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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凤阙-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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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红,又听了彩陶碎了一地的声音,老夫人心中的愤怒更加高涨。“去,院子外头跪着,我不叫你就不准起来!”
这动静闹得大了,更别提水红流了一脸血。不过一盏茶功夫,水红无意中打碎老夫人最喜欢的彩陶玩意儿、因而被罚在烈日下跪石板的消息就传遍了二三房。
“这还真是把人往死里折腾呢。”二房偏房里,节夫人站在房内,透过一条约莫寸许的窗缝观察外头的情形。“这可真是……”她摇了摇头,清丽的脸上却是一片幸灾乐祸之色,“一早火气就没消下来过,想必是在大房那里吃了苦头、回来泻火罢?”
想到元光宗对黄素吼的那些话,节夫人心里就一阵痛快。这么多年了,她做低伏小,不动声色地扇些床头风,终于熬到了元光宗厌弃黄素,正室之位已现曙光。
黄素有儿子又怎样?她也有儿子!若是黄素惹得元光宗不喜,连着元非武也讨不了好去!
节夫人丝毫不担心元光宗和元光耀撕破脸。因为她知道,元光宗一直想要夺嫡,而元光耀手里有一笔丰厚的聘礼和嫁妆。她有一对儿女,不是正好用得上吗?
只可惜,元非晚的身子看着病怏怏,却给她挺过了这次去!若是元非晚一病不起、乃至病死,视女儿如掌中明珠的元光耀能好到哪里去?只要再稍微添柴加火,大房之位,不就轮到他们二房了吗?
节夫人想,一双眼角上挑的凤眼里流露出一丝阴毒。白费她花光了手里的积蓄买通江婆、又着人偷偷地在那些衣服上加料,却只换来这么个结果!
但也没关系,她又想,就算元光耀查起这事儿,也只会知道,三房张婉之最有动机。干掉一个吃白食的,也不错。没人会怀疑到她……毕竟,明面上,她可是柔弱无害、与世无争的偏房小妾呢,是不是?
至于张婉之,听说这件事时,她正在廊檐下烹煮花茶。在知道例分的茶叶里有毒后,她便自己弄了些干花来泡水喝,至少闻着香,看着也漂亮。
“咱们这位好祖母今天又是做给谁看呢?”元非鸢坐在一边,忍不住出言讽刺。“要是她把水红给折腾走了,她身边还有人服侍吗?”
“长辈的事情,不劳咱们操心。”张婉之淡淡道。听到老夫人的名字,她毫无反应,斟茶的手依旧很稳。
“娘……”元非鸢见她这样,忍不住软软地唤了一声。“您怎么能做到一点也不生气呢?”
张婉之掀了掀眼皮。“你哪只眼睛看到娘不生气了?”
元非鸢扁嘴。
好声好气地给老夫人请安,任劳任怨地把那些苛求的事做完;就连在自己院子里,周围没有外人,也不骂老夫人一句!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敌强我弱,她们现在是要忍,但她娘未免也太能忍了吧?
瞧女儿赌气的模样,张婉之微微一笑。她模样完好时,这一笑不说倾国倾城,至少让元光进倾倒毫无问题。“有空说这个,不如把茶水给你阿耶端过去。”她道。
“哦。”元非鸢怏怏地应了,起身端起茶盘。她知道她爹更喜欢她娘端去,但她娘觉得自己脸都毁了,不愿多见她爹,所以往往都差遣她。
张婉之注视着女儿的背影。恨?她怎么可能不恨呢?只不过她怕她哪一天不在,老夫人没了出气筒,便会朝她的女儿们下手,当然只能忍。
若要问,需要忍到什么时候?
张婉之自己也不知道。也许是三个月,也许是三年?反正,要不就是她挺到老夫人蹬腿挂掉,要不就是她在回光返照前和那个恶毒婆娘拼死一战!
“不要担心,娘没事。”张婉之忽而出声道。“你笑一笑,别叫你阿耶看了担心。”
已经走出一段路的元非鸢回头道:“知道啦,每次都要说!我演得很好的!”她冲张婉之吐舌,便小步快走掉了。
再回到老夫人这头。她在摇椅上躺了小半个时辰,好歹暂时平息了怒火,自顾自寻思起来。
水红都不愿意,想也知道,江婆那根老油条更不可能愿意。而且,江婆现在在别院,有的是理由推搪她。
“真是的,这一个两个,养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白眼狼!胳膊肘往外拐!”
李老夫人气咻咻地骂起来。要是在长安,有一堆奴婢,自然有人替她做了!然而,她现在在岭南!一个六品外官的母亲,派头自然不能和三品京官的母亲相比。手里就那么点人,怎么够用?要不是如此,她刚才早把水红发落掉了!
一想到这个,老夫人就咬牙切齿地恨元光耀。
老大做到礼部侍郎,负责科举相关,那考题于他来说不就是信手拈来的吗?她明里暗里提了好些次,老大怎么就不开窍呢?她也不求让两个小儿子中前三甲,但好歹能混个金榜题名吧?
为了亲兄弟,泄露个试题算什么?他们也不会说出去啊!
如果说元光耀拒绝这个要求是因为这可能危及他的仕途的话,老夫人认为,元光耀不愿意把元光进元光宗举荐给宰相,真的一点也说不过去了。
满长安的人谁不知道,元光耀和顾东隅是同科进士,兴趣相投,是铁杆的好朋友?顾东隅不仅是中书令,顾家本身在朝中也颇有影响力。只要元光耀在顾东隅面前提一句,那元光宗和元光进肯定能轻易地谋到正五品以上的官职!
但元光耀就是不愿意。他拒绝得很含蓄,不过老夫人知道老大的意思,无非就是元光宗元光进能力不够。
都是她生的,老大行,老二老三怎么就不行了?同样是人,老大举荐了多少别人上去?那些面黄肌瘦、一穷二白的书生,怎么比得上她的儿子?还不是老大胳膊肘往外拐,眼睛只盯着外人的好?
老夫人十分不高兴。不管如何,要是老大早些给老二老三谋个靠谱的官职,他们元家何至于从长安迁徙岭南,她又何至于受这些闲气?几十年了,她被人哄着供着;临到老,连孙女都可以在她面前含沙射影、指桑骂槐!
这日子没法过了!
老夫人气得想掀桌。但在她真的动手之前,她忽而从孙女这个词中想到,她还有一颗按在大房的钉子……
对啊,水碧的身契不还在她这儿嘛!
老夫人眼前一亮。如若说水红和江婆已经被磨练成了老油条,水碧简直就是傻白甜。而且水碧还在别院里,想动手再方便不过!只有一个问题,若是叫了水碧,就不用指望她烧了除去账本外的任何东西了——那婢子胆小得和老鼠有得一拼!
虽然老夫人觉得很遗憾,但能弄掉账本这个心腹大患,也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元府里头暗潮涌动,而离元府不远的一处小宅院里却春意盎然。
“哎哟,二郎,你轻点……啊……”红鸾帐有节奏地摇晃着,一个娇媚的女子声音从里头传来。“嗯……你可要弄死我了……”
又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来。“惠儿,我弄得你可舒服?要不要我再用力些?”随着这话声,床幔猛烈地摇晃了一下。
女子的浪叫一声高过一声,好一阵后才归于平静。
“二郎,你什么时候娶我过门啊?”那女子的声音又响起来,幽怨如丝,“这院子且不说,这床也太小了。”
男子嘿嘿一笑,充满了淫亵之意。“不仅是你,我也急着啊!我向你保证,等我把家里那些事处理完,第一件事就是休了那两个恶毒婆娘,再娶你过门!休书我都写好了!”
“真的?”女子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喜。
“那当然是真的。”名唤二郎的男人满口保证。“我们再来一次吧?惠儿,你太棒了!”
“你讨厌!”女子娇嗔道,却响亮地啵了男人一口。
男人大喜。“对对,还是你最好了!”没一会儿,帐帘摇晃得比之前更厉害了。
☆、第46章 从龙
傍晚,太阳刚擦着山时,元光耀就出门了。他之前让元雅到城里最好的酒家置办了些吃食,此时便打包挂在马背上,一起带上山。
元非晚把她爹送到楼下。“阿耶路上小心。”
“好。”元光耀应道,再次肯定女儿就是他的贴心小棉袄。“我就不带人上去了。若是夜里太晚,我便歇在东隅那里。虽有信达雅三人值夜,但你自己晚上也注意些。”
元非晚点头应了。一个弄不好就是性命攸关,她当然不会拿自己开玩笑。
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元光耀才上马离开。而等元非晚上楼回到房间时,就见得水碧正跪在地上。
她眉毛不由挑了起来。“怎么了?”
虽然元非晚这么问,但她已经猜出了些端倪。
水红下午来过,脑门上包着一匝引人注目的白色纱布,隐隐透出血色。从表面来看,水碧和她真是一对难姐难妹,不过几天功夫,就一前一后地把脑袋给弄破了。但水碧是自己磕破的,水红就难说了!
要知道,今早水红跟在老夫人后头来时,还好好的!这一天不到,就成了个粽子脑袋?呵呵,肯定不是偶然吧?
听见元非晚问,水碧立时俯下身去。“大娘!”她道,“老夫人下午派水红姐姐来传话,说要我烧了那些账本!”
“哦?”听见意料之中的回答,元非晚一点也不惊讶。“水红亲口告诉你,是老夫人要你做的?”
水碧立刻点头。“就算给婢子一百二十个胆子,婢子也不敢烧了主人房里的东西!”更何况,那些账本是元光耀极其看重的!
元非晚慢悠悠地抿着茶,一时半会儿没说话。
水碧还想说些什么,但思来想去,还是闭上了嘴。虽然这种沉默让她很担心;她生怕元非晚不信任她,那她可就死定了。但是,多说多错,她决定等元非晚先拿主意。
最后,元非晚终于开口了,不过问的却是:“水红的头是怎么一回事?你问了吗?”水碧好歹只是包个额头,水红那是包成独眼龙了!
因为要赶在城门关上之前回去,说完以后,水红就匆匆离开了,没逗留更多时间。所幸水碧留了个心思,猜到元非晚可能会问。“水红姐姐说,她不小心砸了老夫人最喜欢的彩陶马俑。”
这理由太过蹩脚,元非晚都被逗乐了。“是吗?”她笑出来,“难道水红就是那个被砸了的马俑?”打碎了一个陶器,结果脑袋破了?哪个正常人会把陶器往自己脑袋上砸啊?
别说元非晚不信,水碧自己都不信。水红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哪里做得出这种蠢事?怕是老夫人拿人泻火,一激动就把陶马砸到水红头上了吧?
不过,怀疑的话,元非晚可以说,她说就不合适。所以水碧依旧跪着,保持沉默是金的美德。
元非晚笑了一笑,并没纠结这个问题。“她让你烧了账册,你怎么回她的?”
水碧小心翼翼地看了元非晚一眼。“婢子和水红姐姐说,现下主人对那些账本着紧得很,可能不太好接近。她便让婢子快些,不然老夫人要生气。”
“只是要生气而已?”元非晚一点也不怀疑老夫人将账本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的严重程度。都能拿陶器砸婢子的头了,那已经是不管婢子死活了啊!这种程度的火气,威胁还能温柔得了?
水碧小心翼翼的,又看了元非晚一眼。“还是身契的事。水红姐姐说,若我不能办好这件事,老夫人便要我回她身边伺候。反正大娘您身边有了新婢子,也不差这一个……”
后面的话,水碧说不下去了。回老夫人那里,听着只是换个工作场所;但老夫人什么脾气?如若以前她的消息只是听说,但现在看水红的脑袋,哪儿还有不懂的?
跟着老夫人,那真是……到处得罪人不说,最后还得背黑锅,而且是要人命的黑锅!
这事怎么能做,她还要不要命了?
手底下婢子的身契捏在别人手里,确实是个问题。元非晚之前便想过,但在完全确认水碧的忠心之前,她不会贸贸然替婢子出头。费力弄回来一头白眼狼,她可没那么圣母!
“怎么不叫江婆去做?”她又问了一句。“是觉得你去书房比较方便吗?”
“可能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个。”水碧道,“但鼻子觉着,老夫人大概是认为,婢子一定会乖乖照做。”
也就是说,江婆有可能百般推脱?倒是个会明哲保身的!
元非晚笑了笑。“虽说都是柿子,但还是软的好捏,你说是不是?”老油条支使不动,便把主意打到她身边来了!虽说这话水红是对水碧说的,但说到底,还不是老夫人觉着她好欺负、连个婢子也拿捏不住?
看出这笑容里的冷意,水碧觉着一股寒气从脊背上漫了上来。“都是婢子的错!”要不是她之前做了那些事,现在又何必怕成这样?元非晚表面并不拿着过去说事,但用脚趾头想就知道,前科累累,她怎么可能有谷蓝合元非晚心意?
想到这里,水碧更深地垂下了头。
元非晚瞥了水碧一眼,没说什么。她这婢子察言观色的水准确实一流,一下子就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就不说。比之谷蓝的天然,这更是个做事的料子。若她以后回了长安,身边就需要这样的人。
也罢,如果真有用,一纸身契算得了什么?不过是动动嘴皮的功夫。
想到这里,元非晚在心里点了点头。“那你打算怎么办?今天能搪塞过去,明天呢?后天呢?要是老夫人等不及……”
不用元非晚说,水碧就知道,拖延不是长久之计。可要她去烧账本,那也是万万不行的。“大娘……”她求救性地望向元非晚。
但元非晚已经把她认为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她们想做的事,我就当不知道。不过,我希望,下次你再提起这件事时,已经解决了。”
水碧浑身一震,愣愣地盯着元非晚。这话的意思……就是让她自己处理这次危机?如果她能做好,以后便可以留在元非晚身边;如果做不好,那她就活该回去伺候老夫人?
也是,如果不拿出点什么东西来证明自己的实力,元非晚为什么一定要留一个有前科的婢子在身边?只要有钱,再买个身家清白的奴仆——比如说谷蓝,再比如说元和——不是比她好出千万倍?
“婢子知道了。”水碧俯下身,重重地磕了个头。这是她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她一定不会放弃!
天再晚一些,元非永便下学回来了。今天是元和第一次跟着他去书院,饭后,元非晚便问了几句。元非永年纪小,又没什么定性,自然还是一大堆抱怨——夫子太严厉啦,作业太多啦,等等等等。
“不过是两页大字,有什么多的?”元非晚好笑道。“以顾先生的身份,他在国子监任教也绰绰有余。现在他来教你,你还诸多挑剔?”
元非永撇了撇嘴。国子监在长安,而长安的一切事物对他来说都陌生而遥远,一点感觉都没有。
看这表情就知道他没把事情往心里去,元非晚故意虎起脸。“你忘了,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
“哎呀,阿姊!”元非永立刻跳起来,“你可不能回去……我去写,这就写,成吗?”虽说读书很累,然而短短两天的功夫,他就觉得,住别院比住元府快活多了,绝不愿意再回去。
“现在不嫌夫子太严厉了?”元非晚当然不打算回元府,只拿话取笑弟弟。
“但大家对我都很好!”元非永立刻道。和一堆年纪相仿的少年玩在一起,比整天看着元府里一张张虚情假意的脸舒服太多了!
他早该出来读书,而不是和二房的那些孩子争宠!如果他多和其他同龄人玩耍,就不会总盯着那些可望不可及的宠爱!反正他无论怎么做,都是比不上他们的,那他又何必白费力气?
“是吗?”元非晚继续逗他,“他们都不觉得你脾气太大吗?”
“我才不是那样呢!”元非永立时涨红了一张小脸。“又没人惹我,我怎么会无缘无故发脾气?”
他之前会对元非晚发脾气,完全是因为他在二房那里受了气,就跑到元非晚那里发泄。问为啥不找别人发泄?还不是仗着元非晚疼爱他、从不舍得说他一句重话?
被宠爱的都有恃无恐,说的就是这种情况。然而元非永现在还想不到这种道理,只急得脸红脖子粗:“真的,阿姊,你要信我!我以后不会再那样了!”
“我信。”见弟弟就差指天发誓,元非晚笑眯眯地应道。“那这么说起来,学院里没人欺负你最小?”
元非永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当然没有!”
顾东隅本就是元光耀好友不说,元光耀本身也在书院的学生里很有名气——因为那些人都知道,若他们表现优异,等到十四岁,便可以去州学就读了。而远近驰名的峯州州学,大都是元光耀的功劳!和将来老师的儿子打好关系,有百利而无一害!
“那就好。”元非晚放下心。“虽说阿姊不指望你一步登天,但该做的作业,还是要好好做的。”
这回,元非永没再犟嘴,乖乖应了。
“二弟怎么样?”元非晚忽而又想到一件事。“中午就算了,下午放学时,你有叫他一起下来吃饭吗?”
“我和他说了!”元非永立刻挺胸回答,“但他说他在书院住了三年,已经习惯了!”
这就是不打算打扰?已经察觉到家中出事了吗?
元非晚想了想,便掐灭了自己刚才的心——刚才,她还在想,明天要不要让人给元非武也带一份午饭。既然人家表明了不愿领情,她也犯不着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而且,这样看来,元光耀之前的想法怕是也要打水漂——就算她爹想带元非武去长安,她这二弟还不见得愿意!
得,一下子省了很多事,也不错!
元非永见姐姐沉思,本不打算多话,但却又想起另一件事。“他还问我,咱们为什么会搬到这外面来。”
“哦,二弟这么问?”元非晚提起了一点精神。
“没有,他不是这么说的。但我觉得,他想知道阿耶为什么叫我来书院,就是想知道咱们为什么搬出来!”
“那你怎么回答他?”元非晚有些好奇。
“我跟他说,我七岁了,读书再正常不过!”元非永回答,显然很为自己的机智感到骄傲。
元非晚愣了一愣,没忍住去戳了戳弟弟的额头。“这么小就会忽悠你哥了,真是个小机灵鬼!”
元非永吐了吐舌头。“还不是阿姊你教得好?”
“胡说!”元非晚简直哭笑不得。“我哪里教你这个了?这话不是阿耶说的吗?”
“但你肯定也觉得,既然祖母叔婶都瞒着他,那肯定有他们的道理吧?”元非永眼睛骨碌碌一转,立即给自己找了个开脱的理由,“如果我和他说了实话,我不是又要被人骂了?”
得,敢情不是会分析大局利害,而是怕自己挨骂!
元非晚被逗乐了。但她不得不承认,她这小弟确实聪明。“行了,我知道了,快去写字!不然等阿耶回来发现你没完成功课,那可不是挨骂能解决的事情了!”
元非永不乐意,又磨着元非晚说了一会儿话。直到元非晚再次赶他,他才一步三回头地去了书房。
此时,山顶花严寺。
一桌简单的酒席早已摆好,元光耀、顾东隅、萧欥分别坐在各自位置上。这次,卢阳明也站在一边。
元光耀对萧欥带了两人同行依稀有印象,一点也不惊讶。“这位小兄弟,可要一起坐下谈谈?”
“多谢元先生,”卢阳明笑嘻嘻地道,“不过我已经坐了一天了,您就让我站一会儿吧!”
坐了一天?元光耀听了,只当是对方和自己客气。他哪里能想到,卢阳明坐的地方是元府后院?
至于顾东隅,倒是多瞅了卢阳明两眼。他觉得卢阳明有些眼熟,但他和右卫上将军卢英昌往来不多,萧欥又没有介绍的意图,他就把询问的话吞回肚子里。
“酒薄味淡,承蒙殿下不弃,应邀前来。”元光耀又道。要求是他应的,请柬是他写的,当然要尽东道主的责任。“为了给殿下接风,元某先干三杯为敬!”
“元先生不必如此客气。”萧欥伸手去挡,然而元光耀态度坚决,一口一杯,很快就干掉了。
卢阳明在一边看着,不免有些欣赏。他对文官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只会磨嘴皮子功夫上,并且他们还有把议事大殿变成菜市场的深厚功力。但现在看起来,不复德贞这说法,怕是还不够形容元光耀这个人?
元光耀干了,顾东隅自然奉陪。见两人干脆,萧欥称赞道:“二位先生果然豪爽!若我不喝,岂不是对不起二位?”
等酒过三巡,事情就好谈了。
“殿下,之前您说您早晚要回长安?”元光耀先开了头。见萧欥颔首,他便继续道:“东隅和我久居岭南,朝中之事一律不晓,殿下可否明示?”
这开门见山,果然爽快!萧欥在心里点了个赞,脸上依旧毫无表情。“我在外征战,时日太久,母后有些想念。”
嗯?元光耀和顾东隅交换了个眼色。鱼皇后惦记儿子,理由倒也正常。但萧欥十三岁就去了西北,要想念的话,也不是一两年的事情吧?
然而萧欥还没说完。“此是其一。”他道,继续补充,“我朝在西北根基不稳,众所周知。先是甘州,再是岷州,内乱从未停过。所幸这些年,边疆军士浴血奋战,保得一方安宁。我回长安,便要向父皇禀告实情,并为他们请赏。”
“此为其二。”顾东隅开始捋他的胡子。“若西北人民能安居乐业,殿下居功至伟。”
“这我可不敢当。”萧欥立刻道,“不过是父皇英明神武,众位将士英勇善战,我只是中间代为传达的。”
这真是个聪明人!不用看对方脸色,元光耀和顾东隅就知道,对方的想法一定和自己一样。
古往今来,上头的人最怕的就是下面功高盖主。就算是自己儿子,如果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大多帝皇绝不会高兴。不管私底下如何,面上萧欥能把自己的位置摆正,那肯定会安全许多。
“就如顾先生所说,这是其二。”萧欥把自己的话头接下去,“还有个其三……”他略微拖长音,谁也没看,自顾自地端起酒杯轻抿,“二位先生素来聪明绝顶,想必已经有些想法了吧?”
顾东隅看了看元光耀,回道:“不瞒殿下,我们确实有些大胆的猜想。”
“大不大胆,可不是猜想能用的。”萧欥一口喝干杯中酒液,“你们说呢?”
元光耀和顾东隅不由面面相觑。他们这个七殿下,好像是个实干主义?怎么想、怎么说都没有意义,只有真的做到才算数?
“这话自然没错。”元光耀点头同意,“然而,做之前,总该有个计划?如果连计划也没有,那至少也该有个目标?”在他们真的站派七殿下党之前,他们总该先弄清,这位七殿下是不是像他们设想的一样,可能对皇位有兴趣吧?
“如果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现在我就不会在这里和二位先生喝酒了。”萧欥道,语气十分平静。
这相当于委婉承认了他确实想做些大事,顾东隅想。“如果元大和我不知道我们想要什么,现在我们也不会在这里和殿下喝酒了。”
萧欥笑起来。“久闻顾先生一张嘴就能敌得过百万大军,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称赞了一句,话锋又一转:“既然如此,我也就斗胆请二位先生听我下面的话了。”
“殿下请说。”元光耀道。虽然他们隐约有些王位大战的预感,但那仅仅是预感而已。
“你们瞧,咱们的目标都是长安。”萧欥道。“为什么是长安,而不是别的地方呢?自然是因为长安有些别的地方没有的东西。对你们来说,那可能是待遇更优渥的京官,还有久未见面、十分想念的家人。而对我来说,我打算取回本该是我的东西!”
取回原本该是我的东西?
元顾两人都浑身一震。什么东西是萧欥原本该得的、却没有得到?是太极宫里锦衣玉食的优越生活,还是按例该封给他的属地凉府?
不用看二人表情,萧欥就知道他这话会给听到的人带来什么震动。“五年前,我骑马从明德门出去时,就没想着能轻易活着回来。如今,若再进明德门,那进去的人,已然不是当年出去的人了!”
不论是元光耀还是顾东隅,都没反驳,因为这话太有说服力了——五年征战,突厥吐蕃,凶险程度常人难以想象。不知道有多少个时机,萧欥可能命丧刀剑之下。即便萧欥活下来了,那也只能说明,他曾无数次地和死神擦肩而过。
那么,死过许多次的人,还会和最早时一样吗?就算是最天真的人,也没办法保证吧!
“两位先生都是谨慎的人。现在我们三人坐在这里,就表明我们都更愿意和对方合作,而不是别的什么。既然两位先生如此信任我,我也该摆出相对等的态度来。”萧欥继续说了下去,“我就先说了吧——我希望两位先生回到长安之后,能帮我一些忙。这些忙是要做什么,想必你们已经有数了。”
元光耀和顾东隅都点头。但涉及到王位之争,这头点得不免有些沉重。
萧欥对此早有所料,并不以为忤。“但另一方面,我也得承认,现在,除去能让你们更快回到长安,我确实没什么可以许给你们的。”
“若能快些回到长安,我也就知足了。”元光耀赶紧道,不想叫人误会。
顾东隅点头。“我也是如此。”只要回去,他自有办法去收拾那些害他被贬的人!
可萧欥只摇头。“二位先生冒着极大风险助我一臂之力,我可不能就这么简单打发两位。”他向前倾身,压低声音,字句却掷地有声:“萧欥在此应允二位,事成之后,许二位先生从龙之功,上凌烟阁功臣榜!”
☆、第47章 事发
功写凌烟谁似我,声名千古壮京都。
光听这么一句话,就能隐约猜出凌烟阁是个什么地方。它原本只是太极宫中一处普通的楼阁,但自从高祖皇帝开创了将开国功臣的画像悬挂其中的传统后,所有人都认为,够资格把肖像挂到凌烟阁里的人,已经达到了臣子之极致。
不是所有人生来都能在帝王家;对大部分人而言,没有比位极人臣更风光的前途了!
换句话说,萧欥许下这样的诺言,也已经丰厚到无可比拟!
不过,元光耀却没有什么自己将要平步青云的感觉。相反地,他觉得不太踏实。萧欥在时,他不太好表现出来,只能在人走后对顾东隅说:“殿下能许我们以重臣之位,那固然好。只不过……”
他没说下去,但顾东隅很明白他的顾虑。“只不过,现在说这些还遥遥无期?所以听起来更像是白条?”
什么叫听起来是白条,事实本来就是白条!
元光耀想。“其实,最重要的还是京中情势如何。”若当今皇帝一切正常,那他们今天商议的事情可能要好多年后才能真正生效;但如果京中风雨飘摇,那就难说了。
顾东隅倒不怎么担心。“不管京中情况好还是不好,我们不都要回去吗?”
这话一针见血。如果好,那当然要回去;如果不好,那还是得回去。尤其对元光耀来说,他还指望着回长安一家团聚呢!
“你瞧我,又思前想后太多了。”元光耀不免苦笑。“只不过,对我而言,殿下今天提不提凌烟阁,都不影响我的决定。”
“那不就得了?”顾东隅劝道,“我们既然应了殿下,那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如果我们做得好,那上凌烟阁也是我们该得的。如果做得不好……”他一边说,一边瞅了元光耀一眼,“你自己能忍这个吗?”
元光耀对凌烟阁本有些忧虑,这么一听,被开解了。“你说得没错!若是我们将来有那个殊荣,那定然是靠我们自己努力更多些!”
“就是这个道理。”顾东隅点头,“当然,此事现在提确实太早,我想七殿下大概只是在我们真回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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