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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妆-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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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被送去和亲了——无论是皇室公主还是像我一般专为此册封的。泱泱华夏,曾有万国来朝,如今却要用女子来换家国平安,实是家国之耻。”
她说得静默平缓,唯最后四字有了些力度,难辨是不甘还是有恨。抿了口茶,云婵回思着昨晚的事哑音一笑,续说道:“昨日在云府席上,我奶奶一时气急,也说了这般想法。我怕陛下听了不快,可他却是赞同的——从前亦听过他用类似的话宽慰我,大约他当真是这样想的吧。所以我觉得……也许他现在对赫契毫无所动,只是因为内忧来得太重,待他平了冯家之后,兴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她说着生了些期许的笑意,明眸中的光彩直让叶澜一震。除却对家国强盛的期盼外,叶澜似是察觉出了些别的情绪,看了她好一会儿,还是问得犹犹豫豫:“当真……只是为云家、为大夏?”
怎的觉得……好像说得过去,她却莫名觉得只是个说辞而已,感觉更像是……云婵就是有意要助皇帝一把,像是着了什么魔。
“自然就是为这些。”云婵答得理所当然,回视着她的目光同样透着不解,似乎并不知她为何会这样问。
。
春寒料峭,天地间总有一股寒气萦绕不散。各宫室中也仍生着暖炉,踏过门槛便是温暖一片。
霍洹手中持着的东西倒仍是冰凉的,洁白无瑕的一块,色泽看着温润舒适,雕琢了一圈的云纹简单流畅,玉佩的正面两个鎏金小字字形娟秀:云婵。
“给锦宁长公主送过去。”将玉佩收回盒子里,霍洹信手将盒子交给了潘瑜,一睇他,又仿似无意地添了一句,“原是她的东西,回宫时落在了马车上,在朕这儿搁了有几日了。”
“诺……”潘瑜缓缓一应,又觑一觑皇帝的神色,便准备告退,按吩咐去办。
“哦,还有。”霍洹又开了口,有些不耐的口气让潘瑜止了步,他道,“再过些日子,家人子该进宫了。别多耽搁,朕尽快见见,该留下的留下,余下的该送回家便送回家去。”
潘瑜又应了“诺”,心知若皇帝肯尽快选了宫嫔,皇太后必定是高兴的。面上添了几分喜色,潘瑜回道:“臣即刻去回皇太后一声,再吩咐尚仪局尽快安排。家人子们学妥了礼数,便可觐见了。”
“嗯。”霍洹一点头,显得心不在焉。潘瑜便不再多言,躬身告退。
。
潘瑜未在端庆宫多作逗留,将东西送到了便施礼告退。云婵自从知他是为皇太后办事的人后便也不想跟他多打交道,如此倒是正好。
信手打开盒子,目光一扫那盒中之物,立即窒了息。
这是……她那块玉佩?
不是说绝当了么?婶婶又并未说是当去了哪家当铺,长阳这么大,当铺并不算少,竟是差了人挨家去打听?
在原地怔了半天,直到在内殿中候着的白萱生了担忧,犹豫着走出来查看,探手在她肩头轻拍了一拍:“长公主?”
“嗯?”云婵回过头来,定了定神,笑道,“你看。”
“啊,那佩。”白萱也面上一喜,“失而复得,长公主好福气!”
失而复得……
这不是她失而复得的头一件东西了,上一次,是公主的封位。也许该算是好福气,但若仅归到“福气”上,又实在昧良心。
“陛下有心。”云婵端详着盒中玉佩浅浅笑着,有意无意地纠正了白萱一句。伸手将那玉佩取了出来,执在手里,摩挲着佩上那两个字,心中情绪难言。
那是她母亲亲手写下的字,交给工匠去刻了下来。在母亲离世后的这么多年里,这是她对母亲最清晰的印象、最亦触及思念。
久别的玉佩托在手心里把玩了好一会儿,又翻过去去看另一面。手指轻抚着,觉得似乎比当初的质感干涩一些,大抵是这几年无人佩戴、少了人气滋养所致。
定睛细细看着,抚摩在上面的拇指忽然一停,含着惊疑看得更加认真了一些,确定之后心中一阵道不明的涌动。
——这不是她那块佩。
一模一样,从玉质到纹路再到母亲的字都一样,却并不是旧时那块。
那块佩,在她很小的时候,有一次与父亲在院中小坐,父亲想要作画,她便自告奋勇地去取文房四宝。东西拿得多,过门槛时不小心一跘,倒是有下人手快扶住了未让她摔倒,脖子上的玉佩却磕在了镇纸上。
磕得并不重,只在背面磕出了一道小小的细纹,只有半个指甲盖的长度。但看着又很明显,原本洁白无瑕的玉上就此添了一道小小的黑痕,是她童年的印迹。
手里的这块……并没有。
完美无缺,和她刚拿到那块佩时一样,是崭新的,无论凑近了还是迎着阳光去看,都看不到那道裂痕。磕坏了的玉总不能自己长上,这显然不是从前那块,但其他却又都是一样的——包括母亲的字,是寻了当年的工匠再做?
“长公主?”白萱还候在一旁,见她面色不对,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云婵陡然回神,再度仔细去看那配,仍是寻不到那道细纹。
“……白萱。”朱唇微微地颤抖着,云婵怔了好半天才又说出话来,“去、去小厨房准备一下,我去做几道点心。晚些时候……我去跟陛下道个谢。”
“诺。”白萱福身告退,留下云婵呆立在原地,望一望那玉佩,心中好似有一片涟漪,波澜不停。
☆、第11章 采选
平生第一次,如此明白地知道自己被人骗了却全然恨不起来,反是存了感激。云婵一壁在小厨房中忙碌着,一壁在思量间禁不住地露了笑意。满心的欢喜萦绕,再深想一分便心跳怦然。
不知是在高兴什么,明明是没找到原本的那块佩——且他这做皇帝的都找不到,大抵就是这辈子都再难见到了。
可就是被“骗”得十分舒心。
他有那许多事要费神,家事国事皆有,还是为她在意的这么一块佩分了一份心出来。差人去找了,大抵是找不到又怕她失落,便又照着做了一块来“蒙”她。还不多说什么,得知此事时并未说过要帮她寻,就这么悄悄办了,尔后无比平常地差人给她送来。
着了魔似的,思绪流转个不停,手上也因这微妙心思而多了几分细致,样样糕点做得精致漂亮,色香味俱佳,也难免多费了些时间。
是以待她到了宣室殿门口时,已是天色昏暗,宣室殿中灯火通明,从外面望进去辉煌一片。
云婵站在殿门口朝里瞧了一瞧,正欲进去,却见宫娥们正从侧边行来,行得齐整互不交谈,微颔着首,手中皆捧着檀木托盘。
她定睛一看,这遇上的恰是宫人布膳。
眼瞧着宫女们鱼贯而入,各样菜肴色香味皆佳,旁人就是手艺再巧相较之下也逊色了。云婵站在殿门口滞了一滞,继而转身便要行下长阶回端庆宫去,一时懊恼得不得了,甚至心中暗斥自己方才魔障了,好端端地往宣室殿送什么点心,他哪里缺这些了。
只走了两步,足下又踌躇了。心中矛盾到了极致,一边觉得他用不着这点心、尤其此时传膳更用不着,一边又觉得无论如何,这谢意都还得表达到了才是。
……罢了,还是明日再做一次吧。赶着晚膳的时候来送总归不合适,不止是她尴尬,只怕他见了也尴尬——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何必呢。
到底是劝着自己继续往下走了,低着头闷着声,到底是有点失落,毕竟是忙了大半日才做了这几样点心出来。
如此便连步子也沉了些,一步步往下踱着,还有三两阶就到平地的时候,余光瞥见底下有人,猛一抬头见了对方,还没回过神就已急着避开视线了。
左望右望间好生缓了一阵,云婵才又垂首将那三两阶走完了,落稳了脚低眉顺眼地一福:“陛下大安。”
究竟是在宫里学了几年礼数,不至于心绪起伏间失了仪,这礼见得还算稳当。
“可。”霍洹颔首命了免礼,待她站直了身子后,却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好一会儿。
云婵自然察觉得出他在看她,强定着心站得规规矩矩。他本就比她高出一头有余,她又微垂着首,便将情绪全部隐下了。
于是在他眼里,目下的她,就像画卷中的工笔美人,美则美矣,作画之时美人是个怎样的心思,只能让看客各自去猜了。
霍洹的目光从她面上挪开,往长阶之上望了一望又看回来,终于思忖着问了一句:“谁欺负你了?”
云婵短一怔,羽睫轻抬了一抬,不明就里:“没有,陛下怎的……这样问?”
“方才看你在上面踌躇不决几度往返,走下来时也是愁眉苦脸。”他短促一笑,“可是想来告谁的状,又犹豫着不敢说么?”
云婵有些发懵的神色让霍洹知道他猜错了,轻咳一声搁下不提,又道:“若不是,那是何事?”
云婵静了一静,轻言道:“那玉佩臣女收到了……”
“喔。”他的视线在她颈间一停,淡泊回她,“看到了。”
云婵下意识地也低头瞧了瞧,想着关于这玉佩的“猫腻”,径自红了双颊却未在他面前戳穿,屈膝又一福,“多谢陛下。”
而后莫名地安静了,她在等着他说点什么,他却是半晌无话。
又等了一等,他语调上扬地问了句:“没了?”
……什么没了?
云婵一时未解其意,抬眸看去的时候正碰上他一声轻哼出口:“没诚意。”他瞥着她,风轻云淡地又道,“若论礼尚往来,还礼没有;若是谢恩,大礼不行一个。”
“……”云婵僵了一僵,唤了候在远处的白萱过来,将手中的食盒交给她,就要端端正正地行下大礼去。
霍洹看得眉头一挑,扫了白萱接过去的食盒一眼而未言,平心静气地淡睇着她行完了这礼起身,指了下食盒闷声问她:“不是给朕备的?”
云婵一哑,只得承认:“是……”
“嗤。”他嗤笑一声,声音带起点无可奈何的情绪,边提步往长阶上走着边道,“来吧。玉佩的事你既然行大礼道谢了,吃的只好算是另一回事。不能白收你的,进来用膳。”
算得十分清楚明白,让云婵一边觉得他说得没错,一边又觉得自己本是携点心来谢恩,怎的就平白蹭了顿饭……
。
宫人将云婵送来的几道糕点也摆上了桌,其中有一道糍粑,色泽晶莹嫩白,桂花香甜淡淡萦绕。云婵伸手将那道拿近了,抿笑道:“这道是臣女拿手的。”
知道他不会多吃,便希望他尝她最拿手的,简单易懂的想法。霍洹笑应了声“好”,执箸夹了一块,质感柔韧花香四溢。只是忽略了上面沾着的一层薄粉,不经意间落进了喉中,一阵不适的痒意弄得他忍不住咳嗽连连,窘迫间想要忍又忍不住。
知道他是被自己做的点心呛了,云婵稍一慌张,连忙伸手去舀汤钵中的汤,青瓷小碗中盛了半碗,奉给他说:“陛下喝口汤。”
“嗯……”霍洹说不出话,应了一声便伸手去接。二人皆有些慌乱着,一时未加注意,他的手直接托住了她托着碗底手,俱是一滞,两只手同时生生停在半空中。
“……”怔了一瞬,云婵先回了神来,抿起的笑容不太自然,只将仍执着碗的手从他手上避了开来。青瓷碗搁在案上碰出一声轻轻的响声,她将手搁回膝上,坐得规规矩矩,重复了一遍:“陛下喝口汤。”
“……多谢。”霍洹闷头饮了一口,扫一眼面色泛红、正襟危坐的云婵,“你喜欢吃什么,随意用就好。若没有合口味的,让御膳房再添别的来。”
“诺……”云婵颔首一应,伸出手去头也不太地就去夹菜。
一顿饭吃得沉默,大概因为方才那次“接触”引了尴尬,二人都有意识地避着对方,两双筷子从不会往同一个方向伸,也算十分“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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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之后足有半个多月未再见面。
霍洹政务繁忙——便是不忙也没有理由日日去云婵宫中看她;云婵则是无事——寻不到什么去宣室殿的理由。
“长公主如是想家,不妨再请旨回去看看。云府就在长阳城里,耽搁不了什么时间,陛下大抵是会答应的。”白萱如此劝她,非她说过想家的话,只是常会见她将那白玉佩托在手心里发愣,“若不然……只去祠堂拜一拜?长公主上次回家,也未得空去给二郎和二夫人敬香呢……”
“不必……”云婵摇头,全无接受白萱建议的意思。看了一看天色,只问她说,“陛下是不是今天要召见家人子了?”
白萱沉吟了片刻数算时日,而后确信道:“是今日。”
“哦。”云婵点了点头,又问她,“长乐宫还是宣室殿?”
“应是宣室殿。”白萱答道,“听说今天上午皇太后召了几个家人子去,一并用了午膳后又让她们各自回去了。该是下午要到宣室殿觐见的意思,若不然,直接在长乐宫多留一会儿便是。”
云婵又应了一声“哦”,目光移回手心里的白玉佩上,拇指在有字的那一面抚了一抚,又自己带回颈上。思量片刻,招呼白萱走近了,缓缓言道:“你去毓秀宫走一趟,备份厚礼给教习女官。告诉她,待得家人子觐见回来后……有哪个格外得圣意的,差个人告诉咱们一声。”
白萱随她入宫也有大半个月了,云婵一直对宫中之事一直是不管不问的态度,乍听她这样说,白萱愕了一愕:“长公主打听这个干什么?”
“到底人在宫中么……”云婵撑起一弧笑容,“陛下喜欢的,日后多半就是皇后。要母仪天下的人,咱们提前结交着……不会有坏处。”
这说法让白萱听了自是觉得有道理,不再多问,若有所思地施了一礼便去照办。云婵静静想着,自知不是这个原因——宫中诸事她皆不理不说,反正先前连皇太后都已经得罪了,皇后是谁又有什么要紧?
但偏偏……就是很想知道他会选怎样的女子做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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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殿中,原有的安静被宦官的脚步声打破。霍洹面色一沉,抬头看过去,视线穿过香炉腾起的袅袅青烟,停在那宦官面上。
潘瑜一揖,恭敬禀说:“陛下,家人子们在外候着了。”
“传吧。”皇帝点了头,刚一出言又道,“等等。”
潘瑜脚下定住,静待其言,皇帝掂量着措辞,若常平静道:“去请明宁长公主来。”言罢一顿,稍等了一等,好似不想显出偏颇般又添了一句,“还有……锦宁长公主。”
☆、第12章 亦茹
云婵乍闻御前宫人说皇帝请她去宣室殿一同召见家人子时,云婵惊了一跳。还道是白萱去毓秀宫打听时说漏了嘴,左问右问,白萱发誓绝不曾让御前宫人知道、尚仪女官心中也是有数的。
再多询问两句,听说霍檀也同样受召前往时心中才放了些心。更衣梳妆,着了一袭家常舒适的藕荷色双绕曲裾,发髻绾得更是简单,只两支简单的珠花而已,粉黛亦施得浅淡,连唇脂都挑了颜色格外素净的——她是为和亲而挑的美人,本就是万里挑一。这么个家人子殿选的日子,若再妆扮得极尽姣美反让一众家人子成了陪衬,也太不识趣。
眼见着时辰也差不多,生怕耽搁了时间让众人多等,云婵难得地乘了步辇前去。
在宣室殿前的广场上,遥遥看见霍檀的步辇也正朝这边来。吩咐宦官停了,云婵先下了步辇。等了一等,霍檀显是也看见了她,离着还有数十丈,同样行下步辇,朝她这边行了过来。
“锦宁姐姐。”是霍檀先见了礼。离着还有几步,她脚下未停,抿着笑朝云婵一欠身。云婵则回了一福:“长公主。”
“同是皇兄亲封的长公主,姐姐别这么叫我。”霍檀轻松地笑着,美目一转替云婵想好了别的称呼,“若觉得没那么亲近叫不得阿檀小字,便唤封号吧。”霍檀往前面望了一望,目光凝在长阶之下静立的数十位家人子之间,“那才是外人,外人面前显得生分终归不好。”
皇家威仪,霍檀这长公主到底是不愿意让旁人对皇家生出任何猜疑的。无论皇太后多不喜欢云婵,总归是封了长公主,就算不说是“自家人”,与那一众家人子也尚是“宫里人”和外人的分别。
她们亲近与否,外人都没有看笑话的资格。
这般心思于云婵而言亦不难懂,且她也是这么个想法。若不然,也就不需在见了步辇之后就下来等霍檀了。听着她话语清脆而未吭声,直待她说完了,云婵一笑:“好。陛下在里面等着,我们莫再耽搁了。”
是以一众家人子所见,便是两位长公主携手而来,泰半女子都连头都没敢抬便恭恭敬敬地行下大礼去。二人皆未多言,也没有多看她们,携着手一并走上长阶,离众人远了、宫人也候在了底下,霍檀才忽然压着声悄悄说:“母后看好的那个冯氏……我不喜欢。”
冯氏,那就是皇太后的本家了。云婵心中一喟,莫说霍檀喜欢与否无妨,其实连皇太后自己是否喜欢都是未知,要紧的是她姓冯。
“不是你我能做得了主的。”云婵浅笑着回道,霍檀又一声叹:“只怕皇兄都做不了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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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因着皇帝没什么心思多选嫔妃,也因为先帝热孝虽过但三年丧期未满本就不宜选妃,此番殿选“敷衍”极了。
家人子们不再五六人一组地入殿觐见,而是皆一同召了进来,殿中各设席位、众家人子各自落座。
这情状莫说云婵没见过,就是霍檀也没见过。大殿中数十张漆案、席位排得整齐,一个个如花美眷坐得规矩——不知这一众人目下是怎样的心情,总之霍檀与云婵时不时地对望一眼,皆觉得颇为压抑。
前面的两排、一共十位家人子与后面众人服色不同,想来就是上午时得了皇太后召见、合皇太后心意的几位。
众人自入殿见完礼后已干坐了一盏茶的工夫,皇帝连头都没抬一下。手中一页页地翻着名册,目光划过一行又一行,气定神闲地看完了才朝殿中看了看,口吻平淡:“皇太后的意思,冯氏温婉,且先在宫里留着。”
话音一落,便见头一排最中间的那名家人子离席一拜,语声柔和:“谢陛下。”
“大理寺少卿独女袭氏也留下。”皇帝支着额头闲闲道,口气似无甚变化,唇角转出的一抹笑意却让云婵心下一滞,不自觉地朝那一众家人子望过去,想寻一寻哪位是袭氏。
“阿檀怎么说?”怔神间听得皇帝问霍檀的意思,云婵的目光却仍扯不回来,仍想知道哪位是袭氏。
静了一静,听得霍檀说:“臣妹和众位家人子也不熟,心里只有个想法——为后者母仪天下,若性子温婉得过了头,也未必适合。皇兄说是不是?”
点明了皇太后夸赞冯氏的“温婉”二字,霍洹自然知道她指的是谁。稍一笑未予置评,又看向云婵,见她目光在一众家人子间寻来寻去不知道在寻些什么,试着唤了一声:“……小婵?”
“……”云婵一噎。这称呼只听家中长辈叫过,他那次去云府找她时听见了也不曾这么叫过她。这是头一回,弄得她有点说不出的窘迫,僵硬地一颔首:“陛下。”
“看来看去,倒是说说在看哪一位。”皇帝噙笑道。一时众多家人子都后脊一悚,数道目光带着祈盼投向云婵。云婵默了一默,如实道:“并未看谁。臣女只好奇哪位是袭氏,怎的方才见了冯家姑娘谢恩、却不见这位袭氏谢恩呢?”
话语没由来地生了些刻薄倒是笑意犹在,席间仍不见有人起身见礼,反是皇帝笑应了话:“袭氏前几日不慎伤了膝盖,目下如此久坐已不容易,礼就免了,无妨。”
……竟是早已见过?
云婵默了一默,颔下首去,仍带着笑,又道:“原是如此……臣女不知情。”
云婵与霍檀都未再挑别的人,皇帝也就不再多留,吩咐家人子们皆尽退下。
如此一来,除却皇太后的本家侄女冯氏、与皇帝早就相识的袭氏,旁人便都成了走个过场而已。施礼告退时,虽仍是曼声轻语、规规矩矩,却好像更添了一层压抑,似乎满殿都萦绕着一种令人喘不上气的失落。
也实在正常,这一众人中,不知有多少是大世家悉心教导了数年的,为的就是入宫。甚至……有些本不是贵女,因为生得美,便过继到世家中,同贵女一般教着,等着这么一天。如今就这么回去了,日后的日子会如何,还不一定呢。
。
三年丧期未过,皇后是立不得的,这二人暂且也都是留作女官在宫中住下,待得两年之后封妃册后。
回端庆宫的路上,云婵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滋味。说是不高兴似也不是,只是觉得心里少了些什么。
原来……他有个早就相识、且是他喜欢的袭氏。尚不清楚是谁,但是他顾念着她,知她受了伤便当众免了礼数。
那么日后该是皇后吧……
就算争不过冯氏、当不了皇后,必定也会是宠妃,是什么位份都无所谓,总归是有他爱着护着。
“那袭氏……”云婵思量着开了口,淡淡笑道,“也没见着人。白萱,你去尚仪局寻她的画像来,我想看看。”
话出了口,却是还没等白萱应上一声便已转了念,觉得看了也无甚意思,又道:“算了,无妨,日后再说吧。”
“诺……”白萱有些不解地看一看她,也就不在说话了。步辇仍稳稳地向端庆宫行着,云婵闭了眼,想缓一缓神,不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歇了一会儿,听闻白萱一唤,“长公主……”
“嗯?”云婵抬眸看向她,白萱则朝前睇了一睇。她循着望去,不远处就是端庆宫的宫门了,有女子带着侍婢候在宫门口,垂首而立的样子恭恭敬敬的。看装束,就是今次的家人子。
“白萱。”云婵的目光仍凝在那人身上,静思一瞬,心下便确信了那人是谁。虽不知来者何意,犹是吩咐白萱道,“你快走几步,先请袭姑娘到侧殿喝杯茶。”
“……诺!”白萱短怔之后即刻应了,当即便拎裙小跑而去。云婵凝神看着,见白萱在离袭氏十余步远的地方放缓了脚,规规矩矩地继续行过去,朝着袭氏一福身。
依稀能看见袭氏还了一礼,二人交谈了几句,就一同进了宫门。
。
云婵走进正殿的时候,袭氏对她行了大礼。
“姑娘不必多礼。”云婵急忙伸手去福她,口中又笑道,“袭姑娘既然腿上有伤,好好坐着就是。”
“谢长公主。”袭氏又福了一福,眼角的笑意衬得整个人都娇俏极了。许不是绝色,却是灵越动人,一笑一颦皆透着些活泼,可言谈间礼数又不差,“本不该来扰长公主。亦茹只是想着……方才长公主想见而未能,便特意来让长公主见一见。”
云婵心下稍凛,笑靥仍是未改:“袭姑娘大可不必带伤跑这一趟,姑娘既留在了宫里,日后总能见到的。”
“长公主教诲得是。”袭亦茹垂首说着,露了些许愧疚,“亦茹这伤本不算重,倒是陛下担心了好几日……长公主既也觉得亦茹该好生休息,亦茹便将想说的话直言同长公主说了罢。”
云婵听出她话中意思不对,敛去笑意,睇了一睇她一番,平静道:“姑娘但说无妨。”
“亦茹听闻,长公主的封位是陛下强要封的,陛下为此开罪太后也不在意。”袭亦茹看着她,清丽的面容上笑意清浅,“有些事,亦茹想求长公主相助。”
☆、第13章 谋划
求自己相助?
云婵心底的疑云不由得生得更重了。数算起来,和亲回来也有几个月了,在宫里虽是衣食无缺,但从她自己到阖宫上下皆很清楚皇太后不喜欢她,是以众人能少跟她来往便少来往,生怕引得皇太后不快。
这主动来拜访、还有事求她“相助”的……真是头一个。
“袭姑娘有话直说便是。”云婵笑意微微,凝视着她的目光未有不快也无太多好奇,只等着她的下文。顿了顿,又添上一句,“若我办得到,定不推却;若办不到,也不蒙姑娘。”
“那便先多谢长公主了。”袭亦茹欠了欠身子,重新坐端正之后静了片刻,似是又斟酌了一番言辞,才又道,“陛下能为护长公主而惹得皇太后不快,可见长公主在陛下心里是有分量的。亦茹被陛下留了下来,不怕别的,就怕皇太后不答应。”
她说着静默了一瞬,羽睫低低垂着,却掩不住眸中的两分黯淡:“陛下摆明了不喜欢冯家小姐,连明宁长公主也透出不喜来……如若皇太后因此担心冯氏日后地位不稳,最简单的法子,就是暂不让宫中有宠妃。待得再过两年,冯氏在宫中人脉稳了、和陛下日久生情更或是有个皇子之后……”
袭亦茹兀自说着,无意间一抬头,恰对上云婵微蹙的黛眉,当即语声一停,转又笑道:“长公主别误会,亦茹无心和冯氏一争。她若为后,亦茹甘心为妃以她为尊。亦茹怕的,是皇太后未免后顾之忧索性不许亦茹留在宫里。”
“所以你想让我在陛下面前为你说话,免得皇太后势强弄得陛下也有所动摇?”云婵不急不缓地问道,见袭亦茹点头,旋是一笑,“这倒算不得难事。但有两点,也请袭姑娘知悉。”
袭亦茹深深颔首,面色恭顺:“长公主请说。”
“一是我留在宫里确是仰仗陛下庇护不假,但鲜少去宣室殿拜见。不瞒袭姑娘说,今日之前、我上一次见陛下还是半个月前。各中原因想来袭姑娘也清楚,陛下护我与否无妨,我总是惹不起皇太后的。”云婵的口吻有些生硬,一壁说着,一壁观察着袭亦茹的神情,见她面色一慌,话锋遂是一转,“所以,帮姑娘这忙可以,但机会可等而不可寻。如是有机会见陛下,我必定提上一提;但若无此机会,我不会刻意去拜见。”
“……长公主说的是,亦茹明白。”袭亦茹虽有不甘却知有理,只好应下。
云婵颜色稍缓,舒了口气,又言道:“二,是不得不告诫姑娘一句,若日后得以留在宫中为妃,切莫总如今日这般想着以旁人口舌左右陛下想法。”
四下骤然一冷,袭亦茹蓦地抬了头,懵了一懵,连忙离席拜了下去:“长公主恕罪,亦茹不敢……”
“敢与不敢,话你已经说了,我也已经应下。”云婵平静地睇着她,目光凝在她发髻上的一支点翠簪子上,“此事关乎姑娘前程,算是情有可原。但是姑娘听我一句劝,陛下不是那么容易被人左右的人,若是,我也就不会还有这长公主的位子。此事我知道分寸,会替姑娘说上一说又不触怒陛下,但姑娘日后若常施此道、让陛下察觉了什么,替你说话的人担待不起,你也担待不起。”
“……诺。”袭亦茹跪伏在地,头也不敢抬地一叩首,连忙应道,“谨遵长公主教诲……是亦茹思虑不周……”她口中滞了一滞,继而,似是怕云婵觉得她只是敷衍实际扔不死心,又添了一句保证,“长公主与陛下是兄妹,自是长公主更知陛下一些……长公主这般说了,亦茹必定听长公主的。”
兄妹。
云婵听得一阵失神,而后,又几乎是习惯性地笑起来,和和气气地一点头:“袭姑娘能记得便好。”
。
因与袭亦茹将话说得清楚,云婵虽是应了那事也未有多去宣室殿几趟的意思。安安静静等着下一个和皇帝见面的机会就是,再者,即便不见,皇太后也未必就真不许袭亦茹为妃。
可就是在这般不为袭亦茹上心的情状下……几日后,云婵还是不得不去宣室殿求见了。
“什么都别问。”她施罢了大礼,还没开口言及正题,皇帝便先一语将她的下文堵了回去。他睇一睇她,声音平淡得接近冷漠,“这不是你该多问的事。”
她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这是关乎朝政的事。
寂静中,他手中的奏章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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