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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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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后,一大群人纷纷站了出来。

“请陛下立即回宫!”

“请陛下立即回宫!”

声浪如潮,人墙似铁,等在外面的宫女面色发白。常方赶上前,轻轻劝景横波:“陛下,不要随意挑战规则。静庭您想来,也不能这么直接进入,还是先回去吧……”

轩辕镜等人则在冷声吩咐:“把侧门赶紧给封了!明日请陛下搬出隔壁,回到自己寝宫去!”

“哦,不给我进啊?”景横波眨眨眼,“不给我进就不给我进了,发这么大脾气干嘛,我好怕怕哦。”

她一边拍着胸口,一边笑眯眯转身,一些臣子原以为她要抗争,不想她如此稀松,都露出诧异又鄙薄的神情。

“自取其辱!”一直冷眼旁观的绯罗冷笑一声。

景横波好像没听见,笑嘻嘻转身,一边走一边道:“是你们自己赶我走的哦?那么,祭司高塔即将被雷劈倒的神示,我如果没传达到,也不怪我哦……”

此时人声纷扰,她的声音不算太清晰,但还是有一部分站在前面,反对最激烈的人听见了。

“站住!”桑侗的声音响起,微失从容。

景横波就好像没听见,一边向外走,一边哈哈笑。

“什么天赐神异?什么神灵代言?什么天雷不犯,什么祥瑞御免?”她张开双臂,嘿嘿笑着面对外面的阴沉天空,“神怎么可能一直垂爱一个家族?你们何德何能把持祭司之位百年?皇帝都代代要死呢,一个祭司凭毛代代都该是你做?”

“站住!”

景横波转过身,偏头笑吟吟看着桑侗,指指自己,“太不礼貌了,大祭司,你应该说,陛下请留步。”

“对于一个不守规矩,还没登基就敢乱闯静庭,胡言乱语侮辱祭司家族的人,我没有尊敬的必要。”桑侗保养良好的脸上,眉梢微微扬起,忽见凌厉。

“也行吧,”景横波随意点点头,“很快你就要做不成祭司了,倒霉之前都是要作死的,容你作一作。”

“陛下是来逞口舌之利的么?”轩辕镜阴冷地道,“烦请陛下说清楚,什么叫祭司家族将被抛弃?如果陛下说不出个章程,只怕我等不仅要追究陛下擅闯静庭的错误,还要追究陛下妄言污蔑重臣之罪。”

“祭司家族的荣耀,不容人随意抹杀!”桑侗冷冷接上。

“是呀,所以神来抹杀了。”景横波自如地甩甩长发。

“什么神来抹杀?大荒所供奉的天神,只有祭司桑家能够自卜卦中得到神谕!”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景横波自如地向前走,自如地在屋子中间宫胤的位置坐下,跷起脚,敲敲椅子扶手,“神在人间的启示者,换人啦!”

“谁?”

关心这个问题的人太多,以至于无人注意她已经从容坐下。

“当然是区区在下不才本人朕。”景横波一笑指着自己鼻子,“迎驾大典召唤彩凤上礼台的事,你们都忘了吗?”

众人都一怔。

当初景横波忽然出现在礼台之上,自称有彩凤相送的事,大家也曾疑惑探讨过,不过没有结果,过了几天也就忘了。

“你那不过是轻功纵移之术!”桑侗反驳。

“哦?有这么牛逼的轻功?”景横波顺手一指外头的护卫,“哪,你们带护卫进宫的,随便叫个高高手来,谁能在一眨眼的功夫从静庭这里飞到我院子厨房,我立刻就走,还给你桑侗道歉磕头!”

众人都默了默,桑侗噎了一下,脸色涨红。

这样的轻功,别说大荒没有,放眼各国也找不到吧?

“来来来,”景横波敲桌子,“把今天要议的事拿出来吧,我答应帮右国师代为处理今天事务的。”

“刚才的话还没有解释,现在陛下何必提这个?”轩辕镜皱眉。

“NONO,不是解释,”景横波摇手指,“是传达。”

“传达什么?”

“女王有临急议事之权,因为我接到了神的两个预示,这算急事,所以我来召集你们传达议事。”景横波翘起二郎腿,长指随意地敲着下巴,对几个老臣的皱眉视而不见。

“请陛下一次性说完,装神弄鬼毫无意义!”桑侗终于失去了耐性。

“桑祭司的神,据说当年护住了祭司高塔不为天雷惩罚,成就了祭司家族的地位。”景横波站起身,“而我接到的神示说,桑家不守律条,违反祭司家族不得参政规矩,多年来插手大荒国政,野心勃勃行为不端,已经玷污了家族的神性,所以已经剥夺了桑家的神赐之权,”她一指祭司高塔,“三日之内,祭司高塔必遭雷劈!”

众人震动,桑侗尖声道:“胡说!都是胡说!”

“胡说还是神谕,最多三天便知道了不是吗?”

众人抬头看天空,阴沉欲雨,大片铁灰色的霾云布满天际,只怕当夜便有雷暴。

“胡言乱语!恶毒污蔑!”桑侗快速奔向景横波,“我桑家的尊严不容你……”

蒙虎一侧身,带着一批护卫,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她面前。

“静庭重地,”蒙虎垂着眼皮,刀半出鞘,“不得动武。”

大贤者常方也奔了过来,挡在景横波面前,瞪着桑侗,“桑大祭司何必如此暴躁?陛下身负大荒国运和百姓民生,你敢动粗?”

“辱我祭司家族百年清誉者,永为我桑家之敌!”桑侗也失了往日优雅气度,声音尖利。

景横波斜斜靠在椅子上,剔着指甲,时不时抬起手吹吹,看都没看桑侗一眼。

说这么苦大仇深干什么?难道之前你把我当朋友待了?

景横波想起太史阑一句话:人不害我我不害人,人若害我我必加倍害人。

这是她唯一赞同太史阑的一句。

“辱不辱你,三日之后就知道了!”常方毫不相让。

“是极。”一直冷眼旁观的绯罗忽然站起身,笑道,“大祭司也不必愤怒,说到底,话不能乱说,说出口就得负责。陛下既然说三日之内祭司高塔必遭雷劈,我等就看着便是。不过我倒有句话要问陛下,如果三日内,祭司高塔安然无恙,你怎么说?”

景横波斜斜瞟了她一眼。

玩政治的女人就是不好看,瞧那满脸的诡谲光彩。好端端一个美女,看起来脸歪嘴斜的。

景横波表示自己一定要做个美貌又充满正能量的新款政治女强人。

“还能怎么说?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她笑眯眯托着下巴,“不给登基啊,流放啊,你们不是一直在想吗?”

绯罗没有笑意的笑了笑。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我说对了你们怎么说?”

“您是女王,您本来就该是对的。”绯罗的回答很狡猾。

“我是对的?”景横波斜着眼睛瞟她,“我还认为你丫是个祸国殃民的贱人呢,你说对不对?”

绯罗粉红的脸瞬间涨成了铁青色。

“呵呵呵举个例子嘛别生气,你怎么会是贱人呢?你明明是个阴人。还有祸国殃民,这是绝世美女级别才能拥有的技能点,你虽然也算中等姿容,但还差得远呢。”景横波笑颜如花。

绯罗铁青的脸色又变成霜一样的冷白,上得了战场谈得了国事设得了计谋玩得转政事的襄国女相,对这样恶毒又无耻的当面骂街,一时真有些适应不来。

景横波表示这不算什么,只要她见识过网络暴民。

轩辕镜脸色也不好看,他发现新女王看似懒懒散散没脾气,斗起嘴来却绝对一把好手。关键她什么话都说得出来,自重身份这个词在她面前不存在。

“陛下何必绕来绕去,不妨直言。”

“和正人君子朕从不绕来绕去,这不是没办法嘛。”景横波直起身,一脸无辜地道,“这要说到第二个神示了。神说,我是天命女王,神选择我降临大荒,自有拯救百姓,振兴大荒之责。但现今女王不可问政制度,不符合神的喻示。一个对国事茫然无知的女王,如何发挥神给予的力量?”

“是极!”常方立即连连点头,“陛下天资聪慧,学识渊博,胸怀锦绣,才智超绝。如此才能,如果弃置一旁,是我大荒的损失,百姓的损失。老臣以为,应该修改律法,允许陛下听政,或者适当就国事提出合理建议才是。”

景横波搔搔下巴——这老头说的人是她吗?

她明明记得文臻对她的评价是:胸怀大志,一肚草包,满脸吃相,一生花痴。

就这,还是三人中给她的最高评价了。

“女王是国家名誉统治者,是大荒百姓的精神君主。在位期间不允许参政。这是大荒数百年来的铁律,是先太祖皇帝记载入《皇典》的首要准则!”轩辕镜声音决绝,“大贤者还记不记得其后一条附注?”他阴沉着脸,眼底闪烁着阴森火花,一字字道,“但凡有妄图侵犯此律条,觊觎大荒国政之主。可共灭之!”

常方脸色一变,紧紧抿了抿唇。

景横波皱了皱眉,她有点想不通这大荒开国皇帝是怎么了,建立的江山不子孙世代承继,却搞什么转世制,转世女王做个傀儡,实权往往旁落于左右国师。这王不王臣不臣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看此刻众人神情,明显都赞同轩辕镜。

景横波虽然不爱看书,可是却不知看了多少古今中外肥皂剧,强大的编剧们用更强大的脑洞告诉她,任何既得利益团体,都不允许外来势力随意窥测他们的权力。任何对长久存在的制度和政体进行的改革,如果太激进强硬,往往都以失败告终。

这点连皇帝都不例外,何况她一个毫无实权的女王?

不急,慢慢来。软刀子割肉最痛了。

“谁要参政了?谁要夺权了?”她敲敲桌子,吸引众人目光投来,才道,“朕发挥神赐予的力量,给百姓做点事也不行?桑家得到神的垂青,占据大祭司位置数百年之久,进入国家权力中心也有很多年,桑家可以,我一个女王都不可以?”

“正因为你是女王,所以不可以!”

“不参政,不议政,只是听政,并在自己能出力的时候出力,这都不可以?”景横波霍然站起,一脚踢翻了身下的凳子。

砰一声大响,凳子翻在众人脚下,震得众人都抬头,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景横波脸上笑容全无,满脸森森煞气,眼睛半开半合,披散的长发忽然无声飞动。

众人愕然看她,只觉她忽然似换了一个人,有人想起她满口的神示,不禁心中一紧。

难道,神降了?神怒了?

景横波直直盯着前方,忽然张开口。

“不参政,不议政,只是听政,并在自己能出力的时候出力,这都不可以?”

一模一样一句话,众人大惊失色。

因为,声音忽然变了。

由微微慵懒沙哑的女子嗓音,变成了不男不女,粗嘎难听的怪声!

更重要的是,景横波说这句话的时候,只是张开口,并没有动嘴!

众人睁大眼,吃惊地看见景横波目光发直,她身后的长发,忽然都幽幽浮起,飞在身后。

僵立的美人,呆滞的目光,忽发的怪声,飞散的发。

望之如传说中神仙附体。

一时满室惊窒,都看着上方桌案旁的景横波。

景横波却久久没动静。额上微微渗出汗来。

众人想催促,又被神秘气氛感染,一时有些凛然。

绯罗忽然起身,快步上前,微微躬身,一把掀开了景横波身边桌案上垂着的桌罩。

那里空荡荡的无人。

原本怀疑桌案下有人,给景横波做双簧的绯罗,失望地放下手,又看看景横波身后。

她身后就是墙,无论如何藏不下一个人。

绯罗只好更失望地坐了回去。

桌案下。

二狗子倒吊在桌案背面,紧紧抓着木板的缝隙。

霏霏藏在桌子边,扒着桌子的边缘,雪白的大尾巴晃动,拂起一阵阵的风,扇着景横波的长发。

……

“天神附体”的景横波,忽然一抬手。

二狗子发出一声怪腔怪调的暴喝:“呀!”

轰然一声巨响,响在院子中,仿佛真似一个雷劈了下来,随即哗啦啦一阵砖瓦碎裂之声。

蒙虎脸色大变,喝道:“不好!”快步抢出。众人慌忙跟随,然后立在院子中,面面相觑。

院子里烟尘滚滚。

地下落了一堆破碎的琉璃瓦。

有个一直守在外头的护卫,惊骇地指着屋顶,大声道:“有石头从天降下来了!砸在了屋顶边缘!我们没看见任何人出没!”

众人倒吸一口气,面面相觑,常方怔了半晌,一步抢回屋内。

景横波已经恢复正常,坐了下来,长发泻在背上,疲倦地支着头,幽幽地道:“刚才怎么了?你们怎么都出去了?”

后进来的轩辕镜等人狐疑地打量着她。此刻景横波看起来神态衰弱,表情迷离,和传说中被神灵附体的状况一模一样。

只有桑侗暗暗咬牙——这种表情和状态,可是她们桑家的专利!什么时候被这女人学去了!

景横波现在确实很累。

让霏霏早已在靠近屋顶的一棵树上放好了石头,刚才以意念操控,霏霏那个不靠谱的,选的石头太重,她刚才目光呆滞,僵立不动,其实就是憋足力气搬石头来着。

她手指一动,将袖底的录音笔收起。二狗子提前录的那句话,效果不错。

“陛下……”常方小心翼翼地道,“你刚才……”

“我刚才睡着了?”景横波装模作样揉揉眼睛,“哎,昨晚好像没睡好……”

“那个……”常方是饱学大儒,并不怎么相信怪力乱神之事,但亲眼所见,一时也不知怎么描述。

蒙虎很及时地接了过来,道:“陛下,刚才似乎您曾被神灵附体。”

“啊,是了,”景横波暗暗感激,立即恍然大悟状,“以前天神指示我的时候,都是这种感觉,今天觉得特别疲倦……是不是天神发怒了?”

众人都默然,蒙虎指了指被砸坏的屋顶。

景横波探头瞧瞧,冷笑一声。

“我说了,我代表的是神灵的旨意。神灵不过一个小小的要求,需要我在凡间为他代言,为百姓做点好事,你们这些凡人,竟然敢推三阻四,蔑视神旨!”

一部分人神情凛然,轩辕镜等人不满恼怒,一时却找不到话来驳斥。

“我也不和你们辩驳。”景横波站起身,“你们看见了神示,听见了神的意旨,如果一意孤行的拒绝,下一步就是对你们的惩罚,比如桑家——”她忽然转向桑侗,“所以神要收回对你们家族的恩赐了。”

“你说收回就收回吗?”桑侗冷笑,“你说神重新选择你就是你吗?你把这立于朝廷的泱泱重臣,都当小孩子欺骗吗?”

“谁欺骗世人多年自己知道。”景横波笑嘻嘻一点她下巴,“我当然有东西证明。”她转向群臣,“如果三日内雷劈祭司高塔,是不是就能证明神已经收回了对桑家的恩赐?”

众人默然,想反驳找不到理由,桑家以雷过不劈为恩赐,雷劈了,恩赐自然就没了。

常方道:“自然是。”

桑侗狠狠看了他一眼,老头子面不改色。

“如果我能将劈倒高塔的雷电收集,是不是能证明,这回得到恩赐的是我?”

满座皆惊。

收集雷电,什么意思?

轩辕镜等人原本猜着,景横波下一句话如果说高塔被劈就证明她是被重新选择的神赐人,他们必然要一二三四五的反驳,然而听见这一句,也不由呆了。

无论如何,收集雷电是不可思议行为,想要否认这是神迹都不行。

只是……

桑侗还想反驳,轩辕镜止住了她。冷笑看向景横波:“陛下吹得好大口气。”

“口气不大怎么能算得上神迹?”景横波笑微微。

“如果你做不到?”

“你觉得呢?”

“那请陛下还是去黑水泽颐养天年吧。”

“这个……”

前面几句话简单干脆,说到黑水泽的时候,景横波却犹豫了一下,露出点不确定的神情,似乎没想到惩罚如此狠毒,有点打退堂鼓的意思。

桑侗原本看她胸有成竹模样,心中不安,此刻见她犹豫,便知她也内心虚弱,并无十分把握,顿时精神一振,冷笑道:“我桑家敢应此赌约,如果雷劈祭司高塔,必定交出祭司位置,如何陛下言之凿凿,此刻却不敢应了?”

“应就应,谁怕谁?”景横波果然受激不过模样,张口应了,却有些不安地瞧了远处高塔一眼。

桑侗微微放下心来,她不相信所谓收集雷电之说。至于雷劈之事,她当然知道自家高塔不被雷劈的原因,早已决定三天内增加守卫力量,高手尽出,定要一只蚂蚁都无法靠近高塔。如果景横波真的想去高塔使坏或者收集雷电,定要她去得回不得!

“如果我能做到,那我先前听政的要求,你们再没理由反对了吧?”景横波敲敲桌子。

众人对望一眼,觉得女王不可能成功,就算成功,也不过就是听政,并不是参政议政乃至对国事定夺,似乎也没什么要紧的。何况女王看似颇有些不凡,若真能为大荒国务民生提出些合理建议,似乎也不是坏事。

只有轩辕镜和绯罗几人眉头皱紧,他们并不会想得如此简单。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任何对权力的蚕食都从不起眼的小事开始,先是听政,后面就有可能问政,乃至参政议政,开了一个头,就可能煞不住尾。

然而群体性意见中,个人意见总是稍显薄弱。何况轩辕镜虽然家族势力雄厚,却只是个谏议大夫,绯罗是襄国女相,对王朝国事有听政权无决定权,真正的权力,从来都把持在宫胤及他的支持者手上。

而宫胤的从属们,却因为今天宫胤不在,没有主心骨,又觉得这一场赌约,保不准是国师有心诱女王入局,到时候一次性解决女王呢?

众人都默认,又是常方,气壮山河地道:“自然不会再有任何异议!”

众人都觉得老头子甚讨厌,景横波笑眯了眼,觉得老头子忒可爱了。

“那么,今日的本子,先拿上来吧。”景横波摊出雪白的掌心,“我替国师先收了。”

众人又觉得古怪,有心不交,似乎这时候再抗议也无意义,反正三日之内有定夺,到时候女王要么付出代价滚蛋,要么坐稳这里的座位,如今便让她接触一下,也决定不了大局。

众人纷纷提出自己要议的事,递上本子,景横波果然不说话,只是认真听着,在心里默默记忆分析。

座下几个臣子对望一眼,收了原本想要说的话头。本来今天耶律祁派系的官员,是打算进行反攻,将耶律祁从昭明公署的调查中捞出来的,然而今天宫胤不在,女王代理,和女王说这事各种不妥,只好按捺下去。

蒙虎退到一边,眼底微微有惊异的光。

他没有想到,在这样绝对劣势毫无帮助下,陛下真的能最后坐稳了这里的位置,让众臣围绕她进行议事。

这是前女王一直努力想做却没有做到的事,也是大荒建国数百年来,不下十任女王,在不甘心的心态下想尽各种办法要做,都没有做到的事。

在接到国师密令时,他十分惊讶,觉得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甚至布置了护卫,准备在群臣愤激动手情况下,抢出景横波。

结果此刻他看着坐在宫胤位置,微笑款款和众臣说话的景横波。如在梦中。

不可思议。

他忽然微微有些感叹。想着事实证明,还是国师永远眼力超凡。

只是……

他心中掠过一丝忧虑,在心底无声叹息。

……

静庭朝会散场时,景横波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摆手相送。

“诸位下次记得准时来啊!”她不忘嘱咐。

众人撇嘴——说得好像以后她就在这议政了似的。

等最后一个人走出门,景横波抬头看看天空。一个若明若暗的闪电,正割裂了灰色的云层,似一条蛇,倏忽没入天际不见。

“你说我什么时候成为天下第一?”她转头问跳上桌的二狗子。

“就在今天!就在今天!”

 第六十三章 并肩作战

灰色的乌云似阵列,缓缓推过了半个天空。将昭明公署的院子,笼罩了一片沉凝的灰。

这座专门用来羁押高官进行调查,令大荒朝臣闻名色变的昭明公署,此刻静悄悄的,只靠宫道的一座院子的厢房,开着窗。

耶律祁就站在窗前,正举起手指,对着天际乌云,比划了一个方框。看上去像在计算乌云抵达窗口的距离一样。

头顶忽然传来一声鸟叫,他抬头,横梁上落下簌簌的灰,灰粒却显得有些大。

耶律祁摊开手,接了一粒“灰尘”在掌心,灰尘碎裂,露出小小的纸条。

“宫胤未至,女王代理。”

纸条通报了今天在静庭发生的事。

耶律祁眉头微微挑出三分惊异。

随即他闭上眼睛,想了想,忽然睁开眼。

第一眼看向静庭宫胤寝宫方向。

他向那方向走了几步,似乎在盘算,随即手指敲击门板,一长两短。

不多时,门后鬼魅般出现一个人影,看打扮是照明公署的官员,但弯腰弓背,不见面目。

他双手递上一柄极细的小刀。

耶律祁接过,笑容几分歉意,轻声道:“忍着点。”

那人似被感动,点头转身,默然撩起衣襟,露出后腰。

耶律祁笑容心疼,下手却毫不犹豫,小刀落在肌肤上,刻出血字。

照明公署在有官员被调查期间,一律不得外出,如有人有急事外出,则需要进行搜身。

宫胤的规矩向来严苛,哪怕是公署总长,这时候出去也要搜,而且必须脱光。

只是时间久了,大家都熟人,有些条令执行得自然不会太彻底,虽然不敢违背,但一般多少都会给同事留点面子,比如,留条犊鼻裤什么的。

后腰字迹渐渐显现。

“宫胤可能有变,今夜可前往试探。”

还有一个小小记号。

刻完后擦去鲜血,那男子自己取出药沫一洒,血迹淡去,连刻痕都不太清晰了,这样保证不会有血迹湮染,被人发现。

“务必传达,抓紧时辰,发现有异,下手决断。”耶律祁道。

男子点点头,无声走出。

属于耶律祁的秘密力量,都是单线联系。一个昭明公署的内应口述,并不能获得信任,皮肤上刻字并留下耶律祁的标志,才能调动属于他的精锐力量。

送走那内应,耶律祁抬头看乌云,灰色的微光已经蔓延了大半个天际。

“就在今晚。”他道。

……

景横波快步回了自己的寝宫,将门一关,不许任何人进入。

她坐在床上,霏霏跳上她膝头。

“我霏。”景横波抱着它,指了指远处高塔,“今晚去那里,给姐毁掉一样东西。”

她做了个毁坏的手势,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一个长长的圆柱形的东西。

“差不多就是这样子,长短难说,但应该不短。金属制作。或者可能会是别的造型,总之必须金属制作,你只要看见铁丝钢线,就差不多是了。这东西应该放在高塔的顶尖,就是传说中日夜护卫守卫不绝的地方。”

“这是一个避雷针,是保证祭司高塔不被雷劈的重要道具。我不知道她家是得了什么秘法,还是祖辈有过一个穿越人,反正十有八九所谓神迹就是这个。”景横波在霏霏耳边絮叨,“她今晚一定派了很多人守卫,不能派任何人去送死,只能你去,需要我派二狗子给你帮忙吗?”

霏霏拼命摇头——算了吧,人间有二狗,倒霉必须有。

“那么,我家阴险狡猾装萌卖傻的小怪兽!”景横波一拍它大脑袋,“雷暴雨下来之后,去吧!去把那一柱擎天的玩意儿,拔下来吧!”

……

霏霏摇晃着大尾巴轻巧地跃了出去。

然后景横波就上床准备睡觉了。

桑侗想要安排多少人对付她,都是白费心机,她是女王,有见过女王亲自上阵的吗?

她舒舒服服躺着,想着静筠来说,教引嬷嬷来了后,被紫蕊问得满头大汗,都赶紧回去翻《宫典》《仪典》了,顿时笑得更加愉快。

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不会再有什么人去静庭请见。她起身往静庭去,想去看看宫胤怎样了。

经过侧门时,她看见那个通往宫道和昭明公署的门虚掩着,心中一动,忍不住推开了一点。

门开一线,正看见昭明公署大门打开,出来一个人,她还以为是耶律祁,仔细一看不过是个官员,那人出来后,看宫道无人,转身关门,关上门后双手下意识往后腰一捂,脸上有微微痛苦之色。

景横波觉得这动作奇怪,随即想也许是腰痛?

既然不是耶律祁,她也就放心了,将门关上,从另一道侧门去了静庭。

这回熟门熟路,直奔宫胤卧室。一眼看见大殿如常,宫胤似乎连躺着的姿势都没变过,不禁无趣地撇了撇嘴。

走近一看才发现宫胤并不是在睡觉,他微微闭着眼,面色平静,眉宇正中却隐隐露出一抹冰晶雪色,升腾起一抹淡淡的白气,同样,在他锁骨交汇的凹陷处,胸膛之上,也有白气升腾,白气中隐约淡淡青色,似有若无,三股气悠悠缓缓上升,最终都飘入天花顶那块巨型无规则的白石之内。白石里似乎又有气流降下,这回是纯正的白色气息,逸入宫胤眉心、咽喉、胸口。上下交流,连绵不休。

景横波瞧着觉得有趣,宫胤似乎是在驱毒,或者说毒不确切,天丝散不是毒,没有解药,宫胤或者是在驱除体内所有不利于身体的杂质,化为那种淡青色的气体,而那白石作用相当于交换器,把脏东西吸进去,涤荡净化之后,化为干净有益的真气,由宫胤吸回体力。

景横波目光又落在他薄得近乎透明的丝袍上,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禁欲的家伙,竟然会在自己寝宫里穿这么风骚诱惑,原来他这种真气修炼方法,需要身体和白石气息的直接交换,衣服穿厚了,气体怎么能全部逸出?按说是一丝不挂才效果最好,大概他不愿意,才套了这么一件有等于无的。

景横波暗叫可惜,哎,裸睡就裸睡啦,给人看看又不少块肉,矫情!

不过大神修炼武功的方法好奇特,景横波对那个“般若雪”三个字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一种武功如果名字特别,想必必然也有不同寻常的地方,就是不知道这武功的禁忌在何处了。

她正盯着人家胸口浮想联翩,宫胤缓缓睁开了眼睛,墨玉似的眼眸似深渊静水,幽潭无波,看得景横波心中一震。

随即她就得意起来,款款坐到他身边,道:“我今天……”

“恭喜。”他道。

景横波一怔,原来他已经知道了,他是不是一直在密切关注着静庭书房的动静?

“有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她盯着他的眼睛,“不怕我野心暴涨,最后夺你权位吗?”

“你若有这本事,尽管来夺。”

“小心自负太过,阴沟翻船。”景横波下巴一昂。

宫胤盘膝坐起,手指一招,旁边架子上一件雪白披风悠悠落下,他闭目调息。

景横波有点遗憾地看着那厚实的披风,随即欢喜起来,“你好啦?还没到十二个时辰呢。”

“只能简单动作,要想完全恢复,怕要到午夜。”

“我明明记得昨天傍晚你就喝了汤。”景横波算着时辰不对。

“出了点岔子,耽误了时辰。”他瞟了景横波一眼。

景横波毫无愧色地想大概是昨晚她闯进来折腾了那一把。

“桑侗这几晚必定对高塔严加看守,桑家隐士名动帝歌,战力不可小觑。”宫胤忽然道。

“你是在提醒我么?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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