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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锦书难托-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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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窝在柔软舒适的被子里,白素锦很快就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
因为前晚白素锦特意交代过,所以今早吃饭的时间提前了不少,等白府派人过来送消息的时候,白素锦已经收拾妥当。
白府大门口早已围满看热闹的人,白素锦不想被参观,就让马夫从西侧门进府,没想到周慕寒竟然堂而皇之在清晖院里等着她。
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明悟堂内已摆案焚香,白家一干人等盛装候于堂外,远远见到相携而来的白素锦和抚西大将军,脸上神色各异。
周慕寒同白素锦跪在最前面,两侧分别是许老太爷和白老太太,两人身后分别是许唯良及白家诸人。
宣读圣旨的是皇上身边的内监红人福公公,今上年少时他便随伺在侧,如今已贵为内侍局大总管,这次竟千里迢迢赶来临西,足可见周慕寒在圣上心中的地位。
“大将军莫急,圣上还有另一份封赐呢。”将赐婚圣旨交到周慕寒手里,福公公在他起身前笑着提示道。
随行的小太监双手托着一方描金镶嵌红宝石的木匣走上前来,福公公打开匣盖,双手小心翼翼取出里面陈放之物。
看清福公公手中的诰命文书,饶是一向镇定自若的周慕寒也不禁露出吃惊的表情。
福公公将周慕寒的表情尽收眼底,终于明白皇帝陛下为何总是挖空心思“算计”十三爷了。万年波澜不惊的脸上能出现这么“鲜活”的表情,看着。。。。。。还真是挺爽快的。
青锦玉轴,铠甲葵花引首,柳叶篆织文,伴有升降龙盘绕。
青锦是二品诰命专用,但玉轴却是镇国将军夫人封诰才能使用的级别,这等恩赐,大大出乎周慕寒的预料。
在大历,唯有诰命在身的正妻才可被称为“夫人”,否则,饶是再尊贵、再富有之家,正妻也只能被称为“太太”。
白素锦伸出双手慎重接过诰命文书,从此,二品诰命在身,她将被人尊称为“将军夫人”!
前有赐婚圣旨,后有诰命文书,两颗重弹砸下来,震得白家人晕晕乎乎,摸不清南北,在此之前他们还在为白素锦退掉苏家的婚事而多有微词,或以为她疯了,或幸灾乐祸。
福公公奉旨而来,要全程跟到周慕寒定亲礼完成才会启程回京复命。
白素锦在白家众人炙热而复杂的目光中将福公公和周慕寒迎进清晖院,夏妈妈几人纵是再沉稳,但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皇上身边的人,少不得有些紧张,战战兢兢伺候着两人用了茶后将人送出门去,夏妈妈几个长长舒了口气,后脊梁都渗出了一层细汗。白素锦看她们俨然逃过一劫的模样,忍不住低笑出声。结果现世报来的快,福林院来人传话,老太太要见。
“日前大将军上门,就是来向你提亲的?”白老太太脸色不那么好看,婚事由女儿家自己做主本就够荒唐,若是再让外人知道举家上下对她和大将军的婚事事先全然不知,指不定要被说道成什么模样!
白素锦刻意暂时隐瞒婚事,自然早就想到了今天要面临此番场面。
“祖母莫动气,都是孙女办事不周全。当日大将军的确是为提亲而来,孙女此前从未与大将军有所接触,听了之后只觉得唐突,但又不好莽撞回绝,思前想后,就寻个难题,想将他挡回去。当时大将军的确二话没说就离开了,孙女自然以为他是知难而退,也就没说出来惹您空操心,可未曾想竟会出现今天这等局面。。。。。。”
白素锦正襟危坐,脸上的神情是既无奈又委屈。
素未谋面的堂堂抚西大将军主动登白家门提亲,若是方才没接到圣旨,白老太太也觉得不可思议。
“那你当日到底给大将军出了什么难题?”白二爷好奇问道。
白素锦叹了口气,“那日在咱府上大门口,我一时被气晕头,当着众人的面说容不得妾室,事后虽后悔不已,然覆水难收,想再收回已无可能。适逢大将军突然提出要结亲,我就念头一闪,说若要成亲,须得立下誓约,永不纳妾。”
话音未落,堂内响起一阵阵细微的抽气声。
白二太太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赐婚的圣旨都到了,那大将军的意思。。。。。。岂不是应了你的要求?!”
☆、第23章 白二少
第23章白二少
“眼下婚事已经是定局,我想。。。。。。应该是答应了吧。。。。。。”白素锦的神情很复杂,半是受宠若惊的惶然,半是骑虎难下的纠结,“不过大将军离开前倒是留了句话,说是明日媒人登门时他特别准备了东西。”
蝠厅内一时寂静无声。堂堂皇亲贵胄一方封疆大吏、当今圣上重用的股肱之臣,要迎娶一个商户女为正妻不说,还允诺永不纳妾,简直是放眼大历闻所未闻之事。
这得是多好的命才能摊上如此天大的好事!
从白家人脸上,白素锦可以清清楚楚看到他们这会儿心里的想法。
“常听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来,是三妹的福祉到了。”
白素锦还以白宛静微微一笑,“二姐吉言。”
白三少却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抚西大将军那样的厚福,怕是要命格够硬才能享用得了啊!不过,这么一想,三妹和大将军还是挺相配的——”
“你给我闭嘴!”一向沉默的白二少爷白语元突然出声喝止白语年,“大将军的事岂容你妄言,那么多年的圣贤书读到哪里去了!”
白语年素来狂妄,白二爷当家后更甚,但对白二少这个沉默寡言的同胞兄长却打怵得很,听得兄长如此失态出言呵斥自己起初还有些愤愤不平、委屈,可回想刚刚自己所说的话,又忍不住后怕到冒冷汗。此前得见大将军其人,虽不苟言笑,但身长体瘦,一袭锦衣,眉眼间风流霎转,看着更似富贵人家的纨绔公子模样,白语年一时被他外表所蒙蔽,竟忘了他杀伐果决、狠戾决然的风评。
“三妹,老三一时妄言,还请你多担待。”白语元说罢横了白三少一眼,白语年看懂兄长的暗示,纵使再不甘,也跟着道了歉。
白素锦毫不避讳地直接和白语元四目相对,而后深深看了白语年一眼,也不遮掩眉宇间的清冷,淡淡道:“既然二哥出声,这个情面妹妹是一定要给的。不过,恕我多言,劝三哥还是谨言慎行的好。我虽然是白家的姑娘,但自家人编排自家人的话,传出去怕只能徒然让外人看笑话,还要落个没有口德的污名。而大将军。。。。。。我虽与他是圣上赐婚,但交浅情薄,若是真惹他不悦,估计也说不上什么好话。所以,三思而后言,对我们来说都有好处。”
临西坊间传言,白家三小姐命中带煞、克父克母,散布谣言的始作俑者是谁,白素锦懒得追查,但也不是心中完全没数。谣言盛起之时,大太太许氏过世不过月余,白三姑娘在街上偶然听到两三个妇人在巷口议论,当街就命随从狠狠掌掴了她们一顿,杀鸡儆猴。尽管不能防人之口,但起码没人敢再在大街上说她闲话。当然,至此白家三小姐的凶悍之名临西无人不知。
若是自己碰上这样的情形,恐怕也会和白三姑娘做同样的反应。白素锦不禁喟叹,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是一样的性格进不了同一具身体!
因为白老太太和另两房对大太太许氏的态度,白三姑娘自小就与他们不亲近,白大爷和大太太去世后,对他们更是敬而远之,是以白素锦接手后轻松了许多,反正在他们眼里,她这个白三姑娘本就是个混不吝、不好拿捏的。
这次仍有些不欢而散的气氛,白素锦也不在意,依旧是最后一个起身,意外的是,这次白二少也没急着离开。
“生意上的事,我做不了别的主,粮行方面尚能言语一声,如果有需要,三妹尽管开口。”
白语元神色自若坦然,不亲不疏,说话时的语气也是淡淡的,白素锦听进耳朵里却是比白宛静的温言细语顺耳多了。
“不瞒二哥,小妹这两天正在为粮行的货源烦心,二哥这番无异于是雪中送炭,那稍后我和江大掌柜打声招呼,一起去恒丰找你细谈。”
白语元点点头,很是欣赏白素锦公事公办的处事风格,“那好,我白日里几乎都在恒丰,你们随时可以来。”
白素锦站在蝠厅外的香樟树下,看着白语元渐行渐远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睛,俨然如一只猫。
记忆中这位白家二少爷存在感很淡,虚长白三姑娘四岁,现年二十,上过几年书院,然后主动提出跟在白家大爷身边学习经商,素日里寡言少语,白二爷当家后,白家的田地庄子和恒丰粮行便由他一手打理,看着不温不火,生意倒是年年稳中进步。房里如今只有一位正妻萧氏,娘家是山陕地界有名的大地主。说起来,白二少的这桩婚事还是白大爷在世的时候给参详的。
白三小姐也是从小就跟在白大爷身边学习,同白家其他人相比,与白二少相处的时间较多,无奈两个人都是“你不来就我、我也不去就你”的个性,井水不犯河水处着,各得自在。即便是白大爷去世后,白二少也没私下和白三姑娘有所往来。
现如今,他竟然主动提出帮忙,是对白语元鲁莽妄言的补偿,还是出于其他利益的考量?
白素锦一时难以判断,但不管怎样,送到嘴边的好处,岂能不吃!
如今的临西“小四象”,名下产业虽都涉及盐业、布业、田产和粮行,但却各有倚重,苏家是盐运总商,其次的秦、汪两家凭借五福织造坊和荣生织造坊以及各自名下大量的田产几乎垄断川省半数以上的布业市场,而白家,早年以田产起家,后来白大爷涉足盐业后迅速崛起,转投其他行业时白大爷却突然遇难,白二爷接管家业后也没有别的绸缪,醉心于盐业丰厚的利润,与苏家的关系日益密切。
白家的田产和恒丰粮行一早交由白二少全权打理,虽然规模无法和另外三家相比,但给丰泰粮行解决暂时的货源短缺问题,应该不难。
白素锦着人给江大掌柜送了消息,让他粗略计算一下丰泰需要周转多少米粮,然后明天午后一起跑一趟恒丰。
许老太爷和许唯良用过午饭后就回了小荷庄,临行前打过招呼,说是明日一早就过来。
清晖院里再次恢复了宁静。
赐婚圣旨和诰命文书被留在清晖院,日后大婚之时随着白素锦一起进入将军府。夏妈妈带着人在内堂摆放了黄梨木香案,沉香木打造的精巧小架子上端端正正供放着圣旨和文书,严肃谨慎的模样看在现代人眼里或许会觉得她们太夸张,但从事考古学习、工作多年,白素锦完全可以理解她们对皇权的敬畏心。
下午门房那边送过不少拜帖过来,白素锦看也没看,直接放到一边,并让宋妈妈到前院传话,说是自己忙于准备提亲之事,暂不见客。
在小荷庄这些日子几乎天天耗在织造坊里盯着花綀,白素锦委实有些乏累,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在茶室里喝喝茶、翻翻书,简直神仙一样的享受。晚上用过清淡的饭菜后沐浴更衣,赵妈妈还给做了个睡前按摩,白素锦这一夜睡得格外舒服。
都说优质的睡眠是最好的美容。吃得好、睡得好,还人逢喜事,所以,当第二天媒人登门时,白素锦一现身,精神头抖擞得几乎要晃花人的眼。
☆、第24章 轰动
周慕寒请的是临西府第一官媒,钟姓妇人,年纪四十有余,身形丰腴,面色红润,说起话来倒铜豆子一般清脆响亮,登门时,双手竟拎着两只难得一见的灰雁。
能给圣上赐婚的新人操办三书六聘之礼,莫说临西府、川省,就是放眼整个大历,几个媒人能有这样的福分,钟媒婆自然牟足了劲头说好话,传闻里的一个杀神,一个悍女,生生被她巧舌如簧地夸成了观音大士座前的金童玉女,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饶是心理强大如白素锦,听了也不禁心虚害臊得脸颊泛红。
跟着钟媒婆一起登门的,除了昨日刚见过的福公公,还有一个中年男人,身形略瘦,穿着一身道服,白面、炯目、美髯,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乍一看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风蕴。听了他的自我介绍才知道,竟是周慕寒身边的第一幕僚——军师薛长卿。
“三姑娘,这是大将军八百里加急请赐、圣上特意着巧匠昼夜不停打造出来的金书铁券,世间独一无二,大将军欲以此为聘,以表诚意。另外,临行前太后娘娘叮嘱老奴代她老人家传句话给姑娘,说是大将军少年离家,游走于腥风血雨,外人眼中虽荣耀加身尊贵无比,实则日子过得清苦,望三姑娘好好待之。”
白素锦恭恭敬敬地跪地伏身,行了三个叩拜大礼,而后双手举过头顶,于众目睽睽中接下那方装着半片金书铁券的镀金宝匣。
跪拜在地的人群中,白老太太脸色苍白,膝盖发软,身子摇摇欲坠,幸得跪在她身后的白二少及时扶住了她。许是同时在反省这几年来对白素锦的态度,另两房人的脸色也是十分精彩。尤其是白三爷,得到消息后连夜赶回府里,一早就亲眼见证了这么大的一份“诚意”,心情异常复杂,他断然想不到,白素锦竟然会攀上这么一门高亲,周慕寒的名声再差,握在手里的西军总帅、川省总督的大权却是实实在在的,若有这样的姻亲提携,自己再用心经营,前途必然不可限量!可想想三丫头素日对自己的态度。。。。。。白三爷双目微垂,思量着该如何从长计议。
白素锦这会儿却没功夫顾及旁人的想法,在钟媒婆的指示下过了纳彩礼,招待福公公和薛军师用了盏茶后,将人一直送到了二门。
钟媒婆一行人出了白家大门后不到一炷香时间,抚西大将军周慕寒金书为聘求娶白家三姑娘的消息乘了风一般传遍临西的街头巷尾。
周大将军、白三姑娘再次被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就连苏家也被翻了出来,一时间众说纷纭,故事演绎出无数种版本,若不是周大将军和白三姑娘太有威慑力,怕是说书先生要连夜写出话本了。
苏家大宅里,苏大少挥手摒退报信的伙计,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下水来。
“不争气的东西!”
挥袖将手边的茶盏扫到地上,清脆的碎裂声里,苏平压抑着怒气沉声斥骂道。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城荣亲王府,气氛同样低沉得让人窒息。
宫中刚派人传来太后娘娘的手谕:荣亲王世子周慕寒奉皇命镇守西疆不得擅离,特许三月后于任上举行大婚,荣亲王身患急症不便亲往,王妃杜氏侍疾。镇北大将军林广代行长辈之责。
薄胎瓷瓶清脆刺耳的碎裂声中,断断续续响起女人压抑的呜咽声。荣亲王看着王妃娇美如昔的脸庞已是梨花一枝春带雨,往日的垂怜之心却怎么也萌生不出来,反而觉得愈发烦躁,耐下性子草草安慰两句,可王妃依旧垂泪不语,荣亲王烦闷尤甚,索性一甩袖子出了门!从未遭遇如此对待的杜王妃一时愣怔,望着荣亲王离去的方向移不开视线。
周慕寒与白素锦的婚讯传出,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而处于漩涡中心的两个当事人却丝毫不受干扰,一如往常那般该干嘛干嘛。
钟媒婆经验丰富,又有福公公、许老太爷和薛军师等人从旁协助,纳彩礼后,问名、纳吉、纳成、请期。。。。。。一干流程进行得顺顺利利,最后婚期定于六月底。
婚期一定,忙碌暂时告一段落,陪着周慕寒送走福公公一行人后,许老太爷和许唯良也要启程回钱塘了。
“左右家里有两位舅舅主持,不如您就在我这儿住到大婚之后吧,来回奔波多累!”白素锦舍不得老爷子来回折腾。
要么一直住到大婚之后,要么大婚的时候就不要亲自赶来了。白素锦本想这么跟老头摊牌,可说的时候,还是把后半句给吞回肚子里了。直觉告诉她,后半句说出来一定会被老爷子揪着耳朵念叨。
许老太爷一瞪眼睛,“胡闹,我还得赶回去给你做嫁衣呢!”
白素锦略头疼,再接再厉试图说服他,“说到您亲手做的嫁衣,娘亲的那件我好好保存着呢,我们身形相仿,不如——”
“那怎么行!”许老太爷不等白素锦说完就截断她的话,斩钉截铁道:“你娘亲的是你娘亲的,你的是你的。虽然一辈子只穿一次,但只有亲眼看着你穿上我亲手给你做的嫁衣,我哪天死了才能瞑目。”
许唯良赶忙调整气氛,“诶哟,爷爷,大喜的事儿您提什么死啊瞑目啊的,咱这就回家给表妹做嫁衣去,明儿一早就启程!”
许老太爷反手给了许四少两个爆栗子,“你说说你来临西这段时间,成天的见不到人影,是不是又在折腾什么幺蛾子呢?!”
许四少抱头逃开,大咧咧坐到稍远的桌边给自己倒了盏茶,嘴角微扬扯出一抹恣意的笑,压低声线故作神秘道:“我呀,在筹划一件足以载入史册的大事!”
白素锦知道许唯良这些天总往商行跑,还在四处打听马匹,也常出入于茶市,忽然,一道灵光从脑中划过。
白素锦猛然转头与许唯良四目相对,须臾,两双眼睛愈发明亮,似乎在此刻读懂了对方的想法,意念相通。
许老爷子看着眼前俩孩子嘴角那抹极为肖似的笑,脑袋一阵发疼。单单一个四小子折腾起来就能让人吃不消,若是锦丫头也插上一脚。。。。。。
许老爷子当即决定,明儿一早用过早饭立刻启程回家!
☆、第25章 濮茶
许老太爷和许唯良还是次日清晨就启程离开了,不过老爷子也没空手走,很不客气地卷走了一套改良后的四锭脚踏纺车和织机,并两样织具的制造图纸。送别时,马车分明已经驶出了视野,许大管事与闫大掌柜俩人还依依不舍地望着,庄上不明就里的伙计们窃窃私语:两位主事和许家旧主的感情可真好。
白素锦听闻后但笑不语。那织机还好,改良起来算不得太复杂,可造出一架四锭的纺车却是着实需要费番功夫,赶织花綀可用的织具本就有限,这些天老太爷成天待在偏院里,那纺车和织机早就操作熟练,还誊抄了一份详细的制造图纸,偏偏还要带走一套实物,两位主事心里简直在滴血。
白素锦清楚,他们也不是小气,只是急于赶织花綀。于是最终还是“很好心”宽慰了他们两句:千金难买心头好,老太爷高兴最重要。
两位主事离开时的背影很是索然,看来白素锦的宽慰丝毫没起作用。随侍在侧的清晓低下头抿着嘴偷笑。
白素锦这会儿的心思却还系在许唯良临别前两人的那次小谈上。这家伙,居然在打将军府名下马场的主意!
冷兵时代,马匹作为战略物资的重中之重,被严格控制在朝廷手中。大历当今的马场,绝大多数为官营,民办马场除了要获得兵马司特别签发的养马许可,其规模还要接受严格的限制与监督。民办马场申请养马许可时,兵马司审核的最重要一条,就是马场场主三代九族之内不得有人任武将。
周慕寒统领西军,手握三十万大军军权,执掌大历近五分之一的兵力,私人名下却有一个皇上御批的大规模马场,彼时朱批一下,震惊朝野,引得数名御史大人几乎要血溅盘龙柱。可惜,皇帝陛下龙心甚笃,莫说几个御史大人仅是作势而已,就算是当初左御史洪大人当场撞得头破血流,周慕寒不还是被皇帝陛下编入了皇子的排行里。
大历文宣皇帝至今膝下共有皇子十六人,而最幼的皇子却被称为十七爷,多出来的这个行位便是周慕寒。当年荣亲王元王妃林氏病逝,周慕寒意外落水命悬一线,太后娘娘着天监司给周慕寒卜了一卦,说是他命数多舛,须得有命格天贵之人镇佑,方能平安长大成人,文宣帝与霍太后商议后,联合下诏,从此,周慕寒不过继,却有了个皇子行位,人称十三爷。
盛宠加身,其意匪浅。
白素锦心想,自己都看得出来,况大将军乎?
上了一条如履薄冰的贼船。
白素锦一句话总结出自己眼下和未来的处境。
可不管这条贼船的未来走向如何,白素锦的百越之行却要提上日程了。商行刘大掌柜那边送来消息,说是西行的商队最迟半个月后就能返程到达临西,她委托的白叠子种子已经购到,如此一来,百越之行,她需要在半月之内,最迟不能超过二十天结束。
大历民风较为开放,但即便是商家女,抛头露面打理铺子也是极限,未出阁的女子想要独自出远门,实属越矩、不可为。
可白素锦为之却没多大的心理压力。纵观白三小姐时至今日的所作所为,出趟远门也不过是再多一件街头巷尾的谈资而已。
许唯良知晓白素锦要去百越,提前就与刘大掌柜打过招呼,特别安排了一支商队随行。许家万通商行旗下的商队不仅护师身手好,就连做饭的厨头都会两下子,刘大掌柜给白素锦安排的又是精心挑选过的,安全问题自然有所保障。
百越之行白素锦虽准备已久,但却从未泄露过一丝消息,所以,对白家人来说,白素锦这次说走就走的远行让他们极为意外,也极为不满。可白三姑娘在白家的作风向来是你管天管地也管不到她头上,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她也能不声不响地戴着。更何况,她现下又多了周慕寒那样的大靠山。是以,白老太太也懒得发火,直接冷着脸将人请了出去。
当日送别许老太爷,周慕寒也特意赶来,白素锦就顺便和他说了去百越之事,周慕寒问了些何人随行诸类的细节后便也没再说什么,可等到白素锦出发当天,刚出临西府的地界,就看到薛军师带着一队布衣打扮的人马等着。
托薛军师带来的书信中,周慕寒简要说了些百越所在的滇北的局势,并随信放了件信物,说是他与滇北总兵略有交情,有事尽可凭信物去找他。信的末尾又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之类。
自从两人定亲之后,周慕寒对自己的态度是随和亲近许多,但却也从未当面说过叮咛嘱咐关切的话,猜想他提笔书写这封信时会有什么样的表情,白素锦不禁莞尔。
“我此行去百越为的是商贸庶事,随行的商队是外祖特意安排,足够保证安全。大将军政务繁重,还需要军师从旁协助,若因此而怠慢了公事,素锦心有不安,也恐遭人话柄,给大将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周慕寒统领西军的同时还兼任川省总督一职,位高权重的同时,也是惹人注目的焦点,不知被多少人盯着呢。
薛军师拂髯而笑,“三姑娘莫担心,这十二人是从将军的近身护卫中抽选出来的,并非出自大营。至于在下嘛,不瞒姑娘,在下出身滇北濮族,此次同去,托姑娘的福,还能回家探亲。”
“滇北濮人?濮茶?”白素锦记得当初发掘一座明代古墓时出土的古文献中提到过这个民族,据记载,他们制作的普洱茶被定为特级贡品,可惜制茶工艺却在历史的迁徙中失传了。万没想到,薛军师竟然是濮族族人!
脸上掠过一丝惊讶,似又想到了什么,薛军师脸上的笑意更甚,“果真是虎父无犬女,三姑娘见多识广,薛某佩服!我族族人世代居住于深山,生活清苦,唯靠制茶支持生计,三姑娘点石圣手,若有可能,还请姑娘不吝照拂!”
☆、第26章 百越
念及许唯良跃跃欲试的那件“载入史册”的大事,白素锦感叹许家四少当真有聚财命,想睡觉立马就有人递枕头。
“军师太客气了。说来也巧,前两日和表哥聊天时他似乎有意涉足贩茶一行,我且留意着,届时还需要军师引荐。”
薛军师眼前一亮,忙道:“如有需要薛某的地方,姑娘尽管吩咐便是。说来百越与我族居地相去不远,待到了百越,我使人请来族长与姑娘先见上一面如何?”
白素锦强忍住嘴角的抽动,应了句“如此甚好”。
不愧是抚西大将军最倚重的幕僚,行事风格如此相似,都是给根竹竿就能蹭蹭蹭顺着往上爬的主儿!
文宣帝即位后与西疆突厥进行了几次大战,战战告捷,突厥受重创后内部发生政权裂变,其中一支势力南迁。周慕寒就任川省总督后,联合滇省总督上疏朝廷,请修川滇之间的官道。文宣帝对此事甚为重视,亲自批复准奏,着修最高规格的“五尺道”。
历时近两年,“五尺道”已修至川滇两省交界处,白素锦此行托“五尺道”的福,免遭不少罪。
百越距临西约五百里,白素锦急于赶路,只花了两天的车程就到了百越。
百越原居住于南诏国北境,南诏国先皇帝性情暴虐,穷奢极欲,百越族人不堪盘剥迫害,在当任族长的带领下举族迁徙到毗邻的大历国内,并向滇省总督提交了请愿书。彼时大历先广帝在位,正在筹划征讨南诏一事,遂准了百越的请愿,着滇省总督专辟出一方地界妥善安置。从此,百越一族便在滇北世代衍居下来。
滇北地区少数民族甚多,多是小聚居状态,居住地多以民族的名称命名,百越历经数代繁衍生息,算是大族之一。
薛长卿所属的濮族也是大族之一,与百越相距不远,故而两族间多有往来,他与百越现任族长有数面之缘,特提前写了封拜帖着人快马加鞭先行一步递了上去,待到白素锦一行人抵达百越界碑时,百越族族长派来接应的人已经等在原地有一会儿了。
百越现任族长名唤那尔克,年纪四十有余,身材略矮,微发福,身着百越族的特色服饰,缠黑色包头,一双狭目精明有神,不动声色打量着坐在对面的白素锦,带着毫不掩饰的防备。
白素锦跟随霍教授野外发掘古墓时没少与深居的少数民族打交道,理解他们对外来人的排斥与防备,故而也不计较那尔克的态度。
得知白素锦为桐华布而来,那尔克没有一丝意外,虽深居于此,但临西“小四象”之名他还是知道的,早两年秦、汪两家也遣过织造坊的主事过来,商谈桐华布的购买事宜,无奈客大欺主,价钱压得厉害不说,还要买下寨子里的织造坊,挂上他们的牌子!
薛军师与那尔克有数面之缘,一番交谈下来便把情况打听了七七八八,白素锦在一旁静静听着,也没觉得有什么意外,这像是那两家干的事儿,自己不也刚刚跟他们打过交道吗。
“五年。”短暂的沉默后,白素锦开口道:“我只要桐华布五年的独家供货,每匹四两银,若是实际交货超过契约,超过的部分,每超出十匹加付一两银。除此之外,我还愿无偿赠给百越一份礼物以表诚意。”
市价每匹麻布不足一两银子,丝帛每匹也不过七两二,桐华布虽是贡品,但每匹给上四两银子,莫说那尔克,就连薛长卿也着实大吃一惊。
待到白素锦着人将那架四锭脚踏纺车抬进来,揭开覆盖其上的遮布时,那尔克嚯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身,几步跨到纺车旁,探出的手指尖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于织布一事,薛长卿是外行,但见到那尔克如此失态,也能推想出这架纺车的精贵程度,再看看白素锦气定神闲、从容自若的模样,心下不禁敬佩她的定力与气度。如此人物,难怪大将军会那般青睐,当真慧眼识真金!
纵使那尔克是族长,但桐华布之事牵涉到全族人的利益,他还需召开族老会议商讨后才能答复,便挽留白素锦暂时住下,还安排了个小丫头带着他们熟识山寨。
小丫头名唤尤米儿,和随行的清晓年纪相仿,两人很快就玩作一团。左右不在家里,白素锦便也不拘着她的性子,自己在屋里歇着,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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