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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闺玉计-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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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真是如此,杀她,无异于弑主。”低低沉沉的声音落下,宣衡轻声道:“宣家一心为国,忠贞不二,我身为宣家后人,又怎能暗杀皇女,欺君罔上?”
“可是——”吕良咬了咬牙,面有不甘,眼中是深深的担忧。
而宣衡却道:“陛下赐我龙纹玉,遣我下青州整顿吏治,我虽有审判惩治之权,但这权力也有界限,按照惯例,有关皇家之事,皆需移送京都审判。”
宣衡抬手制止吕良多言,已然打定了主意,道:“此事干系重大,我会即日上报京都,等陛下亲自决夺。”
一直被剥夺发言权的吕良紧皱着眉头,此刻气极道:“今上是什么人,你我难道不知?交由他定夺,岂不是——”
“吕良!”宣衡沉声一喝,漆黑的眸子里光芒凌冽,告诫道:“当心祸从口出。”
吕良虽不甘,但看着面前人坚毅的神色,还是住了嘴,只是这口气实在难以咽下——他实在是担心这人。
紧了紧拳头,他深吸口气,冷硬问道:“既如此,那你可有想好应对之策?”
宣衡浅然一笑,并没有大祸临头的自觉,只是笑道:“兵来将挡,见招拆招。”
见吕良紧皱的眉宇间都能夹死一只蚊子了,他便又安抚道:“即便子桑云真的被安然释放,即便她又真的狭私报复又如何?皇家虽至高无上,但我宣家也不是软柿子。当朝能出之兵,十之有四在我父手中。今上窥视东楚良久,如此关头,绝不会动宣家分毫。”
他声音平缓,神情平稳,并没有恃宠而骄的傲然姿态,而是平平常常的自信。
也是这份平常,反而显得更不平常。
看着这熟悉的身姿与音容,吕良这颗心,才算完全定下来。
那种在战场上完全可以信赖的感觉,又回来了。
都有些怀念了。
是他多虑了,面前这个人,何须他担忧?
“既如此,那我们现在?”吕良手一抄,又是一副散漫姿态。
宣衡漆黑的眼眸的流光暗转,只一个字:“等。”
吕良皱眉,略微提高了音:“等?”
“恩。”宣衡点头,负手眺望看着远处天际道:“等今上的答复。或许,今上对子桑云之事的定夺,便是我们攻克阮天德的关键。吕良,我赌我们志向远大的君王——”
他勾了勾唇角,回头笑看着满目不解的吕良,在他期待的目光中一转话锋,浅笑着道:“不能妄谈君王是非,有这时间,我们还是去查查府衙宗卷,看看卢东阳在任期间,都有哪些冤案沉案——这也是钦史职责所在不是吗?”
轻拍拍吕良肩膀。唤回失神的他后,宣衡向外走去。
吕良下意识的跟着他走着,他低垂着头,眉宇始终紧皱着,百思不得其解:陛下对子桑云的定夺,跟贡献阮天德有何关系?宣衡在赌圣上的什么决定?他已经成竹在胸了吗?
官场上的勾心斗角,真是忒累人了。真不如纵横沙场来的痛快。
吕良赶忙摇摇头。提醒自己,在这事儿没完之前,啥也不能去想。
是夜。田家堂屋里亮着烛火,一家人默默吃着晚饭。
真的是默默,屋子里安静的只能听见食物的咀嚼声、桌上灯火偶尔跳动时发出的轻微爆破声,以及屋外四下里的虫鸣。
桌上三人。边扒着饭,边不时偷瞄着闷头吃饭的田川。
田川今天。情绪不是很好呢。
谭氏看了田蜜一眼,田蜜抿抿嘴,轻轻摇了摇头,又低下头扒饭。
吃完饭。谭氏收拾好碗筷,临出门前,她看着院中老魁树下的背影。回头对田蜜使了个眼色,见田蜜乖乖点头。她才安心去厨房。
泡茶技术是什么,田蜜压根不清楚,她就只知道把茶叶放进茶壶里,再拿开水一冲,像晃咖啡一样晃上几晃,仅此而已。
此时,她边做着这番动作,边向外努努嘴,轻声问阳笑道:“他怎么了?”
“不知道。”阳笑摇摇头,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有些也有些疑惑,他想了想想不出头绪来,便道:“这些日子姑娘不在,我都在忙商学院和事务所的事情,而小川一直跟着师傅在查案,是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阳笑想到这里,顺带回报道:“对了姑娘,商学院那边,袁老板每日都会去监工,他们动作很快,建成指日可待。而徐师,也不断在行内大能府上拜访,目前,学院所需的夫子几乎都凑齐了。”
见田蜜只是心不在焉的点头,他暗自叹了口气,还是尽职尽责的道:“事务所那边,徐小姐也在不断奔波,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她不止把各大衙门的手续都办妥了,还选好了地方,布置妥当了场地,并带人搬进去了。哦对了,她还带着师门子弟以及你的几个优秀弟子,替好你之前接的好几家作坊做账审账做账务咨询等等。当然了,这段时间托姑娘的洪福,所里又接了不少项目。”
“倒是姑娘你这个正牌东家……”阳笑都鄙视这个每次都斗志激昂,结果真正开动后,就把事情全丢给别人,自己当甩手掌柜的姑娘了。
虽然,每一次她的建议都很成功。
这也是最让别人灰心丧气的地方——好像她只要动动嘴皮子,提几个想法,就能办成不少大事。
倘若忽略她所遇到的那些波折的话。
总觉得小川这话里是满满的哀怨和职责呢。田蜜尴尬的笑笑,讪讪道:“那个……那啥,能者多劳嘛,袁华、徐师、婴语,他们真的都好厉害,我真是没看错人,呵呵,呵呵……”
田蜜脑门上滑下大大一滴冷汗,自己都编不下去了,这个理由,真是好牵强……但如果告诉田川,不止现在,以后还有更多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会不会疯……
比如,接下来,她就准备利用她好不容易积累的声誉、人脉与资产,再干一番事业,一份完全吸金的事业。
倘若能成,不必再仰望林家首富地位,富可敌国,也并非只存在于想象。
眉宇间轻轻凝起,田蜜转头,看向厨房中影影绰绰的纤弱身影,又看向老魁树下心事重重的少年,莹亮的眸子里,光芒微沉。
她看得出来,娘并不是不告诉她身世,而是秉持着能拖则拖的精神,想等到京都的诏令确切下来,才做最后的决断。
而小川呢,从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少年,心里的仇恨,从没有消除过。
有这些隐患在,尽管她从没有说出口,但心里却一直清楚,现在的安稳,不过是暂时的。
而她,只能尽力在这段短暂的时间内,积累更多的力量——她不会别的,前世今生,她所能掌控的都只有钱,对她来说,金钱便是力量,即便是别人的金钱和力量,只要能在一定的时间内为自己所用,那也是自己的力量。
要紧握住这股力量。
下意识的握了握五指,田蜜抬头,笑眯眯的阳笑道:“那个,我明天就去慰问慰问他们,然后,林家的项目,我也亲自去处理一下,顺便再约林当家的和严大哥谈一点事情。”
“恩,就这么说定了,辛苦你了笑笑。”堵了阳笑的话,田蜜手快的端起茶,逃也似的出了堂屋。
屋外院子里,田川正坐在棋案正中,一手执黑,一手执白,自己跟自己下棋。
可是,无论再怎么努力,他左右手都无法协调,一盘棋下得一团乱,而越乱他就越烦,越烦也就越乱。
不由又想起那个亦师亦友的人,那个人,总能条理清晰的布局好一切,自己的棋子,别人的步骤,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人也曾在这颗树下说过他,说他执念太重——执着固然是好,但执着过头,便容易一叶蔽目。
他急躁,他也知道,可知道又能如何?心意一日不平,他便一日不得安宁。
那些事压在心里,那些人晃动在眼前,事与人,皆不能原谅。
他死皱着眉头紧盯着眼前凌乱的黑白子,可越是看得专注,就越是乱象从生,一直到看花了眼,也乱了神。
“嗙!”的一声,一套茶具端端落在棋案上,简单粗暴的镇压了那些乱子后,一道清脆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小川,喝杯茶提提神吧。”
大肚木杯递到眼前,水面上,有涟漪圈圈,中心处,有月光明亮。
田川接过温热的木杯,田蜜在他身旁坐下。
田蜜坐了许久,看着他把一杯水喝了大半,面色不如方才急躁了,才微微一笑,开口道:“小川,有什么事不能跟姐姐说吗?”
田川捧着杯子,乌黑的眸子在夜里有些幽暗,他抿了抿唇,忽而转过头来,直视着自家姐姐澄透的眸子,定定的道:“姐,我要上京赶考。”
出乎田川的意料,田蜜只是一怔,便笑了,她眼中的荧光沉了一点,却是保持着微笑问道:“为什么突然在今天说起这个?”
☆、第两百一十六章 窥见端倪
田川想入仕她早就知道,科考不过是早晚而已,她奇怪的是,田川一直没说,为什么偏选择在今晚说?
“总兵大人虽给了我历练的机会,但这毕竟不是正规入仕途径。”田川眸光定了定,俊秀的脸上有些绝强,坚定的道:“而我想要的,是堂堂正正的考取功名,与诸士子一起,站在皓皓大殿之内,站在文武百官之前,听取当今天子的册封。”
说这话的时候,少年的目光十分明亮,明亮而坚定。
田川想要的,从来都很明确——站在高高的地方,将曾经贬低自己的人狠狠踩在脚下。
少年人,只想证明自己。
田蜜看着略带着些戾气的田川,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神情很平静,头脑也很清晰,平平缓缓的问道:“你还是没说,为什么是今天?”
以上应该是他想了很久的,但往日不说却偏在今日说,还是有些蹊跷。想了许久的事突然决定去做,其实也不是突然,而是有一个契机。她不奇怪田川的想法,她只好奇这个契机是什么?
黑夜里,田蜜清脆的声音染上雾水,便有些清凉,清凉的落在田川耳里,以不变应万变,轻而易举的让他满身热血还没燃起来就熄灭了。
田川忽然间就泄了气了,他埋着脑袋,过了许久方低声说道:“姐,这段时间的磨砺,确实让我进步了很多,可是今天,我还是意识到,一旦真比较起来。我仍旧差太多了。”
“姐,一直跟你作对的子桑云竟然持有龙纹玉,她身份不简单,你——”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见田蜜闻言神情平缓,他又继续道:“此事事关重大。宣大哥他们为了保护我。不让我插手——我知道这是最正确的决定,但是姐,用别人保护。本身便证明自身处于弱势地位。”
田蜜只是听着,并没有开口说话,而田川的神情,在述说中。已经从苦恼,转化成了冷静。
她看着自家弟弟逐渐清明的双目。微微笑了,只平缓说道:“好,我知道了,我会支持你的。”
小川的执念太深。要化解,便只能由着他去,劝说不过是平添苦恼而已。
田蜜不是谭氏。她本身便是个有主意的人,她习惯替自己做决定。也尊重别人做的决定——即便她能看到对方可能遇到的坎坷。
所以,她所说的支持,也正是基于此——她可不是说说而已。
她的弟弟想要站多高,她就会搭多高的梯子,他们姐弟是没有权势,但有钱,也就可就足够了,有钱能使鬼推磨。
“姐……”田川乌黑的眸子里浮现出浓浓暖意,那眸光一闪一闪的。
田川几乎就没对田蜜撒过娇,田蜜还没来得急细体会,便遗憾的看着田蜜这表情方露出来,他便红了脸,侧过头去,清咳了两声,便正儿八经的道:“姐,有件事我觉得应该跟你说一下,宣大哥他们想从阮天德手上拿一本账册。”
他道:“我自然知道你不可能知道阮天德的账册藏在哪里,只是,你事务所接触的作坊多,你让他们多留意一下,看看会不会从其他方面发现些蛛丝马迹。”
“账册?”田蜜蹙了蹙眉,澄亮的眸子看着田川,疑惑问道:“这本册子很重要吗?”
“很重要。”田川的神情十分郑重,他郑重的道:“它记载着这些年来阮天德贪墨详情,是捉拿他的关键。姐,阮天德现在手越伸越宽,若不能尽早将他铲除,等他羽翼再壮大,再想拿他可就难了。”
“阮天德乃是德庄税监,直接对皇帝陛下负责,权责之大,各大衙门都只能望其项背。在德庄,总兵大人不在,阮天德之上,便再无人了。”田蜜轻蹙秀眉,纤长的睫毛缓缓眨着,轻声问道:“小川,倘若将阮天德捉拿归案,宣衡,是否就该功成身退了?”
自家姐姐,还真是敏感啊。田川想起白日里在茶楼那人说过的那些话,心里轻叹了下,面上却故作严肃的道:“姐,你可不能为了留下宣大哥知情不报啊。”
田蜜一愣,而后笑骂道:“说什么呢,你姐是那种轻重不分的人吗?”
不待田川再多说话,她起身道:“好了我知道了,我会让婴语他们留意的,我先去休息了,你也早点睡吧。”
走了两步,她又折身对田川道:“对了,娘那里……你好好跟她说说,记得,好好的说,千万别犟知道吗?你要记得,你不行,还有你姐呢。”
见田川俊秀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笑容,田蜜掩嘴打了个哈欠,挥挥手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里,躺在床榻上,她睁着大得出奇的眼睛,缓缓眨着眼睫,看着黑漆漆的房顶。
阮天德归案,宣衡就该离开了吗?
那本账册,对他如此重要吗?
阮天德老奸巨猾,究竟会将账册藏在哪里?
澄透的眼眸是黑夜里最亮的光,她怔怔的睁了许久,忽的,她眼一眨,突然间坐起身来。
那是感觉都有些久远的记忆了……青离离的田野,清澈流淌的小河,小河边捶打衣裳的妇人。
“听说是在宫里伺候贵人的,前几年衣锦还乡,府邸就设在德庄。”妇人偷偷摸摸看了看河岸两边洗衣服的人,见确实没人看她,才悄悄说:“是位公公,如今还领着税务司监官的肥差呢。”
妇人一脸得意的道:“那人恰巧有事来咱富华,要暂住几天,他的义子因此为他修葺了座别院,正招长工呢,你是不知道啊,去的人老多了,那位偏就选上了我家的。”
等到别人羡慕巴结了她后,她却转过身去,低声咕哝了句:“体面是体面。可这体面,也不是好要的,你哪里知道这里面的腌臜呢。”
里面的,腌臜?
田蜜皱了皱眉,眼珠子转了转,揪着被子的手紧了紧。
她越想越觉得有问题,不由得又披衣起床。拉开门。快步往外跑去。
她行事素来不喜欢拖拉,心中藏了事,便容易睡不着觉。倒不如一吐为快。
再说了,阮天德老谋深算,慢一步便多一分变故,跟他斗。须得以速度取胜。
“姐,你怎么出来了?”田川看着慌乱跑出来的田蜜。不由放下棋子,站起身来。
“小川你在正好,我们去找宣衡,我有事跟他说。”田蜜步子直端端的向院门迈去。目不斜视,同时,轻声招呼着田川。
田蜜若是无事。自不会这么晚去人府上打扰,她如此性急。必然是有要事了。
田川忙起身,快步跑去马厩装了马车来。
谭氏听到动静,披衣出得门来,站在门口时,那马车已在巷子里使出一段距离了。车窗口,一个少女伸出脑袋来,对着她挥挥手,用唇形道:很快回来。
谭氏身子下意识的往那边倾了倾,她娥眉轻蹙,秋水般的眸子里氤氲着几许轻愁。她在门口站了会儿,又默默回了房。
到府衙后院门前时,兄妹两差点被当成擅闯者处置了,当然,在田蜜掀起车帘露出那张脸时,围着的人顿时让开一条道,马上就有人入门禀报。
这半夜里,宣衡身上穿着宽松随意的长跑,长发半散,但神色清明,面上没有半点朦胧睡意,像是根本还没入睡一般。
他踏入大堂,见着客席上那道单薄人影,脚步不由加快,随手脱下外袍披在那人肩上,温声嗔道:“这么晚了,怎么穿这么少就出门?”
田蜜顺手紧了紧衣服,并没在意这个,只是看着他道:“宣衡,你马上派人去杨柳村查一个妇人,这个妇人的丈夫曾在阮天德的别院里做过长工。”
宣衡万万没想到,田蜜深夜到此,竟是来告诉他这事。
见宣衡震愣不动,田蜜不由扯了扯他宽大的袖摆,看着他急切的道:“我听那妇人说过,说她丈夫知道阮府的一些腌臜事,你快派人去查查,看看能不能查到些什么,即便不是那本账册,若是有其他罪证,对你也是有利的啊。”
账册?宣衡不由看向田川,见田川微微垂了头,宣衡面上并没有其他神情,只是对他道:“既如此,小川你马上去宗卷房通知吕良,与他共同商议此事。”
“是。”田川对事那是十二万分的认真,应声后,立即去办。
大堂里顿时只剩下两人,周围安静的只能听见虫鸣蛙叫。
田蜜直到此时才觉得有些别扭,她看了眼宣衡,才惊觉自己披着的外袍上还有对方淡淡余温,她不由更不自在了,边垂头躲避着对方的目光,边低声道:“那个,也没别的事了,我就先走了。”
说着,就想绕过他往外冲。
宣衡下意识的移了一步,胸口被撞了下,他及时伸手揽住被反弹着往后退倒的人。
“宣、宣衡……”田蜜呼吸一窒,双肩微缩,睁着眼,一动不动的看着近在眼前的人。
她才发现,宣衡头发半湿,只随意用银簪斜斜束起了一些,其他的披散在后背,一些散落肩头,几缕滑至身前,在她眼前轻轻漂浮着,柔柔软软的。
发质真好,怎么保养的?田蜜被晃的有些失神。
宣衡淡红的唇轻轻抿开,眉眼温软,微笑着看着她。
这双清晰的映着他容颜的眼睛,当真是澄澈无垢。
她必然是一得知这消息,便急忙赶来告知他了。
她是将他的事情,放在重之又重的位置,生怕慢待一分,误了他事。
可是,她同样也该知道,事情办得越快,他便会越早离开。
你是希望我走呢?还是,只是想尽全力帮我呢?
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搅合在一起,倒叫他不知是喜是忧了。
其实,倘若再进一步,将心意告知她,便可确切地得知她的心意了,但是,依着她的性子,若是求不成,怕就是完全疏远了。
这风险太大,便是他,也没做好承担的准备,惟有“拖”字一决。
“宣衡。”一只手在眼前晃了晃,清脆糯软的声音轻轻唤着他的名字。
宣衡回过神来,一笑,道:“我送你回家吧。”
顺手扶她起来,手一滑,拉住她小而柔软的手,转身往外走。
这一番动作流畅自然,然而刚才那一下,他心中是有点紧张的,可还好,她没有甩开。
又骑马?田蜜看着宣衡牵了马来,不由看了眼自家好端端地停在一旁的马车,她缓缓的眨了眨眼后,并没有过多犹豫,便伸手握住那人递来的宽大手掌,稳稳靠坐在熟悉的怀抱里。
这怀里,还有几分湿气,伴着说不清的清晰味道。
田蜜头枕着温厚的胸膛,闭上眼睛,想到:好像,这辈子又是作死的节奏。
而宣衡却以为,她已经困着睡着了,于是,本来就慢的马速更慢了,他一手稳拉着缰绳,另一只环着她腰的手紧了紧,下颚搭在她颈窝里,舒服的蹭了蹭,深深的吸了口气。
这番动作,让田蜜更不敢睁眼了,僵硬的死撑着。
一直撑到家,假装悠悠转醒,才算是解脱了。
只是,一口气刚松,另一口气又提起来了。
“娘……”田蜜看着提着气死风灯,站在堂屋门口的那妇人,又看了眼站在身边的宣衡,一番张口预言手足无措后,深深的垂下了脑袋。
完了,这回避无可避了。
上回她能坦然的让她娘去跟宣衡谈人生,那是因为她心中坦荡,宣衡也同样坦荡,而现在……
田蜜秀气的眉头蹙了半饷,终究深吸一口气,大义凌然的踏入了堂屋里。
宣衡本也随着田蜜,但谭氏却道:“宣公子请回,家事。”
声音虽柔和温软,却不可抗拒。
宣衡看了眼田蜜后,敛身一礼,道了声安,老实转身离去。
谭氏前去关了院门,进屋后,她将灯放在桌上,在田蜜身旁坐下。
“球球不是个糊涂蛋,自你清醒后,万事皆了然于心,宣公子的事,娘也相信你心中自有分寸,所以,娘不过问太多。”谭氏摇摇头,眸光中尽是温柔。
只是,她微微笑了会儿后,笑容逐渐隐退,烛火下,秋水般潋滟的眸子,因久久不动,凝聚出几分血光来,她低缓轻柔的开口道:“娘要跟你说的,是应该告诉你,却一直没敢告诉你的。”
☆、第两百一十七章 田蜜身世
她螓首微抬,眼里有薄薄泪光,抿着嘴,艰难的道:“不是娘不想说,而是娘不敢说,许多事,难以启齿。”
“娘……”田蜜糯糯叫了声,伸手握住谭氏放在桌上不住微颤的手,双目莹莹地看着她。
“没事,娘挺得住,都挺了如此之久了。”在女儿面前,谭氏努力笑着,她拍拍田蜜肉乎的手,深吸一口气,压制住眼眸中的泪光与悲意,极力稳住声音,以正常的语调问道:“球球了解昌史吗?”
田蜜不知道谭氏为何说起这个,她想了想,她所知道的,不过是昌国立国多少年历经几朝如今社会经济状况如何而已,再多的,却是不清楚了。是以,她摇了摇脑袋。
谭氏看着不断燃烧的烛火,仿佛从跳动的灯火中看到了憧憧人影,她失神的道:“一百六十年前,昌国开国大帝率兵攻陷前朝王都,推到了暴君统治,建立了如今的昌国。当时,追随他的贤能智士不计其数,其中之最,一要数骁勇善战的宣家,二要数富甲天下的田家,良将,钱财,民心,乃是历代王朝建立的基础。”
谭氏从不是无知妇人,她只是生的柔弱了些,性子也过于良善了点,其他的,却是该会的都会,该懂的都懂,且明其意,但听她道:“始皇建国后,例行封赏,有从龙之功的股肱之臣不少都封候拜相,那当时,昌国出现了许多异性王侯,只可惜好景不长,后来……”
历史从来相似,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一朝翻身的人待天下安稳后未必肯一直安稳,高位上的人也忌惮他们的权势地位,一番明潮暗涌后,近乎诛伐殆尽。
谭氏并没在女儿面前说那些阴谋阳谋勾心斗角,只道:“本朝世袭爵位由来顺级递减,且只可继承三代。是以。那些不争气的世家大族。至如今,也不比一般的富贵人家好多少,便是当初身为圣上左膀右臂的田家。也是因祖上多次捐助国难,才得以保存。”
谭氏眨了下纤长的睫毛,眼珠动也不动,眼里的烛光化成了火光。咬唇硬声道:“就在一年前,田家老侯爷病故。恰逢江东发大水,淹没良田县镇无数,田家娟了近乎半数家产,为天下百姓祈福。今上感念,在其子继承爵位之时加了一爵,维持住了六等郡候之位。”
说到这里。她紧握的手又忍不住颤抖起来,向来柔和的唇边忍不住流露出一丝讽刺笑容。秋水般的眸子里,红光一片。
为了不让女儿看见自己的失态,她垂下头来,闭上眼睛,少顷方稳住声音道:“倒是宣家,历代子弟都十分出色,且因着领国东楚常年来犯,武将多为历代帝王重视,于是,即便是建国后,宣家也不乏建功立业之机,这爵位才一直保持下来,至今是昌国唯一的异性王。”
谭氏轻叹一声,说到这一段,个人的情绪少了许多,她眸光柔和的道:“说起来,唯有宣家这荣耀,世人虽钦羡,却无一会嫉恨。昌国的安稳,哪一次不是用宣家人的血换来的?宣家男儿,百年以来,战死沙场的不计其数,这累世功勋,便是如山的尸骨堆积而成的。”
“这整个昌国,没有哪一户人家,能与之比肩。”
“说句大不敬的话,便是皇家在昌国百姓中的地位,怕是都不及宣家。”谭氏略有些失神的说完,顿时惊觉逾越,她下意识地慌忙的看了眼四周,在见到自家女儿那双镇静澄透的眸子后,又安下心来,只是不敢再在此事上多言。
田蜜其实也有些失神,宣家,原是如此吗?那人一生武功深不可测,子尚且如此,其父必然更不差吧?而祖上,亦可想象了。一门英烈,且能传承百年,其中艰难,便是外人亦能想象。
这些话,其实已经说远了,不过是因为涉及宣家,谭氏才说给女儿听的,其实与自家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干系。
宣家门庭显赫,在朝中本该地位超然,但如先前所言——宣氏一门声望实在太高,且又手握重兵,如此,不得不为当权者忌惮,所以,事实上,在朝堂之上,宣家一直处于一个十分敏感的地位,若不是因为最大的敌人东楚在旁窥视,只怕……
即便如此,这天子的心,也最是似海深了。
谭氏看着自家失神的女儿,暗叹口气。
经此一劫,她并不求自家女儿此生能有多富贵,所以,女儿与宣衡……宣衡乃是宣家长子,要承担宣家所有重任,不说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单说今上野心勃勃,指不定什么时候会对东楚动兵,战事若起,宣家首当其冲,古来一将功成万骨枯,她真担心……
但自家女儿,偏生是个主意大的,如今这个家,都是女儿一人在撑着,她无力帮助便也罢了,若是再生生隔断她感情,那她这个娘亲……
她不能再失去任何东西了,即不愿被女儿疏远,也不愿女儿遭遇不测,她没有聪明绝顶,想不到别的办法,能做的,不过是不插手罢了。
“宣家便是如此。而田家……”说起田家,谭氏唇边溢出一丝比哭还苦的笑来,她眸光悠远,声音悠长悠长,“田家现任郡候田永,承袭丰平侯位,从三品品阶,食邑千户,又有田家从商百年积蓄,其家产不计其数……”
谭氏说着,眼里笑出了泪花,目光却是哀的,她近乎有些神经质的看着空荡荡黑漆漆的一处,喃喃道:“世人皆以为如此。”
她摇摇头,又怅然道:“可是啊可是,再多的家产,也经不住后人挥霍,从来财多祸也多,没点真本事,要守住祖宗家产,也是不容易的。”
她道:“与从小就把子孙往校场上丢的宣家不同。田家家产丰硕,家教又并不严,长辈宠溺过度,就常出纨绔子弟,每每惹出事来,都是舍钱免灾——倒是想仗势欺人,被人暗地一算计。也就焉了。况且京都之地。是非最是多,像田家这种在朝中并无要职,只空有封号的人家。腰板并不那么直,守着祖宗基业已是艰难,若是闹大了事被御史参上一本……”
“田家子弟虽多有不济,但能维持至今。每代也有那么一两个出挑的。”谭氏目光怔怔,缓缓道:“这一代。便有田易。”
“只是……”谭氏摇摇头,且将要飘远的思绪拴住,她唇边带笑,眸光却有些悲凉。轻嘲道:“田家的爵位、品级、食邑,倒都是实打实的,唯独那号称可抵半壁江山的家产……呵。百年以来,宣家还是那个宣家。田家却已不是那个田家了。钱帛招人眼,比鬼还会迷人心窍,田家分分合合无数次,哪一次不是为了分家产?至如今,还在郡候手中的,十之有三?”
“或许吧。”她没细数过,摇摇头,又道:“便是这十之有三,也尽去大半——老侯爷逝世时,长子田易正好在江东之地视察产业,得知噩耗后,他连夜回赶,路途中,见受灾百姓流离失所,实在可怜,又亲眼见到千亩良田被淹没,无数村庄被毁……”
明明说的是灾情,谭氏眼里却盛满了柔情,那柔情多到快化成泪水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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