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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上你治愈我-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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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怎么调查?”他压了压警帽,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那轻蔑无谓的态度让我感到心寒:“要我们调查也行,起码你拿出证据来吧?现在你空口说白话,叫我们怎么相信?”
我正欲张口,陈母却忽然站出来打断了我的话,“苏荇,不要再做这种没水准的事了。你的谎言都已经被我们揭穿了,再苦苦挣扎也没用。现在我儿子已经洗清了罪名,请你们立刻将他释放。”
“不行……”我带着最后一丝期望看向陈警官,希望陈置玉不要那么快被放出来。然而事情并未遂我的愿,陈警官只事微微点了点头,随即示意陈母跟他过去领人。
我手里紧紧攥着包,心急火燎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张存义!”在这种六神无主的时刻,我脑海中第一个想起的人就是张存义。
我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手机想给他打个电话,但又猛然记起他说过今天要去找艺术经纪人,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怎么办?要打电话给王沁吗?
就是我纠结的功夫这会儿,陈警官已经领着陈置玉走出来了,明明不过是个刚从看守所里出来的嫌疑犯,却偏偏走得像个归来的汉奸。
数日没见,他油腻的头发遮住了眼帘,下巴上长着又青又硬的胡茬。他边走边揉着手腕,似是还没适应手铐被解除的状态。忽然,他脚步一顿,似是有所察觉的视线从发帘后朝我扫了过来。
我心中一惊,赶紧收回了视线。
“苏荇,”没想到他竟然径直迈开腿朝我走了过来,他高大的体格给我带来巨大压迫感:“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吗?我看你你躲什么?”
“谁说我做了亏心事了?”我鼓足勇气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分毫不让地逼视了回去:“你身上味道太大熏得慌,你给我站远点。”
“呵呵,苏荇你心真硬,竟然真的想把我送去坐牢啊?”他曲腿弯腰,俯下身来视线与我齐平,脸上虽带笑,眼底却一片冰冷,“我一直以为你是在和我闹脾气、使小性子,想让我到你面前服个软。但是现在这么一看……是我想错了啊。”
被他那毒蝎子般的眼神盯着,我从心底里泛起阵阵寒意。
但一想到这个持械伤人的家伙有什么脸面在这里嚣张,我又咬了咬牙,反问道:“你伤了人,难道不应该接受法律制裁吗?”
他闻言低低讥笑一声,身子前欺,用只有我俩听得到的声音对着我耳朵轻道:“我伤的是你吗?我伤的只是李随心和张存义,我舍不得动你一根毫毛,你就是这样对我的?现在你这是在为谁出头?总不能是李随心吧。”
我猛地退后一步,他语气中的森然让我感到不安。
“你们说什么呢?”陈母从后面跟上来,拉住陈置玉的胳膊,皱眉道:“儿子,不要和她废话了,咱们先回家吧。”
陈母一拉之下,陈置玉顺从地转身,他走了几步,又忽然回过头来看我几眼,眸色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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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从警察局回来的,回到家之后就一直呆坐在沙发上,连王沁回来都没有发觉。
“喂!”王沁忽然出声,将一杯水放在我面前:“发什么呆呢?回魂了!”
我勉强一笑道:“没啥,想事情呢。”
“就你这脑容量能够想什么事情?”毒蛇的牙,王沁的嘴,她真是一天不吐槽嘴就寂寞得慌。
我不和她较劲,默默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努力把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从大脑里驱赶出去:“到了饭点儿了,晚饭你想吃什么?”
“咱家里还有什么啊?”王沁踱到厨房翻翻看看,一揭开电饭锅,喊道:“诶,你什么情况啊!我给你保温的粥也没喝,你中午到底吃没东西啊?”
一听到她提起电饭锅,我才想起来还有这茬。下午匆匆忙忙地赶去警察局也没顾得上,剩了一锅粥还没来得及吃。眼看着王沁就要发飙,我正寻思着该怎么顺毛呢,外面突然传来的敲门声解了我围。王沁皱着眉头放下电饭锅盖,点点我的鼻尖道:“你要敢不吃饭,看我怎么教育你。”
我耸了耸肩,跟着王沁到门边,凑到门口一看,敲门的原来是张存义。他手里拎着两个食盒,装着买来的速食凉菜,刚好解决了我们的晚饭问题。
“你们还没吃晚饭吧?”张存义脱了鞋进来,把食盒递到王沁手上,“看到楼下有卖夫妻肺片和酱牛肉,我顺便买了点儿上来。”
“今天不是去见艺术经纪人,你们谈得怎么样了?”今天我头脑晕沉沉,几乎都要不运转了,以至于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问,现在看到了张存义才忽然想起来。
张存义动作微微一滞,但只是停滞了片刻又恢复了动作,快得让我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还在谈。”他如是简短地说了一句,话到这里就止了。
“哎呦,不错啊,这是要火的节奏啊?”王沁拍了拍张存义的肩膀,“这么好的消息也不告诉我啊!”
张存义淡笑一声,如他一贯般云淡风轻。
我看了张存义一眼,心中有些疑惑,从他的笑容中竟看出了点别的意味出来。我扭头又看了王沁一眼,王沁却毫无察觉。
“今晚咱们凑合吃点简单的,清清肠。”王沁说着,盛了三碗粥摆上了桌,又将凉菜装盘,招呼他坐下。
他沉默地坐到对面,一时竟席间无话。
在这微妙的氛围下,我不敢贸然发问,只能先试探着道:“你今天去见艺术经纪人,他看中了你哪幅画啊?”
“《稻草人》。”张存义回答道,夹了一块酱牛肉送入口中。
我“哦”了一声,默默地喝了一口粥,又问:“他是哪一家公司的?”
这次张存义顿了顿,半晌后才说道:“是一个散客,并不隶属于哪家公司。”
“你之前不是说这个艺术经纪人很欣赏你,准备捧你吗?”我越问越觉得事情不对劲,“为什么你现在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这次张存义沉默了更久,他用槽牙咀嚼了好一会儿牛筋,才又说道:“因为这个人,他谈着谈着忽然变卦了。”
“嗯?”这次王沁也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好端端的,怎么能说变卦就变卦呢?”
“不清楚。”张存义端起粥碗,用白色的碗底挡着我们的视线,“他原来是很喜欢我的画风的,现在却说我的画风不太符合市场走向,需要重新评估一下。”
“啪!”
王沁重重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勃然怒骂道:“哪个王八犊子!这不是玩儿人吗?你把号码给我,我找他理论去!”
我对王沁的暴脾气简直无可奈何,一把将她扯回座位上:“你去理论也只是然并卵,决定权掌握在别人手里,你的话能顶什么用?让他先仔细说说事情的始末,我们好替他分析分析。”
张存义用沉默代替了回答,他“呼噜呼噜”地把一碗粥喝完,最后抹了把嘴说道:“没什么好分析的,这事我会自己去谈。”
我忧虑地看了张存义一眼,虽然他什么都不说,但是我直觉还是感觉到这事和我脱不开干系。
权衡半天,我决定把陈置玉案子事态发展说给他们听,这两人是我最信任的人,对他们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今天下午我去了警察局一趟。”我将筷子搁下,尽量用平稳的语调说道:“李随心翻供了。”
“什么?”
“什么!”
王沁和张存义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表达出了他们的震惊。
当我将事情的经过向他们叙述了一遍之后,王沁已经怒得要掀桌:“遇上这种事情也有天理?我要起诉他们一窝姓陈的,非把他们往死里告不可!”她嚷嚷道。
“你能不能别这么意气用事?就算要打官司,我们手里也要有证据吧?”我拽着她,让她别冲动:“而且陈家分明是打通了关节,有备而来。我们无权无势无证据的,要怎么和人家斗?而且我怀疑……”说到这里,我犹疑地瞥了张存义一眼,呐呐地开口道:“原本要投资的艺术经纪人忽然撤资,这背后也是陈家在动手脚。”
这句话刚说完,仿佛是为了印证我的话似的,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不动声色地拿起手机,避开他们二人视线点开了短信。
一个号码发来短信,内容只有短短的三个字,却足以让我心颤:稻草人。

  ☆、第三十四章 阴谋阳谋

第二天早上一睁眼,手机上又来了一条短信,陈母发信息给我,约我今天中午在北鑫饭店见面。
我看到短信的第一反应是这是一场鸿门宴:不知道他们是想对我施以报复,还是想让我在警方面前闭嘴?本来她一个人就足够难缠,若是陈置玉也在场,我该如何应对?左思右想,我总觉得这个邀请不怀好意,去了实在是羊入虎口。
但一想到昨晚上她发过来的“稻草人”三个字,我一颗心就像被扔进了油锅里,翻来覆去地煎熬着。张存义对我的诸般照顾,让我对他的事置之不理,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最后纠结了半天,我还是一咬牙把心一横,拿包出门上北鑫饭店赴约。
十二点的时候,我赶到了北鑫饭店,刚一进门就有个服务生上前来把我领了往里走。跟他进了牡丹厅包厢,里面两个人背对着我站着,其中一个是陈母,另一个则眼生得很。
管他是谁,反正不是陈置玉就好。
我进去的时候,他们正有说有笑地看着墙上一幅画谈笑风生,我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不是《稻草人》却又是什么?
“陈夫人,苏女士到了。”服务生敲了敲门,轻声地提点了一句。
陈母顺势转过身来,淡淡的应了一声,“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服务生恭敬地退了出去,顺手把房间的门带上,“砰”的一声轻响,包间里忽然间安静了下来。
“不知您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见她似笑非笑地盯着我,我只好先开口打破这僵局,“是否和《稻草人》这幅画有关?”
“没规矩。”她把旁边的人让了出来,板着脸教训我道:“刚出了陈家的门也没几日,看到客人要打招呼的这点礼节都不懂了吗?我身边这位贵客,可不是你能随便怠慢的。”
“哪里哪里,陈夫人客气了。”那中年男人赶紧道。
“介绍一下,这位是著名的艺术经纪人杨毅先生,他手里捧红过很多画家,我今天专程把他请过来,看看稻草人这幅画。”
我不知道陈母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出于礼节,还是对这位艺术经纪人颔首打了个招呼。
“这位是……”杨毅疑惑地打量了我一眼,摸不清我和她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从陈母说的话来看,我们是相熟的,可是从说话的语气来看,我们的关系并不怎么好。
陈母转转手上珊瑚珠,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她叫苏荇,你喊她小苏就好了。”
“噢,”杨毅尴尬地笑了两声,察觉出了气氛的微妙。
“今天这画我们也看了,杨先生倒是对这幅画很欣赏。张存义这个人我知道一些,籍籍无名了这么多年,如果被杨先生看中,这对他来说倒是个好机会。”她不紧不慢地说着,“你和张存义什么关系,我不想去追究,毕竟你这个人也是上不了台面的,早点从陈家出去,也省得给我们陈家丢脸。”
我握紧了拳头,忍气吞声地听着,不想和她做无谓的口舌之争。总之今天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要不触及底线,我能忍则忍。
“现在我这里有一个不错的提议,对我们双方都好。我愿意出点钱,推张存义一把,让他事业稍微顺利些。你就此净身出户,不要再和我儿子有关联,这个提议你觉得如何?”
听陈母这么说,我当时就懂得了什么叫把不要脸三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死乞白赖不肯离婚的人又不是我,我当初嫁给陈置玉又不是贪图他有钱,现在她这是拿“净身出户”这三个字侮辱谁?
我攥紧了手心,竭力抑制自己的脾气:“我没有问题,横竖我也不想再和陈置玉有什么瓜葛。不过还请您好好约束您的儿子,让他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这个你放心,我想置玉这点审美还是有的,”陈母微微一笑,顿了半晌又道一句,“哦,对了,我还有一个条件。”
“您到底要提几个条件?”我皱起眉头,“看看自己手里的筹码,不要太过分。”
“我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在之前的绑架案子上再纠缠下去,这个要求算过分吗?”她瞥了杨毅一眼,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你们再这么胡搅蛮缠,败坏我儿子的名声,我是不会手软的。”
“明明是……”我刚要辩驳,陈母却忽然截住了我的话头。
“好啦!我不想再跟你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是非对错警方那边已经有论断了。我只问你一句,你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她目光蜻蜓点水般地瞥了《稻草人》一眼,一触即走:“我给你时间考虑。”
画布上的稻草人,孤寂地站在一望无际的麦田上。
它衣衫褴褛,稻草从它的身体里抽离出来,散落四周。它那没有五官的脸低垂着看着脚下黝黑的大地,身后守卫的麦田已经被割去了沉甸甸的麦穗,只剩下暴露在泥土之上的一片短短秸秆。
每一个看到画的人,都会这幅画低沉阴暗的情绪所感染:整幅画着色偏阴暗,连那本该金黄色的稻草都是黄偏黑的色调。天空是阴翳的,麦田是阴翳的,站在稻草人头顶上的雀儿也是一身漆黑的羽毛。
虽然稻草人的脸上明明没有表情,但是明暗线条的处理,却让人有种稻草人要哭的错觉。
然而在这让人感到压抑的阴暗之下,仿佛不甘于眼前的命运般——稻草人将它用木棍做双臂伸向前方,将一双求救的手伸向看画的人,欲破画而出。
我没法忽视这幅画所传达出来的孤寂苍凉,更没法忽视那几乎要破画而出的渴望。
脚底生根的稻草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守卫的麦子被一茬一茬地收割。寒来暑往,日月更替,他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茕茕孑立,既不能说话,也不能动。
“怎么,这个情况很难选择吗?”陈母好整以暇地看我,眼中是精于算计的老辣,“这么成算的一笔交易,我以为你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呢。”
我心知这是她的施压策略,一旦松口就如了她的意:“交易不是这样做的,咱们的帐一码归一码。既然你追加了条件,公平起见,我当然也有追加条件的权利。”
话说到这里,陈母噙着笑容的脸色忽然一变,脸色蓦地沉了下来,“苏荇,我给你的,是我施舍你的。我没给你的,你不能伸手来要。做人要懂得感恩,得寸进尺的话,就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既然这样,”我尽量不让自己被陈母的气场所影响,鼓起气势还击:“那离婚的时候,财产分割这笔账我就要请律师好好来地算一算!”
我这句话出口,牡丹厅里的气氛僵硬得几乎要凝固起来。杨毅看看陈母,又看看我,尴尬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我硬着头皮迎上了陈母逼视的目光,她那久经风霜的眼中藏着锋锐的刀子。一眼看过来,轻刀慢刃地瓦解着我的攻防,周身裹挟而来的气势逼得我喘不过气来。
曾经的我一次又一次在这种气场下妥协,但现在我一遍遍地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我和陈家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我根本无需惧怕她!
这令人窒息的沉默约莫持续了一分钟,我几乎以为自己要扛不住的时候,陈母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她微微扬起了自己的嘴角,似笑非笑地说道:“苏荇,你也没有那么善良嘛,你终究是爱自己胜过了爱别。”
“不,”听到这句话,我冷静地否定了她具有误导性的说辞,“我不是维护我自己,我维护的是事情的真相。财产分割不过是你抛出来的烟雾弹,想要我们放弃诉讼才是你今天的真目的吧?”
果然,当我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我看到陈母那份稳操胜券的姿态消失了。她脸上虽然还挂着笑,却带着几分勉强的味道。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她的僵硬只持续了片刻,很快又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但我这里开出的条件就是这样,你只有选择答应,或者不答应,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如果你不答应的话,对我们来说影响也不大,只是过程会稍微曲折那么一丁点儿。”
“我……”
我正欲说话,又再次被她打断,压根儿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杨先生,今天真是不好意思,让您看笑话了。”她偏头对杨毅笑道:“其实这幅画就是看第一眼的时候觉得比较惊艳,再仔细看看也不怎么样,对吧?”
“是,是的。”杨毅擦擦一头的冷汗,随口附和道。
面对陈母如此的刁难,我只有握紧了拳头,因为没有力量,所以只能含羞忍辱,蓄力不出。
“好啦,我接下来还有事,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剩下的你回去慢慢想吧。”话说到这里,陈母赶人了,“如果你改变了主意,记得自己到画廊里去找我助理。”
我浑浑噩噩地从北行饭店里出来,站在饭店门口小风一吹,背心有些发凉,这才意识到我不知不觉中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苏荇!”
身后忽然有人喊我一声,我扭头循声望去,却在北鑫饭店的门口看到了张存义。
“你怎么来这儿了?”张存义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小跑到我跟前问道。
“和同事在这里吃饭呢,”我不敢和他对视,只能随口编了个谎遮掩:“你呢?”
“我和艺术经纪人约在这里见面。”张存义不疑有他,顺口将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我心中咯噔了一下,又问他道:“你的艺术经纪人,他叫什么名字?”
“杨毅。”张存义抬腕看了看时间,“约的时间快到了,我先进去了啊,回头和你细说。”
“嗯。”我点点头,目送着张存义进了北鑫饭店。服务员领着他,正朝着刚才牡丹厅的方向走去。
看到这一幕的我即使站在炎炎烈日下,也冷得如坠冰窖。她把时间掐得如此凑巧,每一步都是恰到好处的提点暗示,这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我掉头往回走,下意识地顺着人流慢慢前行,两个念头像打架一样在我心里冲突。如果为了坚持真相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的话,那这个代价是否值得?
是让陈置玉接受惩罚重要,还是守护张存义的梦想更重要?

  ☆、第三十五章 天才不可思议

心中翻来覆去地纠结,我脑子里像是被塞了一团乱麻,走了大概有十多分钟,一抬头才发现来到了市中心广场。中午时分人流密集,道路变得十分拥挤,我被挤到路边的位置,索性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
炎炎夏日,晒得我头顶上的树叶子都发蔫了,这样的天气一如我的心情般焦灼。
刚坐在长椅上,我气还没喘匀呢,忽然有一个打扮成机器猫玩偶的工作人员从我面前经过。那蓝色肥胖的身躯走起来本就费劲了,更不用说要在人流中前行,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不小心把我放在长椅上的包蹭落在地。
他朝我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立刻弯腰帮我捡包,但机器猫的服装套在身上又大又胖,尽管他努力地伸手够地了,奈何连腰都弯不下来。
我见他不方便,赶紧说道:“没关系的,我自己捡就好了。”
一低头的瞬间,刚巧从头套的两个窟窿眼中看到这个人的眼睛。他目光清冽淡漠,在这灼热的夏天不带一丝烟火气,给我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当我想要再看一眼确认一下的时候,他又很快将视线移了开来。
“你好,我们见过吗?”我把包捡起来,顺口问了一句。
机器猫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顺手将一张传单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接过一看,原来是一家机器猫的主题餐厅在做广告宣传。
见我接了传单,机器猫憨态可掬地冲我挥了挥手,继续顺着人流走下去。
他一面鞠躬一面发着传单。不管别人是接过还是拒绝,他都会非常友好地和别人挥手道别。当有小朋友看到机器猫扯着他不放的时候,他就会俯下身去,亲切地和小朋友拥抱一下。
我疑惑地看着他,总觉得他刚才看我的眼神分明是认识我的,我当下起身跟在机器猫的身后走了下去,而他却专注地发着传单没有察觉。
正午的大太阳从头顶晒下来,我走了一会儿简直热得不行。背心出的汗把衬衫都弄湿了,头发汗湿成小股黏黏糊糊地贴在脸上,再这么走下去,简直是要中暑了。我正想着要不要把机器猫叫住,亲口问他一下,没想到他的步子也跟着停了下来。
他在树荫下的长椅上坐下,一抬手把头套摘下透气。当他无意中扭头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正脸——沈冽。果然有着这样眼神的人,除了沈洌还有谁?
这大热天的,我走在太阳底下都热得吃不消,他穿着一身厚厚的棉服戴着头套,岂不是要闷坏了?
我刚想上前和他说两句话,脚一迈出去才觉得不对。他上次找我借钱的事儿还没完呢,我也分明说过不想再看见他了,现在过去跟他说话算怎么回事儿,这不是自己抽脸呢吗?再说了,他和我非亲非故的,他愿意自己在大热天的吃这个苦,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我就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远远地打量着沈冽。
他摘下头套的时候重重地舒了一口气,用机器猫的玩偶手套扇着风。他的头发全湿了,脸色憋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不用想也知道,他现在一定热得像架在蒸炉上烧。
撩开湿发,沈冽露出了他那张帅气的脸。这张脸天生张来就是招蜂引蝶的,他刚坐下不出两分钟,就有女生红着脸端过来一杯酸梅汁请他喝。沈冽冷冷地看了人家一眼,只是摆了摆手,连个拒绝的句话都没说。
哦,这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少年!我看到这一幕,心中默默地为送酸梅汁的女生默哀。
他脾气太过孤僻怪异了,永远用戒备的眼光看人,和人保持着距离。
又坐了一小会儿,他戴上头套继续投入工作,我看了看前后时间,前后加起来不足五分钟。
看到他这样持续高强度的工作,我不免好奇起来:他到底能坚持多久?等过一会儿他一定会觉得头晕眼花,汗流如柱了吧?说不定他片刻后就会觉得这工作又辛苦又枯燥,很快就会放弃了。
我心中这样想着,为沈冽的耐力估算了一个范围。为了印证我的猜想,我就坐在树荫下面远远地看着。我惬意地在树下的长椅上作壁上观,而沈洌则顶着烈日、忍受着高温,在太阳底下继续发传单。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一看竟然就看了一个半小时!
“真是奇了怪了,难道他的身体是铁打的吗?”我焦躁地看着手表,然而手表上不断走字的秒针告诉我,他的确是坚持到了现在,并正在继续坚持下去!
我默默地看着对面那个发传单的人,暗想我终究还是小瞧了他。
下午两点半,太阳热得像个火球,晒得树叶子都开始焉耷了。
为了避暑,街头的人纷纷散去,市中心的人流量也开始减少。沈冽发完了所有的传单,终于脱下了一身厚重的玩偶服,到主题餐厅那里去找老板结工资,拿薪水。他拿到薪水之后却没有坐下来歇一歇,喘口气,而是立刻动身朝着下一个地方赶去。
我跟在他身后看着这一切,为这个人充沛的精力感到不可思议。我今天还就真不信这个邪了,非要看看他的极限在哪里!他不可能一直这么高强度无休地干下去,工作这么辛苦,我想他的体能应该很快也到达极限了。
我自己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和自己杠上了,尾随着沈洌去了他下一个工作地点。谁知一路跟了下去,我没看到我预想的结果,反倒是吃惊不小。
沈洌一天的时间排得满满当当,被各式各样的兼职所充斥,既是一场耐力战,又是一场车轮战。
他结束了发传单的工作后,先到了一家健身房来来回回擦了一遍地板,将里面的器械收拾归置。他忙得差不多了,健身房开始营业,他又火急火燎地赶到一家餐厅里去洗盘子。
他工作的这家餐厅地处闹市区,到了饭点的时候人头涌动,客人往来不绝。一盘盘沾满油污的盘子被端进后厨,端出来的时候被洗得干净锃亮。我在这家餐厅点了两个菜,慢条斯理地吃着,亲眼看着这里得客流量三个小时之内完全没降过。虽然不知道后厨有几个人在洗盘子,想来他的活不会太轻松。
三个小时后他换了衣服匆匆从后厨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肉夹馍,一面啃一面匆匆往外奔去。我唯恐追丢了他,也顾不上找零了,抄起钱包就跟了上去,却见了进了一家写字楼,之后就再没出来。
我百无聊赖地坐在写字楼对面的露天咖啡厅里,翻来覆去地看表。我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多小时了。一个人的时候容易犯困,我喝了两杯咖啡提神。
我跟着他奔波了这一整天,总结下来也就是三个字:我有病。
若不是我有病,为什么我要跟着这个人横穿大半个b市,跑得我小腿发酸?若不是我有病,为什么我要在餐厅、咖啡厅里坐着,想尽办法消磨时间,忍受漫长等待的枯寂?
说来说去,这一天横竖不过是我自己在找虐罢了。
到了午夜时分,b市白天的热度总算降了下来,在露天咖啡厅了坐久了,吹着夜风,竟也觉得有些凉意。街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走过,除了偶尔呼啸而过的汽车之外,周围非常幽谧宁静。
我看看时间,已经深夜十一点半了,若是他再不出来,难道我要在这里陪他耗上一夜?王沁说不定正在家里等我,要不我还是就此放弃尾随,早早回家吧?
心中正在犹豫的时候,却见沈冽终于拖着疲惫的步子从写字楼里出来了。他背着黑色的背包,步履缓慢地往回走。我见状也跟着起身,在他后面约莫两百米的地方,远远地缀着。
他这会儿总算要回家了吧?我在心中如是想道。
任凭一个人体力再好,忙碌了一整天也吃不消,他现在肯定迫切地需要休息。既然如此,那我还有没有必要再跟下去了呢?这个问题在我心中盘桓了一会儿,我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不过我转念一想,按照他这拼命三郎的架势,若是他接下来继续去打工,若他真要拿命换钱,我发誓这次一定要站出来拦着他。
月色偏西,b市愈发幽静。
我跟着他穿过了两条街道,却发现这不是去地铁站的路,而此时公交都已经停运了。他到底要往哪儿去?我皱着眉头,心中好奇,却又不免忧虑。
沿着老街走了许久,最后他在一个天桥上停了下来。
此时天桥上已无人迹,我走上去会显得很突兀,于是就在天桥下的台阶上停了下来遥遥地看着。
只见他从背包里取出了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后全是彩色的粉笔,就是那种教师课堂上用的粉笔,各种颜色的都有。他从里面挑拣了几种颜色的粉笔,闭目冥想了一阵,然后开始作画。
不过区区十分钟,他的粉笔画已经初见了端倪,那分明就是临摹的达芬奇名画《蒙娜丽莎的微笑》。远远地看着他作画,整个人都已经看愣了。
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他作画,亲眼见到他作画的冲击力比想象中的更大。他作画速度奇快,简直不需要思索如何下笔,快得如同在看电影里的快镜头!
他明明是临摹,却没有任何的参照物,仿佛那幅画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中。到何处该用何色调,用何笔法,一笔一笔,清清楚楚,全都记在了脑子里,画得分毫不差。更然人惊诧的是他的作画速度,仿佛不是他在运笔,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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