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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箭-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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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敌?”
老人道:“他两人胜的虽不光荣,但武功却是天下无敌!”
‘只因他两人自幼及长,从来都是形影不离,若是遇见敌人,两人自也联手为敌,岂非如同一个人无异?’黄虎‘哼’了一声,心里显然还是不服气。
只听老人黯然叹道:“老夫虽然淡泊,但见到自己亲手传技的徒弟武功有成,、心里自也欣喜的很。”
‘花朝会后,群豪散去,百花仙子,愧悔之下,竟呕血而死,’少林‘、’武当‘两掌门,回去后也立刻□位给本门弟子。’‘于是武林中情况大变,’华山派‘一蹶不振,只剩下’花朝大会‘仍每年不变,而少林、武当,也多年后才能重振。’‘老夫却在会后,置酒为他两人庆功。’‘酒酣之时,那风散花忽然问我,他两人武功可算天下无敌?老夫便道,他两人纵然联手,还是敌不过老夫!’‘风散花又问我,如何才能胜得过老夫?’‘这话虽然问得无礼,但她娇笑如花,老夫对他两人本极宠爱,又只当她乃戏言,便告诉她,除非她兄妹两人,能废去老夫的武功,再以极困难的誓言,逼得老夫不能设法恢复武功,他们才能真正算是胜过了老夫,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只有等老夫死了。’‘只因他们拜师之时,便曾立下毒誓,永远不能弑师!而老夫纵然被人废去武功,也定有方法可以恢复。’‘当时老夫酒已九分,得意之下,还大笑着说:“你们若未立下那不得弑师的重誓,方法就简单的多了。”‘’那知老夫笑声未了,那风散花竟娇笑着拜了下去,道:“多谢师傅指点,徒儿们就照这法子做了。”‘’老夫惊怒之下,他兄妹这才说道,原来他们早已在酒中下了迷药,老夫暗中一试,果然无法使出真力……‘展梦白等人,早已听得面目变色,怒愤填膺。
只见那老人黯然一笑,接道:“于是老夫作法自毙,果然被他们散去了武功,又被他们逼着立下了重誓。”
‘于是他们两便将老夫困在此间,只因他两人还要老夫来受这可望而不可得的无边痛苦?眼望满林飞鸟,耳听林外人声兽蹄,却不能出此林边一步!而老夫忍受此种痛苦,却已有三十九年了!’‘这三十九年来,老夫先前本也曾想尽各种方法,引诱别人进入此圈,但那些人至今俱都早已死去。’‘而老夫身不能动,却在此忍受了三十九牛,只因老夫还想留下性命,等着他两人先死!’这三十九年非人所能忍受的痛苦,已将这老人的情感折磨得几乎全部麻木,在叙说这种惨痛的经历时,面上竟又恢复了木然的平静。
而展梦白目中却几将流下泪来,颤声道:“三十九年……”
黄虎额上,汗流如雨,忍不住脱口大声道:“老丈你竟能这样活了三十九年,黄虎实在钦服的很!”
那老人苦笑道:“单凭老夫之力来寻找食物,只怕也早已要被饿死了!老夫纵然凿土吸泉,也难忍那喉渴之苦。”
黄虎呆了一呆,道:“如此说来,莫非那姓风的兄妹两人还不时送些食物来么?否则又会是什么人送的?”
老人道:“正是风入松、风散花两人送来的,每当天寒地冻,鸟兽绝迹,老夫实在无法寻食之际,他们便会送来。”
黄虎大奇道:“这又是为了什么?”
老人道:“只因老夫武功被废后,那风散花又大笑着问我:“到此刻他两人武功可算得是天下第一了么?”
‘老夫便告诉他们,世上还有一人的武功,胜过老夫!’‘他兄□娈色之下,再三逼问,老夫却再也不肯说出,只因老夫深知这兄妹两人的生性,若是知道世上还有人的武功胜过他们,他们当真是食不知味,睡难安寝,是以他两人不肯教老夫饥渴而死,便是要老夫说出那人究竟是谁?否则以他两人的毒辣,纵不破誓亲手弑师,也要设法要老夫自己死去了。’展梦白忍不住问道:“世上真还有人的武功胜过前辈?”
老人道:“确有其人。”
展梦白动容道:“谁?”
那老人摇头叹道:“只在人世间,绅龙不知处!”
展梦白知道老人定必不愿说出此人是谁,当下也不再问,想及自身的处境兴这老人的遭遇,心头不觉充满悲哀!
黄虎突然大声道:“咱竟不信天下没有人能救得了你!”
老人叹道:“有是有的,只是无处寻去!”
展梦白精神一振。
黄虎大喝道:“谁?”
老人目中神光又自一闪,笔直凝注着黄虎,缓缓道:“此刻已有了一人,只是另一人却再也无法寻的到了。”
展梦白心头突地一动,想起这老人方才呆望着黄虎手掌时,突然颤声所说的话:“有了……有了一个……”这心念在他心中虽有如灵光掠影,一闪即过,但他已忍不住脱口道:“前辈说有了一人,莫非就是这位黄虎黄大哥?”
老人颔首道:“不错!”
黄虎呆了一呆,连连摇手道:“错了错了,咱外相虽然不错,其实却是个草包,怎能救得了老丈?”
那始终驯猫般伏在老人掌心的鹦鹉,突然飞了起来,吱吱叫道:“就是你……就是你!”飞起落在黄虎掌上!
老人缓缓道:“你心无旁□,有如浑金璞玉,只要你专心起来,什么事也扰乱不了,是以你虽直视老夫的眼睛,也不觉异样?”
黄虎道:“这也不算什么!”
老人缓缓接口道:“最重要的,是你这只手掌,掌生七指之人,虽非仅见,但却可遇而不可求!”
黄虎伸手摸了摸那鹦鹉,摇头苦笑道:“掌生七指,又有何用,多出的两指,全不过是废物而已!”
老人道:“在你眼中的废物,却是老夫眼中的无价之宝,若无这多出的两根手指,谁也胜不了‘四弦神弓’!”
黄虎茫然道:“老丈,你越说在下越不懂了。”
老人道:“四弦之弓,可放四箭,手有五指,五指可挟四箭,以五指挟四箭,以四箭按四弦,弓弦响震,四弦齐覆,四箭齐出,其速度之快,纵是‘柴家堡’名传天下的连珠箭法,亦所难及,射箭到了这种速度,可谓已至人类之极限,老夫穷十余年之力,制成了那‘四弦神弓’,创出了那‘五指挟箭术’,造就了那风散花,是以她在‘花朝大会’之上,才能以四弦弓,技压天下群雄!”
‘这便是因为无论什么人,无论以何种手法射箭,都难以打破这天然的极限,除非你我这样的七指人!’黄虎似乎有些懂了,喃喃道:“七指是比别人多了两指!”
老人道:“这多出的两指,便是此中的关键!也唯有掌生七指的人,才能打破这天然极限!”
‘五指可挟四箭,七指使可挟五箭,唯有令七指之人使老夫的’五弦弓‘,才能胜得风散花的五指四箭!’黄虎又惊又喜,道:“但……但在下掌上多出的这两根手指,却如同废物一般,不能运转的。”
老人叹道:“以你之心性,老夫自有方法在三个月里,教你练成这‘七指挟箭术’!
只可惜仅你一人,还是无用!”
他语声微顿,接口又道:“只因那风家兄姝,所逼老夫发下的重誓,便是要寻得一人,箭术能胜得过她,老夫方能脱困。”
‘但七指人已是并世难寻,何况这七指人还要有你这样的心性,老夫只当今生再也寻不着的,那知却遇到了你!’展梦白道:“还有一人,要怎样的人?”
老人苦笑道:“这誓言本是他兄妹千方百计想出的难题,还有一人的条件,自更难得不可思议!”
展梦白道:“老丈不妨说来听听。”
老人叹道:“若要寻得此人!除非天赐奇迹,不说也罢。”
展梦白大声道:“也许今日就有天赐奇迹?亦未可知!”
老人默然半晌,方自叹道:“此人首先必需认得老夫……”
展梦白大声道:“在下岂非认得了?”
老人苦道:“老夫不妨将誓言全都说出,你便可知道此事几乎是绝望的了,他兄妹两人逼着老夫所立的重誓,就是要老夫再去寻两个徒弟,胜得过他两人,这其中一个徒弟,便是要与风散花一较箭术之人,要寻此人本声几乎难如登天,何况老夫还不能出去寻找。
”‘另一人却是与风入松较技之人,此人必需认得老夫,必需从未拜师,必需在三个月中,便已练成胜过风入松的武功,更必需曾经避开过他兄妹的’四弦神弓‘还需身怀切金断玉的宝刀利刃!’展梦白道:“可是就只有这些条件?”
老人叹道:“就只这些条件还不够么?”
‘试想老夫之来历,江湖中仅有三、五个人知道,若是从未拜师之人,怎会认得老夫,而老夫却早已立誓,绝不收曾已拜师之人为徒。’‘试想从未拜师之人,怎能在三个月中便学会压倒风入松的武功,纵有此人,他还需已避开过’四弦神弓‘。’‘只因’四弦神弓‘一击不中,永不再施!’‘他只要避过一次,一生中便不会再遇第二次了,那么他与风入松动手时,风散花才不会在旁相助。’‘否则他纵有胜得过风入松的武功,在动手时也难心分二用,便避不开风散花的四弦神弓了!’‘而断玉切金的宝刀利刃,更是难求。’‘这些条件本乃互相矛盾,互相冲突之事,若非奇□,焉有此人,□有此人,又怎会走来这里?’龙浩人、林秋谷,两人面面相觑,暗暗忖道:“这风氏兄妹,当真是狠毒已极,他不说这样的条件,反倒好些,他说出这种几乎绝无可能的条件,教这老人有了个希望,却又要终日忍受这希望的折磨,等待的痛苦。”要知老人被自己这种无法达成的希望折磨,当真是无法描摹的痛苦。
只听展梦白沉吟半晌,突然沉声道:“此人此刻便在这里。”
老人娈色道:“谁?”
展梦白道:“便是在下!”
龙浩人、林秋谷齐地心头一震!
那老人平静的神色,更不禁为之骤然激动起来,颤声道:“那些苛刻的条件,你竟然全都具备了么?”
展梦白道:“一样不少。”
老人道:“但……但你岂非是‘帝王谷主’的弟子?”
展梦白肃然道:“在下平生从未拜人为师,但今日却愿拜在前辈门下,不知前辈可否收纳?”
那老人双目之中,突地涌泉般激出了狂喜的泪珠。
他仰视苍天,嘶声道:“苍天……苍天……奇迹……奇迹……三十九年的痛苦,今日真能给束了么?”
展梦白一挥掌中铁剑,朗声道:“这柄剑足能切金断玉,在下方才还在林中避开了‘四弦神弓’所射四箭,在下自信掌中这柄铁剑,绝不会败在那孽徒恶贼之手。”
他方才虽不知迷林中之箭,是否发自‘四弦神弓’,但此刻却已深信不疑!
后面的褴褛汉子,也不禁欢呼雀跃起来,有的甚至跪拜在地上,感激着苍天所造成的这次奇迹!
那老人颤声道:“展……展梦白,你……你可愿可怜可怜老夫,此刻就拜在老夫门下么?”
展梦白毫不迟疑地跪了下去!
虽然有许多位当今江湖中炙手可热的人物愿收他为徒,而被他拒绝,但此刻他却毫无迟疑地拜在这已如废物般的老人门下……这是何等的侠心与义气。
普天之下,除了展梦白外,又有谁肯回绝那许多显赫的高人?又有谁肯冒着绝大的危险拜在这自身难保的老人门下?
褴褛汉子们的欢声更响。
黄虎也见着拜了下去,大声笑道:“咱也拜你为师啦,能够做展梦白的师弟,我黄虎福气当真不小?”
老人目中,热泪盈眶,突然掀起盖着下身的兽皮,惨笑道:“徒儿,先看你掌中铁剑,可斩得断这锁骨金□么?”
展梦白抬目望去,只见一条极细的乌金□,自老人左右双跨骨穿入,又自左右‘气海穴’穿出,穿牢锁在一处!
他心头只觉一阵怆然,振腕挥出铁剑!
一阵快得几乎是肉眼难辨的乌光闪过后,那刀剑火水难伤的乌金□,‘叮’的一响,立刻应声折为两段!
七七四十九日后,林中仍是云雾凄迷!
在这‘死圈’中,空地上的人们,虽也仍是枯瘦饥饿,但心神之欣喜兴奋,却已与昔日截然不同!
三十九年的痛苦缠绵,已被展梦白一剑斩断!
在展梦白与黄虎未曾与‘四弦神弓’风氏兄姝较技之前,他们虽仍应誓不能踏出这死亡之圈!但踏出的日子,已在眼前!
那老人身躯已能活动,只因展梦白还有样更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武功神技——‘昆仑六阳手’?
展梦白竟以‘六阳手’逼出了老人体内淤积已有三十九牛的阴寒之气,使得这枯坐三十九牛的老人终能重享行走的滋味!
还有许多件令这老人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是展梦白根基之厚,武功之强,灵悟之敏,勇气之坚!
黄虎也使这老人大大出了意料,这浑厚的少年,竟在四十九日之内,便学会了‘七指挟箭’的手法!
四十九日前,每件事都令展梦白与黄虎惊奇,而四十九日后,展梦白与黄虎却令这老人事事惊奇了!
旭日初升,老人斜坐在椅上。
他终于说出:“你们可以提前出林了!”他知道展梦白急着出林,而他又何尝不急着结束自己的痛苦!
只因他直要等到风氏兄妹服输之后,方能破誓出林!
这句话说出后,众人自是欢声雷动!
展梦白与黄虎,更是大喜拜倒!
老人却肃然接道:“你两人出林之后,随时都会遇着那惊人的恶战,而此战的胜负之数,犹未可知。”
‘尤其是黄虎,你虽有过人的天赋,但短短四十九日中所练的手法,是万万比不过风散花的。’黄虎呆了一呆,哭丧着脸道:“那……那么,这一切岂非又是空欢喜了,那徒儿可真是受不了啦!”
老人微微一笑,道:“但风散花却有两大致命之伤。”
‘她先天太弱,本应夭折,元气禀赋极至,目力更是难耐强光,后来练功心切,走火入魔,虽经为师救转,但每日午正阳光直射时,其功力便要失去八成,是以以后与她较箭之时,必需选在午正日光直射之时,所射之鹄,必需要当着日光,那么她功力、目力,便都要比你差了!’‘那么!你便可以’七指挟箭‘的速度,取胜于她……’黄虎道:“若是她不肯在午正时出战又当如何?”
老人道:“她昔日曾经说过,较箭的时间、地点、鹄的,都可由对方选择,只因她再也想不到世上会有如此奇□的。”
黄虎道:“她若食言背誓,又当如何?”
老人道:“这兄妹两人虽然残狠偏激,但却从来不肯食言背誓,否则他岂非早已破誓将为师杀了!”
黄虎长叹一声,道:“那么,徒儿们就去了!”
老人道:“出此林后,数日之内,风氏兄妹定必就会寻找你们,那时便是恶战之期,你两人千万小心了,去吧!”
人虽饥饿,马却更肥。
只因林中木叶,皆是马之食粮,展梦白随时俱可取来,只是他不肯虚耗时日,到远处去为人寻找食粮而已!
龙浩人、林秋谷,自要随着他两人同出。
老人笑道:“从此刻起,除老夫之外,谁都可以出林了,那风氏兄姝此刻,只怕再也不能分神来加害你们,而要全心来应付那将来的恶斗了!”
但褴褛汉子们却都愿陪他共进共退,共渡寂寞。
于是老人大笑道:“既是如此,只有请龙、林两位,出林后为我找寻送些食物来了!
”龙浩人自然应声从命!
林中,道旁,那两付马鞍犹在,只是添加了几许风霜痕迹,漆黑的颜色,也变得有些斑驳灰黄。
展梦白与黄虎,显然也憔悴褴褛了许多,外表看来,似已失去了四十九日前,跃马扬鞭的风神与光采。
但他们内在的收获,却足以弥补一切!
展梦白锐利的目光,霸气已收□了,昔日那刀锋般的眼神,如今已娈为珠玉,晶莹。
清澈,而充满智慧。
只因他目光已深沉,锋刃已隐藏。
他最后向老人拜别时,心头充满了虔诚与尊敬,那与他拜师时的心情,已显然有了极大差异。
他从未想到自己能从老人处得到这么多,也从未期望,是以他得到后的心情,并非感激,而是尊敬!
林外,天色晴朗!
龙浩人、林秋谷,虽不愿别,终于作别,在这四十九日中,他们四人已有深挚的友谊,是以此刻便无虚伪的客套!
展梦白直立在晴朗的阳光下石像般沉默了许久。
他肩上的负担,日益加重,任务也日益艰苦。
但是,他自身也日益坚强。
笔立在晴朗的阳光,他只觉胸中充满了信心,身上充满了力量,足以肩负任何沉重的担子。
突然,他仰天大喝:“风入松,出来吧!你等了三十九年的对手,此刻就站在这里等着你!”
呼声凌云,回声激汤。
但四野却没有应战的回音?
阳光,更明亮,映照着这胆敢向武林‘第一名人’四弦弓挑战的少年,也映照着他腰间的铁剑!
有人竟要向‘七大名人’之首,‘四弦弓’挑战的消息,像雷声一样,立刻震动了整个武林!
这是震撼人心的信讯!
这也是三十九年来,唯一令人兴奋鼓舞的事。
江湖久已被‘情人箭’的神秘与恐怖所慑,久已沉郁,此刻,才被这惊人的信讯掀起了巨浪。
展梦白唯恐‘四弦弓’再去加害迷林中的友伴,是以他一路散布挑战的信讯,要这‘第一名人’,来寻自己!
他辔头的金铃,摇曳横过鄂境。
枣阳、樊城、襄阳、荆门、当阳、宜昌、黄陵庙的豪杰,也都随着铃声,追随相送!
挑战的信讯,便在蹄声、铃声中传怖到四方!
但,四方却仍无应战的回音!
鄂边的利川,并非重镇。
但此日利川却突然热闹起来。
成群的健马,在黄昏日薄时涌入了利川,使得这小小的□镇,在骤然之间,膨胀了起来!
马上人多是健壮而英豪的,每个人的名字,都有段辉煌的历史,在鄂境中,这些人的名字足以主宰江湖一切。
但这些显赫的豪杰,今夜却只都是烘吒的星群,明月却是在一匹辔头系带着金铃的马鞍上!
展梦白!
人人俱是为了相送展梦白而来!
平静的利川镇,无法接受这骤来的膨胀与刺激,因而人人都显得有点骚动,有些不安!
储藏经年的美酒,几乎在一夕间倾销而空。
酒助豪兴,豪杰们的谈锋更健,谈论的中心,自然还是展梦白!但等到他们第四度向展梦白去敬送别之酒时,展梦白与黄虎却已寻不见了,只留下张字柬!
‘千里相送,今夕为终,相送之情,永铭五内,蜀道艰难,诸君请别,山高水长,期以后会。’
※
※
※
展梦白与黄虎,轻骑越境,到了石柱。
黎明时官道,静寂无人,金铃声便显得分外清悦。
展梦白扬鞭道:“是投店打尖?还是笔直前进?”
黄虎大声道:“笔直前进!”
他叹息一声,又再接道:“一入川境,小弟心里就好像火烧了似的,恨不得此刻就能见得着贺家兄弟!”
展梦白黯然一叹,闭口无言。
黄虎挺胸吸了口气,切齿道:“若是再见不着贺家兄弟了,你我无论如何也得将仇人寻出,大卸八块!”
展梦白沉声道:“既入川境,敌踪必已将现……”
话声未了,已有两匹健马,自前面道旁窜了出来!
马上人打马扬鞭,直奔而来。
这两人俱是劲装急服,腰佩长刀,鱼鳞绑腿,搬尖洒鞋,头戴马连坡大草帽,满面俱是风麈之色!
黄虎剑眉轩处,似乎便要发作。
展梦白却暗暗制止了,只见这两人一左一右,自展梦白马旁奔驰而过,四只眼睛,藏在马连坡大草帽下,不住向展、黄两人打量。
直等这两人两马绝麈而去。
黄虎忍不住脱口骂道:“直娘贼,果然来了,咱真恨不得把他先揪下马来,先痛打一顿,大哥你为何拦住?”
他年纪虽较长,但却是要呼唤‘大哥’,改也改不过来。
展梦白沉声道:“这两人看来也只不过是刺探消息的小贼而已,还不值得你我两人动手。”
黄虎道:“先打一顿,出出气也是好的。”
展梦白道:“别人见寻我等之前,你我切切不可动手,反正你我既已入川,还怕无人来寻事么?”
黄虎叹了口气,道:“大哥怎么说,就怎么办吧!”
展梦白微微一笑,突听身后又有蹄声传来。
原来两骑竟又去而复返,扬鞭越过展、黄两人,打马绝尘而去,还有个人回头瞧了展梦白一眼。
黄虎大骂道:“瞧什么,杀胚……”又待扬鞭追去。
展梦白沉声道:“事变已在眼前,眼见得就要有人寻来动手了,你我该留些精神才是,着急什么?”
他端坐在马鞍上,不动声色。
黄虎苦笑道:“大哥你倒镇静的很。”
展梦白笑道:“这镇静功夫,我也是才学会的。”
两人走了段路途,道途突然转出四匹健马,马上人亦是劲装佩刀,马连坡大草帽紧紧压在眉际。
但这四骑却只是缓缓跟在展梦白与黄虎马后。
黄虎悄悄道:“大哥……”
展梦白沉声道:“等着。”
又走了段路途,黄虎只见道旁马嘶隐隐,等他们走过去,道旁林旁便又走出四匹马跟在他两人身后。
黄虎勉强忍住,也不开口。
但他两人向前走去,后面的蹄声却似越来越多,自封面而来的行人,眼睛瞧着这边,面上已却现出诧异之色。
黄虎虽忍住不回首去瞧,但却已在马鞍上坐不安稳了。
侧目望去,只见展梦白仍然是不动声色,黄虎忍不住叹道:“大哥你若是才学会的镇静功夫,也未免学得太快了。”
展梦白微微一笑,道:“你若忍不住,不妨回头瞧瞧。”
一话未完,黄虎已回过头去。
但目光动处,不禁暗中抽了口冷气。
他两人身后的马匹,竟已有二十余骑之多,但见烟尘滚滚,蹄声得得,但马上却无一人开口!
风过处,斜插在侧背后的刀把红绸,飘飞而起,但马上人也只是双手持□,没有丝毫动作!黄虎回转身,梢声道:“已有三十骑了,还不够么?”
展梦白沉声道:“他们还不出手,显见是主脑人都还未来,你我也切不可匆忙鲁莽,只当没有瞧见就是了。”
黄虎叹道:“小弟虽想当做没有瞧见,却委实没有这能耐,只望他们的瓢把子快来,否则小弟真要急疯了。”
忍不住偷眼回顾,那迎风招展的红绸,竟又加多了!
这时,前面亦有旌旗招展,却是个青布酒招。
展梦白道:“前面有个酒肆,你我正好去喝上三杯。”
黄虎道:“但……但……”忍不住又回顾一眼。
展梦白笑道:“饱餐战饭,再作恶战,岂非大妙。”
当先下马走了进去,黄虎也只得随之而入!
展梦白也不系马只将马□随意挽在马辔头上,大声道:“店家,这匹马乃是千里良驹,你要好生照应了!”
黄虎苦笑暗忖道。‘这哪里是要店家照应马,分明是说给身后的强盗听的么,人家正是冲着这匹马来的。’回首望处,马上的大汉,眼睛果然都町在马上,只是在马连坡大草帽的阴影下,他的面色如何,也瞧不甚清。
第十一章 变生意外
少时酒饭送来,那数十骑大汉却仍都占留在对面的道路边,有的虽已下马,但眼睛却仍瞬也不瞬地瞧着这边。
展梦白却已旁若无人,吃喝起来,彷佛直将这数十骑生龙活虎的汉子,都当作了死人似的。
黄虎呐呐道:“大哥,小弟并非害怕,但在这数十双眼睛盯着下叫我吃酒,小弟却实在吃不下去。”
展梦白笑道:“你若将他们当作猫狗,就吃得下了!”
黄虎呆了半晌,突然大笑道:“不错不错……”举起杯来,一饮而尽,口中却又梢声道:“大哥如此英雄,小弟实也不能丢人!”
展梦白朗声笑道:“好兄弟!”
黄虎道:“以小弟此刻的身手,对付这样的汉子,十来个还不成问题,但他们的主脑之人,却非这些汉子可比。”
展梦白笑道:“若是不敌,就将这颗头用来酬贺大哥的义气又有何妨,此刻还是喝酒,愁眉不展作甚?”
黄虎大笑道:“不错不错……”举起杯来,又喝了一杯。
那店家几曾见过,这样谈笑风生的人物,早已骇得呆了,再瞧瞧对面那数十条剽悍的大汉,只觉双膝发软,噗地坐到椅上,再也站下起来。
此刻正值盛夏,两杯酒下肚,展梦白但觉酒气上涌,披襟走到店门外,目光笔直瞪向对面。
对面的数十条大汉,却齐地将头转了过去。
展梦白朗声大笑道:“这样的角色,也不值展某动手,兄弟,走吧,前面正有好戏连台,你我还等在这里作甚?”
大笑声中,展梦白兴黄虎已纵身上马,反掌挥鞭,纵骑前行,两匹马俱是千里良驹,霎眼间便奔出了一箭之地!
那二十余条大汉,果然亦自匆匆跃上马鞍,口中轻哨,掌中挥鞭,打马急奔,追了过去。
只见展梦白马行如龙,越奔越急,半个时辰后,后面二十余骑,人已累得满头大汗,马口中也喷出白沫。
展梦白却仍是神态从容,嘴角挂着微笑,直等后面骑士都已将追不上了,他却缓缓勒住了□绳。
马行顿缓,但眼前面江水滔滔,已到了黔江东岸。
岸边,停泊着一艘江船,正有几条大汉聚坐在船头,听得那清悦的金铃声,神色齐地一变,翻身跃起,翘首东望。
这时展梦白与黄虎两骑已到了岸边,船头的大汉放聋呼道:“两位请上船,弟兄们在此恭候已久了!”
黄虎沉声道:“这艘胎上想必有些花样,大哥要小心了。”
展梦白朗声大笑道:“怕什么?纵是刀山火海,也要走上一遭,难道这区区一条黔江,还能淹得死你我?”
闪身下马,牵马上了船头。
那数条大汉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一人一马,展梦白面色一沉,厉声道:“看什么?还不快些开船?”
大汉们彷佛都吃了一惊,四下走了开去,黄虎方自上得船来,江船已缓缓离岸,后面那二十余骑也到了岸边!
只听那为首的骑士大呼道:“船上的哥子们,我们将贵客送到这里,下面的事就是你们的了?”
船上一条虬须大汉扬手呼道:“哥子们只管放心,事情错不了的,对面岸上,还有人在等着接待贵客哩!”
为首的骑士点头一笑,忽然自怀中取出了个大筒,旋开盖子,筒中便飞出只信鸽,振翼向对岸飞去。
黄虎变色怒道:“好猖狂的贼子,居然也不避避你我耳目,当着我两人面前,便大声吆喝起来!”
展梦白面带冷笑,右手扶剑,左手扶鞍,船上的大汉们不住偷眼来瞧这一人一马,悄悄地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黄虎生长北国,完全不知水性,眼望着滔滔江水,耳听着这些悄悄暗语,只觉头晕目眩,心头不禁大是紧张!
他忍不住安慰自己,喃喃道:“幸好大哥会水,否则……”
展梦白微微一笑,道:“你怎知我会水?”
黄虎强笑道:“大哥若不会水,怎会如此镇定?”
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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