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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归何处-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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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少女情怀,当务之急便是择一人嫁了来躲过这场和亲。
  可是当她面对翩翩佳公子沈遥芩时,打了一整晚的腹稿顿时忘到了九霄云外,支支吾吾一句囫囵话也没说出来。
  许是看出了她的困窘,他先开口问道:“公主何事?”
  “沈遥芩,我还没恭喜你独占鳌头,高中状元呢!”
  “多谢公主!”
  “都说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不知状元郎。。咳咳…如今可有婚配?”她声音越说越细,头越垂越低,如果有道地缝,她毫不怀疑自己会钻进去。
  沈遥芩初初一愣,很快微微一笑:“微臣尚未婚配!”
  她猛地抬起头,勇敢直视他,握紧双拳道:“那你觉得我怎么样?我既勤俭朴素,吃穿上没有什么要求,又贤明大度,你想娶多少妾室都没有问题!如果你找到了真心喜爱的姑娘,我肯定二话不说就把位置让出来!”
  “那么微臣为什么要冒着被陛下不喜,从此仕途无望的风险来娶一个并不喜欢微臣,拿微臣做跳板的公主呢?”
  她认真想了想,一脸郑重地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就当本宫刚刚放了个屁!”
  她过于云淡风轻,似乎刚刚表白被拒绝压根在她心上没有留下一丝影子,这般,沈遥芩一直从容淡泊的面容方有一丝波动。
  “公主若是担心远嫁之事则大可不必如此,今日陛下已经选定了一高门女子和亲!”
  刘璃绷着的双肩重重一跨,立刻眉开眼笑地拍拍他胳膊:“早说我就不来攀你这根高枝了!”
  她掩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本宫一晚没睡,先回去补觉了!”
  一转身便瞥见薛审静静立于数步开外,眼中千山万水,辨不出情绪,薄唇勾出一道讥诮的弧度,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风起,吹得三人袍角纷飞,梧桐落叶潇潇而下,萧瑟寒风里远远传来一声叹息,她恍恍惚惚想着,这真是一出好戏啊!
  一晃时光已做流水浮灯,与她相伴的只不过是那些片刻的吉光片羽,向来回首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她收了久远的记忆,又拿着火钳捅了捅炭火,让它烧得更旺些,双手放到薰笼上取暖,询问道:“沈翰林找朕何事?”
  “臣斗胆想知道陛下是否真心愿意迎回太上皇及先太子?”
  她一怔,立刻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真!”
  他咄咄逼问:“即便他们曾经苛待于陛下?即便他们回朝后会威胁到陛下?”
  “毕竟骨肉亲情,朕总不愿他们在那种地方受苦,至于这皇位,他们想要,还给他们便是!”
  “陛下登基半年来,难道未有对这帝王权势有半分留恋?”
  “沈遥芩,你也许会觉得朕只是妇人之见,比起坐在高高的奉天殿执掌江山,我更愿意用自己的双脚去一寸一寸丈量这片山河,比起手握生杀接受群臣山呼跪拜,我更愿意与书为伴,坐看云卷云舒。这宫里我呆了十几年,上上下下全是假的,每日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杵着,处处都是禁忌,时时都有规矩,连吃道菜都不能超过三口,有什么意思呢?九万里苍穹,千秋北斗,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她顿了顿,突然苦笑道:“只怕到时父兄不会放我走!”
  沈遥芩口中默念数遍刘璃那句“九万里苍穹,千秋北斗,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一时竟有些痴了,待回过神来时,见刘璃脸上堆满忧愁,知道她伤心自己身世凄苦,又恐惧前路未明,不禁心念一动,言语中掺杂了一丝连自己都没发现的柔和:“陛下心胸宽广,未尝被一宫一殿所束,见识已远胜诸多男儿!”
  刘璃只当他是敷衍之词,勉强勾勾唇角,不发一言。
  可他却突然起身离座,跪倒在她面前,肃容说道:“陛下若信得过微臣,臣自请北去迎回太上皇及先太子!”
  她以手撑额,怔怔地望着他,口中喃喃自语:“似乎只有你去最合适了,我那多疑的哥哥可不放心别人!”
  通泰帝与刘珏被抓的这大半年,鞑靼多次带着他们二人在边城一带徘徊,招摇撞骗,索要财物,守城的将领得了旨意,一概没有搭理,因此鞑靼人对着这两位毫无一点用处,还要供吃供喝的刘家人早没了兴趣,只寄希望最后讹一笔大的就送走他们。偏偏使臣来了几拨,不仅庆朝这边一毛钱也不想出,而且刘珏也不愿意跟他们走,只得自己掏腰包又供着这两位奇货,隔上十天半个月就在边城喊话叫人过来领走他们。
  她知道刘珏是不放心她,他一向自诩天纵英才,心高气傲,如今遭此大辱,行事怪诞谨慎,她能理解。
  “如今国库捉襟见肘,你此番前去,一无财物傍身,二无天子圣谕,能不能迎回他们二人,全在你一人之力了!”
  “陛下放心,待他们二人回宫后,臣及臣父一家都会扶持陛下,毕竟您才是如今的正统!”
  她毫不在意地挥挥手:“随便吧!”
  沈遥芩踏出书房时,忍不住回头看了刘璃一眼,小小的身子缩在宽大的龙袍里,原本是朵不染纤尘的雨后梨花,却偏偏要故作坚强,抖落寒峭,不禁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与怜惜,转瞬便又恢复清明。
  在其位谋其政,一日是帝王,这一生也挣不开这宿命。
  ?

☆、护送

?  薛审闻讯赶来时,沈遥芩早已离去,刘璃正乐呵呵地从炭炉里翻出一只烤得热乎乎的地瓜边吹边咬,腮帮子鼓得囊囊的,见他进来立刻瞪圆了眼睛,大半截地瓜滚进袖中,一只脚还在那勾着炭炉。
  他哼了哼:“别藏了,想吃就吃!”
  她讷讷又从袖中摸出地瓜,咬上一大口,嘴里含糊不清:“炉子里还有一个!”
  “陛下吃吧!”
  她撇嘴:“我只是客气一下而已,你一向看不起这些市井之物!”
  他失笑,拿起火钳戳戳那只还在烤着的地瓜:“哪来的?”
  “托人送进宫的!”
  “陛下要是喜欢,臣让膳食监从宫外采办些回来!”
  她横了他一眼:“别!这东西也就图个新奇,偶尔吃吃还行,吃多了肯定腻味!”
  薛审估摸着另一只烤得差不多了,从炉中拣了出来,却是不怕烫一般,张着细长白净的手指细致地剥着烤焦的外皮,待她急火火地吞完一只,另一只疏松细软露着黄澄澄里肉散发着扑鼻清香的地瓜又递到了她面前。
  她顿时有些喉咙发干,心跳得剧烈,接过地瓜,却仍是用稀松平常的语气说道:“我刚刚准了沈遥芩去鞑靼,这一路多有艰辛,又路途遥远,他一介书生,怕是受不得苦,你挑几个功夫好的护着他!”
  他脸一沉,本能地就想拍桌子,可这不是他的东厂,眼前之人也不是无关痛痒的手下,忍了几忍,心中又滚过几番思量,低低应了声好。
  刘璃倒是有些奇怪他今日难得的顺服,又看了看窗外,话到嘴边来来回回几趟,终于鼓起勇气,轻飘飘来了句:“天色已晚,薛督主不如留下来一起用膳?”
  他起初一怔,随即展颜一笑:“好!”
  她立刻高兴起来,脆生生又俏生生地说道:“那回乾清宫吃吧,就咱们三个人,崔姑姑要是知道你来,肯定会亲自下厨的!我好怀念她做的松子桂鱼还有八宝豆腐,你都不知道,她下厨的日子一只手可数的过来!”
  他笑得温柔:“陛下不是才吃了两只地瓜?”
  “冬天饿的快嘛!”
  刘璃欢欢喜喜领着薛审回宫,迎上来的同样是欢欢喜喜的崔姑姑:“老远就瞅见你们两个,小审子可算来了,姑姑这就去给你和公主做好吃的,可巧今日刚从尚膳监摸了些好东西!”说罢,喜滋滋地挽手进了小厨房。
  她轻叹一声:“姑姑自从一年前跌了一跤伤到脑子后,就有些神志不清,时好时坏的,记忆有时还会倒退到多年前,还喜欢去别的宫殿顺些东西,我都嘱咐了下面的人装糊涂,你也别介意!”
  他愧然低语:“怎会?以前是我关心你们太少了!”
  她笑嘻嘻接过话来:“那等下多吃碗饭,你最近瘦了很多,东厂跟司礼监的事务很多吗?”
  “都是琐事,不值一提!”他敛眉,淡淡说道:“倒是前些时日有家人在东安门那里闹事,说是已故太妃的亲人,吵着要进宫找你!”
  她普一登基时,就有善逢迎的大臣上奏请封她那早死的娘为圣母皇太后,她当时虽然有些惶恐但还好脑子没坏,一则真正的太后还杵在那呢,万一哪天她父皇回来发现自己又多了一个大老婆,她的小命还要不要了?二则圣母皇太后这五个字实在太膈应人了,她不认为自己娘会愿意掺和到这些污七八糟的烂事里去,她只愿她安安静静不被人打扰。是以最后她勉强封了个太妃,如今乍一听薛审说起太妃,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是指她娘。
  “我外祖那边还有亲戚吗?”她眼睛一亮,又想到这些人在她还是受难公主时不闻不问,如今自己当了皇帝就找了过来,见风转舵,实在令人心寒。
  “我特意遣人去山东查了,你外祖家本就贫寒,连年灾祸,更是死的死,走的走,只剩一个舅舅,一个表哥!如今安置在东厂,陛下想不想见他们?”
  她挣扎半响,才痴痴问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都说外甥类舅,我长得像舅舅吗?”
  果然!他心底低叹一声,她吃了这么多苦,被亲人抛弃了那么多次,可内心深处还是放不下这点可笑的骨血之情。
  “不像!”他顿了顿,忍耐道:“见了面陛下自然就知道了!”
  她没有看出他的心不在焉与克制,依旧追问道:“我娘叫宋小花,他们叫啥名?”
  “老的宋大福,小的宋轶”
  她细细品味着这两名字,弯眼笑道:“大福,小花,听名字就是一家人!”
  薛审冷冷一哼,思及那两人近日在东厂的种种表现,若不是念及刘璃,他早命人宰了他们,好好的一个朝廷办事机构,倒像是他们的私人客栈似的。
  她听到了他那声冷哼,不明白为何好好的突然就翻脸了,还想多问一点,只得咽了回去。
  正巧崔姑姑带着春兰她们将菜从厨房里端出来,她便连忙拉她过来坐下,问道:“姑姑,我娘有没有跟你提过她家啊?”
  “咋没有?她说她老家在山东一个小村里,家里爹妈走得早,跟哥哥相依为命,后来她哥娶了媳妇,不过嫂嫂不喜她,嫌她吃白食,恰好宫里招宫女,她就来了京城!”她说着说着,又抹起了眼泪:“我那妹子命苦,她那时还说待年满出宫后便回老家做点小买卖,哪知道竟是有来无回!”
  刘璃见她伤心,连忙使个眼色给薛审,他顺顺当当接过来,捞起筷子夹起一块豆腐放进嘴里,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还伸舌卷卷嘴边汁水,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姑姑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她不敢看他那副美如菩提,红唇微张的样子,只哄着立时眉开眼笑的崔姑姑,低头往自己碗里夹菜,耳朵上的红晕却越来越深。
  饭毕,他们二人陪着崔姑姑说话,熏风阵阵,橘光融融,欢声笑语里刘璃不禁想起当年,一时竟有些痴了。
  直到崔姑姑关切的声音响起,她才从怔忡中回过神来。
  “小审年纪也不小了,该成个家找个贴心贴意的女人伺候你!”
  她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如今找遍宫中,也只有崔姑姑够胆催薛审找女人了!可这世上最不需要女人的就是他了!他喜欢的只有权势,权势!
  薛审连眉毛都没动一下,端起茶盏微抿一口:“姑姑说笑了,太监找什么女人,白白耽误别人一辈子!”
  “话不是这么说,对食的事历朝历代多了去了,就算是个太监也想着一回家有口热饭吃有口热茶喝,有人嘘寒问暖不是?”
  哪知他好整以暇接口就道:“赵初年就是这样做的!”
  她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顿时所有视线都集中到她身上,她坐正身子,掩嘴笑道:“即便薛督主愿意,宫里要找一个愿意嫁他的女子也难,谁见了他不退避三舍,避之不及,跟见了狼的羊似的!”
  他不再言语,只朝她幽魅一笑,手却握紧了拳头,弄得她顿时忐忑起来,又不知道自己那句话惹到他了。她心情立刻也黯淡下来,甩甩袖子就回了自己房,连薛审走也没有出来。
  薛审出了宫直接去东厂,唤来马顺与卓云,首先问了卓云那两皇亲国戚的情况,就见卓云嘴抖了几抖,苦着脸道:“督主,那两奇葩真是够了,前几日胡吃海喝吃坏了肚子,这不才好,小的那个就去逛窑子,还要咱们东厂去缴嫖资,属下这辈子的脸都在那被丢光了!”
  薛审听了面无表情,只冷冷道:“陛下明日要见他们,你等下去教教他们规矩,别冲撞了陛下!”
  卓云听了心里暗自叫苦,眉头一垮,拱手说了句督主英明便垂着头出了门。
  一室静谧,马顺正奇怪为何上首之人久不做声,一个冰凉突兀的声音突然响起。
  “沈遥芩要赴鞑靼迎回太上皇跟太子,你派几个信得过的心腹随你一道沿途护送!”
  他猛得抬起头,瞪圆双眼死死盯着薛审,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属下,属下……”
  “无需为难!”,他绕过书桌,走到马顺身旁,拍拍他肩膀,平静说道:“一切随心而行!”
  随心而行,随心而行,他低喃数遍,眼中逐渐清明起来,决心已下便躬身,掷地有声说道:“属下明白了!”
  人走夜凉,薛审负手踱步至大厅,抬首便是岳飞的大幅画像,身后便是“百世流芳”的牌坊,他暗自冷笑,什么精忠报国,什么百世流芳,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终其一生,他大概逃不过臭名昭著,祸国阉狗的名头了!
  西侧的小祠堂里摆放的是东厂历任厂督的牌位,林林总总,黑压压的一片,数十个名字一闪而过,宿命抑或诅咒,没有一个能独善其身,全是死于任上,也许某日他的名字也会出现在这里面,一块小小的牌位,是他唯一曾经在这个世上存在的痕迹了!他的目光最后落在最下面的一个名字上,万古!眼中恨意顿生,挥手将其打落于地,瘦削的背剧烈起伏着,万古留长,他偏偏就让他不得好死!
  ?

☆、顺天

?  刘璃一双手紧紧抓着衣袍,翘首望着殿门,眼里神情既期盼又紧张。薛审双手拢在袖子里,闭目养神,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直到卓云领着两人上了殿行礼,他依旧没有睁开双眼。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璃让那二人落了座,还未开口,就有人摇头晃脑地四处打量,嘴里还啧啧作响:“老妹儿~你这真气派!”
  殿内顿时一片抽气声,卓云腿肚子一阵一阵地抽得疼,和着昨晚上的功夫全白费了,上来一张口就给他捅娄子,他已经不敢去看薛审的脸色了,只盘算着等下如何请罪。
  薛审眼睛睁开条缝,瞥了瞥那一脸轻佻,吊梢眉下三白眼滴溜溜直转的男子,又重新闭了眼。
  宋轶老是觉得有两道寒光直射他,瞅得他心里发毛,看了一圈,除了那个死人脸的厂督在睡觉,其他人都是低着头的呀!他索性懒得去探究,直接打断正话家常的父亲跟刘璃,说道:“爹啊,咱们一家人不要那么拘谨嘛!放开点,放开点!”
  刘璃自两人上殿后便看出她这位表哥是个不靠谱的,便不大搭理他,只拉着宋大福说话,偏宋大福却是个老老实实,唯唯诺诺的,三句话蹦不出个屁来,她正要开口,台词就被宋轶给抢了。
  她张了张嘴,额角抽了抽,又笑着看向宋大福:“舅舅,你再多说点我娘的事!”
  “你娘从小就懂事,家里里里外外都是她在操持,小时候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骑在我肩膀上去打枣子,如果不是为了我,她也不会进宫!”他叹了口气,黑瘦的脸庞上两道吊梢眉深深皱出一条沟壑:“皇帝外甥女,不是咱们不愿意来看你,实在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以前都是靠你娘的俸禄过活,你娘走后除了那一点薄地,就没了生计,哪来的钱来京城?”
  “那您这次怎么来的?”
  “村里知道你做了皇帝,家家户户凑了点钱送我们爷俩过来的!”宋大福似乎有些坐立难安,眼神也一向游离闪烁起来,后面说的话更是吞吞吐吐:“其…其实,这次来我…我是想陛下能不能…能不能…”
  宋轶看他爹连话都说不出来,眼一翻,大腿一拍,气势昂扬地说道:“能不能派个人去咱们那赈灾!”
  刘璃还道是什么难事,赈灾一事原本就义不容辞,只是跟鞑靼的一场大战不仅打得国库空虚,甚至连赈灾的粮食都要多方筹集,便有些赧然说道:“舅舅放心,赈灾的钱粮都在筹措中,不久便会运往各地!”
  宋大福还有些话没说出口,原本因他家穷人弱,在村里很不起眼,没人把他们一家当回事,自从刘璃当了皇帝,他摇身一晃成了皇亲国戚,村里人见了他一个个点头哈腰,一口一个国舅爷,他顿时觉得腰杆也直了,胆子也壮了,拿了大家不少好处,这次来还打了包票说承诺大家的事情一定会办好,到了京城见了这世面便熄了回去的心思,正琢磨着怎么开这个口,便听见他儿子又在那嚷嚷。
  “老妹儿,你看能不能给咱们换个地方住啊,东厂也不是不好,就是半个女人的影子都没有,哥哥我很不习惯,很不习惯!”
  刘璃深呼吸几下,默念无数遍冷静冷静,这才挤出一个笑容:“先委屈舅舅跟表哥住在东厂,等我找到合适的地方…”
  “不用找了,当初太上皇将万古的宅子赐给了微臣,可由于东厂事务繁忙,微臣脱不开身,那宅子便一直空在那,若是二位不嫌弃的话…”不知何时,薛审睁开了眼睛,凤眼弯出讥诮的弧度,似笑非笑地望着宋家人。
  “不嫌弃,不嫌弃!”宋大福连声说着,兴奋得直搓手,宋轶倒是比他爹冷静多了,对着薛审点点头就当意思了。
  卓云眼睛都看直了,咱们陛下都不敢对督主这么敷衍,这两个草包到底是哪里借来的胆子,还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早上的太阳啊?
  刘璃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扯扯一旁薛审的袖子,轻声询问道:“那你以后住哪?”
  他视线滑到牵他袖子的那只小手上,目光露出一丝欣然:“陛下以后赔个家给我吧!”
  她笑意盈盈地点点头:“好说!”
  请走那两尊菩萨,她信步走出殿外,倚着白玉栏杆,单手托腮,冬日的阳光来之不易,她沐浴着温暖静谧的光束,阴郁却如潮水一般一浪一浪冲刷着心房,不由得重重叹气。
  薛审立在她身后,倾斜的阳光并没有照到他身上,阴影里他放任自己肆无忌惮地将目光流连于她脸上,许是由于阳光的照射,刘璃娇嫩的脸颊上晕起一抹浅红,像极了江南雨后最娇艳的桃花,秀眉微蹙,又像是三月里的柳芽,飘飘荡荡,拨动心弦。在听到她那声叹息后,他禁不住上前一步,手堪堪伸到半空,又垂了下来,幽幽说道:“陛下在难过?”
  她垂眸,稍稍犹疑,轻咬粉唇说道:“难过说不上,就是有些不心甘,怎么我爹、我哥、我舅都这么让人心塞呢?”
  他微不可查地勾起唇角,徐徐说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陛下亲缘寡薄,上天必在别处有厚报!”
  她脸色淡了几分,酸涩忧伤涌上心头,干硬说道:“报在哪?唯一愿意娶我的那个人早死了!”
  他胸中一紧,噬心蚀骨的酸,缠缠绵绵的痛此刻全部如山呼海啸般向他袭来,他忍不住用手抓紧胸口的大红曳撒,带着最后一丝期盼问道:“你在恨我?”
  她抿唇不语,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憨憨傻傻的笑脸,眼眸顿时一湿,她狠狠把泪逼回去,转头对他桀然一笑:“不,那样太累!”
  他宁愿她大哭大叫地冲上来打他,在姜忱这件事情上,她一直都这么安安静静,不哭不闹,仿佛他只是个不相干的路人,可他分明知道姜忱于她根本就是个特别的存在。她只有在他身边时才笑得那么酣畅,也只有在他身边时才那么自在轻松。
  她曾经活得那么自得其乐,坚强无忧,而这一切都被他们二人联手给毁了!
  他还记得刺向姜忱的那一剑寒光凛冽,干脆利落,直捅心口,是他的手笔。
  很多时候,薛审与刘璃之间会故意回避姜忱的话题,彼此都小心翼翼,生怕说出口,一切便再也回不到从前。
  欲哭不成还强笑,讳愁无奈学忘情。一卷离骚一卷经,十年心事十处灯。他曾经教她读遍圣贤书,可自己却再读不进孔孟,装不下苍生。他曾经传她何谓人情世故,可自己却变得冷血无情,刻薄寡恩。时光,容易把人抛!
  年关将至,因是新帝登基,要改元纪年,因此钦天监上了道折子要刘璃在“天命”、“顺天”、“正统”、“祥瑞”这几个里面择一个作为自己的年号。尽管钦天监将这几个年号吹得天上有地下无,吉利得不得了,她只要联想到父皇的“通泰”,既不政通人和又不国泰民安,就对钦天监的占卜能力失去信心。
  况且她心里还有自己的小九九,等沈遥芩把她父兄带回来,她就马上退位,所以这些个年号在她看来能不大气就尽量不大气,是以最后她在“顺天”上用朱砂红笔画了一个圈。顺天,顺应天意,无可奈何,希望她的父兄能够看懂。
  因她当初是匆匆登基,于祭祀和礼仪这块不免有些疏漏,因此礼部会同钦天监都意欲借此次祭祀大大操办一番。所以当礼部尚书沈从哲于廷议上提出将太后从西山接回来时,刘璃就有一种一脚踩进圈套的感觉。
  天知道,她有多讨厌看到那个女人!
  当初她父皇跟刘珏被抓的消息传到京城时,皇后深受打击,卧床不起,再度醒来时已是换了一番光景,皇后变太后,那时她正在奉天殿议事,太后歪歪斜斜地坐着凤辇就这么闯到殿外,义正言辞地指责她心怀不轨,意图窃国,高贵凛然,一派国母风范。可是话锋一转,她就如市井泼妇般咒骂刘璃命中带煞,克父克母。她对太后从来都没有什么好感,顶着仁孝的名头听她数落了半天,最后还得恭恭敬敬送她回坤宁宫。半个月后,薛审就以养病为由将太后送到西山,因着这事,弹劾他的折子像雪花一样飞进内阁,都被她给扔炭炉烧了。
  薛审这个厂督做了不少坏事,唯独这件最得她心。原本她已经够闹心的了,现在沈从哲又给她使绊子,儿子要去迎回太上皇跟太子,做老子的要接回太后,是要在皇宫上演狗血大团圆吗?
  她肚里冷哼一声,对沈从哲的建议假模假样地点点头,转头看向又在养神的方庭正:“首辅怎么看?”
  方庭正哪会不知道刘璃那点小九九,他被薛审从庙里抓回来时就打定主意做个闭眼首辅,随他们去闹,他反正两不偏帮,相安无事了这么长时间,冷不丁被皇帝点名,他稍稍思忖一下,便回道:“微臣以为太后乃陛下之母,况如今后宫无人,太后作为表率理应出席祭祀大典,但考虑到她老人家凤体违和,不宜劳累,张太妃暂代其职即可!”
  老狐狸!她暗暗腹诽,余光瞥见沈从哲身形微动,便抢在他开口之前说道:“首辅此言有理,就这么办!”
  张太妃是除了太后外她父皇唯二犹存的女人了,原本是当初随着皇后一起进宫的家生丫鬟,这还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才随随便便封了个婕妤,也没宠幸几回,就这么一朝成了太妃,跟着太后去了西山,印象里是个沉默寡言的女人。
  刘璃今日心情很好,就连去听老太傅上课也专注了很多,笑眯眯的样子让杨太傅不禁放下书本,用对自己孙女一样和蔼的语气问道:“陛下可是有什么喜事?”
  她边说边笑,乐不可支:“今日早朝朕让沈从哲吃了瘪,只要想起当时他那个表情,就忍不住想笑!哈哈!”
  哪知杨太傅脸一板:“君臣之道,恩义为报!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陛下不应想着如何斗赢臣下,而是应该想着如何让臣子忠于陛下!”
  她心中委屈,可又觉得太傅说的话有些道理,讪讪一笑,垂头不语。
  哪知太傅却突然笑呵呵地凑过来,一脸奸险地眯着眼说道:“陛下,想知道如何让沈尚书完全、彻底地忠于你吗?”
  诶?太傅你变脸这么快,还笑得这么恶趣味你的家人知不知道啊?
  “纳了沈遥芩!”
  !!
  ?

☆、见母

?  太傅的话点醒了刘璃。
  她倒不是动了真的把沈遥芩纳进后宫的心思,而是眼看年一过,她眨眼就十九岁了,这年纪搁民间,会因不履行早婚早育的规定被投入大牢,搁皇宫,也是个老姑娘了!她父皇好似完全忘了自己有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直到出征前都没有提起过给她招婿这回事。
  她是不想当皇帝,可也不想当孤家寡人。也许该趁着她还在位,利用职权之便,搞定自己的终身大事?
  第一日,她唤来了首辅方庭正,特意留他一同用膳,席间夹菜添饭,比周公还要礼贤下士,末了,状似无意地问了句:“听说方家小公子马上就要行冠礼了?”
  方庭正筷子一抖,那块东坡肉便掉到了地上,他面不改色地夹起来送到口中,在刘璃诧异的目光中咀嚼几下,开口说道:“微臣幼承庭训,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勤俭持家亦是祖训!”
  刘璃嘴角微抽,再也不提方小公子。
  第二日,她下朝后留下了户部尚书高阳,高尚书原本以为她是觊觎户部的银子,未等她开口就一顿哭穷,她嘴张了张,好不容易才委婉的表明自己觊觎的其实是他的小弟,人称“小潘安”的高陌,高尚书呆了呆,立刻大喜过望地叩谢圣恩,结果当晚高陌就宿在了□□楼头牌豆蔻的屋子里,再也没有回府。
  第三日,她干脆去翰林院溜达了一圈,全国的青年才俊都被收集网罗到了那,她就不信找不到一两个愿意娶她的!可是她转了一圈才发现这些靠科举进入翰林院的才子们大部分都已是不惑之年,唯一一个例外的便真只有沈遥芩了!她在翰林院一步三叹,叹落不少墙灰,惊起一群翰林大叔。
  第四日,她等来了薛审。
  彼时,她正一手擎着金子,一手拿果子逗弄它,金子在被她骗了几次后,选择了彻底地无视她,她嘻嘻一笑:“金子最近伙食不错啊,又胖了几斤!再胖下去保管叫你飞都飞不起来!”
  傲娇的金子怎么都不肯理她,却突然小脑袋一歪,长啸一声,扑腾着翅膀从她手上箭一般地冲向殿外,她哼了哼,不满咕隆道:“欺软怕硬的家伙!”
  修长的身影踩着一地碎金迈了进来,金子昂着头站在他肩膀上,一对圆溜溜的小黑眼气焰高涨地盯着她,她撇撇嘴,转过身去数碟子里的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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