向导游,杨梅笑着说:“你问他吧,他是管钱的那个。”
她走进浴室,把两个人换下的衣服洗了。
等她把衣服洗好了,晾在空调口下,导游已经走了。
“怎么样。”杨梅问。
江水说:“我和导游说了,只要团里的人大部分都去,我们就去。”
“哦,可以的。”
晚上是没有活动的,因此晚饭过后,江水和杨梅就出来散步,看夜景。
呼/伦/贝/尔的天黑得格外迟,大约到了晚九点,夜色方临。
满洲里的夜景特别美,尖顶的建筑物矗立在江边,江畔染上了明黄的光,那是在建筑物上的夜灯的倒影。
风很清爽,很纯粹,吹过来没有任何其他的味道。
杨梅推着江水到了桥边,给他拍照。然后翻出一整天的照片观看。
她拍照的技术的确比江水的好,那张在草原上和羊群的照片,拍得很有意境。江水人高,在无垠的绿中站立着,仿佛伸手能碰到天。
那群羊完全不存在喧宾夺主的意味,反而使得照片里的男人愈发纯净,好像他本就是草原之子。草原的孩子一个个都威武雄壮,讲话唱歌都极有底气。江水的身形和北方男人差不多,颇似歌曲中唱的那个“套马的汉子”。
杨梅说:“你还挺上镜的嘛。”
江水:“你拍的好。”
“你要是换上本地服饰,混进人群里,没人把你当外地人。”
“是么。”
“是啊,你跟内蒙汉子一样黑的。”
“……”
杨梅欢快地笑出来,好像揶揄他是一件多么令她感到愉快的事。实际上,在他们的相处中,言语上的便宜总是能让杨梅占尽了,江水的包容就完全体现在口舌之争的沉默上,而他本性里的强势,则完全在某些体力活动上爆发。
这种爆发导致的最直接后果就是,本来和导游约定好8点30准时出发,他们到了8点才悠悠转醒。
来不及了,急赶慢赶之后,幸运地发现,他们并没有因为迟到而成为“众矢之的”——他们并不是今天早上的焦点。
因为有其他更严肃的事发生——导游昨晚增加行程的提议被团里大部分人驳回,眼看计划要搁浅,导游心里急,自然一个劲地游说,而这种目的张扬的游说,显而易见是惹人反感的。
有人提议既然要大家参加这种临时增添的活动,那就把价钱降下来一些,毕竟是团体,人数这么多,就算降价也能赚不少了。然而导游说什么也不肯,这样一来,不愿参加的人就更不愿参加了。
争执到最后,也没能争执出一个双方都满意的结果来。
最终,整个团达成一致,既然价格讲不下来,那干脆就不参加了。
江水问杨梅:“你想参加吗。”
杨梅摇摇头:“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这边是头一回来,导游增加的景点到底值不值得一游,所有人心中都没有底。其实价格并不算特别贵,只是讲价讲了这么久,导游一根筋地不愿意妥协,让人有些恼火。
南方人做生意是是要面子的,是讲究心里边舒坦的。只要导游同意把价格意思意思地降低一点,这伙人就会同意参加了。
心肠子拐七拐八的南方人碰到了说什么都直来直往的北方人,结果并不难预见。
尽管结果已经确定,但江水还是想征求杨梅的意见——
江水又问了一遍:“你想参加吗。”
他说:“我不希望你跟着我出来留下遗憾。”
这次杨梅笃定地回答:“不参加了。跟着团走吧。也不会有什么遗憾。”
能和他一起出游就是最好的旅行,哪里会有什么遗憾。看什么风景根本不重要,再亮丽的景没有他,还不如窝在家里,身边陪着一个无趣的他。
这一点杨梅很清楚,她不是崇尚物质的女人,但也不是那种谈柏拉图式精神恋爱的女人。她要的是这两者之间。
江水站着未动,定定看着杨梅,仿佛要看到她内心里去。
这一刻,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渴望——他想知道此刻杨梅在想些什么。从前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他从没这么想要得知一个人的内心想法,也从没想过要踏入另一个人的内心世界。
然而现在他想。
他想剖开杨梅看一看,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炼成的,才会让她在很多时候都显得这样义无反顾。
好久以后,他才恍然回神,本能地抓住杨梅的手,另一手拖着两人的行李箱,大步往外走:“好。没有遗憾。”
☆、独自回程的男人
杨梅的心情格外的好。因为触目即是绿,绿色总能让人卸下心防,让人心旷神怡。
这里是根河湿地,额尔古纳,茂密的矮林和橙黄的木梯。日光很炽热,而拥挤来往的人群使得这里人感受到的温度比实际的更高一些。
在江水看来,这里就像是一座普通的山头,在他居住的城市里,或者其他什么城市里,随处可见。
不过他并没有把这个想法说给杨梅听,因为她看起来很喜欢这里,同时很享受这个过程。
“流了很多汗,很舒服。”杨梅说。
“嗯。”江水说,“流汗是很舒服。”
“我总算明白了,‘夏天应该多流汗’,这句话真的一点没错。”杨梅说,“流汗其实是排泄的过程,会让人变得健康。”
“嗯。”
走了几步,杨梅停下休息一会儿,她站着的地方正好有樟子松。导游说,这里最常见的树木就是樟子松,一种常绿乔木。
她躲在那棵樟子松的阴影下,回头去看:“你怎么走得比我慢?”
江水停下来,没说话。其实他可以走得很快,只是怕杨梅跟不上,索性尾随其后。
杨梅又说:“所以你很健康。”
江水愣了一下,后来才反应过来:“因为我常流汗?”
杨梅点点头:“健康,抵抗力强,复原力也强。”她的视线往下瞟去,隔着衣服,盯着江水的腹部看了一会儿,眼神渐渐变得飘忽:“昨天看的时候,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她聊到伤口,江水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有所延伸,于是上前一步,揽住杨梅的肩头,轻轻一带,就把人带到一边去:“继续走吧。”
走到一半的时候,他们和整个团已经分散开。实际上,进入景区的时候,团体就已四分五散。因为这里的游客真的太多了,多到一截窄窄的阶梯,常常被迫站下三个人。
这一点很不好,不过杨梅并没有太受此影响,大多数时候,她保持兴致勃勃的状态。
很幸运,在又一棵樟子松下,杨梅见到了城市里难见的小动物。她指着对江水说:“看,松鼠!”
很多别的游客被吸引了注意,呼啦啦围过来。
这只松鼠貌似并不惧怕人群,甚至没有惊慌的怔愣,依旧只顾自己攀爬着,后来停止下来,蹭了下爪子。
“它在做什么?”
“可能在磨指甲。”
“它饿了,它是来找松果的吧。”
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杨梅从包围圈里钻出来,找到江水:“你看松鼠。”
“看过了。”
“它在干什么?”
“不知道。”
杨梅一点也没有因为这样不知趣的回答而感觉沮丧,她已经习惯。过了一会儿,她又把手指过去:“我想进去看看。”
“不可以。”
“为什么。”
江水说:“你看看边上的牌子……写着‘禁止翻越栏杆’。”
“……”
安静了一下,江水和杨梅对视着,说:“你这是什么眼神,我没说错啊。”
杨梅说:“这里面有蛇,导游说的。”
江水:“那更不能进去了。”
“……还以为你会劝我是因为里面有蛇。”
杨梅把头撇开,错过人群,径自朝上攀登。
到木质亭,他们停下来歇息。所有的木椅已经坐满了人,就连木栏后都站着一排人,他们其实是无处落脚的。所幸有人休息够了就离开,正好为他们留下一席之地。
从那个位置眺望下去,深绿色很遥远,因为他们处于高地。更远的地方有民居,稍近一点则是另外的木质亭,那里也挤满了人。
杨梅觉得很放松,和大自然在一起的时候,心境的确是不一样的。更何况这里如此辽阔,让人心不自觉地平和。
这时候,杨梅才发觉自己的腿部肌肉是酸痛的,于是她挽住了江水的胳膊。抬头去看,江水很安静地俯瞰亭下,由于刚才那一阵凉风,他脸颊上的红晕消褪了。
这样静静站着,倒显得他轻松自如。和她的气喘吁吁完全不一样。
“你不健身的,对吧。”杨梅说,“可是你很会爬山,体力很好,运动神经也很发达。”
江水看向她,她继续说:“你以前是不是体育生之类?”
“不是。”江水顿了一秒,再次看向茫茫的绿,心境广阔,平时根本不多言的,他也一并说了,“但是我是技校的。”
“技校……”杨梅吟念一遍,说,“那又怎么了?”
江水笑容很平静:“技校的男生只懂的聚众斗殴。体力和运动神经都是打架打出来的。”
有一小段时间内,杨梅没有说话。江水吸一口气,看过去:“觉得很不可思议?”
杨梅摇头,江水又问:“觉得我很差劲?”
再摇头,江水说:“可是你的表情看起来不是。”
“哦,我只是在想,技校的男生应该不止懂得打架,还懂得泡妞。”
“……”
“不过呢,泡妞也分脑力型和体力型的。情商高的自然是脑力型,你嘛,应该就是纯体力型。”
“……”
杨梅抿嘴笑了一下,松开江水的胳膊,说:“走了走了。”
导游在出口处等着,有部分人还没赶到,于是杨梅他们就找了阴凉的地方等着。
路旁是商铺,有小孩举着雪糕蹦着走,杨梅的视线就跟着移。她不打算亏待自己,于是有了念头后就马上付诸行动——她要买雪糕。
两支老冰棍,另一支是给江水的。
等她买好了走出来的时候,江水没在原地,杨梅四处寻找了一下,在远一点的地方看见了他的背影。他在打电话,很专注,缆车向他驶过去他也不知道。
杨梅重新回到刚才落脚的位置,一边借助老冰棍解渴,一边端详那边的人影。
在现在这个日益浮躁的世界,大多数人选择疾行。特别是大都市里的人们,基本都处于快节奏的生活当中,很多人练就了一心二用的功夫,就像大部分人会选择网络文学、电子书,而不会静下心来去图书馆看一本纸质书一样。
而能停下来的人,在急速旋转的漩涡里就显得格外珍贵。
杨梅想,江水就是这样的人。
他做一件事的时候总是很认真,从不分神。包括用餐,也包括接电话。
杨梅是欣赏这种认真的,但有些时候,她却隐约觉得,这种沉默的认真,带着一丝疏离的味道。或许“专注”本身这件事,就自带防护罩,不允许其他人靠近。
这样想起来,忽然觉得有点遗憾。有莫名的不安盘绕上来。
这种不安其实是熟悉的,江水对她有所隐瞒的时候,她就会产生类似的感觉。从前她以为这是由于这个男人太过于沉闷的缘故。
杨梅没想太多,只加快速度,把那支快要被高温烤化的老冰棍吃干净。
而另一支,则不幸地“牺牲”于额尔古纳的烈日之下。
看时间差不多了,杨梅走过去,正好,江水的电话也结束了。
她说:“人到齐了,导游叫我们上车。”
江水说:“可以直接回去么。”
杨梅:“对啊,就是直接回去啊。”
“不,我是说,可以结束旅行,回家去吗?”
“……什么?”
江水本能地四处看看,说:“大哥……出事了。”
杨梅听了下意识脱口而出:“他又出事?”
上次杭州之行也是如此,半途中被叫了回去。这次还来?也太令人扫兴了吧。这里是呼/伦/贝/尔,来回的交通工具是飞机,可不如杭州那样来去自如啊。
虽然这是事实,但的确,“又”这个字带着并不友好的意味,杨梅很快意识到了,她马上去观察江水的神情,却发现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用词。
或许是情况真的有点紧急,从江水的神态可以看出来。杨梅很快又想说——那咱们就先回程。
然而却是江水先说话的:“我得先回程。”
杨梅蓦然顿了一下——她注意到他的用词了。
是“我”,而不是“我们”。
那种莫名的不安才刚刚消褪下去,这时候又纠缠上来。如果刚才还弄不明白,那么现在她或许弄明白了一点。
依旧是疏离。
杨梅想,在江水的人脉网中,是不是将所有人分为两个大类,其一是家人,其二是别的人。
而她,或许很不幸地被归入“别人”那一类里。
这宛如醍醐灌顶的认知,令杨梅很不舒服。于是,她很任性地说:“那好吧,你先回去吧。”
江水听了忽然反应过来,抬头定定看着杨梅,她一转身,就淹没在游客群里。
江水追上去:“你说什么?”
他没听清楚?不,她说的很清楚,那么他听得也应该很清楚。反问是因为——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她也在这里。
又追赶几步,江水索性抓住杨梅的手肘:“你不跟我回去吗?”
杨梅在心里哼了一声,回头凉凉地说:“对啊,我还没玩够。”
“我大哥出事了。”
“我知道,但那是‘你的’大哥,而不是‘我的’大哥。”
杨梅发誓,她说这句话,纯粹只是想报复他,只是想让他也感受一下被爱的人排除在外的滋味。
可是江水这个人呢,有时候真的有点迟钝,像木头一样。情商不够高,根本听不出女人话里的弦外之音。
他把手松掉了,也并没有去看杨梅的眼睛,只是木然地颔首,声音很沉:“好,好。那我自己回去。”
☆、孑然一身的男人
回到旅馆以后,江水开始整理行李。他整理的是他自己的那一份,他的短袖、长裤、运动鞋,以及毛巾和剃须刀。
杨梅的化妆品还整齐地放在电视机旁边的桌子上。
她什么也没干,只是坐在床尾,目不转睛地看着江水收拾东西。可是他太专注了,并没有回头去看身后的女人,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感受不到她的视线。
等江水把最后一件衣服塞进行李箱后,杨梅说:“我没有钱。”
江水很明显怔了一下,但他依旧没有把身体转过来,明明已经把东西收拾完毕了,却仍然面对着它们,好像他背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让他不敢贸然转身,与其对视一般。
“没有钱……”他轻轻重复她的话,接着说,“那我把钱留给你。”
江水去掏钱包里的钱,杨梅在后面看着,想笑,但没笑出来。
他不会以为她真的没钱吧?她借口说没钱,不过是为了看看事情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而如今看来,他是铁了心要一个人回去了。把她丢在这里。
杨梅生气,好长一段时间里没有说话。
她不禁回忆起前几个小时的对话——
“那是‘你的’大哥,不是‘我的’。”
“好,好。那我自己回去。”
杨梅想,或许她的措辞过于冷漠,但那确实是事实。况且话都已经说出口了,泼出去的水要怎么收回来?上次杭州之行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了,后来赶回去,江水那个奇怪的大哥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么。
大概……这次也是同样。为什么要来去匆匆,明明出来旅行这么难得。
更何况,她隐约觉得,江水是“故意”不让她回去的。
也不能说是“故意”,只是杨梅有很敏感的第六感——尽管她先前冷漠地区分开“你的大哥”和“我的大哥”,这让江水生闷气,但那之后,直至现在,他仿佛是松了一口气。
好像,他的确是不太希望杨梅介入他的事情——他家里的事情。就像他划开的那条界限,分开了他的大哥,那是他的家人,也分开了她,家人之外的别人。
这种感觉在以前还不清晰明了,可现在却能直击杨梅心脏。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热脸去贴他冷屁股。他执意回去,那就让他回去好了。
杨梅看着江水把钱递过来,她下意识想要推回去,但脑子在那一刻想到另外的可能,电光火石之间,她收下了那一叠钱。
接下来的旅程,在外人看来,显得有点尴尬。
一个团体里的大家,彼此都不熟悉,因此看杨梅身边少了个人,也不好多嘴问起缘由。只有导游知道原因,因为杨梅必须得向她解释其中一人到底是为什么离开。
所有人看着杨梅的眼神,或多或少带了一点意味深长的探究。
这并不好受,倘若是在从前,杨梅定然是不把这当一回事的,可现在……因为那些目光,她居然产生了一种“我被男人抛弃了”的可怜感觉。
太难熬了。不仅是在白天和团体里成双成对的人一起游览时,同时还在夜阑躺在只有她一个人的旅馆床上时。
临睡前,她开始胡思乱想。
江水的大哥真的没事吗?这次不比杭州,不是随便就能回去的程度。
电话里江水一定和对方说了他在呼/伦/贝/尔,乘飞机还要四个小时。
如果不是情况真的紧急,应该会考虑不回去的吧。
可是现在江水回去了,是不是说明他大哥那边真的有点严重。
……
她怎么能安心呆在这里。如果江水的大哥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除了万淑芬那个大嫂,江水只有一个人。她应该陪在他身边的,怎么能自私地撇下他不管不顾呢。
……
到最后,杨梅也提前结束了自己的旅行。
赶上飞机的那一刻,她有一种石头落地的踏实感。
不过该怎么向江水解释她的行为呢?哦,对了,她手头上有一大笔江水返回前给的钱。
或许,少了这笔钱,江水那边会有些拮据。
——这真是一条极妙的理由。
下飞机后,杨梅马不停蹄地赶回江水的小区。等到了家门口,不管她怎么敲门,门内都无人应声的时候,她才猛然想起,应该先给他打个电话。
遗憾的是,他没接电话。
很快,杨梅再次叫了车,准备去江水的老家。
如果再扑空的话,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时候杨梅才发现,她所了解的江水很平面。除了教练、司机,他居住的小区和老旧的乡下老家,其他的,他的朋友,他闲暇会去的地方,他的兴趣和爱好,她一概不知。
是她不愿意去了解吗?好像并不是。
更大的可能是他不愿意打开。就好像他根本没在和她谈恋爱一样,又好像他认为他们迟早会分开,所以根本不愿意做努力去让对方走进自己一样。
杨梅又一次顿悟,和江水在一起时,她的那种不安和无力,原来是因此而起。
伴随着沮丧的感觉,杨梅来到了江水的老家。
这里和她上一回看见的时候没什么分别。寥阔,无人烟,阴天,死气沉沉。唯一的生机就是那条奔腾不息、怒水拍岸的江。
杨梅进去的时候,家里只有万淑芬一人。
看见杨梅第一眼,万淑芬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讶,而后,迅速变了脸色,像忽然笼罩在顶的乌云。
“水儿在灵堂。”万淑芬快速地说完这一句话,然后快步没入黑黢黢的房间里。
灵堂?供奉死者灵柩的那个地方?江水在那里。
谁死了?
杨梅心头裹着强烈的不安,因为恐惧,心跳极快。
万淑芬从房间里出来,看见杨梅还站在那里,说:“你怎么还在?”
杨梅说:“我不知道灵堂在哪里。”
“跟我来。”
走了一小段路,杨梅来到灵堂。
很简陋的厅堂,地方很小,一眼就能看见跪在一边的江水。
不知是不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杨梅走近后,江水仍旧低着头,好像并没有发现有人靠近。
万淑芬说:“你自己找地方吃饭吧,今天我没力气烧了。”
江水这才抬头说:“好。”
看见了杨梅,他神色照常。万淑芬离开灵堂以后,他也站起来,却没动,微弯着腰,静静地呆了一会儿。
杨梅看了一眼正中的黑白照,欲言又止地道:“你大哥……”
“死了。”
仿佛在陈述一件事不关己的事实,声音不带丝毫感情/色彩,只是很低沉,像外面压下来的天。
杨梅深呼一口气,像是在斟酌用词:“你现在还可以吗?”
江水点头:“嗯。”
杨梅说:“你还要在这里待着吗?”
江水:“不了。走了。”
杨梅跟着江水走出去,他步子很快,后来才意识到身后还有人,便稍稍放慢了脚步,刻意等后面的人跟上。
“你搭车来的么。”江水问。
“嗯。”
“哦,那现在跟我回去吧。”
“现在?”
“对,”江水看一眼手表,说,“可以吃晚饭了。这里没有饭店,只能回城里去。”
“哦。”
吃饭的时候,江水依旧专心致志,看起来胃口还不错,一大碗手擀面,还叫了另外的小菜,吃的干干净净。
杨梅想,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因此不会真的有多么悲伤难过。这样的心态其实是正确的,生老病死太正常了,哭一哭可以,但为此一直伤怀就不好了。
别的人死了,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着啊。得吃饭,得睡觉,得工作。
杨梅的胃口也好一点起来,等她吃饱后,江水已经等了她十分钟之久。
“走吧。”江水率先站起来。
杨梅跟着他:“去哪里?”
“回家。”
杨梅说:“好,我跟你一起。”
回到江水的小区里,杨梅已经极累了。舟车劳顿的她躺下床,几乎就要入睡。
手机响了。江水的。
挂了电话以后,江水说:“我得出去。陈总在黄金海岸。”
“非得这么晚去?”杨梅说,忽然想起什么,又道,“你不是休假?你没和你们陈总说你在呼/伦/贝/尔吗?”
“回来后遇见了。”
“……”杨梅深吸一口气,“能不能请一次假?”
“……”
“能不能。”
江水紧了紧衬衫,说:“有很多要用钱的地方,有很多。”
安静了一会儿,杨梅从床上坐直,无比真诚地开口:“如果需要急用,我这里有。”
江水套西装的手有短暂的停顿,随即他转过身来,目光沉沉地看着杨梅,仿佛有无数的话要说,可最终,他只轻悄悄地说了一声“好”。
“我是说真的。”杨梅站起来,与江水面对着。
屋子里没亮灯,但窗帘没拉,因此有冷硬的月光照进来,尽管这依旧不能照出杨梅的脸,但这样已经减弱了她双眼的光芒。
江水不敢说话,害怕喉咙的哽咽被杨梅发现。
到头来,他还是需要依靠一个女人的补助。这个女人竟然还是他喜欢的人。
太没用了,太窝囊了。
为什么他不是有钱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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