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浪迹玫瑰·颜夕-第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说如果当日逼到极限,佐尔还是会弃你选西域子王的身份?”
“我已经回答过了。”她不理会,取了骰子在手里,“我虽然不会赌,但也有赌性,公子,希望这次我不会一败涂地。”
她手上不停,一记掷出去,落地时两排各三点,颜夕吐出口气,苦笑:“老天可怜,我终于赢了。”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嘉瑞公子道,“你是想问我永乐侯究竟是怎么看待你的,他把你送出去时,心里是否有过犹豫。”

十六

他直接回答:“我曾看过他一份极私密的手札,并不是写给任何人,却是给写自己看的,里面不仅写明了各种布局安排,也对各个重要人物进行分析摘录。上至皇上下至夏伯与你,以及当年化名沈昀潜伏在府中的西域子王佐尔。颜姑娘,他送你嫁去金越那里时,根本没有任何犹豫,他是觉得理所应当。”
“慢……”颜夕突然出了一身汗,抖若筛糠,她扑过去掩了他嘴。
晚了,所有话一字字都清清楚楚,像以往所有的噩梦在此刻成真,天崩地裂下毫无遮掩,歹毒日头晒得人血液干涸。
梦可以习惯,痛却不可以,无法纾缓,自心底而生,四处攀爬似带刺的蔓枝。
嘉瑞公子眼中也有了怜悯,说:“颜姑娘,对不起。我只是按手札上的记录告诉你。”
颜夕缓缓将手缩回,半天,苦笑:“公子,其实我并不想问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我自己是早知道了。”
嘉瑞公子呆住。
“为什么你会以为我要问这个?”颜夕勉强笑,“十八岁时,我就已明白了真相,并且,从来没有骗过自己。”
“那你要问什么问题?”
“我只想知道,当年永乐侯第二次逼我嫁给世子柳藏书时,子王在其中又充当了什么角色?”
“什么?”
“我只是问问,公子,也许这件事,连永乐侯自己也没有明白。”颜夕满心凄凉,倒不只是为了刚才他的那句话,她心里藏了比噩梦还要阴森的恐惧,在每次她疲倦困惑时,狞笑神出鬼没。
“颜姑娘,在你嫁给柳世子时,永乐侯并不知道沈昀就是西域子王佐尔,他虽然已觉出沈昀的不妥,但自以为在场面上并不会与他当面对峙。”
“他得知以后呢?”
“他得知以后立刻知道大势不妙,也曾派人去向西域子王疏通。”
“怎么疏通的?难道再次以为我筹码交换?彼时我已不在他的掌心。”
“不,他一向与西域有书信来往,图谋推翻朝廷自立为王,当他得知沈昀就是佐尔时,本来以为能退一步变攻为守,料得虽然成不了大事,但西域与他的来往本来见不得光,并不能把堂堂永乐侯怎么样。”
“永乐侯大约是想先拖延时间,等时机成熟后独自行事,既然西域与武林都不再助他一臂之力,拥有兵权的他想必准备伺机揭竿而起,放手一搏了。”
“不错,他正有此意,不过还需要一些时日调度。”
“那怎么又会这么快的失手呢?”颜夕皱眉,“永乐侯多年在朝中布下众多埋线,怎么可以还未开战便全军覆没了?”
这个问题其实已经算第二个,嘉瑞公子虽然查觉,可不知怎么的,仍替她解答下去。
“那是因为他没有料到布下的埋线中会被常德侯收买了一些,而此时子王已与常德侯合力对付他,才有上朝时突然下令禁锢永乐侯,当众收回兵符的一幕。”
“哦?”颜夕侧头细想,当时的情景虽然不曾亲眼见到,但一定惊心动魄万分火急。
“永乐侯事后是被软禁在府中,他手下虽然还有人马可以调派,但力量微薄,攻打江山登基篡位是绝对没有可能了。”
“是的,我知道。其实致他于死地的不是兵变或事败,却是他高高在上不肯委曲求全的脾气。”颜夕咬了嘴唇,“公子,我再无别的问题,只奉劝你一句,不要与子王贸然对抗,就算此刻永乐侯复活与你并肩作战,也不会是子王的对手。”
嘉瑞公子奇怪地看着她,想了又想,道:“你是说当年永乐侯的所有计划一早在子王预料之中?”
“我只是说子王是个暗智的人,他的心机城府胜过永乐侯,更不用说是公子你了。真正的聪明人也许常会做些堂皇的傻事,而这种傻事本身已赛过妙计多多。”
“我明白子王的厉害,但也未必……”
“你无需明白,公子,你也是明智的那一类聪明人,所以永远顾此失彼,如同当年的永乐侯一样。”
她转过身去,向了马车壁倚下,叹:“这个游戏结束了。”
永乐侯曾经说过:“阿夕,男女之事就如金戈铁马,不是你收了我就是我收了你,你虽不想被人收了去,可也看不上收服不了你的人。”
只是,他的无情无义是在明白这个道理之前,还是在精通之后所致?
颜夕以手支额,低头颓然失神。
夜里他们宿在一座小小城镇,凌昭华来报:“常德侯停驻在两条街外的客桟里。”
“先不要惊动他,这里不是动手的地方。”
“是。”凌昭华垂头应,出门时忍不住看颜夕一眼。
嘉瑞公子微微地笑:“颜姑娘,你相不相信世上有红颜祸水?”
“不,我不相信。”颜夕头也不抬,“我只相信:通常人对与自己格格不入的,或永远无法得到的东西,往往更有兴趣。”
“子王适合你吗?”他狡黠地问,“或者说,你可想要子王这样的男人?”
颜夕索性反问:“你想要我吗?或者说,你可觉得自己适合我?”
不知为何,她有些烦躁,立起身,看窗外沉沉的夜色,夜幕中,那些峻峭的绝壁参差豁口全部不见,淡淡月色下只见些灰白石头,离离野草,蓬蓬芦苇,一潭黑水池在幽幽生光,边陲之夜煦风习习,吹动远方树丛,芦苇瑟瑟,枝叶飒飒作响。
“你是在担心明天的事吧?”嘉瑞公子轻轻道,“你怕常德侯一死,子王必定深受牵连?”他慢慢走到她身后,“可是,当年你曾那样激烈地反对永乐侯,婚堂上不惜装疯卖傻自毁自辱,何以这些天却如此柔顺,自始自终静观其变?”
颜夕不响,听远处风赶了落叶,并吹过山涧罅隙,橐橐有声,缓慢而清晰。星光如水面倒影晃动,如人如浮萍四处飘迫,想到人情世故种种困境,不由微微颦眉。
许久,惨然一笑:“或许是我费尽心机争了这么多年,却发现到底不过是徒劳,所以渐渐灰了心。”
“连你的痴心也死了吗?”
“什么?”
“永乐侯曾说过,人各有其天生的脾性,在他是功利进取,佐尔是机警豁达,夏伯忠心耿耿,而你,却是个有痴性的女人。”
“哦?”
“他这些年将你带在身边,并不只是因为容貌或慧根,颜姑娘,比你漂亮聪明的女人还有许多,他之所以选择了你,是因为你天生痴迷,永远不会脱离他的影子。”
“也许。”
“可永乐侯已经死了,难道你的痴心也死了?”
颜夕沉默,嘉瑞公子确是得了永乐侯的真传,否则,他说不出这番话来。
“颜姑娘,今天我确是吃了一惊,没有想到你竟会问我那个问题。”
“哦?”颜夕挑挑眉。
“当年永乐侯第二次把你送给柳世子,其实只是一招暗渡陈仓,当初柳世子曾无意中看到他与西域书信来往,于是永乐侯便借你的出嫁杀他灭口。”
“我明白。”
“你什么都明白,于是不再相信任何人,甚至是子王佐尔,对不对?”
颜夕霍然转身,目光炯炯看住他,“公子究竟想说什么?”
“今天你问了我那个问题,我想了一下午,才终于明白过来。颜姑娘,你所伤心的,是子王虽然聪明绝顶,但他的心计同样用在你的身上,就像当年他明知永乐侯接下来要对你做什么,仍让你回去他身边一样,这次在西域王宫大庭广众之下公然维护你,不过是借你去触发机关,引得局面紧张。”
他说得很认真,深深看到她眼里,颜夕的瞳仁突地一缩,紧紧咬了牙。
“我说得对吗?颜姑娘,你说子王左右为难全盘皆赢,是因为他有这个本事既挑动事态激进发展,又同时能令你毫不觉查并为之感动。”
看了颜夕苍白的面色,他轻轻叹口气,又道:“我同意,子王的确是个人杰,若是永乐侯也有这种手段,只怕你当初会乖乖心甘情愿地为他嫁人杀人。”
“住嘴!”颜夕大怒,喝住他。
两人在窗前石化般地停住,窗外渐渐起风,呜咽如阴界鬼哭,昏天墨墨星斗也不见,一阵冷风吹过来,桌上烛台訇然熄灭。
“公子?”有人在房外轻轻问。
“不要进来。”嘉瑞公子道,黑暗中他仍是一动不动,可颜夕感到他目光始终注视着她。
“颜姑娘,同一个能把计谋隐藏到视线之外的人在一起,是不是有时会觉得很可怖?”
“……”
颜夕说不出话来,第一次意识这个问题时,她的确有不寒而栗之感,那次在宫中她逼问佐尔:“西域子王与我之间你会挑哪一个?”
一半是笑话一半是试探,如果他因此犹豫不决,她也决不会失望生气。女人大抵天生喜欢玩这样的冒险游戏,逼心爱的男人左右为难,结果并不太重要,重要的是他究竟有几分真情。
她想看他露出为难之色,这样一个睿智俊朗的男子,因为她而伤神皱眉,想必也是件欢喜的事,不,她不要他的答案,她只是要他犹豫。
可佐尔回答得快捷异常,以至于惊喜之后她立即发觉不妥,像是被人扶上宝座,坐下来,才知道,原来,接下去的事情还是要自己面对。
于是,她说:“佐尔,只怕这辈子我真是死,也只能死在你手里。”
男人何必直愣愣地去选择江山,江山死板,而美人却是活的,有感情,懂道理,会得放弃与成全。
夜凉如山,她果然觉得寒意透骨,情不自禁抱了手臂,苦笑:“我必定是那种大愚若智的女人,真正聪明的女人应该万事不知,全心全意依靠男人,那样才是福气。”
“不是的。”嘉瑞公子轻轻说,“你只是曾被伤透了心,所以分外警觉敏锐,不再愿意依靠其他人。”
他忽然大着胆子走过来,从身后抱住她。
颜夕一怔,想要挣脱,嘉瑞公子贴了她的面颊轻轻道:“阿夕,其实永乐侯没有死,只要你愿意,就可以再与他在一起,这一次,他一定爱你宠你,却不会把心计用到你身上。”
这话太过震惊,颜夕不由浑身一抖,嘉瑞公子立刻感到,把她抱得更紧。
他嘴唇贴在她的耳垂上,柔声解释道:“你说过我长得很像永乐侯,我的举止方式也越来越像他,但我即没有他那样的无情无义,也没有佐尔的城府机心,为什么你不乘此机会离开佐尔,我一定会比他更疼惜照顾你。”
“可惜你终究不是他!”颜夕冷冷地,去推他的手。
嘉瑞公子臂上用力,将她紧紧圈在怀里,叹:“如果我真是他,你便这辈子也得不到。阿夕,既然永乐侯令你伤心,子王又令你心悸,为什么不为自己找一条更好的归宿?”
“只怕跟了你归宿只有死路一条。”
“为什么这么说?”他道,忽然手上一松,借她脱身的力气,牵了手臂转一个圈,让她转身与他面对面。
“这几天里我们所谈所论,难道不比以往你与子王谈得更多更深?”他凝视她,虽然是黑暗,仍可见两粒眸子闪若星晨,颜夕呆,一时口讷。
“难道你不在乎这张脸?”他拉了她的手,贴在面孔上,慢慢沿了轮廓游走。
掌心触到他的肌肤,属于永乐侯的曲线,颜夕心里想缩回手来,手上却没有力气。
她随了他的引导,慢慢感受,记得在以往的某个深夜里,她曾做相同的事,那人引了她的手贴在脸上。
“阿夕,你会不会忘记我?”
“阿夕,你在想什么?”
彼时她还不敢仔细地抚摸他,触了一会便收手回来,怕自己控制不住要伤悲。在最美与最爱之前,人通常伤心大过喜悦,怕一切风光极乐之后,好花凋零,好景不在。
她终于落下泪来。
“阿夕,你在想什么?”嘉瑞公子问,他声音也有几分像永乐侯,特别是在温和低沉时,简直辩不出真假。
他捧了她的脸,端在面前仔细地看,“唉,你哭了?”
这么近,他淡淡的薄荷香,定是用了与永乐侯相同的熏衣球,还有这面目语气,恍若隔生。魔由心生,是因为魔早已长驻心底,特别是在这样黑暗的夜里,一切心魔会伺机自生自长。
只是她的魔头已经死了,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与他对视。
这一次,颜夕舍不得缩手回来,纵然他只是个替代,她也舍不得。
所有的想念与怨怼,今夜流淌泛滥成河,她放纵自己靠在他身上,空气中淡淡清雅的薄荷气息,一路牵引了思绪,重回十八岁以前,彼时她仍幻想如意郎君,渴望得到他的垂爱。
人真正懂得单纯时,通常已距离那个年纪很远很远,远到根本不再会有那样的心情与心思,只是模模糊糊地存了一个影子,简单无邪的明媚。
“请抱我紧些。”她喃喃道,就算是至死的迷恋吧,或者是永乐侯的鬼魂在冥冥中恶意纠缠,她情愿他不放手,如同她永远不会忘怀。
嘉瑞公子沉默,大力拥紧她,像是要把她嵌进胸膛里,同时,他低下头,吻在她唇上。

十七

他轻柔地,像蝴蝶寻找花瓣,钻入她唇间,正要更进一步,颜夕突然皱眉,将他推开。
“公子,不要忘记上一次你是怎么露馅的。”她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温存甜蜜,连自己的眼泪一起停住,叹:“我虽然痴心,但还不至于到失心疯。你是嘉瑞公子,不是永乐侯!”
嘉瑞公子哪里料到她会这样煞风景,顿时怔住。
她慢慢地从他怀里脱身出来,苦笑:“况且我并不只有痴迷不悟,是真是假我还分得清。”
她自己走去桌边,摸到火石纸媒点亮蜡烛。灯光摇曳中嘉瑞公子脸上也阴晴不定。
“明日一战至关重要,或许连我自己也成了你手中的人质。公子,就算我与子王心生瑕隙终要劳燕分飞,也不会白白便宜到你。”
她微笑着,把话说到最最绝情,是为了让他断念,也是为了让自己死心。回想刚才的情景,暗地里出了一声冷汗,诱惑通常与后悔相连,引得人先甜后苦,乐极生悲。
“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痴心与糊涂,而令子王颜面蒙辱。公子,你的提议,无论真心假意都怕是要浪费了。”
嘉瑞公子脸上雪白,灯光下像是罩了只白银面具,他一点点收敛起所有表情,冷冷道:“我很难过,但也应该明白——既然你已决心不相信任何人,自然也不会相信我。”
他动了真怒,说话也不再留情面,直直戳穿道:“颜姑娘,刚才若是永乐侯本人,只怕你却会更痛苦,因为你实在矛盾,既想要他,又不敢要他,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颜夕被他斥得瞠目结舌,然话语如针尖,齐齐刺入心中,引发创口鲜血淋漓。
她满口苦涩无言以对,只得霍然转头离开。
第二天天还未亮,他们便摸黑起身赶路,眼前大战将至,嘉瑞公子更是寸步不离,红茵时刻守在马车外,成了监视颜夕的第二双眼。
“你不会以为子王真的会束手待毙毫无动作?”颜夕嘲笑他,“我早说过,就算当年永乐侯在,也未必是子王的对手。”
“那我们就再赌一记,看究竟是谁更厉害。”嘉瑞公子自昨夜起便面无表情,淡淡道,“我也很想见识一下子王的手段。”
中午时他们赶到一座山坳处,两座山坡中一道窄窄羊肠小道,旁边岩石杂草荒芜,凌昭华策马赶上,在车外禀报:“公子,常德侯的人还在后面,约还有一个时辰可到。”
“吩咐夏伯按计划办。”
“是。”
再回过头来,他对颜夕道:“麻烦颜姑娘和我一同下车,在路旁观战。”
嘴里客气,手上动作飞快,一手点了她哑穴,一手扶了她手臂。
颜夕知道争也没用,索性任他摆布,慢慢走下马车。
他手指扣了她脉门,并肩站在道旁看夏伯布置人手。
“我知道子王不是个肯吃亏的人。”他轻轻对她道,“可这里山路险峻,除非他事先早做安排抢据地形,否则只怕还是要受我所制。”
颜夕看了他一眼。
嘉瑞公子立刻明白,道:“不错,你现在在我手里,子王只怕还不敢当面与我硬碰硬。”
他年轻秀美的脸在阳光下分外动人,而颜夕只觉得心寒,仿佛一直以来她便是个工具或人质,从这只手转入另一只手,在这个男人身边用以要挟另一个男人。
她默默看夏伯将一队人藏于山坳处的巨石后,另一队人埋伏于山坡草丛间,一切就绪后,有人取了树枝来,将地上人马走过的痕迹扫除。
嘉瑞公子拉了她到半山坡处一块巨石后,红茵持了剑柄紧跟在后。
他们屏息耐心地等待,一直等到日头偏西,远处仍是毫无动静。
“怎么回事?”嘉瑞公子觉出不妙,谴人将夏伯叫来。
他急得一头热汗,派人快马回去探听消息。又过了许久,那人匆匆回来,道:“禀公子,常德侯早上的确出发,但却又半道折回了客栈。”
颜夕嘴角露出笑意,虽然口不能言,但看了嘉瑞公子满是嘲讽。
他则一脸凝重,沉思半天,下令:“全部撤回去。”
马车中他为她解了穴道,苦笑:“子王已经出动了,只是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让常德侯又回了客栈?”
“只怕公子的计策要全盘否定了。”
“哪时,枝节可改,大局不变。”他挑着眉,仍然踌躇满志。
他们仍住宿在原来的客栈,掌灯后,嘉瑞公子走进颜夕房间。
“请颜姑娘更衣同我出去一趟。”他边说边示意红茵过来,她手里托了一只木盘,盘上放了一套衣裙。
“公子又要出什么花招?”颜夕道,“今天常德侯半路而回难道不够明显,子王已查觉你的诡计,这是他的地盘,就目前公子身边这几个人动手只怕会得吃亏。”
“我知道,故此来请颜姑娘帮忙,事到如今,子王不敢轻举妄动,也只是看在颜姑娘的面子上。”
他说完自己转身过去,红茵立刻上来,请颜夕更衣。
颜夕咬了牙,只得在红茵面前换衣,衣饰极其精美华丽,绯红色长裙下摆与袖口绣满云头花纹,每一朵云头上都缀了细小的水晶珠子。
“这么招摇示众,公子想必是要全镇的人看我与常德侯见面。”她冷笑,把闪闪银鳞似的裙裾展示给他看。
“不错。”嘉瑞公子只是微笑,上下打量一番,道:“颜姑娘,这套衣裳很美,真是适合你。”
红茵背了他狠狠咬住嘴唇,她这几日仿佛没有睡足,眼底几道细细血丝。
偶尔,她抬了头,阴沉沉地看了颜夕,目光几乎是毒辣的,颜夕坦然与她相对,倒也并不生气。恨与爱往往相等相对,两者同时又与痛苦相连相通,没有人能逃得开去。
她暗自叹息,与嘉瑞公子走出去。
常德侯所住的荣芳客栈不过两条街外,是本镇最大的一家客栈,门口挂了长串灯笼,将街面照得通亮。
嘉瑞公子的马车在荣芳客栈门口停下,他先下车,再扶颜夕下来。
看着门口常德侯府的护卫,颜夕皱眉:“你究竟要做什么?”
“你说呢?”他微笑,伸手上来扣了她脉门,领向大门处。
夏伯抢先一步过去,向门外通报的人交上拜贴道:“我家侯爷想见常德侯。”
如此光明正大,颜夕也吃了一惊,不禁转头看住嘉瑞公子。
“没什么。”他却向她一笑,眨眨眼,“我只知道树挪死人挪活,世上哪有干坐白等的道理?”
常德侯手下有人曾见过永乐侯,此时便像看到厉鬼一样,慌手慌脚接了帖子踉跄奔进门去,好一会儿才又奔回来,一躬到底,“我家侯爷身体不适不想见客。”
“是身体不适还是体虚心病?”嘉瑞公子毫不理会,抬腿进门,边走边笑道,“王兄,多日不见,竟然不敢与本侯相见,你到底是在怕什么?”
常德侯护卫哪里肯让他进去,刀剑出鞘上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夏伯自然也有备而来,身后侍卫呼啦围成一圈,将嘉瑞公子等人护在当中。
“公子是不是该见好就收?”颜夕喝他,“难道你真要一路杀戮进去?”
“本侯怎会做这样的事?”嘉瑞公子微笑,“自古君子待客有道,主人不讲礼节,客人又怎么再能粗鲁行事,只是我一片好心来与王兄相聚,竟受到如此冷落,实在心中不快。”
他扬声道:“王兄,当年虽然你不仁,但我却不会不义,只是你今日一心避而不见,难道西域人竟比自己家兄弟还要亲密吗?”
众人屏息听他说话,客栈里灯光也不见,静悄悄一丝人声也无,常德侯大约吓得不轻,根本不敢出声答话。
“唉,既然如此,小弟只好先退了。”嘉瑞公子一拂袖,又道,“王兄不妨先暂住这里把身子养好,若有什么需要小弟效力的地方,只管派人传话,自当尽心尽力。”
他拉着颜夕的手,亲密地,如携美眷出游,缓缓踱回马车。
颜夕冷笑:“公子想必十分满意,这样把敌人玩弄于股掌之上,果然有几分永乐侯的手势。”
“当然,想必常德侯也看出此中相似之处,我这样堂而皇之的登门,你猜他会怎么想?”
“哼。”她转头过去。
嘉瑞公子也不生气,继续道:“今天他半路折回客栈,一定是子王派人警告所致,可惜一个起了疑心的人未必会领会他的好意,肯定是在客栈中半信半疑犹豫难断,而我在此时上门求见,只怕他吃了豹子胆也未必敢再相信西域子王半句话。”
“我很明白!”颜夕截口道,“猫抓老鼠的游戏我还看得懂。”
“哈哈哈,”他仰天长笑,顾盼得意非凡,“颜姑娘,子王虽然雄才伟略,可论到步步心机,这次未必能得了好处。”
他不敢有丝毫放松,依旧派红茵牢牢看住颜夕,送她回房。
红茵手持剑柄,陪她走到门外。
颜夕突然停下脚步,转头向她一笑:“红姑娘,你昨夜是否没有睡好?”
红茵一震,狠狠瞪她。
“真奇怪,我这人的命大约就是这样,永远纠葛不断,被人恨之入骨,以前也曾有个叫莹儿的女孩子恨毒了我,想尽法子要我的命,可她到底没有遂愿。”
“颜姑娘,一个人的好运总会有用尽的一天。”红茵忍无可忍,从齿间迸出话,“送你两句话:常在河边走哪得不湿鞋,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
“鬼?我不怕。”颜夕一笑,眯了眼上下打量她,“我看红姑娘天天躲在房外偷看,倒像足了一只胆小鬼……”
她话音未落,红茵已经怒喝一声,抽出剑向她面门劈来。
颜夕早有准备,拧腰躲开,嘴里依旧笑,“姑娘这是做什么?想杀我灭口吗?不怕公子活剐了你?”
一提嘉瑞公子,红茵果然害怕,立刻住手站在原地,胸口起伏,眼里落下泪来。
颜夕暗暗长叹,又是可怜又是无奈,她硬起心肠,凑到红茵面前,故意笑:“你一定奇怪昨晚我在公子房里熄灯后做了什么?红姑娘,你难道真没有想过会发生什么事?”她伸手弹一记红茵面颊,“可怜的小姑娘,空有如花似玉的相貌,女人最好的利器,却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呀!”红茵哪里受得住这种话,眼也红了,再不犹豫,挥武长剑再次劈过来。
她身手灵活本来胜过颜夕,此刻又是拼了命,一招一式分外毒辣,颜夕渐渐不支,一面招架,一面奋力向园中水池处躲过去。
早有人听到动静不妙,向嘉瑞公子报信,等他匆匆赶来时,只见红茵一招白鹤冲天,直击颜夕颈旁,颜夕空手对白刃,距离又近,局促间没有多少施展余地,只得侧身旋开。红茵招式未老已变,翻腕横斩她胁旁,颜夕足尖点地跳避,眼角瞟到嘉瑞公子,突然心中一动,故意缓一缓,‘哧’地一声,被红茵剑锋在右侧软胁上划了条口子,伤势不重,但也流出鲜血来。
“住手!”嘉瑞公子急,大喝,“红茵,你再敢动手我必杀你!”
红茵听他动怒,又见伤到颜夕,心里突地一寒,立刻收回手来。
颜夕乘此空隙,突然向池子里纵身一跃。
她虽然被困,但对周围环境早已留心,见这条池子虽然造在宅子当中,却是一处活水,从墙角处通向墙外,入水时已含了一口气,向墙角游去。
众人见她落水,大惊大叫,嘉瑞公子想也不想,伸手抓了身旁的人推入池中,叫:“给我追!”
立刻有识水性的侍卫跳下水,游向颜夕。
颜夕人在水里,已拔下头上长簪,捏在手上充作兵器,眼角瞟见有人在身后跟随,一路游到墙角时,蓦然转身,双腿踩在墙壁上,用力一蹬,用手上长簪尖锐刺向追兵。
身后人不料在水下仍有变故,被她一簪划在身上,鲜血涌出来染红池水,性命要紧,哪敢再追,只得捂了伤口,眼睁睁看颜夕在水中转身逃去。
她身上也是带伤,一边动作一边伤口出血,拼命憋了气游出墙外,浮出水面时,听耳旁人声鼎沸,不敢贸然上岸,又游出去很长一段距离,渐渐岸边茅草枯木增多,想必是来到人烟稀少的地方,才湿淋淋地爬上岸。
期间也有了一柱香的时候,她只觉双臂酸软至不能抬起,身上又痛又冷,披头散发地从河边显身,手上犹紧紧捏了长簪,像是抓了救命稻草一般,用力之大以至于竟无法松开手来。
她靠在河边土地上,草地茸茸似柔毡,仰起头,满目星光灿烂,身旁并没有半点人声,这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于是起身检查伤口,浅浅的一道口子,并不是很要紧,忍不住苦笑,想方才说红茵似一只鬼,自己便真的成了一只落水鬼,尤其在这样寂静黑暗的夜里,头发披了一身,衣裳凌乱,若是在红茵嘴里,大约很似一只山野狐狸精。
正自失笑,忽然听到身后水声哗然,有人轻轻泅水而至。
她大惊失色,再次握了长簪,转头到岸边巡视,极淡极淡的月光星辰下,石头杂草影子幢幢,水面呈深黑色,波光粼粼,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游动。
颜夕此时已近力竭,双手也颤抖起来,她咬住嘴唇,暗暗叫苦,想不到如此拼命还是不能逃出去。
河岸边有一大丛石堆草地,她慢慢地伏身过去,藏匿其中,睁大双眼看住水面,水光斑驳,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静静又等了一会,到底不再听到什么声音。
她松了口,几乎是一头倒在草丛中,面孔触到地上碎石,也不觉得疼痛,四脚百骸像是散了架,她轻轻的呻吟起来。
“真没用!”有人轻轻笑,极低极低,像是在身旁传出来的。
颜夕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才要一跃而起,身后有人已箭步而上,一把把她按在地下,他一手紧紧地拥住她腰,一手捂住她嘴唇,警告道:“别叫!那些人离这里并不远,难道你还想回去?”
他的声音贴了她耳根,温柔清朗,同时,他已经在舔咬她的耳垂。
“我的子王妃,这些日子你可曾想念过我?”

十八

就是刚才在水中,颜夕也不曾有这样的窒息感,像是有人掐了她的脖子,逼得所有的眼泪倒流出来。
佐尔自身后别转她脸去吻眼泪,他身材高大,将她完全地覆在身下,按在草地上。
“夕,你想我吗?”他边吻边问,久久得不到回答,突然火气上来,在她唇上咬一口,怒,“说呀!难道是被那个冒牌货迷昏了头!”
他不说还好,一提这个,颜夕顿时怒从胆边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