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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缭绕-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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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如此难堪地面对云辰。  “世子呢?”她没话找话。  “回黎都复命了。”  “宁王可会怪罪他?”  “怪罪是有,总不致死。”  “为何救我?”  云辰有问必答,却败在这一问上,答不出一个字来。  正顺六十一年十月,微浓和原澈上孔雀山寻书,自此一别,彼此已近四年未见。这四年里,他们都经历了很多,有些伤口渐渐平复,有些事情渐渐想通,但有些心情依旧翻波。  越是想要倾吐什么,越是无法开口,两人静默半晌,最终,还是微浓先开口,神色坚定:“待我伤好之后,就随你去黎都复命。”  云辰一听这话便知,她是铁了心要对他“公事公办”。
   

第319章:劫后余生(二)
云辰蹙眉看向微浓:“难道你不怕死?”  “我不想欠你,”微浓直白言明,“等到了黎都,我会想法子自救,你不需再插手。”  她想激怒他,可惜没能成功,他依旧冷静自若:“你见宁王,无非是想说动他找到连庸,甚至逼我交出月落花……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心思被识破,微浓垂下眸子,只笑:“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求你的,你不救他是人之常情,但我会努力到最后一刻。”  云辰听闻此言,心中酸涩难忍:“你以前如此恨他,终究还是原谅了。”  微浓沉默片刻,反问:“这不是如你所愿吗?我还是回了燕国。”  云辰似乎是在强忍着情绪,额上青筋逐渐显露,怒意难掩:“我让你回燕国,是希望你平稳度日,不要插手四国纷争!”  “你该了解我才对,你觉得我能做到吗?”微浓直视窗外,有晶莹的泪意一闪而过:“既然你将我逼回燕国,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微浓言罢,径直躺下翻了个身子,背对云辰:“身为囚犯,就该有囚犯的自觉,从明日起,你不要再来看我了。至于你救我的恩情……那一箱国策和王拓的性命,我想应该够还了。”  “你在怪我。”云辰站在她床头,语气沉黯。  “我谁都不怪。”泪水从眼角流淌下来,落在枕上,微浓默默吸着鼻子,不想被他看扁。  “微浓……”他不禁唤了她一声,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多年隐忍已无处可说。  “你说的对,我是执着于楚璃,现在,梦该醒了。”微浓缓缓闭上双眸:“你走吧,我要睡了。”  *****  从那天起,云辰真得不再来了,连个人影都不见,微浓的饮食起居、煎药用药,全由郑大夫的孙女小猫儿照料。微浓清醒过来的第三天,执意要沐浴涤发,郑大夫拗不过她,只得让小猫儿进去服侍。  小猫儿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其父继承祖父的衣钵,在胭城开医馆,娶妻纳妾生下她和两个儿子。胭城生活不易,父亲嫌她是个女孩,便将她扔回家乡交给祖父照料。她每年只在过年时才能见上父母一面,但她从不抱怨,乖巧地帮祖父经营医馆打下手,这几年间或也学会了些医术皮毛。  微浓肩上有伤,一不能沾水,二无法抬手,故由小猫儿为她涤发。微浓坐在浴桶之中,将脖子后仰,小猫儿便开始为她清洗。  “您的头发真好,又黑又密。”小猫儿发出羡慕的赞叹声,耐心为微浓梳理断发。  微浓对小猫儿印象不错,便笑回:“你年纪还小,等过几年,头发也会这样子。”  小猫儿“嗯”了一声:“我爷爷说了,我小时候常掉头发,稀稀拉拉可难看了,后来是坚持用生姜涤发才好转一些。”  微浓也笑,小猫儿这个年纪实在没有忧愁,真教人羡慕。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很快微浓便结束了沐浴。她穿好衣裳,坐在简陋的妆台前,小猫儿替她擦着头发,随口又问:“您和那位大人,是黎都来的吗?”  “算是吧。”微浓不想说太多。  “真好,一看就是贵气逼人。”小猫儿压低声音,转而悄悄地道:“其实……其实大人他很关心您的,我每天早上煎药的时候,他都在旁看着;您一日三餐吃了什么,他也是要过问的。”  微浓望着铜镜之中那张天真的、稚嫩的脸庞,笑问:“小猫儿想说什么?”  小猫儿扁了扁嘴,有些踟蹰:“我是想说,您别再和大人闹别扭了,他……他待您很好的。”  微浓望向窗外,指着门口隐隐约约的几个人影,问:“你知道他们是在做什么吗?”  小猫儿也望着窗外:“他们是侍卫,在保护您。”  “不,是监视。”微浓从妆台前站起身,笑叹一声:“有些事你不了解,别多问,好吗?”  小猫儿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今天什么日子了?”微浓又问。  “正好七月十五呢!今晚有圆月亮!”小猫儿又高兴起来。  七月十五?聂星痕只有三个月寿命了!微浓推窗望向天际高悬的烈日,良久无语。  *****  用过午饭,微浓到庭中散步,饶是有数名侍卫监视着,她也能做到旁若无人。小猫儿见她穿得少,忙将一件披风送出来,笑道:“您怎么出来了啊!”  “卧床数日,出来活动活动筋骨。”微浓环顾庭院一周,自然而然地问:“小猫儿这会儿有空吗?带我四处转转行吗?”  “当然好啊!”小猫儿痛快应下,带着微浓把这医馆里里外外逛了一遍,每到一处便介绍道:“这是前堂,这是药房,这是厨房,这是专门熬药的地方……”  微浓饶有兴致地看,丝毫不在意身后跟着侍卫,看过之后仍不肯回房,又在庭中走了好久,直至身上出了汗才回去休息。云辰白日不在医馆,几个侍卫自然不会顾及微浓的身体,也不管她能否吹风,是否劳累,只是目不转睛地监视着她。  是夜傍晚,秋风清凉,圆月高悬,果然不负这七月十五的好时节。小猫儿下厨做了几个小菜,和祖父在庭中设下小宴,还特意邀请她和云辰一同小酌。微浓不忍扫了祖孙二人的兴致,只得勉强自己出席。  席间,她与云辰各自都不开口,纵有小猫儿说说笑笑极力活络气氛,也难以抵挡这尴尬之景。从始至终,云辰只对她说过一句话,就是在她想要小酌两杯之时开口劝阻。  但微浓并没听他的话,执意喝了两杯小酒,更像是刻意挑衅。郑大夫忙在一旁打圆场,道是“小酌怡情,于伤势无碍”,云辰才没再说什么。  说来也怪,本是好端端的晴夜,不知何时忽然变了天,乌云渐渐浓密,时而遮住月色,时而风吹云散,像是人心一般难以捉摸。  郑大夫见此情形,终于找到理由结束这场尴尬的小宴,忙道:“哎,要变天了,姑娘伤势未愈不宜吹风,要不……要不就散了吧?”  微浓求之不得,立即笑道:“也好,今晚多谢您了。”言罢起身朝郑大夫祖孙行礼道谢。  祖孙二人皆起身相送,唯独云辰坐在原地不动,抬目看着微浓,面无表情。  微浓根本没看他,径直拾阶而上返回自己屋内,待推开屋门时,才突然顿住脚步,转身对小猫儿道:“小猫儿,劳烦你打盆热水进来,可以吗?”  小猫儿点头应允。  微浓便轻轻关上房门。  云辰又在庭中坐了片刻,才对郑大夫祖孙道:“今日有劳您了,这种事情,以后不必再做。”  小猫儿闻言哭丧着脸:“大人,我是不是帮了倒忙。”  云辰只笑:“没有,与你无关。快去烧水吧。”  小猫儿点了点头,什么都没再说,情绪低落地去了厨房烧水。郑大夫也草草将碗筷收拾完毕,进屋歇下了。  小猫儿在厨房忙活一番,提着一壶滚烫的开水出来,路过庭中时,发现云辰仍旧坐在原处吹冷风,她不禁停下脚步关切道:“大人,天色已晚,您怎么还不去歇息啊?”  云辰仍旧清淡一笑:“睡不着,坐在这里想些事情。”他看向她手中的水壶,叮嘱道:“你去吧,不必管我。”  小猫儿是有些怕云辰的,也不敢多问,忙提着水壶进了微浓屋子,不多时又打了小半桶凉水进去。两个女子在屋内说说笑笑,剪影透过窗户映射出来,就像天真无邪的两姐妹,亲密无间。  不知怎地,云辰想起了他的两个妹妹,楚琳和楚环。曾几何时,她们两人也都是这般欢声笑语无忧无虑,直至燕国的铁蹄冲杀进来,毁了楚王宫的一切。  想到此处,云辰的右手紧握成拳,煞气顿时从心头冲杀出来。正当他即将克制不住时,“吱呀”一声响起,是小猫儿从微浓房里走了出来。  这开门声惊醒了云辰,瞬间使他冷静下来,朝小猫儿一笑,没说一个字。小猫儿本想关切几句,终究也没敢出口,只朝他行了个礼便回房睡下了。  几个守在房门前的侍卫见状,也都纷纷劝他:“主子,您去睡吧,时辰不早了。”  “好。”云辰口中虽如此答应,但依旧没起身,也不知是在等什么。  “咣当”一声乍然响起,屋内随即传出微浓一声呻吟,云辰这才倏尔起身,想也不想便冲进屋内。一只脚才刚迈进去,便听到微浓的警告声亟亟响起:“别进来!”  然而为时已晚,云辰已瞧见了屋内景象——微浓只着中衣,左肩雪肤外露,伤口正在汨汨流血。而她脚边,面盆打翻,水洒了一地。  “主子?”侍卫们在外问道:“可需属下进去?”  “不必。”云辰径直跨进屋内,反手将门关上,开口问道:“伤口裂开了?”  微浓“嗯”了一声,赧然转过身子,背对于他。  “我去叫小猫儿。”云辰拾起地上的面盆,作势欲走。  “不必打扰她,我这儿有药。”微浓疾步走到桌前,伸手一指桌上几个药瓶:“你也回去休息吧,我没事。”  云辰站着没动,不说走,也不说不走。
   

第320章:劫后余生(三)
微浓有些紧张,猜不准云辰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迟疑片刻,倒也不再忸怩,坐下开始为自己处理伤口。  “你单手不便,还是我来吧。”云辰走到她身边,拿起案上的白绢替她擦拭肩头血迹。白色的中衣薄而轻透,根本掩藏不住内里的肚兜,玫红的花纹隐隐约约透出艳色,描摹出一个欲拒还迎的形状,令人心痒难耐。  云辰目不斜视地替微浓处理伤口,上了两遍药,才小心翼翼地为她拉上衣襟,不忘叮嘱:“今夜睡觉一定小心,不要再碰到伤口了。”  “嗯。”微浓垂眸,面容藏在烛火的阴影之后,看不到表情。  云辰也自觉无话可说,遂站起身来:“那你休息吧。”  “好。”  微浓这一个“好”字刚落,云辰刹那间闻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香气,紧接着他便头晕目眩、脚步趔趄。  在他即将摔倒的那一刻,微浓伸手扶过他,使力将他拖到床边。毫无疑问,肩伤又裂开了,微浓看着他昏迷不醒的样子,淡淡笑道:“你看,伤口还是会裂开。”  她从枕下摸出一瓶药粉,倒在门梁之上,又再次返回床边,迅速剥下云辰的外衣穿在自己身上,还将他的头发打散。她搜了他的身,找到一把防身匕首、数张银票和一包碎银子,也统统塞入自己怀中。  准备完毕之后,微浓放下床帐,将半个身子轻轻倚在云辰身上,故作惊慌地大叫:“救命啊!不要!”  门外四名侍卫听到动静,立即破门而入。这一进来,却都傻了眼——只见垂下的床帐之内,“云辰”正压在“微浓”身上,似乎要行不轨之举。床头的位置,“微浓”一头青丝垂在帐外,似乎是在拼命挣扎。  烛火本就昏暗,几个侍卫看得模模糊糊,却都想歪了,站在原地尴尬万分。香气在此时扑鼻而入,几人还没来得及看明白想清楚,已然纷纷晕倒在地。  微浓听到门口传来几声“扑通”,知道事情已成,立刻从云辰身上爬起来。饶是如此,她肩头的鲜血还是滴在了他的中衣之上,氤氲出一片刺眼的红色。  微浓站在床前看了他片刻,轻轻叹道:“对不起。”她没有时间再做流连,迅速走到桌案前,草草处理了伤口,又将几个药瓶胡乱塞入怀中,便往门外奔去。  此时郑大夫祖孙已经听到了动静,连忙披衣出来查看,恰好瞧见微浓穿着云辰的衣袍走到庭中。小猫儿举着烛火,诧异地问道:“您……您这是要走?”  郑大夫则转头看向门里,瞧见几个侍卫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生死未卜。他惊恐地指着他们:“他们……他们是……”  “您放心,他们是被迷药迷晕了。”微浓解释。  郑大夫这才长舒一口气,又亟亟劝道:“姑娘……您伤势未愈,可不能走啊。再说您若走了……大人他,他可是要生气的。”  微浓闻言沉吟片刻,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放在庭中石案上,歉意道:“抱歉,今晚我非走不可。您放心,他不会为难你们的。”  这祖孙二人性子朴实,以微浓对云辰的了解,他是不会迁怒他们的,所以她并不担心。  “姑娘……”眼见郑大夫正要再劝,微浓摆手阻止他:“您二位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他日若得机会我必将报答。告辞了。”  “姑娘啊,您误会了!其实不是老朽救了您。”郑大夫不愿无故居功,忙解释道:“大人送您过来时,您高烧一天一夜都不退,万分凶险,老朽是一点法子都没有。后来是大人他从外头找来了灵丹妙药,才救了您一命啊。”  微浓闻言鼻尖一酸,正待说句什么,便听郑大夫又道:“姑娘,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吗?大人对您如何,老朽和猫儿都看在眼中,您昏迷的时候,大人衣不解带地照顾,一看就是……就是很关心您啊!”  小猫儿也在旁连连附和:“是啊,您要是走了,大人他一定会很伤心的。”  只可惜微浓不为所动,依旧坚持:“抱歉,我真的要走了,二位多保重。”  “你要去哪儿?”就在此时,一个声音突然从她身后传了过来,带着十二万分的冷意,直逼背脊。  微浓吓了一跳,亟亟转身看去,只见云辰穿着单薄中衣,就站在屋门内看着她。廊下灯火幽暗,衬得他脸色也是异常阴冷,寒如冰霜。  微浓顿时反应过来:“你骗我?”  云辰嗤笑:“谁骗谁?”  微浓默然一瞬,疑惑地问:“我配的迷药……你为何会没事?”  云辰没答话,转而看向郑大夫祖孙,礼道:“让二位见笑了,我这几个侍卫,还请二位想法子弄醒。”  他直接走到庭中,将微浓拽到他房间里,又对郑大夫道:“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此言甫罢,他便面沉如水地关上房门,“啪嗒”一声上了锁,转身讽道:“四年不见,你竟会用美人计了。”  此时的云辰双目阴鸷,像是蓄势待发的猛兽:“幽州府一次,今日一次,是谁教你的?聂星痕?还是国策?”  微浓见他这样子,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惧意,不禁咬着下唇后退两步,追问道:“你为何没中迷药?”  “你下午逛遍整座医馆,专程在药房停留半晌,想不猜到也难。”云辰再次露出嘲讽的笑意,朝她逼近:“怎么?等不及了?想去救他了?”  微浓面露防备之色,再次后退,抿紧双唇不说话。  云辰步步紧逼,话语越发尖刻:“你方才在我身上搜什么?月落花吗?恐怕让你失望了,真不好意思。”  微浓闻言立即停止后退,正色道:“我知道你不会给我,我也没脸问你要。”  “那你还跑什么?没有月落花,你还妄想救他?”云辰走到她面前,与她贴得极近,近到一低头就能吻上她的额角。他也的确低头了,却不是吻她,而是放轻声音在她耳畔说道:“你死心吧,那朵月落花,已经被你吃了。”  “你说什么?”微浓惊讶万分,根本无法相信。  云辰缓缓站直身子,敛去讽笑:“我说,那朵月落花用在了你身上。”  微浓踉跄一步,只觉浑身一软:“不!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中箭之后高烧不退,若是没有月落花,你还能活到现在吗?”云辰顿了顿,语气渐趋平静:“还是你以为,我会留着那朵花,让你有机会去救聂星痕?”  微浓霎时流下眼泪,拼命摇头:“不!这不可能!我不相信!”  “呵,”云辰冷笑,“你知道我为何要带你走吗?我打算耗死他,三个月之后再放你回去。有情无情又如何,你们生死再也不复相见。”  “不!不!你不能这样!”泪眼朦胧中,微浓抬眸看向云辰,见他面色冷肃,没有丝毫玩笑之意。  可云辰似乎还觉得不够,继续狠狠刺激着她:“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幽州府一战,聂星痕受了伤,此刻正昏迷不醒。否则你以为,这些天他为何不来找你?”  眼前的云辰突然变得狰狞起来,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像是最可怕的魔咒,令微浓不敢再看,不敢再听。她失魂落魄地跌坐地上,捂着耳朵疯狂挣扎:“滚!你滚!滚出去!”  云辰唯恐她伤势恶化,连忙钳制住她的手脚,口中却忍不住恶言相向:“你难受了?心疼了?要不要为他殉情?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云辰!”微浓疯了一般叫喊着,怒而控诉:“你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原来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是谁把我变成这样的?”云辰死死扣住微浓的四肢,悲愤质问:“我也曾有父母妻子,有兄弟姐妹,有家有国!现在呢?我一无所有!是谁把我变成这样的?是谁?!”  微浓心痛万分,话语忍不住喑哑颤抖:“你看看你变成了什么样子!为了报仇,你把自己变得像个怪物!”  “怪物……”云辰手腕一紧,心头猝然疼痛,似有万箭齐发,穿心而过。  “难道死的人还不够多吗?你非要把你自己的命也赔上吗?国复了,人都死完了,复国还有什么意义?”微浓拼命扭动手腕:“你醒醒吧!燕宁无论谁胜谁败,都不可能让楚国东山再起!你难道要把一辈子都耗在复国之上,斗了燕国再斗宁国?无休止地争斗下去?”  微浓想起前尘往事,更是痛哭不已:“楚国亡了,我和你一样心痛!你若非要报仇,现在就杀了我吧!但求你看清楚,统一乃大势所趋,不要再执着了!”  微浓哭得几乎岔气,泪珠颗颗滚落在云辰手背之上,灼烫了他的肌肤。他想过收手,可冥冥之中却有一股未知的力量在推着他前进,他背负着千万人的希望,背负着千万人的血海深仇,纵然前方是万丈深渊,他已没有回头之路。
   

第321章:冤冤相报(一)40500票加更
云辰看着微浓,双目骤然变得猩红:“你没有资格阻止我……谁都不能阻止我。”  “那你就杀了我!”微浓紧紧阖上双眸,将他一双手带至自己咽喉之上:“我才是罪魁祸首,我是红颜祸水,如若你非要有个交代,就杀了我吧!”  她脖颈上的肌肤细腻光滑,是一种久违的温暖触感。可云辰这次真被烫到了,手劲骤然松开:“你想替他去死?”  “不,不是。”微浓难忍抽噎,颤声摇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她的左肩已被鲜血染红,可她却感受不到一丁点儿疼痛,唯有那一颗心疼到无以复加,疼到割肉蚀骨,疼到千疮百孔。  “我不会杀你的,”云辰想要抬手替她擦拭泪痕,手伸到一半,到底还是收了回来,“我不会杀你的,你知道,我不可能杀你。”  “但你已经杀死我了!”微浓一味摇头痛哭,撕心裂肺。  “是啊,我已经杀死你了。”云辰喃喃自语,悲凉自嘲。  没有人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唯有他们自己知道,彼此都是死过一次的人,被对方亲手扼杀。  极怒过后是极度的平静,失态过后是失常的镇定,云辰目中猩红之色渐渐退去,缓慢地起身后退两步,垂目看她:“没有人能阻止我杀聂星痕,就算我放过他,我的臣民、我的追随者、我父王母后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允许他活着……”  微浓此时已然哭得喘不过气,捂住胸口抽搐不止,肩头血色渐渐扩大,越染越红。可她手脚酸麻,再也无力去阻止云辰的动作,只能任由他撕开她的衣襟,扒开她的衣裳,摸出伤药替她重新包扎伤口。  “我答应你,不再对付他,”云辰颤抖着双手替微浓上药,“左右他已经这样子了,一切都快结束了。”  两个人默默相对,一个坐着痛哭,一个站着不语,屋里尽是悲伤的气氛围绕,令人压抑窒息。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云辰的心情才彻底平复,转身从屋里走了出来。此时几个侍卫都已转醒,就守在屋子外头,见他出来皆是不约而同地表态:“主子,她太过分了!”  云辰冷着脸道歉:“今日是我疏忽,日后不会了。”  侍卫们面露愤恨之色:“主子,您忘了她是什么身份?她是害我们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您千万不能……不能对她……”  “对她什么?”云辰语气沉冷。  打头的侍卫犹豫片刻,终究没有戳破,只道:“不能对她手下留情了。”  “我自有分寸。”云辰一副不欲多谈的样子,面露冷然:“今夜她睡在我屋里,看好。”言罢便向庭中走去,似要出门的样子。  “主子,”一名侍卫左右看看,踌躇着道,“属下有要事向您禀报。”  云辰沉默一瞬,什么都没说,径自迈步,那侍卫便快步跟上。两人一并出了门,侍卫边走边道:“主子,您想过没有,她既然能帮聂星痕出征,也许青鸾火凤的秘密已经……”  “泄露又如何,聂星痕没有地形图,根本就……”话到此处,他脚步一顿,猛然想起幽州府失守的原因。倘若聂星痕真的拿到宁国地形防布图,而微浓又将青鸾火凤的秘密相告,宝藏也许真会被他们找到也未可知!  想到此处,云辰心头一颤,立即返回医馆想要质问微浓。此时屋内已经黑了灯火,他走到屋前停顿一刻,终究还是推门而入。  屋内,微浓并未休息,而是保持着方才他离去的姿势,靠坐在地上。见云辰去而复返,她也没什么反应,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辰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来,凝声道:“刚把你救活,我可不想再看你死一次。”  微浓双目呆滞,半晌才开口问道:“你回来做什么?”  云辰握紧她的手臂:“我问你,聂星痕怎会知道幽州府西门外的捷径?”  这一问,多少让微浓有些诧异,但她还是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那一半山川河流防布图,他找到了?”云辰直白询问。  微浓沉默一瞬,仍答:“我不清楚。”  云辰气结:“那青鸾火凤呢?秘密你也告诉他了?”  “告诉又如何?不告诉又如何?”微浓笑了:“以他的性子,你觉得他会贪图这些吗?楚王室的宝藏?”  “微浓!”云辰是真得恼了,浑身都颤抖起来,紧握成拳的双手不停发出“咯吱”的声响,浑身的骨骼似乎都想冲破皮肤发泄一场。  微浓没再理他,慢慢走出他的房间,走回自己屋内:“我要睡了,就这样吧。”  从始至终,两人的对话都是敞开门说的,毫无疑问都被门外的侍卫们听了进去。众人见微浓意同承认,更加愤怒不已,情绪已濒临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云辰似乎也感知到了什么,再次重申道:“她是她,聂星痕是聂星痕,不要混为一谈。”他像是刻意要让微浓听见一样,扬声道:“反正聂星痕活不久了,不需要再迁怒旁人。”  *****  七月十六,云辰开始让小猫儿寸步不离跟着微浓,并扬言若是微浓再敢逃跑,就拿小猫儿治罪。这一招很管用,微浓变老实了,只是每日茶饭不思,吃得越来越少。  但云辰已经无暇顾及她了,他白日里从不在医馆,总是带着一个侍卫外出,一走就是一整天,每每直到傍晚才回来。  如此过了五日,云辰突然决定离开医馆,便去找郑大夫辞行,谁知恰好赶上郑大夫外出买药,他只得先去知会微浓。刚走到她屋外,便听到小猫儿的笑语声传了出来,无忧无虑,清清脆脆。  小猫儿好似在逗微浓笑,一直不停地讲着笑话和她从前做过的丑事。微浓大多时候不出声,偶尔会开口插两句话,能听出来兴致不高,但他觉得总比不出声要强。  他原本打算敲门的手又收了回去,后退几步,转身走到医馆前堂等待郑大夫。足足等了半个时辰,郑大夫才拖着一车药材回来,五十余岁的年纪,自然累得气喘吁吁汗流不止。  云辰感到有些愧疚,上前致歉:“您辛苦了,若非我强行赶走您的药僮,也不至于让您亲自出去采办药材。”  郑大夫倒是笑着摆了摆手,边擦汗边道:“大人这是哪里的话,您给的银子足够我们祖孙十年的营生,是老朽感谢您才对。”  云辰闻言沉默片刻,才道:“我有件事想请您答应。”  郑大夫诚惶诚恐:“大人言重了,您说。”  “明日一早我就告辞了……我想把小猫儿带走。”云辰直白请道。  郑大夫吃了一惊:“这……这……”  云辰再行解释:“一则是我带了女眷,想请小猫儿帮忙照顾;二则是她心性善良,也值得更好的前程。”  郑大夫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询问:“更好的前程……是什么?”  “目前我不方便说,请您谅解。”  这番话说得模棱两可,什么讯息都没透露,郑大夫自然不会应允:“大人恕罪,其实您一进门,老朽便知您一定出身官宦之家,非富即贵。可是老朽祖孙都是平头老百姓,只求平安度日,恐怕小猫儿没那个福分。”  云辰知他想歪了,忙道:“您误会了,我并非要纳小猫儿为妾,而是……”  “爷爷,”不知何时,小猫儿竟已站在了门口,泪意盈盈地道,“爷爷,猫儿愿意跟大人走。”  郑大夫很诧异:“你……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小猫儿点了点头:“猫儿虽与大人认识不久,但猫儿知道,大人是个好人,不会欺负猫儿的。爹爹和娘都不喜欢猫儿,可猫儿也想出人头地,让他们另眼相看!”  郑大夫一刹那闪出泪花:“猫儿,爷爷竟不知你有这个想法。”  小猫儿摇头抹泪:“在大人没来之前,猫儿并不觉得日子难过。可是……可是看到大人和那位姐姐,猫儿才发现这日子还有另一种活法。猫儿想去试试……”  郑大夫已是听得老泪纵横:“可你都不知道你要去做什么,你就敢去?猫儿,爷爷是怕你后悔啊!”  小猫儿于泪意之中笑了:“猫儿不后悔,能出去见识见识,猫儿高兴!”  云辰听了这番话,不知怎地也被感染了,便对郑大夫承诺:“您放心,我不敢保证能让小猫儿一步登天……不过,她会有好日子的,关于她的终身大事,我也不会勉强她,到时定会回来征询您的意见。”  眼见小猫儿心意已决,郑大夫虽有不舍,却也不好再强留,毕竟她也到了说亲的时候,留也留不了几年。郑大夫用衣袖擦了擦眼泪,拉着小猫儿的手道:“女大不中留,你想走就走吧!爷爷不拦你。”  小猫儿立刻下跪,恭恭敬敬地向郑大夫磕了三个头,抽噎着道:“爷爷,猫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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