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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上痴-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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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外面站着一位好美的公子呢。”
“是啊,是啊,我也瞧见了,就在大门口。”
“你说,他是不是想买脂粉,可是又没有钱?”
“我瞧着不像,衣着什么的也挺讲究,而且你瞧他肌肤又白又细的,比咱几个姑娘家还要好呢。”
“那你说他干吗一直眼巴巴盯着咱家铺子呢?”
“嗯,难道说……铺子里面有他的心上人啊?”
“心上人?那、那会不会是我啊?”
“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依我瞧,八成是被哪家姑娘给抛弃了,你瞧他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好教人心疼,况且身子骨那么柔弱,我真怕他再站一会儿就晕倒了呢。”
“唉,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这样不知好歹,这般好看的公子,居然也狠得下心来不要,要是我啊,天天对着那张脸,只怕怎么看也看不够呢。”
……
被无缘无故骂了一通,苏拾花脸色又青又白,一时没忍住,跑到小窗前偷望,果然看到兰顾阴一个人站在胭脂铺门口,因容美俊秀,引起周围不少过路的女子殷勤注视,不过他仿佛察觉不到,只是一味朝着胭脂铺发呆,身姿清瘦,弱不胜衣,形影单只的样子,看去委实可怜。
突然,他若有所觉,抬目往小窗望来。
苏拾花吓坏了,迅速闪身躲开,靠着墙壁呼呼乱喘。
但混乱的脑际很快恢复一片清明,是了,这个家伙最擅长的就是伪装自己,扮可怜假柔弱,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是装的,曾经她就信以为真,这回,这回,她可不能再上当了……
“苏师姐?”挑完胭脂,耿小蝶几乎在铺里转了一圈,才看到她紧张兮兮地躲在窗户旁边,就像小时候玩捉迷藏,一副唯恐被人发现的样子。
她心觉奇怪,顺势往窗外张望几眼,一时了然,忍不住问:“苏师姐,你是在看姐夫吗?”
“……”苏拾花尴尬不语。
耿小蝶窥睨着她的神色,口中小声嘀咕:“其实,我想姐夫今天一路这样跟着,大概也是因为苏师姐的关系吧,也许,也许他是希望苏师姐能跟他说说话,在求苏师姐的原谅吧……”
原谅吗?苏拾花胸膛闷窒,心知小蝶是在劝解自己,但她与对方之间的事,旁人不明,也绝非一言两语就能说开,那人所做一切,至今是她的心病,难以消解。
沿途又逛了逛集市,街巷两畔摆满各式摊档,尽是卖些零七八碎的小玩意,琳琅满目,新鲜出奇,倒是比去那些正经店面还要有趣。
“苏师姐,你瞧这百合簪好漂亮啊!”
“师姐头发又黑又密,戴上去一定很好看。”
“就是就是。”
许是先前买上喜欢的胭脂水粉,几名小弟子瞧她两手空空,便又唧唧喳喳地替她挑选起饰物来了。
这百合簪款式好,花纹雕得也算精细,苏拾花被她们在头上比比划划,一照镜子,也挺心仪:“老板,这花簪要多少钱?”
老板是个矮罗锅,张口露出一排大黄牙:“十五文钱。”
“十五文钱?”耿小蝶闻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这么贵,可不可以再便宜些?”
老板瞧她们喜欢,更不肯砍价:“十五文就是十五文,一个字儿都能不少。”
耿小蝶一脸不满,嘟着嘴抱怨:“同是摊档货,刚才那家的玉扳指也才五文钱一枚,你这要价这么高,也未免太黑了。”她一说完,其他弟子跟着附和。
老板脸色一变,大黄牙磨得嘎嘎响,摆手道:“哼,我卖我的,他卖他的,既然觉得他家好,你便买他家的去呗。”说罢,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百合簪,摆回原处,那意思,爱要不要。
“你……”耿小蝶咬着牙根,气急败坏。
“好了好了。”苏拾花也并非一心要买,唯恐她们争执起来,忙将耿小蝶拉到一旁,转过话题,“走了这么久,也有点口渴了,咱们找家茶馆坐会儿吧。”
“嗯……”耿小蝶只好忍下火气,朝那老板扮个鬼脸,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一路尾随的兰顾阴,此时停在摊档旁,目光徐徐调转,落在那个百合簪上。
苏拾花他们找到一家小茶馆暂作停歇,耿小蝶屁股一着地,就开始东张西望,害得苏拾花一副无奈表情:“小蝶,你在瞧什么呢?”
耿小蝶倒是一心惦记着兰顾阴,听她一问,坦言回答:“我在找姐夫啊,这会儿怎么不见踪影了,会不会是之前人多的时候走散了呢?”
苏拾花嘴角抽搐下,敛起笑容,佯作没听见。
不过说曹操曹操就到,她刚端起茶呷了一口,就听小二道:“这位公子,您里面请。”
兰顾阴步履轻如落叶,选在她们对桌的位置坐下。
小二递上茶单:“公子,你要点什么茶?”
兰顾阴却不瞅茶单,淡淡开口:“同那位姑娘的一样。”
“那位姑娘?”小二顺他视线瞅向苏拾花这桌,稍后挠着头,不太好意思地问,“是……这桌具体的哪位?”
“穿着粉白挟花裙的。”他看得专注。
“噢,好的。”小二连忙记下,又笑着问,“公子,既是喝玉露绿茶,搭配些点心就更好了。”
他颔首:“嗯,也跟那位姑娘的一样。”
“好好……”
苏拾花顿时如坐针毡,浑不自在,特别是察觉到他火一样目不转睛的目线,脖颈都跟着发烫,努力告诉自己,一定要稳住、稳住、稳住……只当自己目盲耳聋,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好了,但那只皓白柔荑还是不听话地微微作抖……终于,她举起茶杯,近乎艰难地喝下一口,还好还好,没有滴溅出来,但额头已是布满细碎的汗珠,可恨被那个人盯得牢紧,明明再简单不过的一个举动,竟像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门口步入五名莽汉,本就不大的茶馆,被他们这么一衬,倒显得拥挤了许多。
此时临近晌午,正值人们口渴歇脚的时候,茶馆里几乎座无隙地,为首一人环顾四周,最后走到兰顾阴跟前,凶神恶煞道:“喂!我们人多,你让开点。”
兰顾阴连眼皮子都没抬,不紧不慢地斟杯茶,细品慢酌。
当着众兄弟面,男子顿觉有些失颜面,“哐啷”一拍桌子:“臭小子,你耳聋了是不?老子你说话,你装没听见?”
他这一掌力道不小,震得整张木桌都跟着摇晃,兰顾阴这才停止动作,抬起眼帘。
四目交会的一刹,男子竟被他眸底所蕴藏的阴戾黑暗深深冲击,全身恍如麻痹了一般,有些动弹不得,同时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直袭上心头!
“几位大哥,你们坐这里吧,正巧我们也该离开了。”苏拾花简直吓出一身冷汗,顾不得众人视线,匆匆拉起兰顾阴往外冲。
一路出了茶馆,她才算松口气,倒不是怕兰顾阴被欺负,恰恰相反,她是替那群人担心啊,这个人发起狠来不管不顾,当真被惹急了,只怕局势会一发不可收拾了。
清醒过后,发觉还握着对方的手,她慌忙一松,孰料被他修长的五指迅速握住,她一惊,使劲挣脱下,他不放,她用力往外抽,他握得更紧。
光天化日之下,二人你一拉我一扯的,竟是较上了劲。
苏拾花急得小脸泛红,而他也明显耍起性子,一言不发,始终绷着一张俊庞。
背后忽然传来喧哗声,不少行人陆陆续续朝他们这方涌动,兰顾阴被撞到肩膀,身形情不自禁一晃,力道陡松,掌内那只小手便如鱼得水般地溜了出去,苏拾花趁机想跑,扭身抬眸之际,却看到他眼神中流露出的神情……好似是伤心欲绝……
她手脚瞬间仿佛不听使唤,莫名僵滞原地,而人群的一阵阵惊呼嘶喊跟潮水般挤入耳中,她这才意识发生到了什么……
一匹毛色无杂的黑马,不知怎的挣脱开主人束缚,闯入集市中横冲直闯,街道两旁的摊货纷纷遭了秧,水果鸡蛋被踩的稀烂,香料胭脂撒落一地,木杆竹竿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集市像炸开了锅,乱哄哄成一片,路人东躲西藏,妇女把孩子拉到一旁,皆怕被这个撒了疯的牲畜伤害到。
眼瞅黑马连蹦带跳地冲过来,兰顾阴却仍然直直站在慌乱的人流中,恍然未觉。
快点躲开,快点躲开啊!
血液好似“轰隆”一下沸腾到极致,熊熊烧窜入脑顶,苏拾花几乎什么也不想了,几步奔至跟前,拽住他的手臂,猛地一提丹田真气,踏着众人头顶飞掠而出。
避开人潮,来到一处窄小的巷道内,她甩开手,脸蛋上仍带着惊魂未定的潮红,简直又急又怒:“你疯了吗?为什么不知道躲开!”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不要忘记收藏一个喔!>_<
郑西西:2014…08…02 07:05:49 霸王票
谢谢西西的大力支持!深深一鞠躬!
☆、'断'
话音甫落,她就被扯进一个熟悉无比的怀抱,那人像是说不出的欢喜,用下颌抵着她的头顶,半边面庞都埋入她柔软芬芳的青丝中。
“小花,你心里……果然还是有我的。”
他笑了,近乎得意,但更多的情绪却是欣喜若狂,好似她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已经寻了万年千年,如今找到,便再也舍不得撒手。
——你心里……果然还是有我的。
脑中重复着这几个字,苏拾花在他怀里不由自主地愣住,就像被下了蛊咒的人偶娃娃,一时间无法动弹,失去思考的能力,乖乖任由他搂抱着。
隔着衣衫,男人激跃的心跳震得胸膛动荡起伏,那一声声宛如钟鼓般叩击,忽然将呆怔的她撞醒,当回过神,只觉懊悔不已。
是啊,她怎么忘了,怎就如此糊涂,这个人身手了得,无所畏惧,不过是一匹撒了野的马儿,岂能真的伤害到他?
是他料定她会出手,就像当初,她傻傻地自投罗网,跳入他的圈套,这一次,她显然屡教不改,被他一逼,又轻而易举地跳了下去……
可是,这样熟悉的气息,这样淡淡的幽香,这样温暖的臂弯……会让她忍不住怀念,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迷陷下去……而他环在腰际的手一点点摩挲收拢,带着刻意的亲昵引诱一般,勾起曾经多少缠绵悱恻的夜晚……
不、不行,快醒醒!
她身体微颤,宛如逃离出可怕的魔魇,蓦地推开那人胸膛:“兰顾阴,你到底想怎么样?”
为什么,为什么他总是骗她,一次又一次,害她为他担忧、为他提心吊胆,之后又被他当成笑料一般嘲弄。
面对她的质问,兰顾阴微微一怔,那满头欢喜活似被泼了一盆冷水。
“怎么样?”他凤眸深眯,竟是怒极反笑,“你说我想怎么样?”
半个月里,他为什么每天从早等到晚,她难道不知道?他夜不能寐想她想到快要发狂,她难道不知道?他给她时间让她冷静让她接受事实,她难道不知道?他变得心神意乱越来越不像自己,她难道不知道?
苏拾花被问得一噎,看着他愠怒的眼神中掺冰夹霜,不知怎的,千万哀涩与痛楚瞬息涌上心头,被钝钝磨着,鼻尖无端端的有些泛酸,眼底也隐约有雾气缭绕。
迎着天光,她眸中荡漾的薄光清晰可见,令兰顾阴心脏莫名一揪,凝视她的目光更加隐晦难明,一言不发,拽起她的芊芊柔荑就走。
苏拾花大出意外:“做什么?”
他言简意赅道:“回去。”
“回去……”回哪里?苏拾花竟有些迷茫地想着……曾经她以为自己有家,是属于他们俩的小家,就在后山上的那间竹屋,尽管很小,却是温馨宁静,有茶田、有药圃、有梨花树……最主要的还有他,她想着,以后他种茶叶,她就卖茶叶,两个人相互扶持,恩爱白首,平平淡淡地生活一辈子,多好呢。
曾经,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这样的幸福。
被强行拖着前行,苏拾花从恍惚的意识中清醒,经过现实与甜蜜往昔的交替冲刷,一口强烈的酸气情不自禁哽在喉咙处,连带眼圈越来越热,几乎要把她呛出泪来。
“不、我不走!”她摇头,一下甩开他的手。
兰顾阴似乎因她的反应吃了一惊,停步,徐徐转过身。
苏拾花昂起头,咬字坚定:“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兰顾阴眉宇渐染阴霾,攥紧的右手仿佛隐忍着什么,不疾不徐地开口:“我再说一遍,跟我走。”
他的话似带着一股无形压力,像层层厚云迎面铺卷而来,逼仄得让人近乎喘不上气。但苏拾花这回也是铁了心的决绝:“我不回去,就是不回去,你觉得这样耍着我很好玩吗?你一直骗我,从头到脚骗我,现在你玩也玩够了,还对我死缠着不放做什么?你以为我会再听你的话,老老实实回去任由你摆布吗?”
兰顾阴猛然沉下脸,先前风轻云淡的姿态已经烟消云散,体内暴戾的因子正值蠢蠢欲动:“苏拾花,我耐心有限,你最好乖乖跟我走。”
彼此僵直对视,气氛一下子冷到了极点。
苏拾花知道他的能耐,恐怕一百个自己都不是他的敌手,然而现在,她心灰意冷,只想过着平静无波的日子,即使一个人孤单终老也无所谓了,所以,就算他狠厉地瞪着她,她也不感到害怕,甚至觉得,现在被他一掌劈死,她也没什么好畏惧的了,声音带着些许低泣的哭腔:“就当是我求你好了……你、你就真的不能放过我?你玩也玩了,骗也骗了,如果你觉得闷,就去找别人好不好,只求你能放过我……”
下一刻高大的阴影直压下来,她竟被他逼至墙壁,后脑撞上墙壁,传来的强烈痛意使她大脑空白一片,连同蕴藏在眼角的泪水,也被震了出来,一颗颗跟水晶般簌簌滚落,完全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
她阖目瞬间,下巴已被扣起,男子温热的唇舌毫无预兆地覆下,吮住那张小嘴,迫使她启开檀口。
“唔……唔……”
苏拾花扭动着身,企图抗拒,但两手被他缠上来的手指交叉握住,继而双臂敞开,被按在石壁上,好比一只被钉死的蝴蝶,濒临绝望的挣扎。
她只能死死抿着唇,不准攻进,兰顾阴简直七窍生烟,恨得双目充血,脖颈上的青筋都根根浮现清晰。
她刚才说什么?放过她?如果觉得闷,就去找别人?
好啊,好啊,她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肠子都绞错乱了,痛得难以喘息,脸容被恨怨吞噬一般,令他的样子看上去有点狰狞,咬牙切齿地讲:“苏拾花,你想得倒美,只要我一日没休了你,你就还是我妻子,就得跟我玩一辈子,咱们,咱们就这么耗着,看谁熬得过谁!”
“疯子……你这个疯子……”苏拾花嘴巴被他啃的又红又肿,举手胡乱反抗,终于不争气地哭泣。
“怎么,你不信?那你就逃个试试,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信不信我也能把你捉回来?”他跟要杀人似的,恶狠狠地吐字。
“你……”苏拾花甫一启唇,竟被他趁虚而入,舌尖无论怎样躲闪,他也如影相随。
“不……要……唔……你放开、快放开……”她涨红着小脸,雨点般的粉拳砸落下来,但他无动于衷,一味竭力侵肆,她用力,他也用力,彼此的舌头紧紧缠在一起打架。
他越吻越深,玩命纠缠,因她的哭泣挣扎,更引发他心中一片怒海狂澜,整个人完全烧在了炽头上。
耳畔响起衣帛破裂之音,苏拾花彻底慌了神:“你做什么!”
“做什么,做咱们夫妻该做的事!”他眼睛殷红,带着血一样的颜色,字字都透出一股子狠味儿,“我是怎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逼急了,什么地方我都干的出来!”
他不是君子,更不是好人,没有一丝柔弱,没有半点可怜之处,可恶透顶,无耻至极,不必再装了,现在就叫她看清楚,这才是真真正正的他!
“不要……不……”他的唇又如烙铁一般附上来,苏拾花胡乱扭动着脑袋瓜,胸口衣襟都敞开了,他像失去耐心,开始从她的唇边又转移向耳垂脖颈,苏拾花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一股蛮力,狠狠一推,居然从他怀中溜走开,可刚一转身,就被那人由背后施咒,意识顿失,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唉,最近卡文卡的厉害,可能越接近后半部分,就越没有动力写了,呜呜呜 收藏君乃为什么不涨一涨嘛,非要我哭给你看T T
郑西西:2014…08…03 21:55:33 霸王票
多谢土豪西的大力支持(*^__^*)
☆、'失'
她娇躯一软,重新落回他怀臂中,兰顾阴隽雅的五官微微扭曲,阴戾狂怒的情绪已经暴露无遗。
她到底是他的妻,可她硬要逃离,他岂能允许?又岂能饶恕?
怀中她昏迷无觉,青丝沿着臂弯委垂,宛如一只尚未断奶的幼猫,只觉柔柔软软,无骨般不可思议。
他身体太热,那股热流,由丹田处下沉,始终难以退减,因她的反抗,终将他迫到无路可退的地步。
他挟带着她,一路腾窜掠飞,来到临时所安居的那处篱笆小院,撞开房门,冲进客厅,将她放置内室的床榻上。
盯着那张白皙娇容,他眼内蹿火,和谐和谐,数日来,他一忍再忍,早已相思成狂,偏偏她又一再激他、恼他,更如火上浇油般,让他彻底失去理智,一个和谐和谐,已是急不可耐,太需发泄……
时间像是过去很久很久,久到记忆混沌分离,精神在最亢奋的时候,让他只觉置身在一场迷茫的梦里,总也没办法醒来,最后,他发出一声低弱的叹息,仿佛出生至今,和谐从未如此满足过,然而灵魂,又好似飘游在浩瀚的银河星际之中,让他即使此刻拥有着,却依旧有种空荡荡的难受。
难受……是真的真的难受……他以手掩住心口,那种源自深处的渴求,始终无法得到彻彻底底的释放。
原来,这样还不够。
他要的,是她与他心身合一,眼中映入彼此,满是浓情爱意,真真正正的契合……而不是像现在,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觉得好孤独、好寂寞……
他、他不想一个人的……
“小花……”
他俯下首,松散开的长发好似流墨重泻,由两侧掩住冰晶皓雪般的容颜,头一回,他感到了一种束手无措的挫败感。
以前,明明不是这样,明明是他占据优势,掌控全局,她对他怜惜有加,温顺服帖,至于他,自以为手段高超,得到她,就能永远留住她的人,他玩的踌躇满志,势在必得,却万万不曾料到事情会偏出轨迹,不知不觉间,他已是全情投入,越陷越深,到了最后,竟然到了足陷泥潭,无法自拔的地步。
而现在,她想要放手,他却一头栽了进去。
怎么会想得到呢,自作聪明的他,居然会把自己陷入作茧自缚的困境。
作茧自缚……作茧自缚……
呵,羽楼扇那个家伙,竟是一语成谶,他心底里苦笑,两手微微揪住乱发,似乎被那有心无力的滋味,袭得满身疲倦……
遇见她,他已经尝到了太多害怕的感觉,怕她受伤、怕她生气、怕她不理自己、怕她永远离开……
伏在妻子身上,兰顾阴轻阖双眸,感受着妻子平缓低微的呼吸,那亦如挖空一样含痛的心口,才终于充进一丝温暖,好像唯有依附她,融入她,才能压制住内心的恐慌,寻到安全与慰藉。
好想,好想一直这样,就这样……在一起……不分开……
他抱着妻子,动也不动,仿佛两个人生来就是不可分割的一体,大脑中昏昏沉沉的……就要如此睡着……
不知过去多久,苏拾花睫毛抖动下,渐渐苏醒过来,初醒时,意识尚有些模糊,像是一切都离得自己很遥远,映入眼中的景象,亦似虚似真。
当知觉一点点蔓延上来,她才发觉四肢酸软疼痛,浑身凉飕飕的,身上正被一个东西沉沉压着,以致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眨了眨眼,直至看清楚压在身上的“东西”,神经如同拉满弓的弦,一下子绷到极致——那是一个男人,一个没穿和谐的男人,脸庞贴着她的胸口,乌压压的长发由后背凌乱漫散,近距离去瞧,那睫毛很细很长,有种黑丝绒的精致漂亮,半侧鼻梁看着十分秀挺,嘴唇薄薄的,抹着一层荷花般淡粉,唇瓣还微蹭着她的肌肤,就像个怕寂寞的小孩子,深深眷恋着母亲身上的温暖……
他趴在她身上,安静得没有半点反应,似乎正处于熟睡中。
苏拾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再一想此情此景,更是由气转怒,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
许是她颤得太过厉害,兰顾阴终于有所感应地睁开眼,甫一抬脸,便对上那一双瞪大蕴怒的星眸,浑身一僵,显得出乎意料。
“你,你究竟做了什么!”苏拾花几乎气到快说不出话来,看着肌肤上大大小小的淤痕,便可得知他在自己身上干的一番“好事”,更要命的是,现在他还在她的和谐里,苏拾花真的快气哭了,半支腰坐起,玩命地朝他又捶又推,“你这个混蛋!出去,快点出去!”
她一边嚷一边捶,疯了一样,无数粉拳尽皆击打在他的胸口,兰顾阴黑着脸没忍住,一把将她搂近,俯首痛吻。
被堵住声音,苏拾花双目因激烈的情绪扩张撑圆,随后泪光浮现,摇摇欲坠,娇躯在他怀中,带着即将支离破碎般地颤栗。
当他松开,她终于捂住脸失声啜泣。
那一滴滴没完没了的眼泪,惹得兰顾阴心烦意乱,再一想她哭泣的原因,俊庞上更加乌云密布,堵着气道:“哭什么,又不是没做过!”
能一样吗!至少那时彼此两厢情愿,是爱至深处的缠绵。苏拾花眼睛很快哭肿得像两颗桃子,低泣骂道:“你这个混蛋,混蛋,大混蛋!”
继而脑中灵光一闪,她忽然像是醒悟,有点不敢置信:“难不成,中秋那日晚上……其实我并没有喝醉,而是你、是你……”小脸蛋被一股恼怒染红,看着这个天生脸皮厚,全无道德良知的人。
真相被揭穿,兰顾阴不由得青了下脸,但面对她一副“我叫你这个混蛋玷污了”的表情,却是气不打一处来,耸着肩膀,气梗梗地道:“你以为只有你吃亏、被占了便宜是吗?我还不也是第一次!”
“你……”他居然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般话来,苏拾花张口结舌,跟咽不下气一样,脖根都涨红了,最后省回神大骂:“兰顾阴,你简直卑鄙下流!你怎么可以趁我昏迷的时候做出这种事!”
兰顾阴咬着牙,干脆大言不惭地承认:“没错,我就是卑鄙,我就是下流,像你说的,我现在还没玩够呢,什么时候你让我觉得烦了、腻了,我就放过你!”
话一脱口,看到她苍白如纸的面色,他顿时后悔莫及,恨不得捅上自己两刀,有些慌张地开口:“小花,不、其实我……”
“啪——”狠狠甩来一巴掌。
他捂住左半脸面,难以置信地瞪大凤眸。
她……她……竟然……出手打了他?
他傻傻望去,整个人完全懵了。
苏拾花伤心欲绝,又或许是更多更多的悲愤,导致理智终于出局,打了这一掌,其实她也呆掉了,然后用力深呼吸,一字一顿道:“咱们俩,从今以后,就……一刀两断,互不相干!”
一刀两断……互不相干……
轰……
兰顾阴脸儿惨白惨白,差点没昏过去。
苏拾花捡起衣衫,匆匆穿好,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她前脚刚走,无痕后脚便紧跟着进来,见兰顾阴光溜溜地坐在榻上,猛一刹步,背过身道:“主子,您说吧,现在是把苏姑娘劝回来,还是把苏姑娘五花大绑地带回来,只要主子一声令下,我们立即照办!”不愧是生死相随的部下,果然同一个鼻孔出气。
可惜过去半晌,也没有传来声音,无痕转过身,看到兰顾阴正双手掩面,弯腰抵在膝盖上,模样仿佛懊悔至极。
“主子……”
“出……去。”
他真是难受得发狂,怎么办,他又把事情办砸了,原本,他只是、只是想敛一敛脾气,把她哄回来的,但她一味抗拒自己,一直想着逃离,他就怒气横生,说出些心口不一的混账话,是啊,她骂的对,他的确是个混蛋,彻彻底底的大混蛋,连他都恨死自己了,心中骂了无数遍,可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她说……要跟他一刀两断……互不相干……
又快喘不上气,他觉得心里好疼,像一把刀子剖开胸膛,将五脏六腑绞成一团浆糊,血淋淋的一片。
如果把她追回来,她是不是还要离开自己?他想过,不如就把她变成没有思想、一心侍奉他的傀儡,又或者,抹掉她对他的记忆,一切重新开始……
偏偏,他舍不得,因为无论怎样做,那都不是真正的她了。他要的,是那个善良正直,活得自在,一心喜爱他的姑娘……
额角一阵阵抽筋,他不停揉着,觉得自己应该静下来,仔细想一想该怎么做,可身体又疲累得无法思量,他躺在床榻上,阖上眼,竟就稀里糊涂地睡去了,即便在睡梦中,也是全身发冷……
小花……小花……
迷雾里,他四处迷惘地寻找,当看那条熟悉的娇影,不禁欣喜若狂地冲上去,将她搂在怀中:“小花,你别走,我、我有话跟你说……”
他讲到半截,发觉她衣衫上粘着湿漉漉的液体,摊开两手,居然是触目惊心的鲜血!
“你怎么了?”
“阿阴……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在一起了……”
“为什么?”
“因为……我就快死了……”
“不、不行,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死……小花,你别离开我……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惹你伤心了,我只要你,这一辈子就跟你过,你睁开眼睛,跟我说说话……”
……
撕心裂肺的痛楚仿佛翻越过千山万水,一下子冲撞入心肺,太过强烈的痛感,令兰顾阴颤抖着惊醒过来,目眶竟微微的有些湿润,此际双臂交叉在胸口,像在死命搂抱着什么……
原来,只是梦……
可是那样清晰,那样真实,好像她真的真的永远离开了自己。
他觉得焦心不安,闭目凝神,透过玄玉石,观察她所置身的环境——一条小溪边,潺潺溪水倒映出她痛哭流涕的小脸,她不停伸手捞着水,往面上冲洗,一时间晶光闪烁,分不清究竟是水还是泪,她又吸了一阵鼻子,然后施展轻功飞奔,没多久赶回紫荆派。
“苏师姐,你终于回来了!”耿小蝶与今日出行的几名弟子早已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苏师姐,等我们再走出茶馆的时候,就看不到你与姐夫的踪影了,我们怎么找也找不到,只能先行回来,四师姐唯恐你遭遇意外,正要出动弟子们四下寻找呢。”
苏拾花略带歉意地低下头,顺势用手捋下耳侧几绺的长发,刻意遮住雪颈处的片许肌肤:“对不起……害你们担心了,我一会儿就去跟四师姐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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