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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闺玉计-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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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蜜吃完饭,拿起她早前就整理好的各项资料,去了药坊。
照例和角落里蹲着的阳笑打过招呼后,田蜜进了内院,入了帐房。
田蜜今天来得够早,不想,杨贤这个平日里踩着点进门的人,今天竟然比她还早。
两人视线甫一接触,便各自转了开去,谁也没搭理谁。
田蜜刚坐在位置上,将带来的东西规整好,就听见门口一阵脚步声传来。很快,张老板洪亮的声音便传了进来,“哟,田姑娘这么早就来了啊。”
他满面笑容地看着田蜜,心里还惦记着田蜜昨天晚饭时说的话,便比平时早到了一刻钟,提早来堵人。他一眼便看到田蜜桌上的资料,指着它们道:“这就是昨天你说的表格?”
“是啊。”田蜜便将其中一叠资料递给他,微笑着问道:“东家这几天事情恐怕很多吧?您如果忙的话,我们不妨提早开始,这样,也好尽早结束。”
“对对对,赶紧地,等人一到齐就开。”张老板目不转睛地看着资料,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然后悲催地发现,他好像根本看不懂。
想着一会儿议事,这姑娘必会向大家解释,他便也不急着问,默默把资料放回去,道:“我马上让他们把议事房整理一下,卯时正点,我们便开始。”
田蜜便给他泡了杯茶,她见对面杨贤一直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正估摸着他能憋多久,转耳便听他腆着脸笑道:“东家,今天可以要议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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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议会风波
张老板闻得此言,才发现自己竟把这么一个大活人给无视了,他尴尬了下,很快收敛神色,关切地道:“是啊,忘跟你说了,卯时议事房议事。昨晚本该叫上你一块儿去吃饭的,我想着你病刚好点,便让你先回去休息了。如何,病可是好了?”
“那病来得快,去得也快。”杨贤摆摆手,脸不红气不喘地道:“我现在好的很,吃嘛嘛香,一点问题没有。”
张老板便放心地点点头,视线又落在了田蜜案几上那归集得整整齐齐的各种文书上,没有再交谈的意思。
杨贤见此,咬碎了一口银牙,强行按捺住自己,暂时消停下来。
卯时正点,几人准时入了议事房。
议事房很是干净整洁,中央有张大圆桌,几个方位上摆着田蜜早准备好的资料,旁边配备了笔墨纸砚,以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众人各找了个位置坐下后,第一时间翻起了摆在面前的资料,纷纷好奇那是什么,结果他们越往下翻,眉头就越皱,反映完全和张老板一样。
张老板简单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将话语权交给了田蜜。
田蜜坐直身体,十指交叠在桌面,沉静自若地道:“这段时间,我仔细翻过药坊以前的账务,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药坊对外销售药品,多是采用赊销方式,而这些帐,有很大一部分都超过了归还日期却尚未归还,更有甚者,好几年过去,对方药铺早已关门,我们的账款仍未追回。如此,我们面临的坏账风险是相当的巨大的。”
张老板沉思了会儿,无奈摇头道:“这又有什么办法?我们不赊,自有别人赊,即便有收不回来的风险。也得冒啊,不然哪还有生意可做?”
负责对外售卖的刘管事也道:“这确实没办法,不止我们药坊,别的作坊也都是这样。”
田蜜明白。地方越小,人们的熟悉度就越高,再加上生产生活水平低下,赊账这种买卖方式便广泛实行了起来。作坊与作坊之间,作坊与商铺之间,甚至商铺与老百姓之间,都常见赊账现象。要改变,按目前的条件是根本不可能的。
杨贤冷笑一声,好啊,这下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看她怎么收场!
田蜜无视掉杨贤的幸灾乐祸,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镇定说道:“我不是反对赊账。”
众人愕然,那她说特地提出来是为了什么?
田蜜勾了勾嘴角。脸颊上随之露出个轻浅的梨涡,这本是特别纯净甜美的笑容,却因为她那双过于沉静的眼睛,而显得有些诡异莫测。
她道:“我们固然不能断绝对方赊账,但我们能想办法促使买方及时付款,比如,制定商业政策。你们从资料上所看到的3/10、n/30是信用条件。意思是,假如买家在十天内付清,我们可以给予一成之三的现金优惠,而倘若买家在这之后付款,我们不再给优惠,全额收取。”
“这意思他们在十天内付款。一百文就可以少付我们三文?这主意好啊,换我,我也乐意。”杨贤不阴不阳地讽刺了几句,不屑地摇头,眼神幽幽地看向田蜜。冷笑道:“可笑的是,田帐房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啊?他们少付的钱,莫不是你来补?我们便宜了他们,谁来便宜我们?这成本不变,该收的款反而低了,这利润岂不是也跟着低?我看你不是脑子长歪了,就是根本居心叵测!”
杨贤这话说得重了,但此刻在座之人都皱着眉头,显然和他一样费解。
“好吧,你说成本,我便也来跟你说说成本。”田蜜话锋一转,直逼杨贤,目光清亮锐利,掷地有声地道:“我来问你,我们有一笔货款被其他作坊无偿占用,因此丧失了投资于其他地方获取收益的机会,这算不是我们的机会成本?我再问你,我们为管理赊账而发生的支出,如特意耽搁工时去催帐、专门请人去收账,这算不算管理成本?我还要问你,假如我们赊出去的帐没法在最短时间收回来,这之后有可能发生的坏账,是不是更高的成本!”
田蜜一字一句,清晰有力地落在议事房内,直砸得众人震愣不已,久久不能回神。
最后,只听那清脆的声音低低问道:“这些成本都加起来,够不够抵你口中的成本?”
没有人能第一时间回答,她说的这些问题,他们甚至连想都没想过。
杨帐房半响无言,为什么他觉得,同是做帐房的,他们的思路,却根本不在一条线上?
田蜜见他们沉默,并没有花时间继续等,而是一次性冲击道:“说完成本,我再来说说我这么做的原因。其一,商业信用亦是种促销手段,我们提供的优惠,等效于降价,这有利于我们在竞争中胜出,从而扩大销售。其二,商业信用可减少交易成本……其三,我们可通过它实现合理避税……其四,它亦是一种担保机制,若在交易之后的一段时间内,药品出现质量问题,买家可拒绝支付货款,如此,我们便是向买家传递了对产品质量自信的信号!”
“如此,还有人有异议吗?”田蜜面含微笑,镇定问道。
“没,没有……”众人下意识地摇头。
“如此,我建议给我们的买家做个诚信档案。”田蜜以此结束了上段对话,张老板哪里会反驳,连为什么都不问了,直接点头,田蜜便道:“接下来,是有关税赋的筹划,还望各房管事能够配合。”
田蜜压了口桌上茶水,在众人专注的眼神中,说起了为药坊做的具体规划。
随着她流利的叙述,时间飞快滑过,众人的脸上,震惊与茫然不断交替出现,直到她将最后一页合上,宣告结束。
张老板的神情还有些惶惶然,他软着脚,呆滞着双眼看向杨贤,渴求道:“方才田姑娘说,我们将自产的某些药材委托给别的作坊加工,反而会多出税后利润近千两?”
杨贤不想开口,但顶不住东家殷切的眼神,他不得不艰难说道:“是,我将两种方式分开算过,结果,结果果然如她所说……”
“田姑娘还说,将新作坊设在平康巷,那里基础设施好,上游作坊多,我们可以节约大量的脚程税和仓管税?”
“是……如此,我们的成本会低上许多……”
“田姑娘……”
“是……”
……
张老板问一句,杨贤艰涩地答一句,张老板越问眼睛越明亮,杨贤越答神色越灰败。
最后,张老板满意至极地看向田蜜,乐得合不拢嘴。财神呐!他简直看到无数白花花的银子飞向他的口袋。
杨贤看着田蜜如众星拱月般离去的背景,牙关紧咬。
赶走她,一定要赶走她,必须要赶走她……如此执著的想着,他忽而眼前一亮。
然而,他很快便收敛好神色,顺带整理了下衣服,背着双手,抬头挺胸地晃悠了出去。
辰时正点,袁华如约来到得隆药坊。
他今日没有没穿那件破旧的粗布短褐,而是着一身八成新的细布长衫,脚上一双洗得干干净净的布鞋,头发整齐地梳理上去,贯以木簪固定。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精神。
仍旧是那间议事房,袁华、张老板、刘管事、田蜜,四人相对而坐。
袁华略有些不自在地坐在那里,身板端正地有些僵硬,他双手捧着茶杯,目光努力地随着说话人转移,嘴唇抿成一条线,表情凝重万分。
要是有人问他,他便简短地说上两句,言语间言简意赅到了极致。要是无人问他,他便侧耳听着,浓眉下的一双眼睛异常专注。
严肃地,好像在上战场似得。
田蜜看着,不由勾了勾嘴角,露出丝丝笑意。
袁华余光飘过去,见到她这丝笑意,一下子窘迫了起来。
田姑娘在笑他吗?他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袁华心里更加紧张了。
袁华是第一次这么正儿八经地跟人谈生意,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因此,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听着。张老板和刘管事划下条件问他意见时,他便下意识地看田蜜一眼,见她并没有特殊神情,他就点头说好。
可以说,从头到尾,他都处于完全被动的局面。可奇怪的是,他虽然有丝紧张,却好像并不担心自己会吃亏。
“没什么问题的话,咱们就在这分契约书上签字吧。”张老板递过契约,哥俩好地拍着他肩膀。
田蜜微笑着将印泥递过去,轻声道:“没问题的,大胆按吧。”
袁华重重点点头,郑重万分地按下手印,达成这第一单交易。
此事办完,张老板还有其他的事,便和刘管事先行一步,临走前,特意交代田蜜要招待好贵客。
没那么多人了,袁华松了口气的同时,忽而拘谨了起来,他几番松开紧握的杯子想站起身来,屁股却似被浆糊黏住般动弹不得。
他很是坐立不安——这里这么静,静得他都能听到纸张有规律的翻动声,以及田姑娘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他觉得,他应该说点什么。
他绞尽脑汁地想了想,实在想不出什么高雅有趣的话题来,最后挠了挠头,憨憨问道:“我、我是不是很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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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mencyg送上的平安符和水的深度送上的香囊。
☆、第六十七章 突生异端
“啊?”田蜜从一叠契约里抬起头来,缓缓眨了下眼睛,歪头困惑道:“何出此言啊?”
袁华欲言又止了片刻,见对象是田蜜,是他信得过,并且帮助了他多次的那个人,便鼓起勇气道:“我……他们刚刚说的,我其实有好多地方都听不明白,又不好意思问,怕,怕丢人。”
田蜜就笑了,她的笑容恬淡柔和,颊边半隐着两个梨涡,大大的眼睛半眯起来,很是惬然,完全没有半点恶意。
她故意沉呤了片刻,眼角瞥见少年紧张兮兮地看着她,便用手指触了触小巧鼻子,努力做出一副严谨认真的样子,语气连贯道:“袁老板,你刚刚表现得……确实不是很好,稚嫩、不自信、紧张……但是!”
她整个身体放松下来,明亮的眼睛看向他,笑说道:“但是呢,已经很不错了。不懂的不多说,懂的不全说,信任的人不怀疑,紧张也能强撑到底。你哪里笨呢?不过是缺乏锻炼罢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你会做得很好的。”
田蜜半批评半鼓励地说完,见少年紧绷的身体放松许多了,便接着道:“你方才说,他们说的,你有许多不懂,那你可以告诉,你都哪里不懂吗?”
袁华看着她诚恳的双眼,只觉得那双带笑的眼睛分外好看,像是一湖春水般,有涟漪圈圈荡漾开来,舒适柔软。下意识地,他便将刚才死记硬背在脑子里的东西,一条一条说给眼睛的主人听。
于是,宽大的议事房里,两人分外认真的复原着刚才的情景。少女连比带划,解说地很是仔细,少年目不转睛,听得很是专心。
时间一帧帧滑过,日头往最中心移去。各房火热朝天地赶着工,厨房里飘来阵阵香气。
“看我,这一说就没完没了了。”田蜜压了口茶水,微微有些懊恼。她站起身来道:“东家让我好好款待你,走吧,我们去锦福楼吃一顿,让你也尝尝蛇肉的味道。”
袁华连忙起身跟着,他搓着手,红着脸,很不好意思地低声道:“那,那着实太浪费了。要、要不,我请姑娘去面摊吃阳春面吧?婶子做的阳春面里有好多肉的,可好吃了。真的。”
田蜜看着少年晶亮的眼睛,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顿住脚步,抱着胸,转身很有架势地问道:“袁华,你知道你这单生意值多少钱吗?”
“七、七百两。”少年至今还处于震愣中。只能艰涩地开口。
他做梦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拿到这么多银子。七百两白银,那就是七十万文铜钱,一斗米才十四文,那能买多少斗大米啊?
“是的,现在。你有七百两的身家,可我要告诉你的是,未来,还会有七千两、七万两,甚至七亿两的身家!”田蜜定定地看着他,问道:“一碗上好的阳春面。不过十二个铜板,去锦福楼吃一顿,也至多一二两银子。你告诉我,跟七千、七万两比起来,它们究竟有多大差别呢?”
袁华摇摇头。跟七万两比起来,不管是十二个铜板,还是一二两银子,都不算个什么。
可是,田姑娘真的觉得他能有那一天吗?她就这么相信他吗?他心中不由一动。
他又哪里知道,田蜜不过是在给他洗脑罢了。
在田蜜心里,他是她来这儿后做的第一笔投资,成功与失败,严重说明了她的眼光,她自然要尽最大的努力,把他打造成24k纯金的招牌!
“袁华,你现在,已经不再只是那个整天窝在家里和你的宠物们患得不亦乐乎的大孩子了。你是一个有担当的成年人,如今也是一个生意人,你应该有广阔的胸襟和长远的目光,不能被眼前的一点点微利折服,就此止步。”
田蜜认真地说到这里,踮起脚来,用力拍拍他肩膀,压低了声音,老成持重地道:“少年,凡做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不能小家子气,束手束脚,会为人不喜。所以,奋斗吧!骚年。”
袁华垂首听训半响,而后摸摸后脑勺,抬起头来,没头没尾地道:“那,田姑娘,我请你去锦福楼吃吧。”
……
……
田蜜震愣当场。
他有听懂她的意思吗?有,还是没有……
“田姑娘,我笨。”袁华微黑的脸隐现腼腆的红晕,他苦恼地皱了皱眉头,而后道:“我也没读过什么书。不过我想,你就是让我大大方方的意思吧?大大方方的做人,大大方方的做事。”
田蜜微敛眼帘,唇角往一旁勾了勾,她沉静片刻后,再度抬起头,微笑道:“是,没错。”
袁华听此认同,忍不住咧开嘴笑了,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走吧。”田蜜轻声说了句,转过身去。
田蜜带着袁华熟门熟路地来到锦福楼,在掌柜的热情接待与推荐中,点了最近最新最火的‘蛇蝎妖娆’,而后又要了几道招牌菜,便大快朵颐了起来。
食罢下楼,袁华忙不迭地跑出付款,田蜜优哉游哉地晃在后面,只在他掏腰包的时候,大爷似的招呼了句:“掌柜的,记得隆账上。”
东家让她带人出门,没道理不用公款不是?
袁华没付上款,好像还挺丧气。他垂头出了锦福楼的大门,下了台阶,行至街上,幽幽转过身来。
转过身来后,他静立了片刻,反倒好了。他抬起头来,认真地看向田蜜。
有些决定,他觉得,应该说给她听。
“田姑娘,我现在有钱了,我回去就请胡秀才教我读书识字。你们说的很多话,我虽然现在听不懂。可以后,我会听懂你们在说什么的。”
“田姑娘,我就把作坊建在杨柳村里,愿意来帮我的乡亲,我都会给他们一个好工钱。这样,以后要是赚钱了,他们就会接受我、认同我了。”
又断断续续说了好些话,他方顿住。看着她道:“你不要对我失望,千万不要。”
正午阳光强烈,所有的光线都带着炙热的温度,烘烤在人们的身上。直烫进心底。少年于蒸蒸热浪中望向她,浓黑的眼里全是殷切的期望,执着而热枕,让人无法回避。
田蜜静立片刻,只简单地道:“好。”
袁华便放心笑了,他笑着道:“那,田姑娘,我就先走了,你有空的话,不妨和谭婶子一同来我家玩。”
“好。”田蜜点头。看着他走远,便也回了药坊。
田蜜回到药坊,在自个儿的案几后坐下,翻出一大堆作坊资料,开始整理起来。
除了月末忙得不可开交以外。帐房在平时都是非常清闲的,杨贤百无聊奈地坐在案几后,皱眉看着对面,实在想不明白,她都在忙些什么?
在他的认知里,他们做帐房的,无非是在作坊发生买卖后记记帐。需要收付银钱时过过手,月末再算算总账,发发工资,跑跑税务司什么的。工作简单,技术含量低,哪有什么其他的事要忙啊?
可他一想起今儿上午。这姑娘说的什么商业信用政策、最佳订货批量、赋税筹划、坊邸搬迁规划……这些都是什么?真的是他们该做的吗?怎么做?
杨贤深深地觉得,他的存在压根儿没有必要,也更加坚定了他心中的想法——这姑娘留不得,此事,宜早不宜迟。
田蜜从不会去关注杨贤。她正忙着归整资料,今天早点完工,也好早点回家。
说起来,自从上工后,她就没按时回家过,更没时间陪家人。每天忙完了作坊的事,还要忙袁华的事,到深夜了,还要研究这个时代的法律法规,不可开交便是她现在的生活常态。
等她把这些都理好,让一切步上正轨,想来,就会轻松很多了。——带着这样的心理,田蜜充满干劲地过了两天。
这日清晨,天色灰暗,淋淋沥沥的小雨伴着阴凉的冷风席卷大地,雨声为配乐,梦中自有景,田蜜便睡得昏昏沉沉,直到谭氏在她耳边柔声唤过好多遍,她才迷迷蒙蒙地睁开眼。
田蜜抱着被子坐起来,大大的眼睛雾蒙蒙地,虽则睁开来,却在神游中。
谭氏黛眉微蹙,觉得今日的女儿有些不对,往日一到点,她自个儿就起来了,今日怎地这时了还赖床?
她试探着将手放在她额头上,果不其然,有点烫。
谭氏正蹙着眉,一脸担忧地看着女儿,这时,久等他们吃饭,却迟迟没见着人的田川,疑惑地在外面喊了起来:“娘,怎么了?姐怎么还不出床啊?再不出来,上工可是要迟到了。”
一听到‘上工’这两字,田蜜一个激灵,立马全醒了。
她一下子松开被子,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梳头洗脸刷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快得谭氏完全插不上手,等她反映过来,女儿已经走到门边,回头招呼她:“娘,快点,吃饭啦,不然要迟到了。”
田蜜吃饭速度的快慢,完全取决于时间的紧迫程度。
于是,饭桌上,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张着小巧的嘴巴,没几下就把一大碗米粥喝了个精光,这期间,都不带歇口气打个嗝的。
吃完后,她揉揉肚子,拍拍屁股,拿起布包和纸伞就往外跑,边跑边挥手道:“我先走了。”
谭氏这才反映过来,忙追出去,唤道:“球球,你且等一等。”
田蜜顿住脚步,见她娘正扶着门框娇喘吁吁,忙退回去,一边扶着她纤弱的后背,一边道:“娘你先别急,我在这儿呢,还没走。”
谭氏扶腰喘气,纤长的手摸到女儿肉乎的小手抓住,片刻后,直起身来道:“看我,昨晚都忘记跟你说了,今儿十九,正赶上庙会,你中午若是有空,便往城西的天宫庙去。咱们一家人,一起到佛祖面前还个愿,再吃个斋饭,你看可好?”
“好,我记下了。”田蜜点头应了,又问道:“娘,还有什么事吗?”
谭氏摸摸她柔软的发顶,轻柔笑道:“没了,去吧。”
田蜜点点头,重新撑起伞,拎着裙摆,快步走进了雨里。
谭氏倚在门口,望着那娇小的身影渐渐在雨里远去,天地间一片雾蒙,很快,那天青色的油纸伞便转过小巷,汇入长街上匆匆人流里。
到得得隆,田蜜收起油纸伞,在台阶上跺了跺脚,回头望见这密密麻麻的雨帘,下意识地往墙角看去。
那里,阳笑缩成一团,正努力把小身板往房檐下挤,可还是有一小半身子暴露在了雨里。
她复又将伞撑开,快步走过去,俯身将伞斜放在他身旁,匆匆一句:“帮我看着伞。”便以手遮顶,几步跑回了店铺。
田蜜边拍打着肩上淋到的雨水,边低头往里走。正要俯身进门,不巧,迎面便撞上一人。
她忙退后两步,稳住身体后,抬头看去,却是张老板和刘管事从内院出来。她想起这些天忙碌的结果,心道,正好,她正有事儿来着。
田蜜看他们的脸色不太好,带着一股子倦厌,似乎还隐含了几分怒气,她迟疑了下,还是上前问道:“怎么了?可是买卖有何不顺?”
张老板和刘管事昨晚有个酒席,是跟一家药铺谈生意,看样子,进行得不太顺利。
刘管事看到她,没像往日那般笑着打招呼,而是动了动嘴唇,叹息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张老板看见她的瞬间,面上神色不停转换,愤怒、怀疑、不甘、无奈,最终归于隐忍。他勉强扯着嘴角笑了笑,掩下脸上的情绪,边错过她,边往外走,若无其事地道:“没什么。”
田蜜略皱了皱眉,他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都跟今天的天气般,带着股潮湿腐烂的味道。
而且,没什么,就明显是有什么了,更显然的是,此事和她有关。
可她天天呆在药坊,除了来药坊就是回家,两点一式,没去过哪里,也没见过什么人,更没干过什么事啊。她到底哪里得罪他们了?明明昨天还是好好的,看她就跟看财神爷似得,一夜不见,竟像是仇人了。
☆、第六十八章 睁眼瞎
他们不愿说,田蜜也没法强求,只得转回帐房,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这一整个上午,她都有点晃神,到得中午时,已经多日不烦她的杨贤,忽然回归本性。
杨贤老实不客气地丢了半串铜钱到她桌上,大爷似地坐在椅子上,笑眯着眼道:“去,给爷打二两酒来。”
时空倒转,仿佛又回到了她刚踏入得隆那天。
田蜜微愣过后,却是恍然。东家颓败归来,杨贤却如同立了大功般要喝酒庆祝,这其中,可能没有猫腻吗?
杨贤到底还是忍不住对她出手了,就是不知道这厮究竟动了什么手脚,竟让东家与她生了间隙。
田蜜本不想理会这厮,但她手中笔一顿,忽然站起身来。
杨贤虽晃悠着腿,看似悠闲地吹着口哨,但那眼睛,却总‘不经意’地往对面瞅去。老实说,他自个儿也不确定那姑娘会有什么反映,按那姑娘最近风头大盛的趋势揣测,很有可能,会直接把铜钱砸他脸上……
这么想着,杨贤便假意抬手去揉太阳穴,想着一会儿怎么把事情闹大。
哪想,田蜜二话不说就拾起铜钱,看都未看他一眼便出了门,倒叫他几番揣测都落了空,独自悻悻了。
田蜜并没有直接去打酒,她先去了趟厨房,领了自己今天的饭食,然后端着碗筷,出了得隆的门,躲避着房檐上滴落的珠串,寻到了阳笑长期驻扎的角落。
“咯。”田蜜将饭菜放在阳笑面前,很是熟稔地拉过他脏兮兮的袖口,在台阶上擦了擦,不讲究地在他旁边坐下。
“好香啊。”阳笑鼻尖一动,如同小狗般蹭到食物前,看到白嫩的米饭时,不由欢呼一声。兴奋地看向田蜜,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就如同两个小泪包般,嚅嚅道:“田姑娘……”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田蜜看到他小狗般的眼神,受不了地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连声提醒他。
阳笑连忙点头,连筷子都不用,直接用手抓,边抓边飞快地往嘴里送去。
“慢点慢点。”见他噎着了,田蜜叹口气,任劳任怨地给他拍起了背,感觉到手底下膈人的骨头,她没多什么。只抿了抿唇,问道:“现在好些了吗?”
“好了好了。”阳笑连忙摇头,扬起大大的笑脸,道:“只是噎了下而已,一会儿就好了。”
“嗯。”田蜜应了声。见他吃得慢些了,便收回视线。
阳笑‘穷凶极饿’地扫荡完饭菜,不讲究地吮吸着手指头,满足地叹口气。
田蜜笑问道:“怎么样?好不好吃?”
“好吃好吃,当然好吃了。”阳笑一个劲地点头,差点没把舌头咬着,他傻呵呵地笑道:“有田姑娘在就是好。一顿三餐吃得饱。”
田蜜一笑,觉得他这傻乎乎的表情加上亮晶晶的眼睛很是讨喜,便伸手揉了揉他脑袋。
嗯,柔软舒适,手感极佳,难怪乔宣总喜欢做这个动作。
阳笑却是一愣。只觉得头顶那只手格外柔和,带着暖暖的温度,很是温暖。他鼻尖不争气地一酸,忽而低下了头,低声道:“田姑娘。你对我真好。”
这孩子,是从小缺爱吧?别人但凡给他一点点关怀,他就感动得不行了。
田蜜轻蹙了蹙眉,她这个人,向来怕被人捧在一个高高的位置上,怕被给予厚望,也不愿意承担多余的依赖。有时候,面对小鹿般湿热的目光,她会心软。但更多的时候,她恐怕,会反弹。
田蜜手一顿,缓缓收了回去,她搓了搓手,好笑道:“我这才不是对你好,我是有求于你,所以贿赂你来了。”
“啊?”阳笑明显选择性地接收了,他顿时高兴地道:“田姑娘有什么事啊?我能帮得上忙?”
“笑笑,你在富华的大街小巷混了这么多年,对这县里鸡皮小事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吧?”田蜜双手撑在膝盖上,支着下颚,歪头问道:“那你可知道这得隆的杨贤杨帐房,和东家张老板是什么关系?”
“他们啊。”阳笑想都不用想,张口就道:“杨帐房是张老板的大舅子,他有一妹妹嫁给张老板做了填房。说起来,这个杨三娘倒是个能人,屁股明明不大,却相当能生,这些年来给张老板生了四子两女,竟只夭折了一个女儿,深得张老太太喜爱呐。”
田蜜倒没注意杨三娘能不能生的问题,她的重点放在杨贤是张老板舅子的身份上。对此,她只能说一句:果然不出她所料。
帐房管的是钱财,这样重之又重的东西,老板怎会放心交给不知根底的人?自古以来,这都是个任人唯亲的岗位,关系到位了,老板才能心安。财务人员,那可都是老板的嫡系呐。这一定律,放之古今而皆准。
她从一开始就明白这点,所以从不与杨贤正面起冲突,但遗憾的是,她不去招惹别人,不代表别人不来招惹她。
她的处境,很是不妙呐。跟杨贤斗,输了,她滚蛋。赢了,人家背后还有个老板娘。怎么着,她都讨不着好啊。
更糟糕的是,即便是张老板最倚重她的时候,也没将银柜的钥匙交给她保管。可见,张老板看重的,仅仅的是她的能力,而杨贤这个亲舅子,才是他最信任的人,哪怕这个亲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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