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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醉锦官-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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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齐雁锦春风得意地站在她面前,抿着唇没有说话——他有法宝,还能告诉她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 不系舟
朱蕴娆见齐雁锦半天不说话,实在有些羞恼,这时齐雁锦却反手将石舫的舱门给扣了起来,她立刻满脸紧张,结结巴巴地问:“你……你这是要干嘛?”
“放心吧,外面正乱着,这会儿不会有人过来。”若非前府男宾乱成一团,齐雁锦也不能趁机脱身,潜入后花园里明目张胆地做淫贼。
他一脸坏笑的模样让朱蕴娆释然又气结,不禁嗔道:“呸,你还想让我放心?就数你心眼最坏!”
这时端午的骄阳穿过石舫精致的菱花窗棂,千丝万缕地落在齐雁锦的道袍上。朱蕴娆与他一同浸淫在斑驳的光影里,仿佛两人同时陷进了一张由暗灰和亮白色交织的罗网,朱蕴娆的心间蓦然滑过一阵恍惚,觉得这一刻的相聚分外虚幻、宛如梦中。
这时齐雁锦却怡然自得地走到舱中方桌前,顺手抄起桌上的酒壶,替自己斟了一杯雄黄酒:“娆娆,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啊?”在听清齐雁锦这句话的一瞬间,朱蕴娆有些怔忡。她依稀想起臭道士曾在自己耳边提过,他过阵子就会上京去,可她却从没花心思考虑过,离别会在这一刻不期而至,让她措不及防。
是啊,道士不都是喜欢云游四海,到处乱跑的吗?他只是来王府做客,又不可能长长久久地待在这里。
朱蕴娆心中忽然非常非常地不是滋味,然而还没等她露出惆怅的表情,齐雁锦已经开了口:“娆娆,我很快就会回来。”
对呀,这个臭道士当初就说过会回来,还要自己等他呢!
朱蕴娆瞬间吃了一颗定心丸,脸色好看了些,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要说舍不得他走吧,那是一万个不可能,就好比现在,她多看他一眼都觉得烦呢!要说答应等他吧,这臭道士的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了,再说自己干嘛要等他?朱蕴娆板着小脸琢磨了好半天,终是挺起胸膛不屑地开口:“走都走了干嘛还回来?搞得好像真有人等你似的。”
这丫头,怎么就是学不乖呢?
齐雁锦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脸上却一团和气地笑着,随手将酒杯放在桌上,腾出手猛然抱起了朱蕴娆。
朱蕴娆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待到回过神想要挣扎时,才发现自己被齐雁锦抱得极牢。她顿时烧红了脸,恼羞成怒地推着齐雁锦的肩,口中叱道:“快放我下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算起来已经几十年没偷着香的齐雁锦,此刻又怎么可能放手:“娆娆,这些天你想不想我?”
“想啊,怎么不想?”朱蕴娆没好气地瞪着齐雁锦,见他眉间扬起得意之色,立刻啐道,“想给你中元上供、清明烧纸!”
她浑身无力,嘴上却不饶人。齐雁锦闻言果然蹙起了眉,哀怨地感叹:“娆娆,你可真是好狠的心哪。”
“知道我狠,还不放我下来?”这时朱蕴娆又难耐地挣扎了一下,觉得浑身紧挨着齐雁锦的地方无不酥软燥热,心里忍不住紧张得擂起鼓来。
“狠心人,看在我要出远门的份上,敬我一杯酒吧。”齐雁锦含着笑凝视她,孩子气地撒娇。
朱蕴娆闹不过他,心里一软,只好伸手用指尖拈起桌上的酒杯,送到齐雁锦嘴边:“给。”
“没见我手里正不得闲吗?”眼前这人又耍流氓又耍赖,生怕朱蕴娆不知道他的手搁在哪儿似的,显摆着用力捏了一把。
朱蕴娆心里那个气啊,忍不住手腕一翻,将杯中的雄黄酒泼了齐雁锦一脸。
齐雁锦笑着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再来一杯。”
朱蕴娆被他邪气的眼神勾得心神一荡,立刻憋了满肚子的委屈:这披着人皮的老妖怪,真是用雄黄酒都泼不出原形啊!
可惜心中再怎样恼恨,石舫四面漏风的花窗却让朱蕴娆提心吊胆,她不敢再和齐雁锦这般没羞没臊地扯皮下去,只得颤着手拿起了桌上的酒壶,连泼带洒地给他斟满一杯酒,亲手送到了齐雁锦的唇边:“快喝,喝完了就放我下来。”
齐雁锦笑着咧开嘴,这次乖乖地用牙齿衔住了杯沿,将辛辣的水酒全含进了嘴里。
朱蕴娆刚想松一口气,这时眼前人却忽然腾出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勺稍一用力,双唇便和她的小嘴碰在了一起……
可恶,刚刚不是还说手没空的嘛!
朱蕴娆被齐雁锦吻了个正着,迷迷糊糊地张开双唇,让他喂了一口雄黄酒。
“咳咳……”
她半睁开眼睛瞪他,就看见这个臭道士正一脸坏笑地凝视着自己,低声道:“娆娆,这杯是回敬你的……”
回敬……回敬谁不会啊?
她忽然不依不饶地和他赌起气来,于是直接举起了手里的酒壶,仰着脖子猛灌了一口,恶狠狠地回敬过去……
“咳咳,娆娆,你可真是贪杯……”三杯过后,齐雁锦笑着认输,抱着朱蕴娆一路走到花窗下,专心致志地与她深吻。
这时朱蕴娆背靠着花窗,发髻因为激吻不断地揉在窗棂上,勾得脑后金簪掉了一地。酒不醉人人自醉,不消一会儿朱蕴娆已是满脸醉色,似乎一整天喝进肚子里的酒水,此刻后劲全都上了头。
于是她不胜酒力地醉倒,晕陶陶地背靠着花窗,拖着哭腔警告齐雁锦:“臭道士你别发疯。”
哪怕此刻王府上下忙得人仰马翻,石舫外面也不可能没人经过。当朱蕴娆察觉到齐雁锦的动作越来越逾矩时,她紧贴着齐雁锦的身体蓦然后退,喉中慌乱地急喘:“窗子、这窗子不行,外人会看见的……”
“放心,石舫里昏暗,路过的人不会看见的,除非有人凑着窗子偷看……”齐雁锦恶劣地加重朱蕴娆的紧张,在她耳边私语,“娆娆,你怕有人偷看吗?”
朱蕴娆倒抽一口凉气,快要被眼前这男人搞疯掉。
“娆娆,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这时齐雁锦的语调忽然一改邪魅,在朱蕴娆的耳边嗫嚅着,竟有种不敢求证似的胆怯。
朱蕴娆听见之后忙转过脸来,便直直撞上了一双清澈的眼睛。这双眼仿佛清澈见底,能一路望见他的心——他明明在害怕,却又无比坚决地要她做决定,就像一个倾家荡产的赌徒。
他难道不知道吗?在她已经误入歧途的时候,用这样一种眼神会轻轻松松断了她的后路,让她宁愿失去将来的安稳,也不愿放弃眼下露水般的欢娱,真残酷。
朱蕴娆睁大朦胧醉眼,满心含恨,闷头一口咬住齐雁锦的肩,走牙缝里含糊地回了一声:“你赢了。”
“什么?”齐雁锦对这个答案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茫茫然地问。
“你说过,要我把你放在心里,和我的哥哥比一比,”朱蕴娆将脸埋在齐雁锦怀里,闷着头解释,“所以现在我告诉你,你比赢了……”
齐雁锦听见她这句话,立刻用手强行抬起了朱蕴娆的下巴,迫使她看见自己浮着血丝的眼珠子,如狼一般,泛着腾腾杀气:“娆娆,你可知你说了这样的话,今后再也无法从我手中逃掉……”
朱蕴娆眼巴巴地望着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无奈地回答:“我知道……”
那一夜她就已经知道,这个臭道士不会迁就自己,所以她无法逃,也不想逃了。
于是朱蕴娆放任自己陷入情海,一想到自己即将成为齐雁锦的人,整个人就紧张得浑身战栗。可是到了最后关头,她仍旧挣扎着退进被锦帘隐蔽的内舱,像一只垂死羔羊,在他耳边哀哀地求:“不要,我怕痛……”
“娆娆,你这时候罢手,我会疯掉……”
罢了,发疯怕什么?反正要疯也是他先疯的!
朱蕴娆心一横,咬紧牙闭着眼,就这么被他牵引着,像钻过了一条黑暗的甬道,在一阵刺痛中褪去了青涩。
舱中紧闭的花窗被齐雁锦撞得吱呀作响,朱蕴娆反手抓住花窗,第一次知道两个人的结合,原来可以如此之深。这时不断有凉风从湖面上吹过来,送进临湖的花窗里,稍稍解去了二人的闷热。
一时天边夕照让湖面像熔了一层金,波光揉着斜阳钻进了雕花窗眼,打在齐雁锦汗湿的眉睫上,将他的脸照得仿佛琉璃一般耀眼,甚至就连神情也像琉璃一样,耀眼之下覆着一层轻薄的脆弱。
朱蕴娆一时看入了迷,正在失神之际,冷不防一根冰凉凉的东西忽然落在了她的胸前。
朱蕴娆吓得浑身猛一激灵,立刻低头盯着那根古怪的东西,大惊小怪地问:“这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苍术香
那是一根尾指大小的玻璃条,水晶般透明的柱身被磨成三个面,柱子的尾端却被钻孔雕成了螭纹,用一根红缨串着,刚刚好卡在了朱蕴娆胸前,随着她的呼吸缓缓起伏,折射出七色的光晕。
朱蕴娆从没见过这么稀奇又好看的东西,连忙好奇地望了齐雁锦一眼,等他解释。
“这是三棱镜,我送给你的东西,你可得仔细收好了。”齐雁锦一边笑着猛亲了朱蕴娆一口,一边煞有介事地警告她,“这是西洋的法器,被我下过咒的,若是有别的男人亲近你,被它照见,我都能看到的哦。”
“臭道士尽会骗人!”朱蕴娆白了他一眼,却又伸手举起那枚三棱镜,对着光痴迷地转动着,被那七色的光彩耀得眼花,“真好看,比我金冠上的宝石还漂亮。”
“天下会骗人的坏蛋多了,有我这么疼你的没有?”齐雁锦嗓音沙哑,满是云散雨收后的慵懒,“其他的话你不当真倒也罢了,叫你收好它却是真的。”
“为什么?”朱蕴娆对三棱镜爱不释手,觉得既然能散发出这么好看的光彩,捂在衣服底下也太可惜了,“这东西很贵吗?”
“贵倒有限,只是这东西太稀少,别人如果看见你身上有,立刻就能想到是我送的了。”齐雁锦亲了亲她的脸颊,宠溺道,“等你和我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到那时候再露出来也无妨。”
朱蕴娆一听这话,吓得立刻将那三棱镜塞回了衣襟里——她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和这个臭道士有首尾,既然他说了这样的话,那肯定得藏着掖着了!
一时不大的船舱里静谧无声,朱蕴娆又闻见了齐雁锦身上散发出的药香气,因为无法忍受沉默的尴尬,很不好意思地开口问:“你身上熏的是什么香?我老能闻见。”
齐雁锦闻言一怔,随即笑道:“就是茅山特产的细梗苍术,我在那里修道。”
“哦……”朱蕴娆讷讷应了一声,这时终于在偷情后恢复了理智,觉得此地实在不宜久留,于是低头整理好衣裳,走出内舱,将掉落在船舱里的金簪子一根根捡起来,胡乱塞进袖子里就打算离开。
这时齐雁锦却忽然拦住她,伸手帮她整理头发:“你这样出去,别人一眼就知道你做过什么了……”
“还不是你害的!”朱蕴娆板着脸冲了他一句,却又站着一动不动,任他整理自己脑后散落的碎发,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多久才回来?”
“不知道,只能尽快。”齐雁锦淡淡地回答,随手又从她发髻上解下了一条织锦发带。
朱蕴娆立刻就不干了,伸手与齐雁锦争抢起来:“你别拿我的东西。”
她能收下臭道士给的东西,不代表她能放心自己的东西落在齐雁锦的手里——她还不了解这个臭道士,自始至终,也许只有她陷入了情障,在这场孽缘中认命,可是他呢?他到底有多少真心在里面?
朱蕴娆想着想着眼眶就忍不住红起来。
他是个往来于达官贵人之间的道士,除了她,他会不会还招惹过很多很多别的女人?
若是他拿了自己的东西却没藏好,又或者为了炫耀拿着到处示人,她一个尚未出嫁的姑娘家,还怎么活命?
齐雁锦看着朱蕴娆又委屈又害怕的模样,明白这是自己一时操之过急的报应,只是情难自禁,落手无悔,如今也只有从长计议,慢慢消除她的戒备了。于是他又搂住朱蕴娆,在她耳边小声哄道:“娆娆,你放心,我不拿你的东西。这东西先借我用用,我保证很快就还回来,你且信我一次?”
朱蕴娆被他哄了一会儿,稍稍安心,却又半信半疑地问:“女人用的东西,你拿着做什么?”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齐雁锦故意卖了个关子,又笑着扯开自己的中衣领口,将发带递给朱蕴娆,“娆娆,你替我系在脖子上好不好?”
朱蕴娆立刻脸红起来,没好气地抢过齐雁锦递来的发带,踮起脚帮他系上:“臭道士……对我做了那么多坏事,不怕我勒死你啊?”
她嘴上愤愤说着,手里便忍不住使了一些力气,发带缠在齐雁锦修长的脖子上,让他忍不住咳了两声。
他这一咳,朱蕴娆的手也慌忙一松。齐雁锦伸手抚摸着脖子上的发带,这时却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若有所思地冒出了一句:“娆娆,你会舍得杀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一语成谶什么的,我才不会当真呢。
☆、第二十章 小羊羔
这天朱蕴娆回到毓凤宫后,背着人换下了揉成一团的裙子,做贼心虚地掩盖掉自己偷情的痕迹。
她才在殿里歇了一口气,便看见几名小内监急匆匆地从殿外跑了进来,跪在地上向她禀告:“小姐快到外面去看看吧,可了不得,王爷送了一头羊羔过来。”
朱蕴娆一听见“羊羔”两个字,眼睛里顿时放出两道精光,跪在地下的小内监一打量她这眼神,顿时吓出了满头白毛汗:妈呀,小姐这是要吃人啊!
而此时朱蕴娆连句“平身”都来不及喊,人已经一阵风似的刮到了殿外。
后花园里此刻围着一群惊慌失措的宫女,正对着裙摆阵里那只会咩咩直叫、四处走动、啃花嚼草、到处拉屎的四蹄畜牲议论纷纷。
“让开让开。”朱蕴娆拨开众人,蹲下身将那头小羊羔利落地抱在怀里,弱不禁风的宫女们顿时更觉得自己快要晕倒了。
“小姐,这羊刚刚拉过屎……”言下之意就是你怎么能随便抱呢?
哪知朱蕴娆却无比彪悍地回过头,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你不拉屎?”
围着她的宫女们立刻齐刷刷地后退了一步,摆出划清界限的姿态。
然而此时朱蕴娆已经顾不上留心旁人的态度了,因为她清楚看见了小羊脖子上系的发带。
那,那个臭道士……怎么能这么无耻地拿自己和纯洁可爱的小羊羔相比啊!
朱蕴娆嘴角抽动了一下,蹲在地上头也不抬地发问:“这羊羔是谁送来的?”
“是王爷送的。听说有道士替他卜了一卦,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话,就派人往各处宫里送镇邪的祥物,结果就往咱们宫里送了一头羊过来。”一名小内监愁眉苦脸地答话,“这两角四蹄的活物,毓凤宫里谁也没养过,还不知该怎么照料呢!”
那个臭道士,真是嘴里没一句真话啊!
“就交给我照料吧。”朱蕴娆揉了揉小羊头顶用朱砂染成的五色花,心里的某块地方又软又甜,好像流淌的蜜。
待到众人散开后,她牵着羊羔一路走到秋千上坐下,这才忍不住笑着对那羊羔低喃了一句:“臭道士……不听话可得挨鞭子哦。”
这时远方的千里镜中,佳人杏眼桃腮的笑脸近在眼前,齐雁锦读出了她的唇语,嘴角不由露出一丝浅笑。
一旁的连棋瞄见公子邪恶的笑容,立刻浑身一激灵,小心翼翼地问:“公子,好好的你在笑什么呢?”
齐雁锦放下千里镜,望着自家书童神秘一笑,只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这下我可以放心上京了。”
连棋不解其意,然而听了这话也觉得高兴,而一直翘首盼望前往北京的熊三拔,此刻显然就更加高兴了:“齐,你总算肯出发了!”
“是啊,”齐雁锦低下头,不无感慨地低叹了一声,“近来确实耽搁得太久了……”
转天齐雁锦一行便从武昌出发前往北京,马车不紧不慢地花费十天跑完了两千多里的路程。
这天马车刚到北京城下,中书舍人赵士祯的庶子赵之琦已经接到了连棋的提前报信,一早守在城门底下恭候他们了。熊三拔刚从马车里探出脑袋,就看见了这位身着锦衣吊儿郎当的神人,于是两眼眨巴了一下,盯着他手里的糖葫芦,张嘴就问:“北京的糖葫芦好吃吗?”
赵之琦便递了一串给熊三拔,笑嘻嘻地拿他取笑:“奇了,红毛鬼子也爱吃糖葫芦啊?”
“他什么都爱吃。”这时齐雁锦顺口解释了一句,跳下马车走到赵之琦身边,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音量低声道,“先去你府上。”
“好,我爹今早听说你要来,已经设宴准备替你接风洗尘了。”赵之琦亲热地拍了拍齐雁锦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道,“这次你也要好好努力,帮着我爹加把劲,让他明年再添个儿子!”
齐雁锦横了他一眼,冷着脸接话:“令尊何必这么热衷自己生?我倒可以帮他添个孙子。”
赵之琦大惊失色,立刻双臂护胸,一脸防备地警告:“你这两脚野狐,可别把主意打到我头上!”
待到一对狐朋狗友寒暄够了,一行人便有说有笑地抵达了赵府。齐雁锦将熊三拔引荐给赵之琦的父亲——当朝的中书舍人赵士祯。
赵士祯在擢升中书舍人之前,曾做过十八年的鸿胪寺主簿,因此熟知西洋人的习性,对西洋各类精巧的工艺更是欣赏。熊三拔此行为了传教之便,有心结交一些官员,因此在齐雁锦有意无意的误导之下,一见赵士祯便奉上了一座精美的自鸣钟做礼物,却不知赵士祯其实在京城中只能算一个小官。
赵士祯收到礼物之后可高兴坏了,不但慷慨邀请齐雁锦一行在自己府中长住,更是大肆设宴款待熊三拔,并一口许诺会将他引荐给朝中的礼部尚书。
熊三拔顿时喜出望外,眼前似乎浮现出未来自己在京城传教的美好画面,然而此时齐雁锦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觥筹交错的宴席上,待到酒过三巡,他便悄悄对赵之琦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中途一前一后地从席间退下来,聚在游廊下说起了悄悄话。
“怎么样,想不想看看我做的那些东西?”赵之琦背靠着廊柱小声开口,得意洋洋地对齐雁锦炫耀。
齐雁锦立刻点了点头,也压着嗓子对他说:“我这次来,就是为了看看你做的东西。”
赵之琦便领着他往后院走,边走边说:“我先让你看看我爹做的连发迅雷铳,为了这玩意儿,他差点又把家里折腾得倾家荡产啊!”
齐雁锦听了他的话,便不动声色地跟着他往赵府后院的库房走,在赵之琦支开看守库房的家丁之后,悄悄随他潜进了陈放火器的库房。
走进库房后,赵之琦用竹竿挑开天窗,这时阳光便透过房顶的明瓦照下来,显露出了库房里一座座用油布覆盖着的小山。
随后赵之琦放下竹竿,笑吟吟地走到库房正当中的位置,弯下腰揭开了一座小山上覆着的油布。只听哗的一声,一件熟铁铸造的黑色怪物从油布下露了出来,在游弋着飞尘的光束下静静展现在二人眼前,显得杀气腾腾、狰狞而恐怖。
“怎么样?这家伙去年六月刚在宣武门外试验过,十八弹连发,威力无穷啊!”这时出于隔墙有耳的顾虑,赵之琦嘴里说出的话已经变成了拉丁语,语气却不自觉地越来越激动。
齐雁锦站在一旁静静打量着这架连发迅雷铳,也改用拉丁语和赵之琦对谈:“这东西会放到战场上吗?”
“谁知道呢?”赵之琦耸耸肩,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怪异起来,“刑部萧尚书的确曾向圣上如此建议,可是你懂的,圣上更喜欢把银子堆在库房里发霉,而制造这些兵器,偏偏又少不了钱。”
齐雁锦弯着腰,手指慢慢抚摩过迅雷铳冰凉的铳筒,沉吟了片刻才再度开口:“这东西是不错,可惜太大了,不是我想要的。”
赵之琦笑了笑,静候齐雁锦的下文。这时就见齐雁锦从袖中取出了一张折好的图纸,递到赵之琦面前:“这是我参考西洋手铳绘下的图纸,这次带来交给你,我要你替我做出更精巧的来。”
赵之琦展开图纸仔细看了一会儿,忽然吹了一声口哨,由衷赞叹:“牛鼻子你知道吗,我总觉得你这样的人竟然不受重用,只做了道士,可见这世道已经败坏,迟早会出大问题。”
“彼此彼此。”齐雁锦满不在乎地一笑,借着低垂的眼睑遮住自己幽深的目光,只是问赵之琦,“造出我想要的手铳得花费多少钱?你也知道我府上出了事,现在手头并不宽裕。”
“我知道,这事你就别担心了,”这时赵之琦弹了弹手中的图纸,挑起唇角邪笑了一下,“我和我爹不一样,他是个死脑筋,为了给京营研制火铳,甘愿自掏腰包,肯把全部的身家都赔进去。而我做东西可是要赚钱的——今年我物色到一个山东的大主顾,他为了海上的生意,决定添置一批火铳对付倭寇,因此辗转找上了我。我会用他的银子做一批火器,再把你这手铳顺带做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既然如此,便累你多劳了。”齐雁锦笑着谢过赵之琦,忽然又想起一事,“刚才你不是想给我看看你做的东西吗?放在哪儿了?”
这时赵之琦偏又不干了,原本剑眉星目的俊脸忽然挤成一团,扮起鬼脸来:“不给你看了,你画得出这样的图纸,若看见我做的那些骗钱玩意儿,一准得笑话我!”
齐雁锦没好气地嗤笑了一声,拿自己这个神经兮兮的朋友没办法,只好随他耍赖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章 眼前亏
自从小羊羔住进了毓凤宫,朱蕴娆便时刻与之形影不离。她自制了一根羊鞭,每天撵着小羊在花园里一圈圈地溜达。宫中侍女们避之唯恐不及,只有小内监们偶尔还跟在她身后,殷勤地帮她扫扫羊粪。
眼看着小羊羔一天天地长大,庭园中的杂草显然已经不够啃。朱蕴娆琢磨着得向父王讨一些草料,哪知想法还没付诸行动,这天午后却碰上了前来毓凤宫找她麻烦的人。
朱蕴娆一动不动地坐在秋千上,望见王妃派来的女史领着一群手下向自己走来,立刻惴惴不安地皱起眉:“你又来做什么?”
女史的脸色本已很不好看,在听了朱蕴娆不大恭敬的开场白后,紧抿的唇角顿时下撇得更厉害:“小姐,奴婢听说你端午那天,又做了一些很不尊重的事。”
朱蕴娆心中一惊,好在这次终于学乖了,只是望着女史装起了糊涂:“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有宫女在石舫里捡到了这个,”女史见朱蕴娆装傻充愣,便冷笑着从袖中取出一支小金簪,递到朱蕴娆眼前问,“这是小姐的东西吧?”
朱蕴娆一看见女史手里的金簪,心中便渐渐浮起疑窦:“这簪子的确是我的,端午那天我也戴过。可是晚上卸妆的时候就摘下来了,一支也没丢,又怎么会掉在石舫那里?”
当天她明明拾起了所有的金簪,事后还仔细数过,又怎么可能会弄错?
“到底丢没丢,还是请插戴宫女过来认一认才好,”女史瞥了朱蕴娆一眼,见她皱眉不语,口气越发严厉起来,“兹事体大,楚王府可不是藏污纳垢的地方,这事必须得查个水落石出。”
女史奉的是王妃旨命,她一发令,整座毓凤宫里自然无人胆敢违抗。很快负责替朱蕴娆插戴首饰的宫女便战战兢兢赶了过来,跪在地上看了一眼女史手里的金簪子,立即低头答道:“这石榴簪子的确是毓凤宫的,一套九支,端午那天奴婢服侍小姐戴上,当晚只摘下八支来,独缺了一支,想来就是女史手中这枚了。”
朱蕴娆闻言立刻蹙起眉,恼火地盯着那宫女质问:“你撒谎,既然我弄丢了簪子,那天晚上你怎么不说?”
那宫女低着头答道:“奴婢记得当时对小姐说过,只是小姐没有留意。”
这人明明就在撒谎!若是平时,她的确有可能不把宫女的话放在心上,可是那天因为心虚,到晚上宫女替自己摘脱首饰的时候,她特意仔细留心过,就怕弄丢或者碰坏一件东西。朱蕴娆咬着嘴唇不说话,心里明白这是有人在陷害自己,脸色不禁也一点点起了变化:“那天过节,谁不是满头的金簪子?就是落了一两支,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女史鄙夷地扫了她一眼,冷笑道:“若只是弄丢了一两支金簪子,那也不算什么。偏偏就有人看见你从石舫里走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男人。你倒说说,什么事能让你丢了簪子都不知道?”
朱蕴娆一时脸色煞白,低头盯着在自己脚边啃草的小羊,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奴婢有一句话奉劝小姐,这楚王府虽大,一举一动却难逃他人耳目。如今不光有丢金簪这一件事,就说小姐几次三番夜半离宫,有时天快亮才回来,这些可都不假吧?”这时女史紧盯着朱蕴娆,咄咄逼人地追问,“你最好老实招认,跟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
朱蕴娆闻言心中一动,心想那个臭道士身上穿着道袍,如果端午那天真有人见到自己和他在一起,又岂会认不出他来?又或者女史故意问得虚虚实实,只是为了诓她说出更多的话。
于是朱蕴娆暗暗在心里打定主意,什么都不说,倒要看看女史还能编派出什么来:“你从头到尾说得跟亲眼看见一样,那个男人是谁,还用得着问我?”
女史最见不得朱蕴娆这种刁横的态度,便有心杀杀她的威风,让她吃点苦头:“小姐,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做女人的吃亏。你不肯说,可就要受罪了。”
朱蕴娆依旧冷着脸没有说话,这时女史便突然开口,指示站在自己身后的内监道:“来人啊,把小姐请进宫去。”
“放开我,”朱蕴娆被几名内监抓住双臂,立刻怒不可遏地挣扎起来,“我做过什么,与你们有何相干?你到底想干什么?”
女史站在一旁看着朱蕴娆做困兽之斗,冷冷道:“小姐既然不肯说实话,那就只有请稳婆给你验身了。若查明奸情属实,你就等候王爷发落吧。”
朱蕴娆瞬间如遭雷殛,仿佛脑袋被人一刀劈开,又从头顶往下灌了一瓢冰碴水,冻得她从头到脚都没了知觉。
“放开我!”拉扯推搡之间,毓凤宫的朱漆大门迫近眼前,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和恐惧拉回了朱蕴娆的神智,她忽然凄厉地尖叫了一声,张嘴咬住内监紧抓着自己的手,然而瞬间却有更多只手扑向她,推推搡搡地将她拽进了那扇幽暗的大门。
这时两名稳婆拎来盛着草木灰的净桶,将桶里的草木灰铺匀,随后走到朱蕴娆身边替她解开里衣,就要把她往净桶上按。
宫中老法给闺女验身,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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