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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等药膳宫女-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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芫荽粥重新热了一遍,当然不如第一遍的时候好吃,但细辛却是一勺一勺吃的认真,眉目低垂之间,一颗带着热气的晶莹珠子落入碗中,和那芫荽粥混为一体。

☆、第4章 蜂蜜浓米汤

今晚,月色凉凉,不似昨日那般阴沉,但天色却也不够明亮,乌色的云盘踞在那皎洁月下,虎视眈眈。
在灯火通明的交泰殿之中,宫女太监脚步匆匆,却井然有序。琉璃灯光,红色锦绸,瑰丽华食,还有那陆陆续续穿着盛装出现的各色后宫美人。
今日,是许皇后的生辰,许皇后与皇上大婚三年,相敬如宾,许皇后花般年纪撑起偌大后宫,手段也可谓不一般。
许皇后的祖父承恩候,是随先帝开拓疆场的勇将,她的父亲承袭候位,成为新一代承恩候,两个叔叔也分别被封为博望候和乐成候,一家隆宠,三代不衰。
再加上当朝太后也是许家之人,被许皇后尊称一声姨母,便更加是成为京城一等一的贵户,掌握朝中命脉之人。
可以说,这整个天下,虚为泓禄,实为许家。
许皇后是一个女人,她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但是看着身边器宇轩昂的男人,她的心中是苦涩和为难的,这在外人看来的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不过是一层薄薄的表象,在真相揭开的那一天,里面腐烂险恶的本质才会被暴露在阳光下。
但是此刻,即使知道这是虚幻的,她还是愿意沉浸在里面,这也许就是作为一个女人的悲哀。
后宫各级嫔妃纷纷盛装而来,那各色翩飞的美人姿态婀娜,语音细哝,目光殷殷,为的就是那个男人不经意的一眼。
许皇后端坐在后座上,戴着精致护甲的手轻轻拨弄着手腕上的那只翡翠玉镯,目光淡淡扫过下座之人,在看到那张空着的席位时,嘴角微微勾起,暗藏锋利。
站在许皇后身后的香嵩,在看到许皇后的眼神时,立马上前轻语道:“娘娘,那是傅昭仪的位置。”
“哦?这傅昭仪是…身体不适?”许皇后的声音淡雅,略显轻柔,但是因那无意中露出的高位者姿态,使得听上去带了几分傲慢和威仪。
“这…奴婢倒是没有听说。”香嵩的长相不算好看,勉强够得上清秀,在许皇后的身后,更是显得黯淡无光。不过要不是这副相貌,她大概也不会这么安稳的站在许皇后身后。
“既是如此,那便派人问问去吧。”许皇后的目光朝着一直静默不语的泓禄看去,嗓音愈发轻柔。
“嗯。”泓禄捏着手里的酒杯,有些心不在焉。而因为沾染了酒渍,他白玉一般的面庞上显出一些微米分,漆黑的眸子似乎带上了几分迷离微光。
披香宫里,傅昭仪盛装打扮之后,才姗姗然的带着细辛和茯苓等一众宫女浩浩荡荡的出了披香宫,而苏清作为小厨房里面的宫女,正主子傅昭仪不在,终于是偷得了半日浮生闲。
让小厨房里面的小宫女看好那一锅解酒的蜂蜜浓米汤,苏清揉着酸涩的腰肢躺倒在绣床之上。
交泰殿作为内廷小礼堂,与披香宫相距不是很远,苏清迷迷糊糊之间还能听到那丝丝扣扣的丝竹之声,点点琴音,扣着钟磬,若隐若现,绕于耳畔。
这清音不算嘈杂,苏清听了一会儿也便适应了许多,慢慢沉入梦乡。
热闹非凡的交泰殿内,高座之上,年轻的皇后身穿黄色凤袍,高挑纤细的身姿,一双凤眼微眯,不经意的露出点点精光,朱唇不点而红,肌肤白皙透亮,在琉璃色的灯光下散发着莹润的光泽。头上梳着端庄典雅的朝天凤髻,两鬓斜插着牡丹色的珠花簪,发端垂下凤涎流苏金步摇。
许皇后的容貌不算惊世,但是那份常年浸润而出的雍容华贵,在她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身穿黄袍的皇帝端坐在许皇后的身边,他的手里端着一只月光杯,莹润的色泽衬得他那双手更加白皙好看。
下座之人都已到位,许皇后的目光斜睨到交泰殿正门,傅昭仪拖着一身摇曳的云裳宽袖拖地长裙宫装,姿态万千的袅袅而来。那份刺目的白色在到处沾染着喜庆气息的交泰殿中,格外的刺眼。
“皇上万福金安,皇后娘娘千岁。”傅昭仪的身子孱弱,现在穿着一身白色云裳宽袖拖地长裙宫装半蹲身子,颇有一股病西施的味道。
“我还想着妹妹是不是身体不适,正准备让人去看看呢。”许皇后的目光在傅昭仪的身上流转,嘴角淡淡。
“妾身确是身子有些不适,所以才来晚了,请皇后娘娘责罚。”傅昭仪还行着礼,那繁复的云鬓上缀着米分黄色的东珠,细碎的流苏垂落在耳旁,纤细的身子微微颤抖,目光隐隐含泪,楚楚看向上座那一身黄袍的男人。
“罢了,你身子不适,还是快快落座吧。”许皇后依旧慢慢捏着手里的鎏金护甲,看着傅昭仪的目光带上微微讽刺。
这傅昭仪在她的生辰穿着一身白衣大胆挑衅,也不过是凭着陛下宿在她披香宫的那两日陈景。
哼,要不是这蠢女人身后的傅家最近有复起之势,凭她那蒲柳之姿,也能入得陛下的眼?
身侧,泓禄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月光杯,整个人透出一种酒后的慵懒,平日里严肃谨然的形象,在这一刻透上了几分闲散,更加惹得那些后宫之女芳心暗许,秋波频频。
“妹妹,你这云裳怕是费了不少时日吧?”应昭仪穿着一身宝蓝色宫装,嫩绿色的腰带拢在腰间,扯出一抹细腰,那描着艳丽妆容的脸上一双美目四处留盼,发髻上啷当作响的珠钗玉饰,更加衬得她的美艳逼人,惑人心神。
对于这位一直在后宫艳压群芳的应昭仪,傅云是极度嫉妒的,不仅是因为她那怎么比也比不过她的美貌,更因为皇上对她的盛宠。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皇上最宠爱的可是她,傅云,傅昭仪。
“确实呢,这云裳费了不少时日。”抚着身上面料细致的云裳,傅昭仪蓄着泪光的眼看向座上的泓禄,声音轻软,“陛下说我穿白色,最是适合。”
“哟,陛下的眼光,那确是极好的。”应昭仪抿嘴轻笑,妖媚的目光轻轻滑过许皇后的脸,接着道:“不过,今日是皇后娘娘生辰,妹妹穿成这样,怕是不大妥帖啊。”
傅云听到应昭仪的话,苍白的脸上显出一阵恐慌,似乎才是想到一样的起身跪倒在地,语气瑟瑟,“皇后娘娘赎罪,嫔妾确是没有想到那么多,只是想着…让陛下高兴…”那最后一句话,声音娇弱,目光柔柔落到泓禄的身上。
“罢了,也没那么多忌讳,坐下吧。”许皇后端着身子,微微瞥了一眼傅云。
傅云身后的茯苓听到许皇后的话,赶紧上前将自家昭仪扶了起来。傅云的目光留恋的看向泓禄,却是没有得到一丝回应。
咬了咬牙,傅云坐回软座,暗自安慰。皇上虽然没有为她说话,但是却也没有责罚于她,这不正是说明了对她的宠爱嘛。
想到这里,傅云的目光挑衅的看向对面的应昭仪,正对上那张艳丽逼人的面容,心下又是一口气,硬生生的咳嗽了起来。
“娘娘…”茯苓站在傅云的身后,听到傅云的咳嗽声,赶忙便将看着泓禄的痴迷目光收了回来,递过一杯清茶。
经过这一插曲,宴会正式开始。不外乎便是上了菜,然后听听歌舞。
泓禄把玩着手里月光杯,那缠绕着佛珠的手腕发出清脆的碰击声。
许皇后的目光定定的在泓禄身上落下良久,然后才在身后香嵩的提醒下,看了一眼正酣的殿中,轻揉了一下额角,哑声道:“开始吧。”
“喏。”香嵩躬身后退,然后场中突然的便是一片黑暗,一大片一大片的琉璃灯被吹灭,只余下那若隐若现的月光透过云层皎然洒下。
殿下传出细细碎碎的交谈声,似是十分疑惑,但是下一刻,丝竹之乐突变,场中不知何时出现一座高台,一个女人身披薄纱,脚上裹着白色裹布,翩翩起舞。
女人的身姿娉婷纤弱,细腰不盈一握,舞姿婀娜多姿,千变万化,但是最吸引人的还是她身上那件在夜色之中散发着莹莹红光的衣服。星星点点的细碎流光,随着她的飞舞而流转,美若天仙。
微风细细吹过,女人身上的纱衣被带着随风而去,她柔软的身子也是一个飞跃,就好像是要乘着月夜而去。
“叮…”最后一道钟磬声响起,场上的琉璃灯被逐次点亮,许皇后的目光微微侧移,看到了泓禄那微微动荡的漆黑眸子,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这舞,颇有新意。”泓禄倚在龙椅之上,缀着酒渍的嗓音慢慢开口。
“妾身见过陛下,陛下万安。”殿下美人袅袅而站,那一身玉质凝肤,在身上红衣衬托下,愈发的白皙细腻。
“你这舞衣…”泓禄的目光淡淡落到那美人的艳丽红衣之上,似乎是颇感兴趣。
“妾身斗胆,舞衣上缀了莹光米分,所以才会在暗中发光。”那美人低垂着头颅,露出一段脖颈,那纤细的弧度让泓禄目光一暗,竟然想起昨夜看到的那截细嫩脖颈,鼻息之间似乎又出现了那若隐若现的空谷幽香。
“这是李美人,想必陛下是没有什么印象了,当初可还是陛下亲封的。”许皇后微微侧过身子,对着身侧的泓禄道。
放下手中的月光杯,泓禄看着殿下的人,微微点了点头。
看到泓禄的动作,殿中各人面色各异,今晚这事,怕是成了。那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狠狠看向那一脸娇羞的李美人。

☆、第5章 枣柿饼

夜色渐浓,宴会也逐渐到了尾声,苏清的耳畔终于停止了那细细碎碎的丝竹声,正当她迷迷糊糊的翻身准备再次睡过去时,房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细辛白皙的脸上顶着一个巴掌印子,脸色苍白的出现在了苏清的面前。
“这是怎么了?”蹙起眉,苏清晃了晃不清醒的脑袋,连忙起身扶住细辛摇摇欲坠的身子,语气有些焦躁。
这细辛也是傅昭仪身边的一等大宫女,脾性尚来温和,平日里也是一个颇为能忍的,对她也是颇为照顾,怎么突然平白无故的挨了一巴掌。
细辛脸色苍白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借着苏清的力坐到了绣墩上。
倒了一碗茶递给细辛,苏清拿出那盒她自己调制出来的软膏涂在她脸上,看着细辛那隐忍的模样,经不住的有些心疼。
人比狗低,命比草贱,这便是苏清在这偌大的幽幽深宫之中发现的残酷事实。
“到底怎么了?”涂好药,苏清拉住细辛冰冷的手,塞给她一杯温茶。
“没什么事,只是娘娘今日火气有些大。”细辛的脸色顶着一个显眼的巴掌印子,虽然她低垂着脑袋极力隐藏,但是那在烛光下,愈发清晰的面容上,甚至还渗出了点点血丝,红肿的厉害。
“不对,娘娘她虽然脾气不好,力气却是小的可怜,你这脸上,到底是谁打的?”苏清一直为傅昭仪熬制药膳,对她的身体状况也是知晓一二的,这么印记明显的巴掌印子,可不是她一个娇滴滴的病西施能扇出来的。
“难道是今日皇后千秋宴上出了事情?”傅昭仪走的时候只带了茯苓,而那茯苓又是个会挑事的,如果是宴上出了什么事情,那回来遭殃的确是只有细辛了。
细辛不是个多话的人,但是看着一脸担忧的苏清,还是扯出一抹安慰的笑,轻柔道:“我真的没事,而且就算知道了,你又能怎么办呢?”
细辛浅浅淡淡的一句话,却是让苏清无法反驳,她黯淡的垂下眼眸,放在圆桌上的手紧紧握成拳。
“好了,你去睡吧,我收拾一下去守夜。”说完,细辛擦洗了一下手,换过另一套宫装,便出了房门。
看着细辛消失在黑衣之中的身影,苏清霍的站起了身,也走出了房间。
小厨房里,被苏清留在那里看着蜂蜜浓米汤的小宫女点着头,昏昏欲睡。
苏清上前,轻轻的拍了拍那个小宫女的肩膀。
“姐,姐姐…”那个小宫女一惊,赶紧站了起来,差点把身后的砂锅碰倒了。
“没事,你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我来。”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苏清看着小宫女面露喜色的出了小厨房,然后洗净双手从瓦盆里掏出了一捧面米分和一包红枣,几块柿饼,以及一些山萸肉。
熟练的将柿饼去皮切块,又将红枣洗净去核,苏清将这些东西连同山萸肉一起放入盆内捣碎、拌匀,然后烘干,最后加入一些白面米分清水适量调和,制做成小饼。
将这些小饼放入锅内加油烙熟,苏清趁着这个时候将蜂蜜浓米汤温在了蒸笼里。
拿着做好的枣柿饼,苏清站在小厨房门口等了一会儿,果然看到了疾步朝这里走过来的小宫女桔蔻。
桔蔻长着一张讨喜的圆脸,身子看上去也丰腴,白白胖胖的,嘴又甜,即使只是一个和她一样的二等宫女,在这披香宫里却是十分吃得开。
“苏清姐姐?”看到站在小厨房门口的苏清,桔蔻的脸上显出一分讶异,但随即便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目光落到苏清手里的枣柿饼上。
那枣柿饼全身淡黄,里面裹着一层米分红,外面沾着白色的甜米分,小小圆圆的一碟子,再加上刚刚做好,香气扑鼻,对于像桔蔻这样的小宫女,确是十分吸引。
“我闲着没事做了这枣柿饼,正好你来拿娘娘的蜂蜜浓米汤,给你吧。”将手里的白底青瓷小碟递到桔蔻的面前,苏清的脸上笑意盈盈,那双墨黑的眸子闪着柔光,在晕黄的烛光下分外好看。
桔蔻看着看着,也不知为何红了脸。她小心的接过苏清手里的枣柿饼,随着苏清一起进了小厨房。
“你瞧,这蜂蜜浓米汤还得等一会儿,先坐一下吧?”苏清拿过一旁的小凳子,递到了桔蔻的身下。
“姐姐…”看着苏清的动作,桔蔻的圆脸上显出几分为难,她毕竟在宫里呆了这许多年,人本圆滑,又怎么会猜不出苏清的意图呢?
桔蔻的目光在那一小碟枣柿饼上看了看,终于是看着一脸浅淡笑意的苏清开了口道:“我知道姐姐一向与细辛姐姐交好,只是那细辛姐姐…”
顿了顿,桔蔻看了看苏清的面色,接着道:“其实是茯苓姐姐在傅昭仪面前说,细辛姐姐与今日承宠的李美人…长的有几分相似…”
“李美人?”苏清缓缓皱起细眉,看向桔蔻。
桔蔻有些不安的四处观望了一下,然后凑到苏清的耳畔道:“今日千秋宴上李美人一舞入了陛下眼,昭仪本就生气,再茯苓姐姐那火上浇油的一句…”
“所以,细辛那一巴掌是茯苓打的?”苏清的秀美狠狠纠结在一起,那双温润的眸子泛起冷意。
“好姐姐,我可什么都没说啊?”捂着手里的枣柿饼,桔蔻摇着脑袋一本正经的道。
“行了,我知道。”点了点桔蔻的鼻尖,苏清从蒸笼里拿出那罐子蜂蜜浓米汤递给桔蔻,“去吧。”
桔蔻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苏清修剪的圆润光滑的指尖慢慢扣紧,猛地一回头,却是在身后突兀的看到了那个御前公公。
慌忙低下头,苏清掩去一脸的怒气,恭敬的对着那公公行了一个宫礼。
“起吧。”那御前公公也不客气,轻车熟路的找到了那张小凳子,撩起常服下摆便坐了上去。
苏清微微后退,站到那御前公公的身侧,看着他白皙修长的手中捻起那盘子里面剩下的枣柿饼,吃的津津有味。
敢情这御前公公每天晚上没事做专门跑她这里蹭吃蹭喝?看着那急速消失的枣柿饼,苏清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发胀的疼。
“这是什么?”手里拿着那最后的一个枣柿饼,泓禄的食指上沾着白色的米分末,那圆圆滚滚还冒着热气的枣柿饼在他的指尖翻转。
“枣柿饼。”顿了顿,苏清接着道:“可以健脾,滋阴,益肝。适宜于因肝阴不足、虚火上扰、脾受其制而引起的耳鸣、耳聋、口干食少、倦怠乏力等症。”
泓禄听到苏清的话,接着枣柿饼的手一顿,语气淡淡的透着几分沙哑,“你懂医理?”
“奴婢的父亲任职太医院,居五品御医。奴婢从小耳濡目染,略懂皮毛,在公公面前献丑了。”苏清战战兢兢的往后退了一步,脑袋垂的低低的,又是一个拘谨的宫礼。
“确是献丑了。”泓禄手里的枣柿饼被捏成软塌塌的一坨,金黄色的油汁染在他的指尖,混着白色的米分末,隐约露出那因用力而泛白的指甲。
苏清咬了咬唇,慢慢抽出袖口的帕子,躬身向前拿掉泓禄指尖夹着的枣柿饼,然后又细细的擦拭了一遍他的指尖。
做完这些之后,她再次退回了原地,手里捏着那块泛着油渍的帕子,声音轻软,“公公教训的是。”
苏清的声音虽然轻柔,但是却不卑不亢,没有其他宫女太监那过度的惊惶反应,让泓禄不由的多看了一眼。
苏清窄小的领口处微微露出一截脖颈,那纤细的弧度,确是和今日见过李美人相似,但是细看之下,泓禄却觉得,又是不像,但不像在哪里却是又说不出来了。
“苏清?”泓禄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沙哑,却又透着一股深潭的冷冽和清澈,让苏清的身子猛地一个机灵,下意识的便躬身行了礼。
但是叫完苏清的名字之后,那御前公公却又是不说话了,苏清的额上有冷汗滴落,她明显的察觉到那慑人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咬着牙,苏清从喉咙里吐出一个字,“喏。”而身子也随之伏得更低。
“二等宫女?”
“是。”
“披香宫的?”
“是。”
“刚才…在说什么事情?”黑压压的影子猛地罩住苏清纤细的身子,那微晃晃的烛光在细风的吹拂下,不安稳的左右摇晃着。
苏清身上的冷汗落得更加厉害,手指死死的掐进掌心,那钝钝的疼痛让她混沌的大脑清晰了几分。刚才她和桔蔻私下议论皇上的事情,如果被面前的这个人听到了,杖毙而亡也许还是最好的结果。
缓慢的吸进一口气,苏清咬牙,“咚”的一声便直接跪倒在了地上,额头磕到铺着澄泥砖的地面上,声音清脆。
“你可知,这妄言罪,可是要杖行一百,发配暴室的。”泓禄的声音淡淡的,却透着无上的威压,那因为行走而扬起的阵风,让苏清感觉自己的脖颈处阴风阵阵,大片的冷汗黏湿了后背。
“还请公公开恩。”苏清的嘴里淡淡的渗出血迹,呼吸声渐渐加重,她的声音闷闷的从口中传出,带着难掩的惊惶颤栗。
头顶许久未发出声音,苏清瑟瑟的跪在地上,目光掠过自己手腕上那串老缠丝玛瑙手链,想起前日里看到那太监手上拿着的佛珠,心一横,就把老缠丝玛瑙手链褪了下来,抬起紧绷的下颚,捧到了那太监的面前。
反正也是死,大不了搏一把!

☆、第6章 黄精玉竹茶

小厨房很安静,苏清都能听见自己杂乱的心跳声。她的手托着那老缠丝玛瑙手链,露出纤细的皓腕,鬓角的冷汗沿着脸庞滑落。
“贿赂?”手掌中的老缠丝玛瑙手链被人拿走,苏清还没有缓下一口气,那阴冷的声音便再次传入她的耳中,钝钝的,惹得她头皮都开始发麻,更不用说那愈发僵硬的身子了。
手掌中的手链被拿走,苏清微微昂起的头也迅速下垂。她双手置于腹前,努力的互相捏紧,抑制住心里的恐惧,清声道:“佛曰: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
“哦?”随着那一声饱含深意的喟叹,苏清低垂的视线中出现一双脚,那双脚上毫无尘埃,鞋面上精细非常的针脚整整齐齐,鼻息之间竟然还能闻到淡淡的麝香味。
苏清咬了咬牙,猛地匍匐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小巧的鼻尖几乎碰到那鞋尖,细细的冷汗凝聚在鼻头,悄无声息的在鞋面上留下一个深黑色的圆点。
“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救不救,也仅在您的一念之间而已。”苏清的声音带着细微的哽咽,那紧贴在地面上的手因为用力而泛起一抹苍白。
“若我…不要这七级浮屠呢?”看着那跪在自己脚边的纤细身影,泓禄的手里细细揉捏着那串老缠丝玛瑙手链,在其中一颗老缠丝玛瑙上,用朱红色的朱砂浅淡的画着三条波浪形的波纹痕迹。
泓禄见过许多奇珍异宝,当然不会把这小小的老缠丝玛瑙手链放在眼里,但是当他拿起这手链的时候,不经意触碰到的肌肤,竟然比这手链都光滑冷凝。
微微眯起眸子,泓禄看着苏清的眼中不禁带上了几分探究。
那太监的语气明显比之前好了许多,没有那种寒冬腊月还穿着薄纱站在雪里的冷硬。
苏清微微抬头,看着那入眼的一小截裤脚,猛地一把便抱住了泓禄的小腿,嗓子里发出些微嘶哑的声音:“公公,好人一生平安啊!”
苏清喊完,小厨房里陡然一片寂静,只余下苏清感受着手心里面攥着的,那公公丝滑柔腻的好料子。
苏清觉得,如此生动形象的抱大腿行为确实是冲动了一点,但是在这样性命攸关的时刻,面子和里子这种莫须有的东西,总比被打成肉泥扔到暴室里面被打压打压再打压要来的好吧?
而且以前电视剧里面放的,不都是最后求饶抱大腿吗?虽然那些抱大腿的人结局都不怎么好,不是被拉出去就是被踹出去。
那公公的衣服上也散发着淡淡的麝香味道,苏清的鼻子有些不适的皱了皱,却还是义无反顾的抱紧了这条大腿。
“确实是有点姿色。”还未想好下一句求饶话的苏清,下颚突然就被挑了起来,她傻愣愣的抬头,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面似乎隐隐还带着一点笑意。
泓禄的手轻轻的捻了捻苏清下颚的肌肤,果然发现那不同于常人的冰冷触感,在这愈发炎热的日子里,凉人心脾。
姿色?什么姿色?苏清的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手里抱着的小腿便是一个猛地抽离,她一个不慎跌落在地,鼻息之间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麝香味。
“你可知,对食被发现的后果?”
对食?听到这两个字,苏清原本的水眸睁得更大,看着那一脸淡然正把玩着她手链的太监,心里豁然冒出一个荒诞的念头。
难道这公公每天晚上不辞劳苦的过来不是为了吃她的东西,而是为了吃她的人?
确实,苏清承认,这具身体十分貌美,就连自己照那模模糊糊的镜子时,都会忍不住的惊呼暗叹,还有那些小宫女平时偶尔看到她也会红脸。
可是她竟然不知道,就连太监也都在窥觊她,不过也说得通,这太监,毕竟也是男人的一种。
对上苏清震惊的眼,泓禄翻身重新坐回那小板凳上,修长的腿几乎抵到她跪在地上的膝盖处。
现在,摆在苏清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死,一条就是变成这个太监的对食。
在地上慢慢的摆正自己的身子,苏清的目光落到自己脏污的裙衫之上,那朵裙角她尤为喜欢的红梅不知被蹭到了什么,上面沾着黑乌乌的一块油渍,看上去粘腻非常。
苍白着一张脸,苏清的手紧紧捏住那朵红梅,声音涩然,一字一顿,就好像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一样,“承蒙公公看得起,苏清拙姿,怕污了公公的眼。”
既然想好了,苏清觉得,自己也就没有可怕的了,大不了一根白绫,一把断肠草了结了自己,只是那不断从骨子深处渗出的寒意,还是让她整个人都不自禁的打颤。
泓禄看着那不远处细微颤抖的身影,眼中那隐隐约约的笑意一直盘旋其中,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是那个纤细的身形。
“说笑罢了。”淡淡的吐出这几个轻描淡写的字,泓禄慢慢的从小板凳上站起身,纤长的手指之中挂着苏清的那串老缠丝玛瑙手链,辗转揉捏。
那四个字窜进苏清的脑子里,一下便让她整个人都感觉心气不顺,大起大落之下,她的身子愈发僵硬,疑惑的目光看向泓禄,似乎是在分辨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踱步到苏清的面前,泓禄看着她那张苍白的脸庞,语气中不自觉的竟然带上了几分愉悦,“据说莲子清肺,明日…”
“明日必为公公备好膳食。”苏清咬着牙,迅速的说出这句话。
泓禄微微点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苏清,终是大步走出了小厨房。
直到那个太监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苏清才像是失了支架的软条丝瓜藤一样,一下瘫软在地上,身上粘腻腻的都是浸湿的冷汗,隔着厚重的宫装,竟然也是渗透了许多层。
天色渐渐迷蒙起来,清晨的雾气飘散在一方宫苑之中,荫绿的草木变得迷蒙透亮,在红漆廊檐上包裹出一层淡色水汽。
苏清轻声关好小厨房的门,捏着自己的手,沿着曲折蜿蜒的斜廊,脚步迟缓的慢慢走回房间。
房间里,细辛正侧着身子睡觉,苏清轻手轻脚的换了衣服,又简单的净了脸,这才和衣躺进绣床,双眼闭上却还是禁不住的为刚才的事情颤栗害怕。
想的多了,苏清便有些睡不着,她翻身坐起,看了一眼依旧在睡觉的细辛,轻手轻脚的走到一方红漆雕花榆木柜子旁,拉开扇门,从里面拿出了一包早已调配好的黄精玉竹茶米分。
其实自从进入这个身体之后,苏清便发现她变得十分不易入睡,就算睡了,也是浅眠,便只好央着她那个便宜御医老爹利用职务之便,给她送来了一些容易入眠的草药。
这黄精玉竹茶米分是用黄精、玉竹,决明子还有川芎等四种草药共制成的粗末,食用的时候只要放入茶杯中,用开水冲泡,就可以喝了。
苏清没有很多的时间去熬制那些麻烦的治疗失眠的药膳或者方子,只有这黄精玉竹茶不费时间,还容易保存,想喝就能喝,最重要是效果还不错,对于益气镇惊,安神定志十分有用,特别是今天受了极度惊吓和刺激的她。
坐在绣墩上,苏清摸了摸水壶的温度,不是很烫,只能算温水。皱了皱眉,苏清却还是将那黄精玉竹茶米分倒进了茶杯里。
慢慢的喝完一杯黄精玉竹茶,苏清看了看外面渐渐明亮起来的天色,拖鞋上床,从枕头低下抽出一块熏了安神沉香料的帕子盖在脸上浅浅睡去。
当苏清醒过来的时候,晌午刚过,艳阳高照,院子里面一片寂静,一点没有平常时候那些小宫女叽叽喳喳的声音。
压下心头不安,苏清收拾了一下自己,又下意识的看了看细辛那里早就整整齐齐叠好的锦被,推开了房门。
这是披香宫的一方偏院,大宫女们或一人一间或两人一间的住着,那些小宫女偶尔会因为一些事情被叫进来,但是像今天这样的场面,苏清却也还是第一次见。
两排小宫女整整齐齐的排着队伍站在烈日下热汗淋淋,茯苓站在她们的面前,手里拿着一块长条竹板,正拧着眉头大声说着什么,但是那脸上毫不掩饰的傲意,还是让苏清十分不适。
皱了皱眉,苏清不感兴趣的想偷偷从外廊溜走,却突兀的听到一句话。
“我可告诉你们,脑子里面不要给我揣着什么鬼主意,要是被我发现了,那细辛就是你们的下场!”
细辛!苏清的脑中飞快的闪过这两个字,她停住步子,清冷的目光看向一旁站在阴影处,正大声呵责小宫女们的茯苓。
深深皱起眉头,苏清身子一转,直接便拐进了另一侧的院子。
这侧边的院子也是给宫女们住的,只是只有那些一等二等的宫女才能进来,而且大都一人一间,靠的离披香宫比较近,像茯苓这类受宠的就会被安排在这里。

☆、第7章 半夏白术天麻丸

“扣扣…”苏清站在门前,平缓了一下呼吸,然后轻敲了两声。
“谁呀?”等了一会儿,门被打开,露出一张可爱的圆脸,桔蔻米分嫩嫩的脸颊上还带着睡晕,身上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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