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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女人-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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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说过假话。我会说,也说过。那是对别人,对自己信不过的人。对着栗书记和张秘书,我不愿说一句奉承你们的话。但从昨天晚上你们能几次接我的电话,我就坚信你们信得过。在前任三个书记的问题上,我也没有必要说假话。我一开始就对栗书记和张秘书说了,我并不是那么贞节纯净的女人,如果真和他们有什么,到了今天,在你们两个人面前,我还有什么必要隐瞒呢?说句不当说的话,如果他们不那么古板老实,如果他们真和我有一点交情,或许还落不了那样的下场。他们之所以连我的电话也不接,是因为他们也和其他人一样,把我划到了坏人那一边,把我看成是一滩祸水。说句心里话,我有时觉得他们冤枉,为他们难过。有时又觉得他们活该,他们为什么不肯听我一句话?为什么要先入为主?为什么不作调查?为什么也听信谣言?

为什么要把自己混同于一个普通的老百姓?难道他们不知道自己是领导,是县委书记,是太城县二十万民众的父母官吗?难道不知道他们肩上的担子有多么重吗?”

银俊雅说得很激动。栗宝山不由得红了脸。他感到银俊雅说的好像正是他自己。

张言堂倒了一杯水递给银俊雅。银俊雅接过水杯,说声谢谢,接着往下讲:

“请允许我讲一句过头的话,前三任书记一到太城,就把屁股坐歪了。他们实质上是帮着坏人做坏事,既害了太城的群众,也坏了党的威信,到末了也损了他们自己。当然也损了我。现在太城县里的人,不光骂我是破鞋,婊子,女妖精,而且骂我腐蚀了党的领导干部,破坏了太城县的社会主义事业,是历史的大罪人。按他们所说,我的罪恶简直是罄竹难书,简直该杀头暴尸,遗臭万年。让我特别特别难过的,还不仅仅是这些,还在于我含冤没处申。因为从来没有人找我,问我。这几年来,我是多么希望有人找我问我啊。要是有人找我问我,我还可以申辩,还可以喊一声冤屈。然而没有,使我连申辩、连喊声冤屈的机会都无法得到。我曾经想过去法院告状。可又一想,告谁呢?告造谣的吧,我一个人没有调查,手里没有证据,说不出来具体的人。告那些传谣的广大群众吗,我惹得起,告得动吗?再说,法院也肯定不会受理,囚为无案可立,人家一问肯定不会有一个人承认。你们看,这不是有冤无人问,有冤无处申吗?不过,冤死我银俊雅一个人并不足惜,严重的问题是在于,它害了党的领导干部,影响了太城县脱贫致富奔小康的大事,是对人民群众犯罪呀!所以,我找栗书记,并不是为了我自己,或者说不全是为了我自己。我不是当着栗书记和张秘书唱高调,客观事实确确实实是如此。太城县的经济建设为什么上不去?为什么各方面的工作都落后?我认为,最根本的原因是在这里。不瞒栗书记和张秘书,太城县的群众对你们既抱着几分希望,也存着几分担心。希望你们能把太城县弄好,让人们的生活过得好一点。担心你们还和前三任书记一样,待不久又得走人。我不知道栗书记是怎样的打算,我想给栗书记提点建议。”

“是吗?”栗宝山看看她,作出愿意听的姿态。张言堂掏出笔记本来准备记。银俊雅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接着说:

“好像有点班门弄斧,或者说有点不知大高地厚。但找以为必须讲,这是我想了很久的问题。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栗书记在来太城之前,就把我列为头等重要的问题。这个完全正确。问题是,怎样解决这个头等重要的问题?我想无非是这样几种办法:一是设法跟我隔绝,不要让我的祸水沾到你身上去,防止出现前三任的悲剧。这个办法,前三个书记都用过了,都失败了。栗书记可能会说,你跟他们不同,你有新的招数,你带了秘书来,晚上跟秘书住在一起。

那实际管不了多少用。他们会说你和秘书是一丘之貉,两个人轮奸我,问题的性质更严重。还可以说一个人怎样干坏事,一个人怎样站岗放哨。或者说,你把我弄得远远的,下放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不知道采书记是否有此打算,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个事情来,今天早晨大约七点钟的样子,我丈夫周满丰去街上买早点,碰上大城镇一个叫李润发的干部对他说,新来的那个姓栗的书记要拿你媳妇开刀了,要把她发配到很远的地方,弄不好你再也见不着你那漂亮的媳妇了,你可得想开些,作好思想准备。”

“真有此事?”栗宝山对这个情况极为敏感,因为要对银俊雅采取措施的事,除了张言堂,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也没有露一点风声出去,外面何以知道,那个叫李润发的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银俊雅说:“我绝不会造谣。我给栗书记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恐怕是……”张言堂刚要说出自己的分析,栗宝山即刻用手势制止了他,说:“我只是随便地问了一句,你不必多心。”

聪明的银俊雅,很明白栗宝山和张言堂这时候各自想些什么。她不露声色地放下那个小插曲,接着往下说道:“我刚才是打个比方讲,如果说把我弄得远远的,难道这个问题就解决了吗?根本解决不了。只要他们想从这方面给你造谣,你怎么也跑不了。人是活的,交通又这么方便,况且太城县总共才有多大个地面。再说,除了我,太城县城里好看的女人还有很多很多,他们想制造桃色新闻,实在容易得很。他们搞起这码子勾当来,办法也会很多很多,无论谁也是防不胜防的。最根本的办法,是铲除其滋生的土壤!”

说到这里,银俊雅有意把话打住。栗宝山和张言堂很自然地向她投去了询问的目光。这时,她才不失时机地说下去:

“铲除其滋生土壤的办法,是公开平反太城县的第一大冤案。就是给我正名,把过去那些莫须有的东西,来一次公开地揭露和曝光。”

栗宝山的眉头皱起来。他低着头,注意听她的下文。张言堂一直看着她,洗耳恭听,生怕漏掉一句话。他们只听银俊雅接着说道:

“或许栗书记要说,本来就没有立案,平反当从何说起呢?实际上,这是没有立案的大案,这是比杀头还要重的判决。我们不是经常讲实事求是吗?栗书记、张秘书你们说,事实难道不正是这样吗?而且,这个冤案不仅仅是我一个人,它关系到太城全县的事业,这方面我已经讲了不少了。

所以,采取不承认主义,采取不予理睬的办法,是绝对不行了。不然,过去的悲剧还要重演,栗书记你们还要重蹈覆辙,太城县还要更穷更落后。正因为没有立案,没有判决,因此也不必开会研究作决定,不必涉及制造冤案的具体人,只要开个大会,人越多越好,公开地讲讲,说明没有那些事,过去所传的都是谣言。事实确实也是如此。如果有人说不是,让他讲讲事实,保证不会有一个人跳出来反对的。而且宣布一条,从今往后,不允许谈论和传播此类新闻。一经发现,一律视为自己造谣,坚决予以严惩。这样,一方面群众明白了真相,不会再信谣传谣,使谣言失去了市场。另一方面,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了。从而解决了全县思想混乱的问题,也解决了对你威胁最大的问题。这可以算作你上任的第一把火。”

栗宝山听了,觉得确有她的道理。但他不露声色,甚至做出一个不以为然的笑。张言堂听得很投人。他情不自禁地说:“既然你想到了第一把火,那一定还有第二把,第三把吧?”

银俊雅说:“不错,我确实替栗书记想好了三把火。不是银俊雅没有自知之明,有意要在粟书记面前卖弄自己,是我了解太城的情况,这些主意,只要了解情况的人,稍稍动动脑筋,都是可以想得出来的。我认为,栗书记应该抓的第二件大事,是需要改变一下经济工作的思路。过去,太城县虽然也嚷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但建设不足,破坏有余,可以说是一塌糊涂。最近几年新上的机械厂、化工厂、纺织厂和制药厂等等的厂子,非但没有给太城增加一分钱的经济效益,反而给全县背上了沉重的经济包袱,几乎所有的工厂都亏损。如果照此下去,别说振兴太城县的经济,用不了多久,全县的干部职工,就得喝西北风去。问题出在哪里?问题主要出在脱离了大城县的实际,不是实事求是地依靠太城的优势发展工业,而是一哄而上,哪一壶不开偏提哪一壶。别人上机械,他也上机械。别人上化工,他也上化工。如此等等。且不知,这些一没基础,二没技术和人才,三没有销售的渠道。结果,产品质量低,成本高,生产出来没有人要。生产的越多,赔的越多,包袱越大,越重。太城县这个一地方,栗书记您是了解的,从客观上讲,最大的不利条件是,地处边远,交通不便,工业基础薄弱,科技人才匮乏。

这些都是近期改变不了的现状。在这样的情况下,实行的又是市场经济,我们要是一般地跟人家竞争,肯定处于劣势,失败是注定了的。但是,我们如果能避劣选优地发展太城的工业,情况就会大不一样。太城县的最大优势,我以为有两个。一是太城有极丰富的矿藏资源。已经探明的有金、铜。

铁、磷、云母、石英、石棉、石墨、冰洲石、钾长石、萤石、蛙石、浮石、硅石、伟晶岩、大理岩、玄武岩、珍珠岩、花岗岩、膨润土等二十多种金属、非金属矿藏。这是太城县最大的优势。这优势是独有的,别的地方比不了。二是太城的劳动力十分雄厚。尽管文化素质不是那么高,但太城人老实,能吃苦,最适宜在体力的付出上创造业绩。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是别的地方比不了的优势。我想,太城经济要发展,就应当抓住这两个优势,在这两个优势上大做文章。简单地讲,我认为太城应当走矿业兴县的路子。应当集中太城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大力开发矿产资源,打一场开发矿业的人民战争。县里可以先集中力量上一个金矿厂,规模越大越好,采掘、选矿、冶炼一起搞。台儿沟那里过去就曾有过一个小金矿,后来下马了。据我所知,那一带有一个很长的金矿矿脉,储量相当大,品位也不错,又有一定的基础,大型金矿厂可以选择在那里搞。资金可以通过银行贷。

劳动力本县有的是,可以从停产企业选调一些骨干,其余全从农村招,再聘几个科技人员,就可以开工投产。如果每天能处理一千吨矿石,生产两千两黄金,一年就可以获得大约三千万元的经济效益。栗书记手里有了这三千万元,日子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困难了。而且,这仅是一个金矿厂上去以后的情况,还可以大开山门,放宽政策,让外面有钱的地方、单位和个人来太城开矿发财,我们提供劳动力,收取税金,发展第三产业。还可以发动全县的群众,土法上马,土洋结合,走群采致富的路子。这样,不仅财政富了,农民手里也有了钱,太城的形势一下子就大变了。”

粟宝山和张言堂越听越感兴趣。“想不到这个银俊雅竟有如此的经济头脑!”栗宝山不由在心里赞叹道。他对银俊雅已是刮目相看了,低着的头早已抬了起来,目光一直盯在她的脸上。张言堂紧张地在笔记本上记着,生怕拉下来一句话。

银俊雅早就发现了栗宝山的神情变化,心里很高兴。这时她接着说:“以上所说的两把火,或者叫两着棋,是最关键的。第一着是清除思想混乱,解决思想问题,堵住造谣惑众害人的口子。第二者是解决吃饭和发展的问题。有了这两者,大势就稳住了,栗书记就在太城站住了。也就具备了铲除太城恶势力的初步条件。”

栗宝山听了最后一句话,不由心里一惊。银俊雅说完这句话,又一次把话打住,看看张言堂。张言堂立刻心领神会,再一次出门望风。在他返回来把门关好后,银俊雅才又接着说:

“太城县确实有一股恶势力,这是太城县好些年不得安宁,一直落后的根本原因。这股恶势力究竟都有些什么人,我也说不清。但我觉得贾大亮和金九龙一定是其中的主要分子。他们的势力很大,可以说控制着全县的各个方面。你要想铲除他们,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因为你抓不到他们的把柄。如果你一开始就把矛头对准他们,肯定要失败的。不但搞不掉他们,反而会被他们搞掉了。因为他们会利用他们控制的权力,给你设置种种障碍,给你出没完没了的难题,让你到处碰壁,样样被动,既交待不了上边,又交待不了下边,最后只能一走了事。所以,你现在千万不要碰他们。不仅不碰他们,还要让他们感到你信任他们,依靠他们。只不过你心里要有数就是了。等你干完了以上所说的那两手,你就有了基础,有了主动权,有了铲除他们的条件。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把火。”

银俊雅喝了一口水后,往下道来:“我认为,要铲除太城的恶势力,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靠改革这一着。靠改革可以顺顺利利地一步步剥夺他们的权力,缩小他们的权力,最后达到彻底铲除的目的。全县各乡镇、各系统、各个单位,都有他们的势力,都有他们的人掌权。其中除了极少数者外,绝大多数都没有什么能力,都是靠着他们的关系上去的。这些人串通一起,营私舞弊,为非作歹,尽干些祸国殃民的事。比如近些年上的新厂子,全部是他们的人掌权。虽然厂子亏得一塌糊涂,他们却富得流油。按理说,把他们这帮人一撤一免,不是很简单,也很解恨吗?但是不能。因为一来你手里没有证明他们问题的证据,就是去查,肯定也查不到,没有理由。二来这样搞容易触动他们的中枢神经,他们会玩命。只有运用改革的办法,最为适当。改革是上面的号召,是时代的强音,谁也不能不拥护。具体办法是,或投标竞争上岗,或群众推荐选举,反正是打破过去的用人机制,一切按新的办法搞,谁能谁上,不拘一格。先企业,后乡镇,再后县直。这样一来,他们那些人,或感到压力,心里没底,不敢投标竞争,或被大伙选掉。即使大家屈于他们的压力,选他们继续干,由于他们没有能耐,完不成指标,最后也得下台。这样,一方面削了他们的权力,一方面可以使一大批人才脱颖而出,保证经济建设和各方面的事业胜利前进。到了一定的时候,他们为非作恶的马脚就会逐渐暴露,首要分子就会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那时,铲除他们就水到渠成,易如翻掌。”

这时,在栗宝山的眼里,银俊雅已不单是一个思想家和经济谋略家了,他觉得银俊雅同时是一个精明的政治家。

他们的谈话一直延续到吃中午饭的时候。

五、平反

银俊雅到栗宝山的办公室整整待了半天,这在太城县所引起的波澜是可想而知的。贾大亮他们因此所费的脑筋,所采取的行动,更是前所未有。对于这些,暂且搁下不说。现在,让我们来看一看栗宝山在听了银俊雅的一番高见之后,究竟如何动作。

还是在这一天,他和张言堂到机关食堂吃罢午饭,回到办公室,倒头就睡。实际上,是合上眼睛,静静地酝酿腹稿。当手表的时针指到两点的时候,栗宝山一个打挺下了床。他那个愣劲儿来了,既不跟张言堂商量也不等金九龙前来请示,一个电话把金九龙叫来了。

“你快去通知,三点钟在广场召开全县干部职工群众大会。”栗宝山对金九龙说。

“栗书记,你是说要开群众大会?”金九龙以为自己听差了,睁大了眼睛问。

“不光是群众,还有干部。具体地说,包括县里几套班子的领导,直属单位的所有干部,工厂里凡没有在生产岗位上顶班的工人,商店里的店员,学校里的教员,都参加。住在城内的居民,凡能去的也要去。临近县城,能够赶上的乡镇干部也要参加。大体就这个范围,你听清了吗?”栗宝山具体向他交代说。

金九龙这回可听清了。他感到非常意外,非常震惊,不知道栗宝山召集这么多人来开会,要干什么,情不自禁地探问一句道:“栗书记,开会的内容是,是什么?”

“跟大伙见见面,亮亮相,随便地讲一讲。”栗宝山轻描淡写地回答说。

金九龙听了,倒是松厂一口气。但他还是不明白,为了见见面,随便地说几句,何以要如此兴师动众?不过,他不便于追问这个,赶快又问别的还没有弄明白的地方。

“栗书记,你是说什么时间召开?”

“下午三点。”

“三点?”

“对,就是今天下午的三点。距开会还有五十分钟。”

“啊!那,那怎么来得及呢?需要通知,还需要收拾会场。已经有好些年没有用过那个广场厂,台上乱七八糟,电源也没有,喇叭也没有。”金九龙是真着急了。

栗宝山说:“时间紧,正好考验一下我们十部群众的作风怎么样。你告诉下通知的人,必须在三点以前赶到会场。

凡干部无正当理由缺席或未准时赶到的,要当场亮相,事后写出深刻检讨,严肃处理。”他一转念又对金九龙说:“困难当然很多,其中包括会场的准备。但我想,这绝对难不住你金主任,你肯定有办法把一切弄得都很好的。”

金九龙听了,果然不再讲困难,笑一笑说:“弄不好也得往好里弄呀,不然还不挨栗书记的批。好了,我快去安排吧,剩下只有四十五分钟了。”他一边说着,一边风风火火地跑出去。

“你也去帮帮他们。”栗宝山对站在旁边的张言堂说。

“好。我知道。”机灵的张言堂点一下头,也不问他什么,随即跟着跑出去。

金九龙顾不得向贾大亮通报这一重要情况,急忙跑到县委办公室,召集所有人员开紧急会议。没有时间向他们讲明会议的内容,只把谁通知哪些单位,谁通知哪些单位,谁负责会场布置的任务—一点给每个人。最后极严肃地说:“时间紧,任务急,怎么完成,你们各自去想办法。现在剩下不到四十分钟了。如果有谁完不成任务,就自己找自己的地方,自觉把办公室的位子腾出来,到时候别说我六亲不认!”

在场人员听后惊恐万状,立马跑了出去,有的找人打电话分头下通知,有的人找人清扫布置会场,全急得疯了似的。

金九龙看在眼里,喜在心上,紧张的神经因此松驰了一下。

“金主任,需要我干点什么吗?”张言堂这时问金九龙说。

“啊?”金九龙这才注意到张言堂在他旁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说:“你,你不用管,他们会按时完成的。”

“刚才的情景,使我看到了金主任干练果断的指挥才能和一呼百应的权威。”张言堂有意称赞他说。

“张秘书过奖了,才能谈不上,权威倒是有那么一点。

因为我平时注意以身作则,对他们要求相当严格,我说话他们不敢怠慢u”金九龙很得意地说。紧迫任务的驱动力和虚荣心的满足,在他的身上焕发出短暂的积极性。他看了看手表,随即又说:“还有三十八分钟了,我得去看看。”说着跑出门去。

张言堂看着金九龙在院子里消失以后,感慨不已,脑子里由不得又浮现出那个让他崇敬的佳人形象。

县直机关迟钝了多年的指挥神经,因为栗宝山的一道命令,忽然间变得灵敏起来。所属的厂矿企业、学校、医院。

商店以及居委会等等单位,一接到电话,立刻行动。仅十分钟时间,全城都轰动起来了。多年来不曾使用过的广场,眨眼功夫,被清扫得干干净净,而且拉去了临时电线,安好了扩音器和高音喇叭,一切准备在会前都搞得有条不紊。

金九龙坐着吉普车巡视了一程,见三点召开大会没有问题,心里高兴,让司机打道回府,准备去向栗宝山汇报。车进大院之后,忽然见贾大亮坐的车从后而来,飞也似地超过他的车,直奔政府那边去了,他如从梦里惊醒似地恢复到原本的那个金九龙。他因此改变I去栗宝山办公室的打算,三步并作两步奔到自己办公室,关上门,拨通了贾大亮的电话。

“是大亮县长吗?我是金……”

“你混帐!你干什么去了?为什么才给我打电话?”不等金九龙报完姓名,贾大亮就冲他发火地吼道。

“是,是这么回事,他叫我通知下午三点……”

“你还啰嗦个屁!这个我已经知道了。我问你,他到底要干什么?”

“这个……”金九龙正要说,办公室的小王推门进来,他不得不装出另种相来说:“这个我知道了,你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贾大亮一听就知道他那里进去了人,说话不方便了,生气地说了声:“有你娘的个屁!”随即将电话扔下。

金九龙拿着已挂断了的电话还是说:“那好,有空来吧。”

“金主任,……”小王见金九龙放下了电话,正欲汇报,金九龙没有好气地问:

“什么事?!”

小王吓得愣一下说:“通知都下完了,我来问一下金主任还有什么事?”

“没有了。”金九龙很烦地说。

小王赶紧退了出去。

当金九龙再给贾大亮拨电话时,那边就占线了。

是采宝山正给资大亮打电话u在这之前,栗宝山已分别给黄福瑞、陈宾海、王明示和董玉文打了电话。因为向金九龙下达完命令之后他想,还是事先给常委们通通气为好。他向他们讲,通过几天调查I解,他有一点想法,想和大家见见面,讲一讲。因为没有需要常委会决定的事,所以就不在常委会上研究了。他们当然都表示赞同。这时,他正在向贾大亮说:

“刚才给你打电话,你不在。下午想开一个大会,主要是跟大家见见面,就如何统一人们的思想,随便地讲一讲,也算个就职演说吧。因为不需要常委会作什么决定,所以就不开常委会讨论了,打个电话沟通一下。你考虑有些什么话需要在会上讲一讲?”栗宝山说话的声音柔和而诚恳,特别在说最后一句时尽量让贾大亮听出来是在诚心诚意地征询他的意见。

贾大亮却没有因此对栗宝山产生什么好感。他心想:

“别给我来这一套,要迷弄我,你还嫩点。”但嘴上却用敬重的声调说:“栗书记太客气了,我想不出什么,就依你想的讲吧。开个大会讲一讲挺好。”说话间脑子里闪现出上午的事,随即又敲击说:“上午我叫金九龙问一下今天有没有什么安排,如果没有,我就下乡了。他给我回话说,没有什么安排。大概是金九龙偷了懒,想当然地假传了圣旨,对吧?”

栗宝山自然知道这是贾大亮有意击他,所以不紧不慢地说:“也不是他假传圣旨,九龙你还不知道,是个很勤快很有责任心的人。他上午一上班就来问我了,说是你叫问的。当时我还没有这个想法。怎么,你没有下乡去?”

贾大亮对此问早有准备,他回答说:“我上午转了两个厂子,下午到城关镇正说要下去,县委办就打电话给镇里,说是要开大会,我就只好返回来了。”

“不过,真要下去了,赶不上参加会也没多大关系,我只是有感而发地讲一讲。”栗宝山想,还是再说两句亲近的话为好,所以紧接着说:“老贾呀,今后有什么事,你就直接给我打电话,何必还要人转呢?”

“因为栗书记太忙,我怕打扰你。”

这时,金九龙推门进来。栗宝山看一眼金九龙说:“都是为了工作,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要说是打扰,叫人来问,不也是打扰吗?那样占的时间更多,而且还得占人家九龙的时间呢。”

贾大亮觉得无话可对了,只好哈哈一笑说:“这样说来,还是我太愚蠢了。好,以后有事直接找栗书记。栗书记还有别的指示吗?”

“我说老兄,别总那样抬举我好不好?什么书记书记的,叫我感到怪别扭的,以后就叫我宝山小弟吧。”

“是吗?那好呀,只要你觉得叫小弟舒服,我以后就叫你栗小弟了。呀!时间可是快到了。”

“对,我们该动身了。”

两个人同时放下电话。

金九龙听栗宝山跟贾大亮在电话里说得那样热乎,心里有一种复杂的情感在翻动。他在栗宝山放下电话以后,走近去汇报说:“栗书记,一切都准备好了。”

“是吗?现在一切都就绪了?”栗宝山看一下手表,惊喜地问。

’‘是的,可以说一切都就给了。”金九龙很有把握,也很自得地说。

栗宝山用赞许的目光注视着金九龙说:“从你离开我的办公室到现在,一共是三十三分钟。这么短的时间能把通知下到每一个单位,能把多年没有用过的广场清扫准备出来,应该说是高速度。如果要记功,你是头一份。”

金九龙听了,心里高兴:“感谢栗书记的夸奖。不过工作都是大伙干的,我只是动动嘴罢了。”

“可你的嘴怎么动,动好动不好,大伙听不听,关系大呀。不过,还得看最后怎么样。你能保证所有的人都按时到吗?”

“我想…··哦想能保证的。”

“你怎么能保证呢?你保证不了。我的意思是,即是有人不能按时到,或没有去,那不是你的责任。只要你负责把每个单位都通知到了,并且把会场也准备好了,就算百分之百地完成了任务。”

金九龙看着栗宝山,听了他说的以上这些话,心里感到热乎乎的。但忽然又想到刚才贾大亮在电话里训斥他的情形,心里即刻又凉了。

栗宝山注意到金九龙情绪的变化。他说:“金主任,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金九龙正在发愣,没有听清栗宝山说些什么。但他知道该走了,向栗宝山说:“栗书记,我们走吧?”

“走。”

栗宝山和金九龙相随着走出办公室。

这时候,县委县政府大院里已空空的,静静的,干部们都已往会场去了。街里和路上,人蚁涌动,都在急匆匆往会场方向赶。大家清楚地记得,自一九七六年粉碎四人帮在广场上开过一次万人庆祝大会之后,快二十年了,没有再在那里开过大会。新上任的书记栗宝山,刚到太城四天时间,就要在那里开一个万人大会,不知道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宣布?人们揣着新奇,抱着各种各样的希望,全是心气很高的样子。好些行走不便的老头老太太也在亲人的搀扶下朝会场上走。其情景,是太城县从未有过的。

位于县城东边的广场,始建于一九五八年大跃进时代。

当时县上的领导深感没有一个开上万人大会的场所,很难造成恢宏的大跃进气氛,便看上了这片坑坑洼洼埋了许多无主尸骨的乱石滩。于是,一道命令,调来千军万马,起坟的起坟,填坑的填坑,不几天就把这个地方整修得平平展展,又在周围打了一圈土围墙,朝南坐北盖了一个舞台。虽说质量不高,但舞台很高,很大,很有气势。台的两边用水泥塑成两条醒目的标语:“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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