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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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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命啊——”
  “嗤”一声,身后一只手,一把将她从窗边撕了下来,另一只手一抄,将箭抄在手中。
  马车向前一冲,停了。
  脚步杂沓奔马车而来,瞬间将马车团团围住,是外面那些护卫。
  景横波惊魂未定地伏在小几上,听见外头瘦子疾声禀告:“主上,左侧方有人以丝绳连弓射箭,从痕迹看,约有三四人左右,都是高手。”
  白衣人点点头,将她拎起来,扔在一边,取过雪白的布巾,一遍遍地擦手抹桌子,漫不经心看了车窗外一眼。
  “这便是了。”他道,顿了顿,又接了一句,“这回,去吧。”
  瘦子领命而去,蹄声杂沓,一大群人从车马边驰过。
  景横波想了一会儿,决定先不要瞬移离开,附近有盗匪,不安全。
  她又想了一会儿,隐约有些明白,先前马被惊时,只是敌人的试探,敌人想要调虎离山,骗走大批护卫,再攻击护卫不足的马车。而这个看似冷淡实则狡猾的家伙没有上当,只派了两个人去查看。之后将她挂在窗口,果然引来敌人出手,暴露了真实意图,这才命大部队追下去,斩草除根。
  换句话说,这货猜到她是对方要下手的目标,故意将她挂出去的?
  果然是个心狠手辣奸狡凶恶冷酷无情的冷美人!
  有个性,姐喜欢!
  白衣人并不理会她,继续翻看地图图谱,景横波想了一会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敌人该是谁,想来想去如果不是山匪,就是宫大神的敌人,反正不关她的事。
  眼看身边男子修指如玉,一截雪白袖口里露出的手腕瘦不露骨,精致如雪中竹,两指夹着图谱边缘的姿势坚定又从容,怎么看怎么心痒,她再次磨磨蹭蹭地凑过来,懒洋洋趴在他刚刚擦干净的小几上,挑起一边眉毛,笑吟吟地翻他的图谱,看见上面鲜红的小篆跋印,歪着脑袋辨认,“……宫……肉?”
  白衣人的眼角似乎抽了抽。
  景横波瞧着似乎不对,换个角度再辨认一遍,“……吕……肉?”
  白衣人眉毛颤了颤。
  “……周……月?”景横波偏着脑袋,觉得这字体真神奇,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啪。”图册一合,修长手指将她下巴推开,“宫胤!”
  “哦!”景横波眉开眼笑,“小胤胤!这名字真好听!”反手一把抓住他手指,“我给你看手相好吗?哗,你好像是断掌哟……”
  宫胤手指一弹,击在她下巴上咚的一声,景横波啊地一声,有些微痛。痛完了忽然又觉得一痒,眼角余光似乎看到什么东西钻入了自己的下巴。
  景横波急忙去抓,肌肤上却光滑一片,哪里抓得着?她怔怔地抬起手指,发现指尖上粘着一点细细的金丝,像丝又像粘液,也不知道从哪来的。
  “这是什么?”她有点不安。
  宫胤抽回手,顺手从车顶又扯下一条雪白的布巾,慢慢地擦拭手指,擦完扔掉。
  车顶上一排横栏上挂着这样的布巾足有十来条,已经用了一半,景横波进车厢后使用速度直线增长。
  “定魂蛛。”他道,“陛下似乎身负奇技?不过这奇技从今以后还是不要施展的好。定魂蛛一蛛双生,各有宿主。心意相通,无形无影。如今一蛛在我这里,一蛛在陛下这里,只要陛下离开我身侧三丈,我这里的定魂蛛便会示警,你那里的定魂蛛便会施毒,放出毒气一路引我过去寻你。陛下如果不想被我寻到尸首一具,不妨安分些。”
  他将拖开的小几又拖了过来,横在自己面前,手指敲在黑漆桌面上,倒影如玉竹。
  景横波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却听得心凉了半截,摸摸下巴,想着下巴里藏着一只蜘蛛,顿觉毛骨悚然。
  “你骗我的吧?”她道,殷切地盯着他的眼睛,“什么定魂蛛,什么蛊啊异术啊,都是走江湖的人拿神鬼小说编出来的故事来骗人的对吧?”
  宫胤淡淡瞟她一眼,“也许。”
  他这么答,景横波剩下的半截心也凉了。
  完了,技能点作废,后面的日子怎么混?




☆、第十六章   震撼

  本来景横波已经打算得过且过了,反正有美人,有吃喝,美人对她没杀意,虽然那声陛下喊得没什么敬意,看样子也不至于弑主,只是不知为什么,她呆在他身边,总觉得不安心,一边为美色心神荡漾,一边为预感坐立不安。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叫宫胤的家伙,不愿接近她。
  他的冷淡,不仅是本性的冷淡,更有不想也不愿掩饰的拒绝,那样的拒绝似烟灰般淡淡弥漫,在他的眼神里,行动中,一个回眸和一个拂袖的瞬间。
  他看她,像看断壁残垣废墟泥淖间开出的黑色的毒花。
  景横波前十八年都在研究所渡过,虽隔绝世间,却也知道女子的美色是最宝贵的天赋和最重要的武器,世上男子无能抵挡。她生来热爱一切美丽的东西,对于自己的美更是不遗余力地保护和发展,她有自信走出研究所,只要面对的社会是男权社会,她就有活路。
  男人,到哪里都是男人,正如美貌,到哪里都是吃得开的资本。
  不过这个千百年屡试不爽的定论,在这个异世她所正式遇见的第一个强大男人面前,就似乎碰了壁。
  唉,运气咋这么不好哩,这种坑爹事儿不是该君珂那种老实头,文臻那种小狐狸,或者太史阑那种茅坑臭石遇见才对吗?
  不远处有交战激烈之声,景横波挑开窗帘一角,就看见刀剑的寒光在月色下飞刺,星光都似被逼得暗淡。
  “怎么打到这里来了?”她一惊,斜睨宫胤,“你的手下武力值不怎么样哟,明明是出去追杀伏击者的,居然被人家一路追砍回来了。”
  宫胤抬眼瞄了一眼战场,手中笔在地图上画了一横。
  景横波不明白他在做什么,但这家伙明显不紧张是真的。想来安全没什么问题,她打量了一阵宫胤的大腿,开始认真思考靠在上面睡觉的可能性。
  还没等这个计划付诸实施,外头厮杀声渐灭,几条黑影远纵过山林逃逸,瘦子则带人回归队伍,手里还抓着俘虏。
  景横波打量着回来的队伍,宫胤这边的人一个不少,只是不少人也挂了彩,但一个个气定神闲,步伐稳定,眉宇间有和宫胤一般的从容气质。
  景横波皱起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支队伍似强又似弱,说他们强吧,出去追人还被追回了自家马车附近,又大多受了伤,还放跑了几个敌人,显得实力不济;说他们弱吧,战果倒也不错,俘虏了不少人,就算受了伤,那些伤也不过是皮肉伤,看起来血淋淋,实际上对他们毫无影响,看他们走路神态就知道没问题。
  战场凶危,后果难料,按说谁也不能控制结果,这些人身上齐整的不大不小的伤,倒像是故意所为……
  她细细的眉皱起来,宫胤忽然抬头看她一眼,明澈晶莹的眸子里,飘过一丝奇异的神情。
  看起来慵懒妖娆,和她决然不像,可骨子里的敏锐,似乎又重叠了一分她的影子……
  宫胤眸中忽然一冷,修长的手指慢慢将图册叠起,一折,二折……图册边缘,印痕清晰。
  景横波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动作,忽觉有点发冷,懒懒地向外挪了挪。
  车外瘦子的声音响起:“主上,我等擒获盗匪七人,请示下如何处置。”
  一排被俘的拦路贼被捆绑着跪在马车前头,景横波饶有兴致地勾起头,想瞧瞧这冷美人会怎么对付拦路贼。
  从一个人对待敌人的态度,也可以看出他的心性。从一个人拷问敌人所用的手段,可以看出他行事的底线。
  随即她就听见两个毫无感情的字,从宫胤薄唇里淡淡吐出。
  “继续。”
  继续?景横波愣了愣,实在没明白这没头没脑两个字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不是该下车审问吗?她还指望着或许就可以睡一觉不用连夜赶路了。
  随即她就明白继续是什么意思了。
  外头鞭子空抽一声脆响,骏马长嘶,马车立刻轰隆隆利箭般冲出。
  马车动得太突然,景横波身子被冲得撞向宫胤怀中,宫胤眼疾手快,衣袖一拂,黑漆小几挡在身前,砰一声景横波再次趴倒在小几上,胸被挤成了两摊煎饼。
  “尼玛……能打声招呼么……”景横波颤巍巍在桌子上挣扎,伸手努力拾掇,“挤扁了挤小了谁负责……”一抬头正遇上宫胤眼光,干脆身子向前撑了撑,“怎样?是不是沟深缝紧一线天?”
  宫胤的目光唰一下转过去,可惜马车里太暗,景横波没看出他的脸色是否有变化。
  她哈哈一笑,顿觉扳回一成,好不爽哉。
  马车忽然一颠,似乎撞上了什么物体,接着砰砰几声连震,震得整个马车都在摇晃,惨呼声接二连三,近在耳侧,还夹杂着后头牛车里翠姐等三人的惊叫。
  景横波心中一震,这才想起,刚才马车向前猛冲,而车前跪着俘虏……
  她猛地扑向窗边,还没扑到,就被一双手冷冷地拽了回去。
  “安分些。”宫胤的声音清如水晶冷如冰,听得景横波这样散漫的人,都忍不住颤了颤。
  手指靠在窗帘边,愣是没勇气掀开,她在黑暗中瞪大眼睛,默默数着马车撞上物体的震动,一、二、三、四……
  七!
  一共七下。
  最后一震尤其剧烈,什么东西砰一下撞在车顶上,再从车顶翻滚而下,景横波一抬眼,忽然尖叫。
  车窗上方,垂吊着一只血淋淋的胳膊,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大片鲜血噗地喷洒在淡绿竹枝窗帘上,似竹林里忽然开了一蓬血色大丽花。
  瘦子策马而来,手中长枪一挑,便将那被撞到车顶上的最后一个俘虏挑了下来,那人手指上的血在窗帘上长长地拖出五道印痕,似五把出鞘空回的绝望的剑。
  马车停了下来,景横波听见后头牛车上的呕吐声。
  她呆呆地坐着,被震撼得无以复加——这就是封建社会草菅人命的残酷?人如灯草风吹灭,势似磐石压山沉?
  来到异世近一个月,虽沦落青楼,见多的却是歌舞升平纸醉金迷,就算初来那日被黑衣美人动辄杀人的手段惊住,也没有今日这般的残忍。
  想到刚才她就是坐在车上,车轮凶猛地碾过那些刚才还鲜活的生命……
  黑暗里她身姿如此僵硬,对面的宫胤也一动不动,冰晶般的眸子,第一次正视了她。
  看她的震惊,她的茫然,她被瞬间击碎的散漫,和她此刻眼底涌上的恐惧。
  这样的恐惧似乎有些熟悉。就在不久前,那座鲜花盛开的宫殿里,那血迹殷殷的一夜,那不能书于史册的,属于宫廷和皇权的带着血腥铁锈气息的杀戮和背叛……
  他坐得越发笔直,雪白的双手平平端放在膝上,浑身上下一尘不染,如不为世事所侵的谪仙人。
  不过是个开始而已。
  今日所见或许残酷,但如果一直不见,将来她直接面对的,会更残酷。
  景横波忽然站起,一把推开车门,也不和他打招呼,也不管马车已经启动,转身就匆匆跳了下去。
  如果不是宫胤及时弹指示意停车,这一下足够她扭伤脚。
  就这么的,她的高跟鞋还是让她吃了苦头,落下地的时候歪了一歪,她护痛地蹲下身,抚住脚踝,却没有停留,干脆脱下高跟鞋,拎在手里,昂着头,一瘸一拐往牛车去了。
  宫胤没有出声,也没有挽留,景横波歪倒的一霎他的手指似乎一动,又似乎没有。
  随即他道:“继续。”
  这一声,听来比刚才更淡几分。
  。



☆、第十七章  耶律祁的计划

  三水县城外十里,有一座路人用来歇脚的凉亭,平日里人流不少,今天却空空荡荡。亭子边本有附近农家来卖茶水,挣个零花钱,今天卖茶水的汉子,也抖抖索索蜷缩在一边,眼神惊恐地瞧着亭子中那自斟自饮的黑衣男子。
  男子很年轻,背对着官道坐着,一身剪裁简单却讲究的黑缎长袍,一头长发只簪白玉簪,分不清乌发和黑缎哪个更亮,分不清玉簪和手指哪个更修长。
  亭中高高矮矮站着几个人,抱臂的,靠柱的,抬首眺望来路的,姿态各异,只是都在叹气。
  “大人。”一个男子皱眉,神色不赞同地道,“您明明已经找到了陛下,为何一定要放弃,避出三水县,还给宫胤让道?”
  黑衣男子不答,手指弹在碗沿,叮当作响,碗就是凉亭里供应茶水的平常的粗瓷碗,碗边还有豁口,这人一身尊贵,却毫不在意地用这碗喝水。
  另一人冷哼一声,“大人可不是给宫胤让道,宫胤算老几?”
  黑衣男子笑了笑,手指弹碗声音清越,不疾不徐,没有任何变化。
  “真不知道他来做什么?”有人愤然道,“他在宫中独掌大权,把持朝政,挤兑大人还不够,连出国迎主子这样的事,也要插一脚做什么?他就不怕一朝离了大荒,六国八部趁机作乱?”
  “作乱倒好!”一人哈哈一笑,“宫胤权倾朝野,连王位承继都他说了算,再这么下去,保不准没多久就自己坐上那位置,成为我朝第一个男帝。我朝先佑圣太祖遗命,大荒世代不可以男子为帝,他竟然敢窥测大宝,不过是自取灭亡!”
  “先太祖皇帝精通星盘推算之术,曾经说过,大荒女帝朝,自第一百零八代有惊天转折,顺者天下大昌,逆者大荒沦丧,如今可不就是第一百零八代?难道太祖皇帝的预言,说的就是宫胤要取代大荒的女帝传统,成为大荒第一男帝?”
  “他的野心何止于此?他还要中央集权,大荒一统。现下大荒王朝,只能统治帝歌城及其周围三省十二郡的土地。其余六封国及八部,都是太祖皇帝朝就分封下去的藩属国,独享自治权,世代发展,早已成了国中之国,各王缩在自己国中,对王朝号令阴奉阳违,渐成尾大不掉之势。可自从宫胤掌权,强势召六国王子为质子居住帝歌之后,眼看着六国和八部的态度便显得微妙了。”
  “说起质子事件,真不明白,宫胤是用什么手段令六国八部乖乖送来儿子当人质的?简直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的何止这一件?他下令重新丈量全国土地,制定商律,开放了很多通商禁令,对六国进行商业控制,同时合纵连横,离间诸国关系,使得几个较为弱小的属国不得不紧紧依附他,眼看着他势力越来越雄厚,这时候却冒出个天命女王……”
  “叮”一声,黑衣男子手指敲击的声音微脆,所有人立即闭嘴。
  亭子中沉默下来,呼吸声显得有些压抑,一边侍候茶水的汉子想走又不敢走,听着那些大逆不道的话,直觉不好,恨不得捂起耳朵。
  又过了好一阵子,才有人低低咕哝道:“王朝对六国控制力渐弱,六国却又忌讳围绕在他们周围的八部,八部现在被六国挤压得日子难过,不也正在向咱们大人求援?大人您看……”
  众人又沉默,大荒国土广袤,整个国家地域分布却很奇特。最内部是王城和王城势力所及的省郡,六国围绕着王城,八部却又围绕着六国,最外围便是各种各样的天然沼泽,隔绝了大陆诸国。整个大荒,便如一块巨大的千层饼,在世人不能触及的角落,散发着各种神秘的气味。
  这种格局,换成大陆其余诸国都不可能存在,王城被势力雄厚的藩属之国包围在正中心,那不是分分钟倾灭的结局?偏偏大荒自有其特殊处,最外围的八部,和六国国主多有世仇,六国要想进攻王城,必定要被八部反咬一口,到时候六国前后对敌,注定下场悲惨。
  而八部却也不能擅自攻击六国,因为八部相互之间也各种矛盾,一旦有其中一部开战,就得提防两侧的他族是不是会趁机浑水摸鱼,而且还没有退路,因为背后就是沼泽。
  因此,多年过去,王朝和六国之间,六国和八部之间,关系越发复杂,利益纠缠越发紧密,僵持着生存,平衡着交往,真正形成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局面,谁都想动一动,谁也不敢先动一动。
  每次说到这样纷乱的局势,众人在头痛的同时,也不禁惊叹先太祖皇帝的智慧与苦心。这样的国家格局,和大荒当初建国时的特殊情形有关,但先太祖皇帝在这样的劣势中,形成这样相互牵制的格局,并安稳维持数百年至今,其间布局掌控,已近天人之境。
  想到先太祖皇帝,众人便不禁想起先太祖皇帝和和耶律家的世代纠葛,不禁紧紧闭起了嘴。
  人们一边想着右国师宫胤的独揽大权,有心收服六国,震慑八部的勃勃野心,一边想着左国师耶律齐不甘于家族逐渐势微,同样在六国八部之间游走结盟,对抗宫胤对皇权的蚕食。两人目前最直接的冲突,就集中在对女皇的态度上——宫胤不愿意迎立女王导致他的如意算盘发生变数,耶律齐和他背后的势力,却坚持迎立女王,拖延时间,打乱宫胤的计划。
  于是那个倒霉的女王,在不知不觉间,就成为了一块不知是香是臭的馅,希望等争斗结束,她还能剩点渣渣……
  众人沉默,耶律祁却好像多了点说话的兴致,手指在碗边一敲,一口喝干那苦涩的茶水。
  茶叶粗劣,茶水泛着不洁的油光,远比不上他平日所用的最差茶水,他喝得却十分顺畅,连眉头都未曾一皱。
  吃得珍馐,也尝得草根,上位者的天地,不计较人间微末。
  他搁下茶碗,笑问:“他们已经走了?”
  “是。”有人答道,“宫胤已经带她们离开三水。”
  耶律祁点点头,一笑道:“宫胤既然亲自来接女王,那便让他接。我等回国便是。”
  “大人!”
  耶律祁手掌一竖,众人立即噤声。
  “叫什么?觉得很委屈很没面子?”耶律祁笑得可亲,“我等先回,一路上也好为宫大国师以及女王陛下开路。当然,我等先回了国,也自然要将已经寻到女王的消息传达全国,如此,众臣也好提前准备,百里远迎陛下。”
  众人若有所悟。
  “大燕是敌国,一路千里迢迢,风刀霜剑。”耶律祁叹气,神情担忧,“也不知道国师能不能顺利陪着陛下,回到国内。真是让人不放心哪。”
  众人眼睛一亮。
  千里路途,群敌环伺,国师奉陛下回国,这一路假如出了什么意外,可不就是国师的大罪?而主子先一步赶回国内,趁宫胤不在,正好也可以做一番布置……
  看主子笑容莫测高深,有人想起前几日主子收到的信,也许,宫国师路上,已经受到了“照顾”也未可知。
  “何况,先女王在世时……”有人阴阴笑了一声。
  众人顿时明白,唇角一扯,呵呵一声。
  先女王暴毙,死后还背负不贞之名,更有一些流传在宫廷内外的不堪流言,给那位倒霉女子的身后事,涂抹桃红暗昧色彩。此刻流言还未消弭,新女王已经出现,虽说新女王是另一个人,但在深信转世之说的大荒泽人民心目中,新女王是前任的转世,自然连前任的旧事名声性格都一并传承。前任女王也是历代女王中,唯一因为污秽罪名暴毙的,这种情况下,那些守规矩如守命的老古董,以及前任女王的敌人们,会做什么可想而知……
  “可是大人……”有人疑惑不解地问,“您不是主张迎立女王的吗?女王要是出了事,岂不是……”
  耶律祁笑看他一眼,神情当真和蔼可亲,那发问的人却禁不住打个寒战,懵懵懂懂中只觉不安。
  其余人都叹口气。
  这个新进的家伙,以后,永远也没有机会飞黄腾达了。
  皇帝随时可以有,但令右国师宫胤获罪的机会可不会随时有。宫胤权势滔天,为人谨慎,长年在玉照宫一步不出,想寻到他的疏漏比登天还难,好容易他出了宫甚至出了国,这机会谁要放过,就不配在大荒争斗中活着。
  所以主上听闻宫胤到来,立即远避,这也是为日后的计划,洗脱嫌疑。
  耶律祁手指一拂,放下茶碗,起身离开。
  “记住,在利益和大局之前,永远没有需要绝对坚持的目标。”
  他黑衣飘拂,如黄昏之后一幕天色的暗影,无声无息地滑了出去,从头到尾,看也没看那茶水汉子一眼。
  众人躬身,跟随离去。
  一直胆战心惊在一边伺候茶水的汉子,等人走了好久,才一溜烟窜进凉亭,一眼看见茶碗边一锭十两银子,青白挂霜,上好成色,不由笑眯了眼。
  不过一碗茶水,这些客人好大方,可是他们讨论的内容,也太惊心了些,要不要抽空和亭长说一说……
  汉子一边想着,一边收起银子,顺手还要收起茶碗,手指一碰茶碗,忽然咦一声。
  茶碗上不知何时,出现无数放射性裂纹。
  想必是刚才黑衣男子手指敲击导致,奇怪的是,裂纹多成这样,早就该碎了,可碗还是完整的,里面残存的茶水,一滴不漏。
  茶水汉子好奇地去碰。
  “咔嚓”一声,茶碗崩裂,底部一块沾着茶水的瓷片射出,“嚓”一声,射入茶水汉子咽喉。
  茶水汉子向后便倒,鲜血尚未流出,便被瓷片堵住,只在瓷片边缘,洇出慢慢变黑的血迹。
  一着杀手怕不能成功,还有第二着,最后一滴茶水,都下了毒。
  茶水汉子静静倒在地上,十两银子落在他手边。
  榉木棺材五两纹银,丧衣丧仪三两纹银,请人打穴二两。
  加起来,正好纹银十两。



☆、第十八章

  车马在黑暗中继续前行。
  愤而从马车出走的景横波,和翠姐三人挤在牛车里,翠姐脸色苍白眼睛发红,小丫头还在吐,静筠居然没晕,软软地靠在车栏上,眼睛望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有二狗还在麻木不仁地聒噪:“两只黄鹂鸣翠柳,一坨白肉上青天……”
  景横波又想吐了,一把捏住了它的脖子。二狗愤怒地在她胸上踩了几脚,还是静筠出手解救了它。
  二狗开始絮絮叨叨问候景横波祖宗,这都是景横波以前教它的,可以骂上一个时辰不重样……
  景横波懒懒地躺在牛车上,以避免看见车下的狼藉,她也忘记了静筠说不舒服的事,事实上静筠现在看起来比她们三个要好得多。
  血腥气一阵阵往鼻子里钻,想要逃避也逃避不了,景横波忽然想起一件事,一骨碌翻身爬起来。
  这些人杀了人,一定要埋藏尸体,既然还在赶路,埋尸的地方一定就在附近,她要看见地点,之后有机会向官府告诉!
  这样还有机会逃脱!
  美色我所欲也,自由我所欲也,二者最好得兼也,如若美色太恐怖也,舍美色而取自由也。
  景横波伏在牛车上,一面思考着要首告于官府,一面想着不然投靠黑衣美人国师也不错,都是国师,想必可以一拼。
  瘦子们果然在处理尸体,就在路边,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些吧?
  然后景横波就瞪大了眼睛。
  那些尸体被堆放在一起,瘦子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从瓶子里倒出黑黑的,淤泥一般的流质,洒在那些尸体上。
  完了他们也不掩埋,就这么骑上马走了。
  景横波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善后的歹徒。
  她正高兴这样可以更清晰地向官府指认,赶牛车的胖子忽然似乎自言自语地道:“大哥太小心了,这么点东西,放这么多‘天解泥’,实在是浪费……”
  景横波立即好学地问:“什么叫天解泥?”
  “启禀陛下,”胖子说起陛下两个字,口气比宫胤还随意,“这是咱们那儿独有的东西。大荒境内外,绵延数千里,都是各类沼泽,很多沼泽各有功用。有些可以治病,有些可以培育珍贵草木,有些可以制毒,而天解泥,顾名思义,可以化解天下一切的物体。”
  “化尸散!”
  “那算什么?”胖子居然也听过这个词,不屑一顾,“化尸散只能化尸体,而且尸体化过的地方寸草不生,蛇虫绝迹,很容易被看出问题。我们的天解泥,只需要一点点,就能慢慢扩张,覆盖消解其下三丈方圆内的物体,之后转化为正常土壤,该长什么就长什么,神仙来也找不出痕迹!”
  景横波抽一口气。
  大荒神秘,举世闻名。这么多年,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国家具体方位,是何形貌,国体政体,人民多寡。蔓延无际的可怕沼泽,挡住了世人追索的视线。
  所以这个国家也给其余国家的人留下了“愚昧、落后、闭关锁国、贫穷不开化”的印象。
  事实真是这样吗?
  这些人衣着打扮举止行为,哪样像是愚昧的化外之民?
  胖子这一番话,也不是说着玩的,就是来警告她别耍小心思的。
  景横波叹口气,也懒得再辨认地点了,返回身躺下。
  现在她觉得,以毒攻毒才是唯一法子。黑衣国师和宫胤都是国师,前者明明已经到了三水,却没有出现,反而是宫胤带走了她,随即宫胤和自己被伏击,十有八九和黑衣国师有关系。
  宫胤采取这么酷烈的手段,是要震慑?他知道动手的是谁,所以连审问都不需要,连活口都不留。
  所以逃生之前,最好先祈祷自己,不要成为两虎相争的炮灰……
  车子忽然又停了,景横波坐起身,发现前方有座被废弃的屋子,看样子是当地农户造来看守田地的。
  宫胤竟然已经下了车,坐在屋子前,一卷帛书搁在他膝上。竟然是明黄色的。
  四人坐牛车也坐得浑身酸痛,趁这机会赶紧下来走走。屋子里已经由瘦子带人打扫干净,还生起了一堆火。
  景横波挺胸从宫胤身边过,眼角瞄过他身下的席子,席子很朴素,雪白底,黑缎饰边,但美得惊人,远远看去像一片薄云,在月色火光下光泽朦胧莹润,坐在上面的衣衫如雪的乌发男子,越发看来似谪落的神仙。连这破屋沙地,都被这隐藏的尊贵气息,提升成别有韵致的乡间风情。
  静筠从景横波身边走过时有点踉跄,进了屋便紧张地抓住了景横波的手臂,“象牙席!他用的是专作贡品的象牙席!天哪!他一定是皇族!”
  静筠看起来很激动,苍白的脸上闪出熠熠红光,景横波拍拍她的肩,“他确实有可能是皇族,但我觉得他更可能是抢了皇族贡品的江洋大盗。”
  血色从静筠脸上褪去,随即她尖声道:“不会!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江洋大盗!”
  她声音刺耳,景横波吓了一跳,疑惑地摸摸她的头,担心地道:“生病了?”
  静筠怔了怔,渐渐平静,勉强一笑道:“嗯……我有点不安。”
  景横波怜惜地摸摸她的脸,又对翠姐道:“连累你们了。不过咱姐们还是得想个办法,逃出去!”
  翠姐似乎对刚才的血腥一幕心有余悸,低声问:“你怎么招惹了这么一群人?他们是哪里来的?还有,我好像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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