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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风平浪静的时候-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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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艳和孟达走在前面,杨梅和江水跟在后面,中间隔了好一段距离。
这时,江水递了一瓶水过来:“总盯着人看干什么。”
前方两抹身影,走着走着便越靠越近,孟达胆子很大,才过没多久,就牵住了李艳的手。
杨梅把目光收回来,说:“我觉得这男的眼熟。”
江水咧着嘴看着杨梅,调侃地说:“一般是男的对女的说这话。”
杨梅严肃地说:“我没和你开玩笑。”
江水听了把笑收了,正经地问:“哦,你在哪儿见过他?”
“想不起来……”
山不高,一个上午,四人爬到顶再爬下来,时间绰绰有余。
到了午饭点的时候,四人在山脚作别。
“你们怎么回去?”李艳问。
“江水开了车来。你们呢?”
李艳手一指,说:“喏,我坐他车。”
对面一辆银白的SUV驶过来,驾驶座车窗压到最低,孟达手搭在那里,伸出半个头。
叭叭叭——车喇叭叫了。
“那我先走了。”李艳说。
目送她坐上车,江水说:“咱们也走吧。”他把车停在稍远一些的地方,他正往那个方向走,余光看见杨梅还站着不动,回身牵住她的手,笑着说:“走不动了,我背你?”
杨梅摇头,江水说:“那走吧,我肚子饿了。”
话音刚落,杨梅忽然说道:“我真见过他。”
“什么?”
杨梅说:“小何手机里,我看见过这男的照片。”顿了顿,她又说:“从韩国回来,你来接我那次,就是孟达接的小何。”
城里的某家饭馆。
菜已经上了,杨梅心不在焉地吃着,她这幅不在状态的神情,搞得江水都没了食欲。
江水说:“事情还没搞清楚,你别自己着急。”
“孟达这是脚踩两船。”
“可能是长得像,你认错了。”
“一模一样,是真的一模一样。”
“那可能是孪生兄弟之类。”
杨梅定定望住江水,江水挪开视线,说:“好了,我不开玩笑了,你别这么严肃。”
半晌,他又说:“一会儿去店里,你去找小何问问情况。”
杨梅去了化妆品店,江水坐在车里,等在路口。
没过一会儿,天色暗了下来。下午还没过去,这是乌云遮了日。
要下雨了。
这样想着,雨点就噼里啪啦地落下来了。
车窗很快被打得一片模糊,耳边除了雨声就没别的声音了。
江水开了雨刷,启动车子,准备开去店门口等着。
这么会儿功夫,副驾驶门开了。杨梅钻了进来,她收了折叠伞,丢在脚边,牛仔短裤下的大腿湿漉漉的。
江水抽了纸巾去擦她大腿:“怎么样?”
“就是他。”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我刚已经打电话跟李艳说了,没事的,两人刚见面,伤不到她的。顶多就是自认倒霉碰上劈腿的。”
江水开车,杨梅在一旁问:“男人是不是喜欢这样?”
这句话淡淡的,可听起来就是凉凉的,跟车外的雨水一样凉。
不过江水行得正坐得端,听了后只是浅浅一笑,背还下意识地挺了挺:“我不喜欢这样。”
杨梅饶有趣味地反问:“哪样?”
“你说的那样。”
“我说的哪样?”
江水抽空瞥了她一眼,眼神问她“你这样有意思么”。但最后,江水还是识趣地解释:“劈腿。”
“哦——”杨梅抬了抬屁股,换了个姿势坐着,“可我说的不是这样。”
江水看她,她去看车外的后视镜,当然,因为下大雨的缘故,看不真切。
其实她并不是想看后面的车况,这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她觉得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应该盯着他看,她不是害怕,只是觉得应该给他留一点空间。
杨梅说:“不管别人怎样,江水,我希望你别心里藏事儿。不管有意还是无心,你不能瞒着我。”
江水有好一会儿没说话,沉默之后,他语气平平地说了一句:“我没有。”
杨梅说:“好,你没有。那你带我去看看你爷爷奶奶。”
“他们已经死了。”
“那就带我去墓地上看,我陪着你去。”
她终于说出这句话,不仅是她,就连江水都有一种大石落地的感觉。
杨梅想,她喜欢的男人,应该是这样,毫无保留,清白透彻。同样的,她也会是这样,把自己剖开来给他看,里里外外,没有一丝隐藏。
停顿了一些时间,江水终于说出一个字:“好。”
杨梅高兴了,直接问:“可不可以现在去?”
“现在怎么去。”
雨越下越大,雨刷开到最大也不顶事了。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视野模糊,不能再开车。
江水把车停靠在路边,打了双跳灯。
“没关系,这种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说。
杨梅望着窗外,忽然说:“你还记得七年前的特大暴雨吗?”
“……记得。”
同样是闷热的夏季午后,天降暴雨,来势凶猛,势不可挡,像是劈开了天,要弥盖住地。
那场暴雨下了一天一夜,满城低洼填平,水漫至人腰,几乎淹了车。
杨梅没说话,完全放松地把头靠在椅背上。江水同样。
真奇怪,这天的场景和七年前那么像,可他们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他们把手牵在一起,紧紧扣着,都觉得无比心安。杨梅想,这是不是就叫做有恃无恐呢。
又过了许久,杨梅渐渐困了,眼皮子打架,然后合上,迷迷糊糊中,似梦似醒。
风雨就在耳边,也不知道江水的这辆车是不是漏了,杨梅脸上湿漉漉的,她难受地睁开眼,江水正在吻她。湿哒哒的,那是他的舌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舔舐着她。
“能走了么。”杨梅的声音很低很轻。
“雨还没停。”
但已经小了许多,用上雨刷,完全可以上路。
可是江水还不想走。
他腰朝一个方向一直扭着,很不舒服,况且腿脚不能动作。江水松开杨梅,看向后车座:“去后面。”
☆、进击的男女
一个小时后,重新上路。
江水坐在驾驶座,朝车后镜看了看:“你坐前面来。”
杨梅懒洋洋地动了动,摇摇头:“不想动。”
其实是动不了。直至现在,她腿还发酸。
江水给了她很奇妙的初体验——她在床上、沙发上、地板上、浴室里,甚至厨房里做过,但就是没有在车里。
杨梅再一次肯定,江水身经百战。
这样恶劣的条件,这样狭窄的空间,他依旧表现得游刃有余,大局在控。
忽然想起什么,杨梅说:“你这车还带人么?”
江水:“不带,下一批就换车了。”
“白色的那种?”
“嗯。”
“那就好。”
过了一会儿,江水看后面:“现在回家去?”
“随你了。”她答。
她早已经无欲无求,任人摆布了。
江水把车停在杨梅小区楼下的时候,雨已经完全停了。
两人双双从车里下来,杨梅先走几步去开单元门,这才发现门前蹲着一个人。
人听见脚步声就抬头了,杨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叫了一声:“宋强。”
宋强蹲久了,猛然间站起来,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微颤,站稳后,刚要说话就看见杨梅身后还跟着个男人。
再后面是红色教练车。
宋强笑了笑,说:“杨梅,你去学车了啊。”他眼睛往后面瞟,说:“这是你教练?”
杨梅抿抿嘴角,不冷不热地说:“关你屁事。”
宋强明显尴尬了,可他还不想跟杨梅撕破脸,于是就把这句话自动忽略了。他主动朝后面伸出手:“你好,我叫宋强,是杨梅的朋友。”
杨梅哼了一声:“我们不是朋友。”
宋强干笑着,压着声音道:“那你让我怎么介绍。前男友?”
杨梅冷冷地盯住他,他急忙讨饶:“不能吧,所以咱们还是朋友吧。”
杨梅不吭声,宋强咳嗽一声,指了指门口说:“你怎么不开门?”
杨梅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把钥匙塞回包里,反身往车走:“去你家。”
江水一挑眉,跟着坐上驾驶位。
宋强站原地愣着,回味半天,才自言自语地说:“什么意思嘛……”
等车要开了,他匆匆跑过来,敲着车门说:“你俩处对象?杨梅,问你话呢……”
杨梅根本懒得搭理他,车轰地一下往前,宋强成为车后镜里渺小的一个点。
驶出小区大门,杨梅的状态才重新懒散起来。
江水一边开车一边说:“你一直看我干什么。”
杨梅大大方方的:“看你什么时候憋不住了。”
江水笑了:“憋什么?”
“你说呢。”
“尿?”
杨梅哼一声:“你就装吧。”说着,她头一扭,看向外边。
过了一会儿,江水依旧无动于衷。杨梅猛一转头,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
江水嘶了一声,道:“行行行,我问你,刚才那人是谁。”
“前男友。”
“分手多久了。”
“六年。”
“在一起多久。”
“一年多。”
“为什么分手。”
“……”
声音戛然而止。
江水看过去一眼,杨梅的侧脸都只有一半,他只能看见她一段白皙干净的脖子,像洁白的天鹅。
回过头,目视前方,他说:“不想说就不说了。”
“被骗了。”
过了很久,杨梅说道。
和宋强一起的时候,杨梅还是个未成年。明明没有本事,却一身胆气。天不怕地不怕,跟着宋强走南闯北。
服务员、洗碗工、前台、销售……她什么都干过。那段时间过得很艰苦,同时很充实。
宋强怕苦怕累,工厂里呆了一个月就炒了老板鱿鱼,天天窝在小出租屋里睡大觉、打游戏。那段期间的开销,都是杨梅在负担。
杨梅积攒了一笔钱,她有头脑,打算自己创业。可最后还是没创成。那笔钱被人偷了——被宋强偷了。一时之间,杨梅钱没了,人也没了——宋强一声不吭,卷着钱跑了。
后来,杨梅遇上李艳和孙威,李艳对杨梅一见如故,杨梅向孙威借了一大笔资金,自己做化妆品生意。
孙威说:“不管李艳和你关系怎么好,我这钱是借你的。”
他是彻头彻尾的商人,在工作上不讲一点情面。但杨梅依旧很感激:“我知道,赚了钱我连本带利还给你,一分不会少。”
后来,她果真把钱连本带利地还了。孙威不是没有惊讶的——她一个女人,独自创业,短时间内快速回本,其实是很难的。
很苦很难,但都过来了。
杨梅沉默了,江水也沉默。他什么都说不出口,因为现在说什么都多余。
他隐隐觉得坐在旁边的这个女人有多么强大,神奇地是,他内心深处竟然产生了一种自己被她庇护着的感觉。
有一瞬间,他错以为自己正站在神庙里,什么也没说,耳边只剩下神佛的低语。佛说:我会庇佑你。他虔诚地双手合十,感恩地接受。
他的眼眶泛了潮意,使劲地揉一揉,再伸手过去握住她的,奇怪,下了一场凉雨,她的手竟然还是温热的。
车行渐远,忽地,她转头笑说:“要不要吃杨梅?”
江水有零点一秒的迟钝,一眼瞥去,看见路边有果农坐在大伞下摇着草帽,权当扇子了。桌上摆着的正是杨梅,一筐一筐已经分好,紫红紫红的一片。
下了车,杨梅直奔过去,拿了一个问果农:“能尝么?”
果农是个胖乎乎的老太婆,眯着老花眼瞄了瞄杨梅,乐呵地说道:“能尝能尝!”
杨梅塞了一颗进去,蜜甜蜜甜。嚼了几下,吐出一核。目光开始在桌上逡巡,想挑出一筐好的。
江水站边上,拎起一筐给杨梅:“这个吧。”
杨梅一看,这筐各个又大又紫,铁定甜得腻死人,当即便决定下来:“行,就这筐。”
江水把筐放称上,付了钱,拎着筐往车上走。
走了一半往回一看,杨梅还站在伞下,只听见她脆生生的嗓音:“这个也买了吧,你给我算便宜点儿。”
“行嘞。”
等杨梅走过来,江水一看,嗬,一筐大红杨梅。
“怎么买这个。”江水笑。
“用来泡酒。”杨梅抬着那筐招摇了一下,喜滋滋地说,“到时候请你喝啊。”
在盛夏,雨过天晴的风里,她刚吃了一粒杨梅,嘴巴里甜滋滋的。一句话说完,纷飞的发丝已经被她吃到嘴里去了。
江水想,一个女人的声音怎么能这么甜,比杨梅都甜多了。
“想什么呢。”杨梅走上去,空着的那只手搁他眼前一晃。
江水一把抓住,放手心捏了捏:“想你。”
杨梅笑起来,眉一挑,眼一瞪,整张脸越发显得明亮:“想我什么?”
江水笑而不语,用另一只手牵着杨梅:“走吧。”两人重新回车上路。
杨梅问:“去哪儿?”
“回家。”
“回谁的家?”
“随你。”
“我家吧,你掉头。”
江水没掉头,直接往前开。这里没有掉头车道,杨梅朝旁看了一眼,不远处有个口,可供掉头。绿灯亮了,车开过去,直接错过那个口。
杨梅:“怎么。”
江水:“去我家。”
杨梅笑了笑,拾起一颗杨梅塞进嘴里,优哉游哉地说:“不是随我么。”
江水抿抿唇,没说话。他很多时候都会做这个动作,然后沉默,像锯嘴葫芦。
杨梅偏不让,偏要把他嘴撬开。又取了颗杨梅,捅到江水嘴边去。江水眼睛下瞟了瞟,想躲,杨梅不让,他嘴在哪儿,杨梅捏着杨梅就在哪儿。
最后,江水没法儿,张嘴吞了那颗杨梅。
“核吐我手上。”杨梅把手摊开接着,核下来了,收手回来,用纸巾包着,“你家床太小。”
江水听了一笑,说:“你家没套。”
“刚在车上你怎么不嫌没套?”杨梅讽刺道,顿了顿,想起什么,又补上一句,“还有那天中午。”
“哦。”江水无声地笑。
杨梅斜着眼看他:“哦什么哦。”
“没什么。”
杨梅想,江水其实还是有一点大男子主义。比如他不太会用她的钱,尽管他自己没什么钱;比如他不太愿意待在她的房子里,尽管他自己的房子远比不上她的。
这都是些无关痛痒的问题,比起这个,两个人并肩一起走更重要。杨梅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做一个躲在男人背后的、温柔的女人。
“你挠什么呢。”好一会儿了,江水看杨梅一直挠着脚跟,忍不住问一句。
“痒。”还在抓。
车又行了几百米,被江水停下,靠边熄火。他抓起杨梅的小腿肚,往自己这边一扭,杨梅疼得惊叫一声,一掌拍在江水胳膊上:“轻点儿!”
“哦。”江水往脚跟一看,白皙的皮肤上冒出一个黄绿的水泡,鼓鼓囊囊的。
他用小指压了压,说:“疼吗。”
杨梅抿着嘴摇头。
疼倒是不疼,就是有点痒。
江水放了手,重新开车上路。过了一会儿,嘀咕道:“你也没走路啊,一直坐车上,怎么也长水泡。”
“不碍事。”杨梅满不在乎地说,“回家用针一挑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随便评论啥都行,用评论砸死我吧。因为我知道用收藏砸死我是不可能了
这几天不刷后台,好好存稿,省得一不留神就弃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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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醉酒的女人
小何几日没来上班,化妆品店一直是杨梅在照看。她许久没这么寸步不离地看着店了,盛夏的周间,一日下来生意并不很好,百无聊赖的,只好用狗血虐恋的偶像剧打发时间。
脚上的泡挑了针以后就瘪下去了,杨梅本没把它放在心上,觉得不痒了,也没在意。刚才随手摸了摸,猛然间惊觉又一个水泡发了出来。
“这什么东西啊。”杨梅蹙眉嘀咕一句。仔细一看,脚后跟起了白皮,渗出暗红的小点。
本不觉得这只脚有什么的,看见那些小红点,许是心理原因作祟,杨梅忽然觉得脚痒起来。
在这当口,李艳正好来了。看她笑容洋溢的,貌似心情不错。
杨梅看过去说:“没到周末呢,你怎么有空出来。”
李艳自家人似的找了条凳子就大大咧咧坐下,声音洪亮:“请假出来的呗。妈呀我和你讲,我那只股涨了!”
哦,原来是赚钱了。难怪笑容满面。
不久前,李艳赶时髦闯进了股市汇入炒股大军。据说今年行情很不错,买啥涨啥。像李艳这样什么都不懂的,在老股民的协助下,竟然也小赚了一笔。
这钱来得比工资容易多了,李艳当然兴致勃勃地聊得欢。只可惜杨梅对这不感兴趣,嗯嗯啊啊地应着,那些话左耳进,右耳便出了。
李艳终于发现不对劲:“诶,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杨梅挑了挑眉,从柜台后面站起来,拎着包往外走。走到李艳边上的时候停了下来,说:“李艳,你帮我看下店,我去下医院。”
李艳蹭一下起身:“去医院,你咋了?”
眼珠子还下意识往杨梅肚皮上瞄。
杨梅想解释,可见李艳这么不正经,哼了一声就笑了。
“长水泡。”
“哦。”李艳眼睛一翻,哗地一下坐下去。
等杨梅快步走出去,李艳忽地想起来,大喊道:“诶,你这不是有个小何么?”
隔了一会儿,杨梅的声音远远飘来:“请假了她。”
李艳追上去几步,没踏出店门:“有客人来怎么办?”
这会儿,再没声音传过来了。
杨梅走到十字路口,想拦辆出租,过来好几辆,都是满客。
她耳边是知了不休不止的叫唤声,这声音听得人耳根子一阵发麻,本不觉得有多么热,被这知了声叫得热了许多。
没过一会儿,杨梅就热得不行了。再走过去有公交站,才在烈日下站了一会儿,杨梅就觉得四肢乏力,她一点等公交的心情都没。
想了想,她最后给江水打电话。
电话通了,嘟嘟嘟响着,但就是没人接。一直到自动挂机,这么会儿功夫,杨梅就出了一头热汗。
她还要再打,李艳的电话打过来了,劈天盖地似的声音立马叫杨梅清醒了几分。
“小何回来了。”
“嗯。”
“你到医院没?”
“没呢。”
“还等车?”
“嗯。”
“在哪,我送你去。”
李艳的车倏忽停在眼前时,杨梅舒畅地吐出口气。
系安全带的时候,李艳笑了笑说:“怎么样,还是闺蜜靠谱儿吧。”
杨梅想也没想就说:“他带学生呢吧,挺忙的。”
李艳听了呆了一下,后来才明白过来。随即便揶揄道:“你急什么,我有半点指责谁的意思么。”
从医院里出来,已经过了正午。俩人都没吃午饭,正琢磨着去哪儿搓一顿。
行至半路遇见个熟人,是杨梅的熟人,但却是李艳先认出来。
李艳叫不出他的名字,招了招手就一个劲儿地喂喂喂。
听了声音,彭鹏看过来。
“杨梅。”彭鹏先看了看杨梅,而后才视线旁移,客气地伸手,“你好,我叫彭鹏。”
“李艳。”李艳握了握又松开。
彭鹏笑了笑,指着她们背后,话只说了一半:“你们这是……”
杨梅不吱声,李艳嘴快:“喏,杨梅嘛,来看医生。”
“哦——”彭鹏关切道,“怎么回事?”
杨梅扭了扭脚踝,解释说:“荨麻疹,被虫咬了过敏。没什么大毛病。”
彭鹏哦了一声,歪着头往杨梅脚后看了看,红点点一片,破了皮,还有俩水泡。这情况要是搁男人身上根本没啥,但杨梅这细皮嫩肉的,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好像挺严重的啊。”彭鹏说。
杨梅嘴抿一线,李艳接口道:“其实真没啥,就是她皮肤白,看起来可怕。”
不想再多聊这个,杨梅转移话题道:“彭鹏,我和李艳还没吃饭呢,我们得先去吃饭。”
李艳说:“啊,对。你吃了没?”
彭鹏咧嘴一笑:“还没。”
“一起呗。”李艳说。
餐馆是彭鹏选的,他说这一带他熟悉。
女士优先,彭鹏让杨梅和李艳先看菜单。出来一上午,李艳早已饿得肚子直叫,捞过菜单就点。杨梅在旁边喝茶,彭鹏就说:“上次约好了要一起吃饭,后来你不见了。”
杨梅怔了半秒,彭鹏继续说:“不记得了?路考那天。”
“哦。”杨梅颔首。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就算他这么提起,她脑子里也搜寻不到那天任何有关于他的讯息。
彭鹏说:“今天就当补上了吧。”
“什么补上?”李艳点完单,把菜单递给杨梅。杨梅接过,随意地点了两个菜,又递给彭鹏。
彭鹏捧着菜单说:“路考那天我约杨梅吃饭来着。”
“哦。”李艳瞟了杨梅一眼。
彭鹏说:“结果那天只有我和胡教练他们一起。”
李艳用手肘顶了顶杨梅,开玩笑地说道:“你爽人约啦?”
杨梅一言不发地白了她一眼,一边看着的彭鹏急忙说:“没什么,那天后来我们几个男的拼酒了,幸好杨梅没来。”
“还拼酒?”李艳笑说,“那你和你教练关系很好啊。”
彭鹏点头说:“还行吧,最近也一直有联系。刚还打过电话呢,驾校忙,胡教练和我抱怨来着。”
李艳长长地哦了一句,而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彭鹏说:“驾照出来了,车买了没?”
彭鹏说:“近期打算买,我和胡教练说好了,到时候买车帮忙参谋参谋。”
“行啊,到时候带上杨梅呗。”
彭鹏视线平移过去:“可以啊,不过,杨梅应该不需要吧。”
李艳在一边跟着起哄:“杨梅同志,你什么时候叫上你的教练男友一起去买车啊。”
“看驾校放不放假了。”杨梅说。
彭鹏说:“今天江教练没去驾校。听胡教练说,是请假了。”
杨梅挑了挑眉,彭鹏一见心里有些讶异:“你不知道?说是看墓地去了。”
“墓地?”李艳左看右看,最后迟疑着说,“……谁死了?”
彭鹏说:“他爷爷奶奶。”
“怎么都没听说啊……”
“哦,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就是一直没买到墓地。”
菜上来了,热气腾腾,冷气下坐着,那热气倒也不让人觉得多么滚烫了。
彭鹏招呼道:“吃菜吃菜。”
李艳立刻响应,拾起筷子就大快朵颐。杨梅坐着未动,老半天才取了筷子捏在手上。
菜很丰盛,色香味俱全,只是杨梅忽地就没了胃口。
一边嚼牛肉,李艳一边说:“杨梅,于情于理,你其实应该陪着江水去看墓地的。”
杨梅淡淡的:“嗯。”
李艳说:“吃了饭给打个电话吧?”
杨梅没吭声,彭鹏在一旁察言观色,适时接口:“江教练挺孝顺的,听说一直省吃俭用的,生活上半点不浪费,就是在攒钱,为了买块好地。”
话音未落,杨梅头也不抬,眼睛就扫了过去,彭鹏匆匆说:“真的,这都是胡教练和我说的。”
杨梅依旧默不作声,彭鹏以为她不相信他说的,正儿八经地放下筷子,端坐着,脸上神情严肃:“江教练是他爷爷奶奶带大的,不过貌似不是亲生的。就是因为这样非亲非故的,所以才特别上心,老人去了以后必须得买个好地方安置。”
李艳停了停,说:“什么叫‘不是亲生的’?”
彭鹏蓦然停止,这才意识到自己一个外人不该这么多嘴。更何况杨梅还坐在这儿。半晌,彭鹏没说出一句话来,最后,他塌了肩膀,欲盖弥彰地拾起筷子,半低着头夹菜,声音很轻:“杨梅应该知道的。”
李艳的目光唰地移向杨梅,跟黑海上的探照灯似的,凌厉、刺眼。
杨梅没迎上那目光,可依旧觉得半边脸被盯得火热。一顿饭下来,明明吹着空调,到头来还是冒了层汗。
作别彭鹏,回到车上,李艳没直接启动车子。
半天了,杨梅看着自己脚尖,忽然勾了勾唇说:“他什么也没和我说。”
“那你问了没?”
杨梅苦笑:“我什么都不知道,该怎么问。”
傍晚过后,江水才到家。
等他走近了,要开门的时候,才恍然发觉脚边那一团小小的,软软的东西。
借着微弱的灯光,他看清那张脸。话不多说,将杨梅从地上拽起来。
“你怎么来了?”他问。
她没回答,直接扑了上去,橡皮糖似的黏在他身上,上肢藤蔓一般缠绕着,热唇贴上。
江水被她吻得莫名其妙,口腔里,鼻腔里,全是浓烈的气味。
好不容易将她掰下来,她没站稳,几欲顺着他滑落下去。
他按住她的臀,另一手虎口钳住她的下巴,禁不住蹙眉低沉道:“大晚上的,喝这么多酒?”
☆、一起去杭州的男女
江水想单手把杨梅拎起来,可这女人身高摆在那,再瘦体重也轻不到哪儿去。喝酒了就撒泼,软泥似的一路要滑下去。
大热天的,在家门口,江水被杨梅整出了一身热汗。
最后,江水索性放下东西,猛地把杨梅扛上肩头,遭到一阵反抗——她拽他头发。后脑勺那儿的,拽起来特疼。
江水不禁嘶了一声,吃痛放下杨梅:“怎么回事你。”
杨梅贴上去,半边脸靠在江水的脖颈边,湿哒哒的感觉传过来,她忍不住皱皱眉,说:“我特别难过。”
江水像是被莫名蛰了一下,而后扶起杨梅的脸颊,说:“怎么难过了?”
他眯了眯眼,黝黑的眼珠倒映出另一个人影。杨梅就痴痴地盯着那里面的人影看,看着看着,眼睛就干了,模糊了,什么也看不清了。
她晃了晃脑袋:“没什么。”
她本想糊弄过去,哪想这次江水不让。最后,杨梅只好指了指自己的脚,委屈地抱怨:“又疼又痒。”
江水蹲下去看,刚想问有没有看医生,一股子药膏味儿就扑鼻而来。
“医生怎么说的?”
“蚊虫过敏,荨麻疹。”
“过敏……”
他站起来,说:“今天刚看的医生?”
杨梅点头:“李艳陪我去的。”
江水抿了抿唇,说:“你这朋友对你可真好。”
杨梅一笑,听不出情绪地道:“是吧?都快赶上你了。”
晚风来得恰当好处,一阵一阵吹过来,吹得杨梅力气都没了,懒散无聊地后仰过去,倚在粗糙的外墙上,头也靠上去,头皮很麻。
这个角度格外好,能将对面人的神色一览无余。
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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