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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的囚徒[二战]-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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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妈妈都对他很好,尤其是妈妈,对他宠爱到了溺爱的程度。因为约亨从小体弱,妈妈很不希望他从事过于辛苦的工作,于是从小开始培养他弹钢琴,希望他能成为一个音乐家,但是后来他告诉妈妈自己的梦想是成为一个战斗机飞行员。
妈妈也是十分吃惊,同时也感受到了他与亲生父亲之间神奇的血缘。
十五岁时约亨得知现在的父亲其实是继父,而亲生父亲是一位空军高干。但是他非常不喜欢生父,或许是因为十五年来他从未出现在约亨的生命里。
妈妈并不同意约亨成为飞行员,但是生父此时却非常支持,并着手为约亨安排部队,父子俩也一起吃过几顿饭。
老马尔科先生是一个十分死板顽固的人,而约亨却正好是一个追求自由狂放的人,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并不总是很愉快。但是当老马尔科为约亨打点好一切,并问约亨是否愿意把姓改回“马尔科”时,约亨还是同意了。
约亨马尔科。这对于他来说其实是个略有些陌生的名字,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有人叫他马尔科他根本意识不到是在叫自己,这也是为什么他只喜欢别人叫他约亨。
最开始的日子对于体弱的约亨来说很艰难,但是因为开朗幽默,周围的朋友都很喜欢他,只不过他不太讨上司喜欢,最开始年幼时总是被骂哭。
记忆中他觉得自己总是在挨骂,总是在被关禁闭,这带给他的只有委屈和愤怒,从来不曾反省,他永远觉得是上司在针对他。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各种劈头盖脸的大骂,各种禁闭从月初关到月尾,发现犹太人屠杀的事,还有战友的死去和被俘。约亨其实并不是一个总是在自信的人,他也迷茫过,也曾失去方向,也曾自我怀疑,也曾以为自己的梦想破灭,再也不可能成功。
但是在黄色14号第一次从阵环中央天神般穿过时,他在内心极度兴奋地告诉自己,他知道自己所追逐的是什么了。
从那天开始,约亨的生命开始变得璀璨耀眼,如烟火炸裂在非洲上空,一时间地动山摇。敌机一架接着一架地在他手下坠落,同样地动山摇。
他的名字、他的照片被刊登在所有的报纸上,头版头条,家喻户晓。
他已经是天空中最自由的人。飞机如同他的翅膀,他可以以任何姿态进行飞行和进攻,早已无人匹敌。
但是没有用。
战争从来不是靠哪一个人就能打赢的。
阿翁说过,这场战争最终会以德国的失败告终。但是谁也无法知道战争会持续多少年,在这些年里会死多少人,在这些死去的人里,有没有自己。
“约亨,约亨。”吃饭时温舍叫了约亨好几声,约亨才惊醒一样地看向他:“啊,怎么了?”
温舍看着他皱了皱眉眉头:“今天下午你还是不要飞了。”
“不,我没事。”
“你好好休息一个下午吧,我来就好。”
“怎么,你是想跟我抢功劳吗?”
温舍突然又很不想理他。
半响,温舍又开口:“你的状态不适合飞行,你需要休息。”
“适不适合我自己清楚,以前你们说我做不到的事情我全都做到了。”
“可……”
“如果今天下午我不去,而你或者瑞因出事了怎么办?”约亨看了温舍一眼,“艾利尔死的时候我也在休息。”
“艾利尔的死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可如果我在场就不会。”约亨说着放下叉子起身。
下午的任务一切正常,约亨依旧身手敏捷,丝毫不像是疲劳驾驶的人。温舍觉得英军那边差不多都该怀疑黄色14号是多个人在轮流驾驶了。
约亨又增加了战绩,这一次降落后,地勤就该给他划上第一百五十八个记号了。
温舍依旧紧紧跟在约亨的右后方进行返航,他几乎觉得自己对于约亨体力差的判断有误了。
这时温舍突然发现约亨的机尾在冒黑烟。没有得到适当的保养和休息,飞机负载不住出现了故障。
“约亨,你的飞机出了问题!”温舍在无线电里叫道。
几乎是一瞬间,滚滚浓烟涌进约亨的机舱,无线电里约亨一阵猛咳,回应道:“飞机功能还正常……天哪,怎么这么多烟……咳咳,我一直在流眼泪,我睁不开眼睛了!”
所有人听到的人心里都是一乱,温舍立刻回应:“坚持一下,最多三分钟就到了,不要慌,我会指挥你降落!”
但是回应他的只有一阵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样的咳嗽声。
“约亨!听得见我说话吗!”
“不行了!”约亨大叫,“我没法呼吸了,我现在就得出去!”
约亨说着在空中打开了机舱,大量黑烟猛地冒了出来遮住了温舍的视线。
黄色14号保不住了,约亨想跳伞!
视力再好也没法在黑烟中看见东西,温舍皱了皱眉头,这时黄14的机尾竟突然从黑烟中倒飞着冲了出来,正撞向温舍的机头。温舍猛地斜过机身躲过去,同时听见无线电里约亨遥远的惨叫声。
无线电里一时间炸开了锅,“怎么了?”、“中队长!”的叫声连成一片。
温舍也懵了——约亨没有理由在这时突然让飞机倒飞,是失误?不小心按到的?飞行员跳伞时由于飞机是前进的,所以都是从机翼后方跳下,防止被机翼砍伤。但是如果飞机是倒飞的,那么从机翼后方跳下会发生什么?!
黑烟散得很快,所有人都看见他们的下方,约亨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下落着,所有人屏住呼吸期待着看到白色的降落伞“砰”得鼓出来,但是这个场景始终没有出现。
他们,包括温舍在内,眼睁睁地看着约亨像一块破抹布一样坠落在了光秃秃的沙漠里。
“约亨——!”
出事的地方距离一个陆军营地并不远,听到巨响后,几个德国士兵很快跑去查看情况。他们看见一个人背朝上趴在血泊里,后腰处有一个大大的,可怕的伤口。看衣着应该是个飞行员。
士兵把他翻了过来,发现这人长得十分英俊,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
“已经死了。”其中一个士兵放下他让他平躺着,这时另外一个士兵突然发现了什么:“等等,你看,这是什么?”
士兵说着仔细看了看那人领口的饰物,突然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不是钻石勋章吗!”
士兵们突然就知道了这个人是谁。
马尔科上尉,阵亡了。
“那个英国小伙下落时是有意识的,他知道自己会怎样死去。”
看到约亨的尸体时,温舍突然想起他说过的这句话。
不管后来击落了多少架敌机,约亨始终没有忘记那个英国小伙。他也曾在心里一次次幻想过下落的感觉,并始终对此感到畏惧。如果他早知道自己注定是这样的结局,或许那些日子里就会少些愧疚感呢。
约亨的后腰被机翼砍开一个可怕的伤口,不知道最后他究竟是因为巨大的疼痛还是因为失去意识而没能打开降落伞,但温舍更愿意是后者。但愿在他下落时就已经失去意识了。
瑞因跪在约亨身边嚎啕大哭,中队里的几个年轻士兵也都濒临崩溃。他们无法接受这一切,这怎么可能,开玩笑,这可不是约亨的作风。他是个总会让朋友们大笑的人。
温舍站在旁边,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他曾经在血泊中找到恩什的尸体,现在,他又看着约亨躺在了血泊中。
有些打击,人是不能够承受第二次的。恩什死的时候他把杀死恩什的人打成了筛子,现在他能为约亨做什么呢?
杀死约亨的人,究竟是谁呢?
他蹲下来,一边轻轻拍着瑞因的后背,一边仰头把眼泪死死地倒回了眼眶里。
约亨的遗体被运回了德国,战友们在他死去的地方立了一个小小的金字塔,塔身上的墓文只有一个单词:“不曾战败。”塔下埋葬着的是约亨生前用过的东西。
为约亨整理遗物的时候温舍翻找出了约亨留下的一封信。他以为是写给尼斯蕾或者妈妈的,但是仔细一看竟是写给温舍他自己的。
他有些不敢看,但做了几次深呼吸之后还是展开了信。
温舍:
你好。
我觉得是时候该写封信给你了,我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我真怕有一天我会死在这里。
我知道你是没有兴趣翻看我的东西的,所以如果有一天你看到了这封信,就说明我已经阵亡。
在狼堡听说了犹太人大屠杀的事情之后,我做了几次噩梦。我梦见干瘦的犹太人们住在肮脏的牢房里,梦见说着德语的看守们玩也似得对他们进行殴打、虐杀,梦见火团中人体的内脏炸开的声音,梦见小孩子哭声和犹太人畏惧的眼神。
我越发地确信希特勒不会是欧洲的统治者,他只是一个狂人和病夫。这一仗一定会打,但也一定会败,一切都是希特勒的赌博,然而他赌的却是我们的命。
我们都是没了退路的人。毁灭一定会到来,我们只能负隅顽抗。如果可以,我不想再为希特勒作战,不想再杀人,不想再打仗,但我也知道这些我都做不到。
老实说和阿翁聊过之后我心宽了不少,但是那份失望和悲哀似乎一直潜藏在我心里。我承认我有心无意义地让自己暴露在危险中,但是我没想到比我先死的是艾利尔。
我开始害怕如果有一天我也死了,却还有许多事没做,许多话没说。想来想去我决定留这封信给你。
如果我死了,请转告所有人不要为我伤心,至少我的死告慰了被我亲手杀掉的那些英灵。
其实仔细想想,我的人生其实一片光明。我是德国的英雄,有一群最棒的朋友,我深爱的女人也爱我,我的妈妈也在家期待枭雄归来,这些曾经都是我的梦想,但是一旦失去了信仰,这些都变得苍白无力。
我不想死,不敢死,不想我爱的人们为我难过,但愿是我想太多了吧,但愿什么都不会发生。但是如果你真的看到了这封信,记得不论如何要和瑞因一起好好活下去。
帮我告诉妈妈,我是个坏孩子;帮我告诉尼斯蕾,我从未爱过她。
现在,我要去吃饭啦。
约亨
1942年9月
约亨真的已经死了。
温舍因悲痛而发起抖来,手指一用力,狠狠将手上的信纸抓得皱起,另一只手按住眼睛,竟已是濡湿一片。
之后第二中队很长一段时间都沉浸在悲伤中,几乎无心应战,上级不得不为二中队全员安排了为期一个月的休整。接连几天,中队上空都飘荡着蓝色圆舞曲的曲调,那是约亨生前最喜爱的爵士乐。
后来,约亨的妈妈也来到了沙漠,在那个小金字塔前久久地哭泣伫立。
也有人说,有个穿着宝蓝色裙子的黑美人经常来到这里紧紧拥抱坚硬的小金字塔,那应该就是尼斯蕾。
那一天,约亨带着花束和香水来找她,和她说了许多话。最终约亨单膝跪下,请求她在圣诞节时和自己一起去德国结婚。
尼斯蕾觉得自己人生中最幸福的两个日子,一个是相遇那天,另一个是她答应约亨的求婚的这一天。
她无时无刻不在等待1943年圣诞节的到来,但是约亨却在九月里因飞机失事阵亡。
他就这么头也不回地去了英灵殿上,将她独自一人搁浅在了这边的人世间。
作者有话要说: 约亨篇到这里就完了。
很快就要到1943了呢,还有一年多就要结束了。
☆、宝贝
一个月后,二中队重新投入战斗。
这一次,变化最大的似乎是温舍。
他的状态让人想起约亨阵亡前那段时间的样子,像是不要命了一样,把大量的时间用在了战斗上。
没有人说过他可以飞长机,但是只要一到了天上,他就像不受任何约束一样,往自己想去的方向飞,在自己认为适当的时间发起进攻。那势头让人不得不跟随他而去,成为簇拥他的僚机。
他也开始试着去练习破解阵环的战术,但是就算是他也不能像约亨一样运用自如。即便如此,他还是成了一个支柱型的战斗力。
大家渐渐发现他的体力惊人,他可以比约亨更长时间地待在天上进行飞行和作战,而落地时也没有脸色发白,只是有些喘。
难以想象如果他飞行到极限状态会是几个小时。
他依旧不爱说话,也不喜欢引人注目,年轻的飞行员依旧有些怕他,但是他给人的感觉已经不一样了。
没有人可以指责他不早露锋芒,因为从未有人允许他飞长机,他以前做的是一个僚机分内的事,没有逾越规矩。换句话说,现在的擅自攻击才是违规了。
但是没关系,纽曼大队长显然默许了这一切,可见非洲战场的战况已经紧张到了什么地步。
克丽丝不止一次地要求采访温舍,都被温舍不容置疑地驳回了,不回答任何问题,不给拍照。克丽丝千方百计地想要偷拍,结果温舍每次都躲得飞快,拍出的照片模糊得不成样子,根本就不能用。
她在床上抱着枕头对阿翁打滚让阿翁劝劝温舍,阿翁也只能笑笑:“不可能的,别白费力气了。”
“到底是有多不喜欢拍照啊……”克丽丝颓然地倒在床上,“约亨在的时候就不会这样……”说罢自己把头深深埋进了枕头里,一声不吭。
阿翁看了看克丽丝这个样子,知道克丽丝是哭了。
她悄悄退出房间,帮克丽丝关上了门。
克丽丝和约亨是长期的合作伙伴了,交谈时约亨的幽默风趣也让克丽丝好感大增。最终她在德国的报纸上塑造了约亨马尔科这个人,她使约亨成为国民英雄,受万人敬仰。约亨的辉煌也使克丽丝成了德国记者界数一数二的人物。
从很久以前克丽丝就开始觉得,自己千辛万苦来到沙漠已经并不是为了莱纳斯,而是来与约亨相遇。
本来他们都是小角色,直到后来,他们的名字在国内都有了不一般的意义。
克丽丝是约亨的一部分,约亨也是克丽丝的一部分。他们谁少了谁,都不会是后来的样子。
至于阿翁,她和约亨的交集其实并不多,但是仅有的几次见面都让她很愉快,也很感慨。在阿翁眼里,他比任何人都勇敢、善良、强大、狂放不羁,也比任何人都更孩子气、更容易迷茫和感伤。
连温舍都乐意与他相交,连温舍都因他的离去而心力交瘁,阿翁觉得约亨真的是个不一般的人物,甚至觉得他也多多少少改变了温舍的性格。
约亨的牺牲让阿翁更加担心温舍了,何况现在德国在非洲的形势已经一天不如一天。
十二月里,快到圣诞节的时候,温舍给了阿翁一枚戒指,说:“我们结婚吧。”
当时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场景,阿翁在洗碗,温舍在帮她把湿碗擦干净。两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做着事情,突然温舍就擦干了手,从口袋里拿出那枚戒指。
“我们结婚吧。”
阿翁被他吓了一跳,幸好他没有单膝下跪,不然阿翁可能会心里一慌跟着一起跪下去。
“额……”阿翁愣了几秒,第一反应竟是,“为什么?”
温舍也是被她搞得一怔,只回应道:“嗯……圣诞节后我就二十八岁了。”
“额……好像是这样,所以?”
“嗯……而且有家室的飞行员可以在圣诞节时优先休假。”温舍想了想又说,“前两年的休假都排到我了,但是我都让给了瑞因,可名义上休假的还是我,所以我估计今年不太可能让我回去了。我也有很多年没回家了。”
“哦……”阿翁一副很明白地样子点点头,“那好吧。”
其实谁也不傻,阿翁现在可以说是没有户口,又有着犹太血统,战争结束前说要在法律上成为夫妻是不可能的事情。说是结婚,也不过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一种约定罢了,对于优先休假是没有什么作用的。
阿翁是明白的,温舍也是明白的,但是既然阿翁慌不择言问了几个“为什么”,温舍也就慌不择言答了几个“因为”。
然后阿翁表示理由合理,于是他们“结婚”了……
但是温舍究竟为什么突然想到要结婚了呢?是因为突然看见橱窗里这枚精致的戒指?是因为一起洗碗时的那种稳定感?还是因为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求婚的动力就是稳定生活下的一时冲动,让他觉得可以在一起。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战事紧张,但是只要在这里,整个人都会放松下来,忘记许多不开心的事情。
他想要结婚了,也觉得应该结婚了,继续延后也没有任何意义,哪怕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一个婚姻约定。
但是果然,不论是不是法律上的意义,“结婚”这个单词都有着与众不同的分量。
从温舍给阿翁带上戒指,把她拥抱在怀中开始,一切更加的不一样了。阿翁在温舍怀里立起手指,仔细看着那枚漂亮的戒指,惬意地歪了歪头。
最终温舍还是能够在圣诞节回家了,代价是顶替了瑞因的休假。
瑞因拿一次还两次算是划算的了,但是还是捧着小女朋友的照片一脸的难过……
总之回德国的日子还是到了。阿翁整理了少量的行李,和温舍一起离开了沙漠。
最后一段在火车上的路程阿翁很容易犯困,因为火车晃晃悠悠很像摇篮,她也就靠在温舍身上睡着了。然而越逼近德国,她心里越是不安,总是睡几分钟就睁开眼睛看看周围,这样的睡眠让她很痛苦。
其实也是因为阿翁潜意识里认为自己的蓝色眼睛不会让人猜疑自己是犹太人。以往想避免猜疑的时候她也是努力让对方注意到自己的眼睛,所以在更加害怕的时候她才会更加频繁地让自己的蓝眼睛露出来。
所以说,灾难的威力甚至不在于它夺走生命和家园,而在于它摧毁了受害者对世界的信任。这种不安全感没有因时间而消失,它就这么潜藏在了阿翁的生命深处。
温舍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心思,于是脱下外衣伸手揽住阿翁,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把外衣盖在两个人的身上,恰好也可以遮住阿翁带着口罩的脸。
阿翁抬头疑惑地看着温舍,温舍紧了紧胳膊,只是说:“离下车还有段时间,快睡吧,我会看着你的。”
阿翁点点头真的沉沉地睡了过去,连梦都没做。十二月的天,越靠近北方天气越冷,阿翁却一直暖暖地睡着,被熟悉的味道包裹的感觉的确令人安心。
后来,他们在柏林的火车站下了车,一如多年前一样,喇叭里依旧播放着希特勒的演讲。
他们并没有过多逗留,温舍向一个司机报了一个地址,司机同意载他们一程。
当他们最终来到温舍多年未归的家门口时,太阳已经开始下山了。
阿翁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温舍的家,它是一个有着红砖墙的街边的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小门,但是擦得很干净。门上被用橙色的油漆写着“您好”,可以看出字体非常的漂亮。门的左上方挂着金色的大铃铛,铃铛下缀着红白相间的圣诞彩带,似乎是门铃。
温舍抓住彩带摇响了铃铛,然后松开手等在那里。
很快,门被从里面打开,是一个略显苍老的女人开了门。
她的手并不好看,但是很白、很干净。即使常年一个人在家,她依旧穿得干干净净,头发也盘得整整齐齐,不见一丝碎发。
看见温舍,她似乎怔了一下,直到温舍叫了一声“妈妈”,然后俯下身子拥抱她。
阿翁站在温舍身后,看见妈妈扁了扁嘴,身子似乎有些抖。但是她只是颤抖着伸手抚摸温舍白金的头发,不停地说:“我的孩子,你没事就好。”
阿翁静静看着这场景,也伸手轻轻抚摸了自己的脑袋。
看见阿翁的时候,妈妈似乎颇有些惊讶地问温舍:“啊,这位是……”
温舍四下里看了看,只是说:“我们进去再说好吗?”
“当然,快请进吧。”妈妈边说边将阿翁也拉了进去。
这个家给阿翁一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感觉,有两间卧室,厨房连着餐厅都压缩在很小的空间里,更大的地方做了客厅。客厅里有一棵小圣诞树,已经挂上了圣诞彩带,还有各种手工的小小的圣诞老人、雪花都贴在了墙上和玻璃上。
见阿翁停下来细细观察墙上的迷你圣诞老人,妈妈笑道:“一时兴起做的小玩意,你要是喜欢就摘下来玩吧。”
温舍的妈妈让人觉得很友善,阿翁也弯弯眼睛:“真的是非常厉害的手工。”
“谢谢。”
于是阿翁摘下了那个可爱的小玩意,小心地放进了口袋里。
妈妈则是试探着问温舍:“你们……”
“我们已经结婚了。”温舍跟妈妈点点头道。
“哦,是吗。”妈妈反应了一下,看看温舍,又回头去看阿翁。阿翁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温舍倒是从容,一边把大衣挂在衣架上一边接过阿翁手上的行李,对妈妈说:“阿翁她带了个小礼物给你,路上带着很麻烦的,不过她非要带来——对了,阿翁,摘下口罩吧,没关系的。”
阿翁摘下口罩时还是很胆怯的,妈妈看见她的面孔时的确也有些惊讶,但最终她只是说:“可怜的孩子,其实你非常漂亮。”
阿翁点点头:“谢谢……”
另一边,温舍已经拿出阿翁带来的那个骆驼头骨,摆放在合适的位置。
看得出妈妈很喜欢这个礼物,她抚摸着完美骨骼上唯一的裂纹赞叹道:“真是有格调的礼物,我很喜欢,谢谢你宝贝。”
这个称呼突然让阿翁暖得想哭。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一卷就可以完结了……正在盘算着开个古风新坑……
亲们觉得我是更完二战再开新坑好,还是现在先放两章出来好……
☆、天黑要关灯
阿翁也自觉地称呼温妈妈为“妈妈”,虽然这种称呼让她觉得很别扭。因为她没有叫过任何人妈妈,不论是汉语还是德语。
晚餐是阿翁和妈妈一起完成的,阿翁那种“砍手式”的切菜方式也让妈妈很吃惊。当然,凭妈妈多年来做菜的经验,快速地切菜是不难的,但是阿翁年纪轻轻就有着这么让人眼花缭乱的切菜功底还是让她很惊讶。
“你有专程学过做菜?”妈妈问她。
阿翁一边剖开一条不大的鱼的肚子,一边思考了一下和黄家村隔壁大娘学做菜算不算“专程学过”:“算是有个老师,不过老师也不是专业的厨师,只是个……算是个家庭主妇吧……”
“是吗,那位老师可能也不会太年轻吧?”
“应该有四十岁左右吧……”阿翁说着想起了什么,眼神暗了一下,“不过她多数已经不在人世了。”
妈妈似乎被吓了一跳:“哦,我很抱歉,怎么……”
“我从中国来,那里正在被日本入侵。我来到欧洲后不久,家乡那里就发生了屠杀,也许不会有什么活着的人了。”
“哦,天哪,”妈妈突然叹息着抱了抱阿翁:“这一切真的太悲惨了……”
阿翁手上还有鱼腥味,晾着双手不敢碰妈妈,不过她笑了笑说:“能遇见您和温舍我真的很开心。”
于是做饭的时候温舍反倒是被晾在一边看报纸了,等菜做好了,他再过去把盘子端上桌。
这个晚上他们点烧起了壁炉,关上灯,点燃蜡烛,小圣诞树上的小彩灯也被打开了,点缀着雪花和迷你圣诞老人的房间突然变得温馨而又神秘。原来这才是圣诞节的气氛,果然和春节完全不一样呢。
这一餐吃得很开心,晚餐结束后他们又在壁炉边烤了会火。连日来的颠簸让阿翁很疲惫,在昏暗的光线下就更容易犯困了,何况阿翁本身就是个习惯早睡的人。
妈妈似乎看出了她有些打瞌睡,便笑笑地领她去了浴室,告诉她哪个拖鞋、哪个毛巾和浴衣她可以用:“靠近浴室的这一间卧室我之前打扫过了,习惯早睡的话洗完澡就早些睡吧。我的房间就在隔壁。”
“好的。”阿翁一一点头应下,然后关门洗澡。
温舍一个人坐在壁炉边,跳动的火焰让他的侧脸有些红。妈妈再回到客厅时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她是个好孩子。”
温舍对妈妈笑笑,点点头:“我想是的。”
“你怎么从来没有在信里提起她的事情?”
“嗯……因为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吧……”
“……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在奥地利认识的。”
“你始终没有告诉我你在奥地利做着什么工作。”
温舍沉默了片刻,回应道:“做着不太好的工作。”
“……是和犹太人有关吗?”
温舍再次陷入沉默,半响才回答:“我们遇到过很多事情,一些您无法想象的事情。我曾险些杀掉她,而她两次救过我的命,一次是我被一个犹太人组织活捉,她帮我逃了出来;另一次算是因为一个误会吧,不过她帮我挡了一枪。”
“我毁掉和尤嘉莉的婚约的确是因为爱上了阿翁,但是阿翁当时其实并没有表达出对我有任何感情,甚至也没有表示如果我毁掉婚约就和我在一起,只不过阿翁的出现让我意识到我对尤嘉莉没有爱。”
“最终我和尤嘉莉能够一刀两断,其实不止是因为我的坚持,也因为尤嘉莉受不了我当时所做的工作。我甚至不知道如果您亲眼看见我做的事情,那么还会不会原谅我,但是阿翁都是明明白白的。甚至在我自己都认为自己无药可救的时候,她却在思考我行动的缘由,试图揣测我的想法。如果不是她,我想我可能至今还在奥地利。”
妈妈听完温舍这些话,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她也明白发生过的事情或许比她所能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好吧。其实尤嘉莉也是个好孩子,只不过对于你来说她的占有欲太强了,强得可怕。我一直并不希望你和她在一起,但是如果只为你的安危考虑,其实我也并不希望……唉,如果你认为这样更好,那就这样吧。不过你们在一起一切都要小心。保护好她,也保护好你自己。”
“好的,我都明白。”
阿翁洗完了澡,蒸汽的温度加上连日颠簸的疲劳让她裹着宽大的浴衣迫不及待地倒进了床中央。迷迷糊糊地给自己盖上了毯子。
困倦如同漆黑的潮水般袭来,她很快便被淹没了。
温舍和妈妈聊到了深夜,就像是最后一晚促膝长谈那样。直到妈妈打起了盹,温舍才起身,这时他才想起今天似乎无法避免地要和阿翁睡在同一张床上。
他也去洗了把澡,换上干净的衬衫和宽松的裤子,然后,推开自己房间的门。
阿翁睡得太沉,并没有听见温舍开门的声音。
屋里漆黑一片。温舍打开了灯,轻轻叫了声:“阿翁?”
但是这里似乎给了阿翁很强的安全感,阿翁今天睡得很熟……
温舍看她这个样子,知道她是难得地睡了个安稳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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