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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妻-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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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那个时候才遇到呢?如果再早一点遇到他,是不是他就可以早一点摆脱孤寂了?
可是再早一些,她还没有拜师……遇不到的。
她牵起他一只手,在一片黑暗中往前走:“我带你走,我们一起出去,你得快些醒过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其他的掌峰要继位,我们要找到那个下毒的人。你别想把我一个人抛下……”
抓着的那只瘦小的手掌忽然握紧。
秋秋低下头看他。
和她对视的那双眼睛似乎同刚才没有区别,但是这已经不再是属于孩子的双眼。
这是现在的拾儿,九峰峰主的眼神。
“拾儿?”她轻声唤。
他把手里东西递给她。
如意环。
他的意识清醒了。
四周豁然亮起,掌心的如意环的幻像消失,因为真正的那枚已经早就系在了她的身上。秋秋的神识迅速遁后,就象长风瞬息间飞纵过万水千山。
她缓缓吁了口气,彻底从拾儿的识海中退了出来。
她的眼睛和他的眼睛对视了片刻,秋秋低下头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你醒了?”
“嗯。”
拾儿的手缓缓抬起,拥抱住她。
秋秋的头埋在他胸前,如释重负。
“我晕了多久?”他问。
“现在是半夜了。”
秋秋这才觉得乏力,她侧过身,躺在他的身边。
窗外风声渐悄,而雪却依旧下得紧。
无声无息的纷纷扬扬的大雪,象是为他们织就了一个无声的梦境。
“你歇一会儿吧。”
“我不累。”
她转过头来,两个人隔着不过尺许远凝望着对方的面容。
他们已经亲密的不可分割,不用宣诸于口。
秋秋握着颈上的如意环,朝他露出一个疲倦而坦然的微笑。
她会陪着他,一直陪着他,不会让他再一个人孤单。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让他们再分开。
“那个人……是谁?”
秋秋明白他问的是谁。
“我不认得她,她称你母亲为师姐,她生得很漂亮,丹凤眼,头上戴着一朵红色的花。”秋秋平静的诉说:“她嫉妒她,可能是嫉妒她的天份,也可能是因为爱而嫉妒。”
122 吸取
“一双丹凤眼…头戴茶花?”拾儿以手撑着自己想坐起来,秋秋扶了他一把,让他靠在窗边。
秋秋握着他的手:“我画出来给你看。”
她的指尖在空描绘。
那个女子的形貌她牢牢记得,就算经过再久她都不会忘记。
秋秋画出来的人并不是那个总露出笑容的样子,而是她最后将毒血注入药碗中的时候那个表情。
那一刻她眼睛比平时微微睁大,鬓发散乱,呼吸也显得急促。
她在紧张,可能是害怕,也可能是终于可以达到目标因而才更加兴奋。
秋秋停住手,转头去看拾儿。
他显然认得这个凶手。
拾儿看着那虚像,低声说:“她是丁碧云。”
“她现在在哪儿?”
拾儿的眼神告诉了她答案。
秋秋轻声问:“她死了?”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九峰曾经过历次变迁,秋秋目睹那场下毒的时间,距离现在应该已经有数十年。这数十年间,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秋秋觉得胸口闷得难受。
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她也能感觉到那种绝望,无助,愤牛尤其是她亲眼看到下毒,看到拾儿的母亲毫不知情饮下了毒药。
那一刻秋秋觉得胸口似乎都要炸开了一样。
即使那个受害的人不是拾儿的母亲,是一个她不认识的陌生人,她也会产生这种感觉。
看着有人在自己的面前被欺骗,被毒杀,而自己却帮不了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必须做点儿什么,才能排遣这种在胸口乱突乱撞的绝望和愤恨。
可是积蓄满了力量,却一拳打空。
因为与被毒害的人一样。那个卑劣的下毒者也已经做古。
这让他们心中的痛楚和愤恨无处安放。
秋秋靠着拾儿坐,过了一会儿才问:“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即使不能报仇,至少她得把心里疑惑解开。
“她从前是灵禽园的长老,从我记事起,她就很少出来见人,都说她也是在多年前就受过重伤,身子一直不好。欧长老有一次还对我提起,说母亲活着时同她十分要好。”
的确是十分“要好”,这话现在听起来多么讽刺。
秋秋轻轻摸了一下拾儿的脸。
她知道拾儿心中积郁的伤痛和愤怒并不少于她。可现在他们已经无法报仇了,这个人已经死了。总不能把她从坟里拖出来鞭尸泄愤。即使把这件事公诸于众,可是被伤害的,失去的人。已经不会回来了。
这一夜两个人都不可能睡得着。
天已经要亮了,透过敞开的长窗,可以看到外面的风雪已经停了,东方露出了一抹鱼肚白。
天亮本应该让人感觉到希望来临,可是这一次秋秋一点也体会不到日夜交替给人带来的感触。
纵然太阳每天都会升起。可是那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活在当下的他们永远都无能为力。
秋秋给他又喂了一粒清心丹,拾儿陷入了沉睡。
秋秋坐在旁边默默的看了他一会儿。
她真心想让他快乐一些。
秋秋伸手轻轻掠过了他额前的一缕头发。
他安静的睡着,她就在一旁看着。
秋秋低下头来,火儿从如意环中跳出来,趴在她的颈项边。
“火儿。”秋秋摸了一下它的脑袋。
火儿舔了舔她的手指。
秋秋取出肉干。托在掌心喂它。
火儿越长越精神,也越来越漂亮。一身的鳞片发出暗红的光,象是用一片片宝石雕琢而成的一样。头上的两只龙角也不再是两个黄豆大的小鼓包。而是变得纤长,圆润,看起来象幼鹿萌发的茸角。
“这些天没顾上你,你自个儿闷不闷?”秋秋轻声问。
火儿停下进食的动作,金色的圆眼睛看着秋秋。那小模样的确显得有几分委屈。
“真会撒娇。”秋秋摸摸它的角,那角看起来并不让人觉得坚硬。手指触到的时候甚至觉得有点弹性,手感好象小时候用过的橡皮擦。
火儿并没有不舒服的样子,还把角在秋秋手上蹭蹭。
“我做了掌峰啦,你知道不知道?”
火儿还朝她点了点头,好象很懂得她话里的意思一样。
秋秋笑着用唇轻轻在它的脑袋上碰了一下。
火儿好似很不好意思一样把身子盘了起来,头藏了起来。
然后它从秋秋手上溜了下来,爬到了拾儿的身上。
拾儿毒伤复发,火儿大概也会受到影响。
秋秋当然乐于见到他们一主一龙的感情变得更好。
火儿爬到了拾儿的脖颈边,脑袋凑了过去,在拾儿口鼻间嗅了嗅,象是在闻一样食物似的表情。
“嗳,你别乱动啊。”
亲近是亲近,可是拾儿和她可不是一个脾气。她觉得火儿可爱,时常摸摸亲亲它,可是拾儿绝不会接受火儿为了表示亲近去亲他的。
火儿的头微微竖了起来,它的身体盘在拾儿的胸口,就在秋秋的注视下,拾儿的身体微微膨胀起来。
从刚才不过食指粗细,变做了茶杯口那样身围,长度更是足足有丈许。
秋秋怔住了,火儿的姿势并不象是玩闹,秋秋从来没有见过它如此郑重其事。
难道它现在要进阶突破?
不,不应该啊,时机不对,而且它的根基还未扎实,拾儿之前预料的,起码还要再过一两年火儿才可能再次突破。
但是秋秋并没有阻拦它。
火儿是灵宠,灵宠是绝不会危害主人的。
火儿的头微微前倾,它金色的眼睛闭合了起来。头与拾儿的面容距离越来越近。
拾儿的眉头微皱,胸口的起伏比刚才显得要剧烈。
火儿正在吸气。
奉仙阁里的灵气有些不稳,不但如此,秋秋甚至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灵气也在隐隐波动,火儿的身体里象是产生了巨大的吸力。让秋秋有一种自己的灵力会被它给抽取的错觉,秋秋手轻轻按在胸前,凝气定神。
拾儿的下巴微微仰了起来,眉头紧皱,原来毫无血色的脸颊渐渐泛起了不自然的红晕。
火儿尾巴盘卷,身体抽搐了一下,喉间发出细细的低鸣。
它也在发力。
秋秋用力按住胸口。
火儿这是做什么?
一点暗红的颜色从拾儿的鼻端涌了出来。
那红色暗沉沉的,又细,象是那种最细的针草香,点燃后所生成的烟雾。
火儿的嘴巴微微张开。红雾缓缓升起,象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提拎住了它,在缓缓的向外拖拽。
秋秋睁大了眼睛。她心里有几分明白了。
这红雾她没有见过,可是她曾经感觉到过。
这就是在拾儿病发时,体内涌现的热毒。
秋秋曾经几次直面拾儿病发,可是无论是她,玉霞真人还是方真人。都只拿这热毒毫无办法。他们能想办法压制,化解,可是却无法彻底将其从拾儿体内拔除。热毒发作的时候雷霆万钧,毫无预兆。而不发作的时候,它空间潜藏在拾儿身体里的什么地方,没人找得到。
火儿显然异常吃力。它的尾巴梢紧紧地蜷了起来,全身的鳞片都已经张开了,秋秋甚至能听到它的骨节在咯咯作响。
可是现在这事她插不了手。一打岔就是前功尽弃。
红雾缓缓的涌出,然后象是被一根细线牵引着,被火儿吸入了口中。
这是剧毒,火儿怎么能将它吞下?
秋秋紧张的注视着他们。
这个过程足足持续了一盏茶的时分,红雾越来越担最后一缕也被火儿吸入口中之后,它身子晃了晃。啪嗒一声倒在拾儿胸口。
“火儿!”
秋秋紧张的把它捧起来,把它从头到脚的检查了一番。
这…
她怔了一下,又往它身体里输入灵力,再探查了一次。
没事吗?怎么会?
还是那毒进入它的身体里之后,也象在拾儿身体里一样潜藏起来了?
火儿眼睛慢慢睁开,它看起来只是脱力,精神却还好。
秋秋看着它的时候,火儿还吧嗒了下嘴,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这是…秋秋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断定眼前这情形。
火儿总不会是把那些毒…当成补品似的给吃了再消化了吧?
那毒的厉害秋秋可是深知的。
她再去探查拾儿的情形,拾儿还在陷入沉睡之中未醒,他的身体也没有什么异常。
秋秋捧着火儿坐在他身旁,这种事…这种时候她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
她沉思半晌,直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响。
秋秋站起身走到门外,林素和管卫两个走了过来。
秋秋抢先开口:“你们别称呼我什么掌峰,以前怎么称呼,以后还是照旧吧。”
林素一笑:“那我也就不客气了,静秋姑娘,少主在吗?”
“有什么事情找他?”
林素微微顿了一下。
秋秋以前不会这样说话,她以前总是把自己当个客人,遇到九峰的事务她总是会主动回避,态度显得客气而疏远。
可是现在她的言谈神情都已经没把自己当成一个外人了。
林素说:“我们想同少主回报一声,现在九峰的掌峰已经有少主和你两个了,其他七峰,都有人想要试一试。”
“一共多少人?”秋秋问。
“一共二十九个。”
二十九个人,这竞争可不小。现在空缺的位置是七个。
“每一峰的试炼都不相同吧?”
林素说:“正是。每一峰的试炼都不相同,第七峰可以说是最难的一峰了,因为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怎么找着它。”
秋秋一笑:“我也是碰巧了。林兄和管兄也要去参加试炼吗?”
林素和管卫互相看了一眼,点了头。
“那我就祝你们心想事成了。”
秋秋站在台阶上,目送林素和管卫走远。
阴云低垂,象是压在远山的山顶,白雪铺满了视野。
123 痕迹
秋秋轻轻拉开门,迈步走了进去。
欧长老与郑长老对视了一眼,也跟了进来。
拾儿这一次沉睡的时间格外长,秋秋却觉得他的情形看起来比从前要好得多了。
火儿吸出了他身上的热毒,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病以后就不会再发作了呢?
拾儿再次病发的消息暂时没有旁人知道,但是对欧长老和郑长老是没办法隐瞒的。欧长老是差不多每两日就会过来,郑长老精通医理和丹药之术,拾儿之前服用的丸药汤药都是他配制的。
欧长老和郑长老是看着拾儿长大的,对他的情形了然于胸,一看就知道他是出了什么事。
“少主又发作了?”
“是。”秋秋守在拾儿的一侧:“不过现在已经没事儿了,只是还需要好好休养。”
这两天下来,秋秋根本没有好好休息过,疲倦和忧虑令她看起来显得有些憔悴,可她自己并没有感觉到。
欧长老仔细查看了拾儿的情形,然后十分诚恳地对秋秋说:“少主的确已经无恙,只是秋掌峰你受累了。”
秋秋轻轻摇头:“我没做什么。”
最主要的一项任务是火儿完成的,但目前无法判断拾儿的毒是不是已经彻底袪除,这要看他以后会不会再次病发。
秋秋觉得那种可能性太小。
“郑长老,”秋秋转过头来:“我想知道,峰主他从小到大,换过多少次药方?”
“换过三次。”郑长老马上回答:“少主刚出生时用的是一种药方。那时候少主身体十分脆弱,终日昏迷,甚至不能呼吸和睁眼,只能在漱玉泉底才能暂时保命。当时用的是一种药方。后来少主清醒。这种宿疾也变成了偶尔发作,就换了第二种药方,这种药方是我和老峰主一起商量配制的。等少主随方真人去过中原再返回九峰之后,就又换成了第三种药方。这一种是我和少主商讨配制的。”
“第一次的药方是谁配的?”
郑长老有些意外,马上回答:“当时丁长老还在世,是她配制的。”
秋秋几乎怀疑自己听到的话是不是真的:“丁碧云?她不是灵禽园的人吗?”
开什么玩笑?丁碧云可是下毒的凶手,怎么会让她来配制给拾儿服用的药物?
拾儿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他可真是命大啊!丁碧云难道没有再次对他下手?
“原来她是丹房的长老,后来因为休养身体才去了灵禽园。”郑长老不是蠢人,马上问:“怎么?药方有问题?”
听起来灵禽园象是个养老院一样。药方有没有问题先打个问号,但丁碧云这个人大有问题。
“这位丁长老…她是什么时候去世的?除了少主的第一张药方,她还有什么要紧的东西留下吗?”
毒是她下的,又由她来配制解方…这怎么听怎么象是让黄鼠狼给鸡当大夫的感觉啊?
“少主出生后第三年丁长老就去世了大武侠门派系统。秋掌峰想必也知道。九峰在数十年前经历了一场大的变故。丁长老也是在那时候受到重创,伤了根基。她去世之后我接手了她之前料理的事务,她还有不少东西留下。都在她原来的丹房里头。”
“我想看看那药方,如果方便。我还想看看丁长老以前住过的地方,还有她留下的东西。”
郑长老二话不说:“那就请欧长老在此看护少主,秋掌峰请随我来。”
郑长老绝不是笨人,从秋秋问的三个问题里,他已经敏感的察觉到,丁长老必定有问题,而且她与少主的宿疾肯定有脱不了干系。
难道她借着配药的机会在药里做了什么手脚?她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郑长老的动作没有半点儿拖延,自从秀茹上次对静秋出手而落得被幽禁的下场之后,他就一直担心少主和这位静秋姑娘心中对那件事,对他们祖孙两人还是心存芥蒂。尤其是现在静秋已经成了掌峰,秀茹就算解除了幽禁,这辈子想超越她已经无望了。
所以静秋问出那句话的时候,郑长老就知道自己必须全力配合她查清这件事,不然的话,如果自己身上再沾到一丝对少主下手的嫌疑,那他们祖孙俩就可以在幽禁地相依为命做伴度过余生了。
郑长老的丹房之后,穿过庭院。郑长老解释说:“丁长老以前留下的一些丹方和药鼎都在这里,我没有动过。”
郑长老在房门前的那个石制阵盘前挥了一下手,石门缓缓朝内敞开。
屋子看起来干净整洁,就象主人刚刚离不开久一样。
秋秋站在门口朝里面环视了一眼。
这样看是看不出什么来的,屋里东西并不算太多,而且全都摆放得井井有条,纹丝不乱。原来的主人一定是个生活规律性非常强的人。
这年头儿大家重要的东西全放在乾坤袋里,秋秋设身处地替丁碧云想想,那么厉害的剧毒,一滴就能放倒第七峰的掌峰,还遗传到了她的孩子身上,这种毒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东西,而且即使用过一次之后还有余量,难道她会随便的放在别人可以进来的屋子里?
可是秋秋琢磨,这间屋子里怎么能找到一点别的东西。
一点有用的东西。
郑长老已经把那第一张丹方取了出来,托在了手上。
“这个您先看看,我对丹药是外行。”秋秋一点没有要把丹方取过来仔细研究的意思。她清楚自己那水准,说了解个皮毛都高估自己了,认得并能准确说出名字的草药不到名草药典的十分之一。让她这个外行去研究那张药方里是不是暗藏玄机,她得先把名草药典看个一年半载才有可能。
郑长老一言不发,自己退到了门外。
石门缓缓的闭合了。
郑长老还真是善解人意。
秋秋转过头来,可是她并没有在这屋里乱翻一通的打算。
站在这儿她心里的感觉有些奇怪。
看到丁碧云下毒的幻象是,秋秋心里对她充满了憎恶。对那个时候的她来说,那一场卑鄙的毒杀不是发生在过去,而是活生生的就发生在了她的面前。
谁也不会对发生在自己面前的恶行视若无睹,并且毫无所觉。
等当她和拾儿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当她知道丁碧云早已经亡故的时候,她心中涌出无能为力的悲凉和无奈。
秋秋打量着这屋子,很普通的三间屋子,和九峰其他地方的屋子,甚至和中原的屋子都没有区别。正屋的墙上挂着一张水墨画,画的不是别处,就是九峰。
当然,图上只有八座山峰。
秋秋对着这图看了几眼,然后打量屋子里其他东西。两把椅子,茶桌,桌上甚至还放着茶壶与茶盘。
左右两间屋子里头,一间屋子应该就是休息的地方,里面只有矮榻与蒲盘,看来这也是个修为精深不用睡觉的人。除此之外,屋里空荡荡的就没有东西了。
秋秋再去看另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里有个书架,上面没摆放几册书,一张矮桌,桌上有笔架和砚台。
秋秋看了一下架子的几册书,都是很普通的的书本,关于草药的。
丁碧云曾经在这里住过很长时间。
她是在这里谋划如何杀人的吗?
秋秋走到那窗前,推开了窗子,看到屋后面的情形。
那是一片药圃,可能因为很长时间没人打理过,所以也生长着不少杂草。
但是最显眼的是,药圃边缘位置,生长着一大片山茶花,现在不是花期,但药圃里的阵法保证了里面的种植药草也好,杂草也好,还有这片山茶花,都长得蓬勃繁茂。
秋秋眼睛眯了一下,以前她并不讨厌山茶花,可是现在看见那些开得艳红的花朵,打从心里底觉得排斥。
丁碧云可能常常走到药圃里面,从花枝上摘下一朵,然后细心的插在发间。
她用那种剧毒是从哪里来的?杀了拾儿的母亲是为了得到什么?难道是单纯为了嫉恨想毁掉她?还是自己取而代之?
那种毒如此厉害,能将一个修为高深的修真者毒倒,能让拾儿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即使到现在,秋秋都不能百分之百的保证拾儿身上是不是还有余毒残存。
九峰这儿人才辈出,象欧长老,曹长老还有郑长老他们就不用说了,拾儿的父亲,上一任峰主肯定也不是吃素的。他们都没有见过这种毒,认不出它的来历,而且拿它没有办法。这么些年来为了治拾儿这宿疾,中原的高人他们肯定也请教过,各种办法都试过
从这一点上来说,尽管丁碧云卑鄙,秋秋还是不得不佩服她。
起码在下毒这一点上,她的水准超出了所有同门,甚至中原也没有人能赶得上她。
越是聪明人,走上邪路就越难回头,造成的破害也就越大。
秋秋站到门口,这间屋子里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和她预料的差不多。
郑长老迎上来,有些困惑和惭愧的说:“秋掌峰,我把丹方上的每一样药都仔细分辨了,甚至也想到了所有可能产生的药性,都没看出有什么不对。”
秋秋问:“要是我没猜错,第二张和第三张药方,其实都是根据第一张药方改进的吧?”
郑长老点头:“没错。”
所以丁碧云没在药方里做手脚?
是她怕被人看破还是出于别的原因呢?
124师徒
丁碧云想杀拾儿,她都不用再下一次毒,她只要不用对症的药,或是药的组合作用与毒性起点什么别的作用,拾儿根本不可能活这么大。
她能在拾儿母亲怀孕临盆时下毒,那就是想一尸两命的,斩草当然不能留根。
可拾儿生下来了,她也没有再对他下手。
这中间的原因,秋秋对丁碧云不了解,对事情的背景也不了解,她想不出来。
“郑长老与丁长老熟悉吗?”
这让郑长老怎么回答呢?
他心里苦笑,老老实实有话直说:“她还在的时候,我得称她一声丁师姐。”
“她这人怎么样?”
“她人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而且对师弟师妹们很照顾,以前她还曾经指点过我。”郑长老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不过他没有主动打听丁长老到底做了什么。
“她和上一任的第七峰掌峰,关系如何?”
郑长老愣了一下:“什么?”
秋秋转头看着他。
郑长老心里惊疑不定:“她们很是要好,入门的时间差不多长,平时常常看到她们在一起练剑、说话。”郑长老犹豫了下,下面的话他以前觉得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甚至不值一提,谁还没有点短处呢?都是同门,郑长老平时不愿意提起这些事情的,可是现在如果不说,过两天,少主和秋掌峰一样能从别人嘴里问出来,到时候他的隐瞒不但变得无用,可笑,甚至说不定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丁长老当年也很想做第七峰的掌峰,可惜最后还是没能得偿所愿,至死都抱着这个遗憾。”
秋秋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她至死都在遗憾?她死时郑长老你在她身边?”
郑长老忙说:“不是,她去世时只有她徒儿永慧一人在她身边陪着,永慧这些年一直也想成为第七峰的掌峰,肯定是她师父临去前还是对这件事念念不忘,永慧才和她一样执着。”
永慧?
秋秋极其意外。
丁碧云的徒弟竟然是她认识的人。
“她受的是什么伤?”
郑长老说:“伤势很重,身体里大半经脉都被彻底摧毁了,伤痛时常发作,即使有人渡功力给她治伤,她的身体就象一个全是漏孔的筛子,完全无法盛纳,尽管她时常服食丹药,也无事无补。”
秋秋手里舀着那张薄薄的药方,郑长老小声补充:“这张药方就是丁长老亲笔誉抄过的。”
秋秋看着纸上显得已经陈旧的墨迹,字迹显得很规整圆润。
她转过头,看着正中屋子迎面挂着的那张九峰的山水唬
画与字出自同一人之手。
秋秋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往回走了两步。
丁碧云活着时也许站在这里看着这张唬走进门和要出门的时候,她都可以一眼看到这张画,她的目光也许总会落在第六峰和第七峰之间的位置上。
画这张画的时候她是不是还怀抱希望?应该是的。她想着自己能成为第七峰的峰主,能得到历代峰主留下的传承,能有一番大作为,但是希望很快落空,而且永无再实现的那一日。等这时候再看着这张画,也许每看一次,心里的绝望和憎恨就要多添一分。
也许她在哪一次看着这张画的时候,就萌生了杀人的念头?
郑长老派去的弟子回来了,他们去了灵禽园,但丁碧云在灵禽园的静室里更没有留下什么东西,那间屋子空荡荡的。
这也在秋秋的意料之中。
“丁长老葬在何处?”
郑长老微微犹豫了下:“她没下葬。”
“什么?”
“她身故后留有遗言,永慧按照她的遗愿,将丁长老遗体焚化后,灰烬撒入了九峰界河。”
界河急流滚滚,骨灰撒入了界河,那是一点痕迹也不会留下了。
郑长老看秋秋站在那儿没作声,轻声问:“秋掌峰要有什么事情想问,那就把永慧找来问一问?”
秋秋犹豫了一下。
她想,她要是丁碧云,她会把自己做过的事情透露给徒弟知道吗?
这可说不定。
不管她有没把这件事说出来,秋秋都希望能找到更多关于拾儿中毒的线索。这不止是为了拾儿母亲的枉死讨还公道,更重要的是,拾儿现在还在经受这种剧毒的折磨。
“她在哪里?”
权力真是个好东西,秋秋以前从来没有体会到过,而现在她渐渐品尝到了权力带来的快感。怪不得只要尝过这种甜头的人,就很难再接受失去它之后的巨大落差。从前怎么会有一位长老对她这样服贴和顺从?
秋秋看着郑长老的背影,再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她还不清楚自己掌握了什么,但是从周围的人的态度变化上,她能判断出,成为掌峰让她的地位再不是拾儿的依附,这些人对她的顺从也不止是停留在表面上的。
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如果掌峰有这样绝对的权力,丁碧云对师姐的嫉恨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本来是一样的同门,姐妹相称,可是转眼间就面临了身份的巨变,一为云,一为泥。
不远处,郑长老已经回来了,他身后跟着的人穿着一袭淡鸀衣衫,挽着单螺髻,正是永慧。
算上这回,秋秋一共也只见过她三次。
永慧的神情冷漠,不知道郑长老是用什么理由把她唤来的,她看起来并不显得慌乱,也没什么有什么疑惑的表情。
秋秋站在门前的台阶上,永慧大概离着她几步远。
她就那么打量着秋秋,过了两三秒,才低头行礼:“见过秋掌峰。”
虽然她在低头行礼,可是秋秋却能感觉得到,她一点恭敬的意思都没有。
这不是她太敏感多疑,而是永慧压根没有想要掩饰她的真实想法。
她很快抬起头来,直视着秋秋,眼神依旧冷漠,甚至带着点轻视,嘴角淡淡的笑意现在看起来充满了嘲弄的意味。
郑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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