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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整山河-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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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破樊笼》
序章
自崖山一役南汉灭亡至今日,已经过去了九十年;自黄金一族“漠海汗”的后人创立大乾朝,正式成为东土神州的主人算起,到今日也已持续了九十个春秋;自野蛮的阴霾遮蔽了文明的曙光的一刻算起,神州大地在黑暗的痛苦中煎熬中度过了九十个年头……
然而,在亘久的历史长河中,却没有什么是不朽的,没有什么能抵得住时间的消磨。随着时间的流逝,黄金一族的后人们慢慢的忘记了祖辈开疆拓土的艰辛,抛弃了“漠海汗”子孙血液里流淌着的凶悍。相较于那些骠勇的祖辈,这些后辈更愿意把时间花费在美酒和美女身上。
在祖辈复杂的性格中,只有一点是他们不肯丢弃的,那就是贪婪。他们充分继承了这个流淌在黄金一族血液里的民族特性,并且将其发扬光大——他们聚敛财富,无所不用其极;他们横征暴敛,完全不顾百姓的死活;他们巧取豪夺,占有财富的数量令人咋舌……
这样一来,便苦了天下的百姓。贪婪的统治者榨走的,不仅仅是百姓们通过辛勤劳动创造的财富,还有他们生存的权力——于是,历史轮回里熟悉的一幕再度上演:一边是权贵们在天堂里享受醉生梦死纸醉金迷的生活;一边是百姓们在地狱中忍耐饥肠辘辘易子相食的痛苦。
终于,百姓们再也无法忍受异族残暴的统治,再也不愿意终日里游离在饥饿与死亡的边缘。于是,有人站了出来,竖起了反抗大乾朝的大旗。
天下苍生,云集响应。
可是,这反抗的怒火很快就被扑灭了。
——尽管“漠海汗”的子孙们不再似之前那般骁勇善战,但是他们那坚实的盔甲和锋利的弯刀还是能轻而易举的将那些面黄肌瘦的百姓砍翻在地。
是的,人的肉体可以被消灭,但是那满腔的怒火和追求平等的精神却不会轻易消亡。最终,还是有星星之火得以保存下来,那些幸存者们逃进了帝国南面的深山里,舔(舐)着伤口,积蓄着能量,等待着复仇时刻的来临……
残酷的镇压换来了短暂的太平——没有人知道,靠暴力维系的和平能坚持多久,也没有人知道,这偌大的帝国还能延续几何。
但不管怎样说,黄金帝国对东土神州的统治依然在继续,那些统治者的贪婪和残暴,也依然在继续……
只是,今日的黄金帝国,处处都流露出沉沉的暮气。
哪怕是帝国的南都城——建康,也不能幸免。
至乾五年的夏夜。
被烤了整整一个白天的大地,趁着这短暂的黑夜里恢复着元气;叫了一整天的知了,也在拖着疲倦的身体休息;湿热的空气缓缓流动着,这样的风,只能拂动低垂的树叶——隐隐约约的,似乎能听到黏稠空气的发出低声的悲鸣,仿佛一个重病之人垂死前发出痛苦的呻吟。
渐渐的,那呻吟声清晰起来——它来自于建康城府学内,一个偏僻而别致的小院落。
小院的最北端,是一排房舍,只有一间的灯还亮着。
隔着粗糙而厚实的窗纸,有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女人时断时续的抽泣从卧房内传出。
突然,一抹血雾,曳着长长的尾巴,甩在了灰白色的窗纸上。
“啊——!”尖锐刺耳的惊叫声划破了这黑夜的沉静。
晦暗的星光下,房屋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一个欣长削瘦身影自那仍在响着惊恐叫声的卧房内跨门而出,步伐甚是从容。
那人的左右,拎着一个仍在不停流着鲜血的人头。
那人的右手,握着一柄黑黝黝的匕首,殷红的鲜血缓缓退到刀尖,汇聚成滴,缓缓落下。
那人慢慢的向院墙走去,灰色的石板上便出现了两道断断续续黑红色的血线。
忽然间,他抬头看了看那弯银灰色的玄月,一张被面巾遮盖住了大半的脸也显得有些清晰起来——从那嘴部面巾上的褶皱推断,这个人笑了。
第一章 相府的奴隶们
大乾国大都城,宰相府内。
七月的大都城闷热异常,此时正是晌午刚过,日头正盛。
十几个相府奴隶散坐在相府西院中庭的大树下乘凉,他们只有在午饭后才有些许珍贵的闲暇时光,而这段时光却被他们用来插科打诨侃天说地,哄笑声此起彼伏。
突然有一个透着神秘的声音说道:“听说,那个在南都建康弑杀金师的凶徒抓着了,还是个汉人书生呢。”
此语一出,刚才还喧闹嘈杂的场面立刻安静了下来。
“黑三儿,你是不是嫌命长?怎么能在相府里说这种事情?”有人用小声的提醒打破了凝重的沉寂。
“怕个球?现在这个时辰,那些黄金一族的大爷们都喝着冰镇过的解暑汤躲在屋里快活呢,他们又听不见。”被唤作黑三的汉子恶狠狠的盯着提醒他的那人问道:“难道还有谁要去告密不成?”
先前好心提醒的那人偷偷看了看五大三粗的黑三,看了看对方脸上那道在炎炎夏日里显的愈发猩红的长疤,怯懦应道:“哪能呢?我范大怎么说也是个汉人……”
黑三脸上一副“敢乱说话就要你好看”的凶恶模样,然后继续说道:“要我说,那个书生才真他娘的算个有卵子的爷们儿!比起咱们这些人来……唉。”
“他哪算什么爷们?不过是个徒有些蛮力的莽夫罢了。”又有人小声加入了讨论:“那黄金一族乃长生狼神后裔,天生铜头铁臂、钢筋铁骨,徒手就可撕虎裂狮。当年,万余狼兵便席卷神州统一了天下,经过这么多年繁衍生息,似这样的黄金族人何止千万?那弑杀金师之人即便再勇猛,能凭借一己之力杀尽这天下蛮夷复我汉人河山么?若那人真有读书之人的智慧,就该卧薪尝胆忍辱负重韬光养晦……”
“韬光养晦?!呸!!谢夫子你个穷酸就知道忍!”黑三非常不满的打断了对方的话,“当初若不是你们这帮穷酸把持着朝政,讲什么‘韬光养晦’‘崇文抑武’‘文以载道,天下太平’,处处打压武将,导致那蛮族打来的时候朝廷竟然无将可用,只好让一帮没卵子没本事的太监们去领军抗敌,最后被那北方草原来的蛮夷杀的丢盔弃甲,一溃千里……你说,若不是你们这些穷酸小肚鸡肠,咱们汉人怎么能丢了这锦绣江山?”
“这怎么能怪到我们读书人头上?”谢夫子不服气抗辩道:“你想想,到最后带领残兵反抗黄金一族的是谁?还不是我们读书人?倒是你说的那些武将,一见蛮族大军杀到,立刻就投降了蛮族……黑三你若是忘了我便告诉你,到头来亲自领兵灭了流亡的朝廷,绝了汉家江山社稷的,就是那些汉人武将!”
“别争了!反正江山丢也丢了,亡国奴当也当了,没事生这闲气有个鸟用?”又一个声音出来和稀泥,接着他转移话题道:“我也听说再过几天那个书生就要被押送大都,估计到时候得送到菜市口活剐了……”
“说起来真奇怪啊,那书生既然有杀死一个金师的本事,怎么还会让那帮衙役抓住?”
“听说是自首的。”
“这是为何?杀了人还不跑反去自首?真是糊涂!有这等本事,再加上杀金师这一大功,跑到南边怎么也能捞个将军当当——怎么能自投罗网还让人刮了?着实可惜了——哎,这消息你是听谁说的?”
“阿丑呗。前些日子他不是跟着枢密副使大人去南都行枢密院公干了么,据他说他是亲眼看见那个书生拎着人头到衙门自首的。”
“阿丑?这个没骨头的软蛋,整天跟在枢密副使屁股后面点头哈腰的,真他娘的把汉人的脸都丢光了!”
“我看你是羡慕人家吧。”
“胡说!老子羡慕他?老子宁愿当这个,也不去捧这些蛮子的臭脚!”黑三伸出五个手指头反手比划了一下,不屑的说道。
范大却幽幽来了一句:“就算咱们当王八,也没有喝冰镇绿豆汤的福分啊……”
阿丑现在确实正端着一碗冰镇绿豆汤,不过他自己却也是没有资格喝的。
在这相府西院里,有资格在炎炎夏日享用这特制解暑饮料之人,自然是当朝太师、中书右丞相马札儿台之子,身为枢密院二号人物的枢密副使托克托大人。
托克托年纪在三十上下,脸庞线条简练如刀削一般,双唇绷直薄若一线,挺拔的鼻梁,深陷的眼窝,褐金色的眼球——这是黄金一族中真金部最为标准的颜色——他的目光是那样深邃,深邃的让人看不到尽头。或许是因为这眼睛的缘故,其整个人也散发出如海般的气质,表面看似波澜不惊,却让人感觉到这平静的海洋随时都可能涌起滔天巨浪将人吞没。
对待如此人物,阿丑在下面自然是要小心伺候,他恭恭敬敬的递上一碗绿豆汤小声问道:“大人,那个书生过个十几日便要到大都了,您看是不是打个招呼,留他一命呢?”
“嗯?”托克托刚把碗端到嘴边欲饮,闻听此言却眉头一皱,“为什么?”
“大人您在南都的时候不是说过,这个书生颇有些胆色,要收为己用么?”阿丑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若不是你提醒,我倒是忘记了。”托克托饮了一口绿豆汤说道:“当时也不过就是随口一说,你倒是上心了。”
“此乃小人的本分。”
“唉,这是汉人弑杀金师的案子,在朝野造成的震动不小,若是想保住他的性命,估计是要费上一番力气的。”托克托淡淡的说着,眼睛一直注视着阿丑面部表情的变化。
“大人若是真心想救,怕也不是什么难事吧。”阿丑微微低着头,一脸平静无澜,“就如大人当年救我一般。”
“嗯,这话倒让我想起了你的身世——你原本也是当朝鸿儒的学生,只不过令师抨击朝政因言获罪流放千里,你也沦为奴仆贱籍。”托克托顿了一顿说道:“你的心里可因此生过什么怨恨?”
“若说心无怨恨也是不可能的——只是我朝黄金一族以武治国,汉人地位低下,汉人读书人的地位更是低下。吾师因言获罪,本应被腰斩于世,我身为其亲传弟子也当因连坐获罪,只是当时全凭大人尽力保护才免得一死。”阿丑也是顿了一下说道:“所以在这件事上,我对大人的感激是远远大于怨恨的。”
托克托略微思索了一下,点头吩咐道:“你先下去吧。等那书生到了我若是还有惜才之意,定会相帮。若是有用得上你的地方,自会吩咐。”
阿丑拱手施礼告退,托克托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时,却有一个身影自托克托座位旁的内门走了出来,仔细观瞧,这个人的身形和容貌和托克托有八分相像,只是略微年轻了一些而已——来人正是托克托胞弟,时任宿卫亲军右翼都指挥使之职的也先。
只闻也先说道:“阿兄,适才那阿丑对你几番激将顶撞,为何你却一味的迁就呢?若是传出去,这恶奴欺主的名声恐怕不太好吧。”
“我不去反驳他,是因为不想让他再起抗争之心——阿弟你要知道,这个阿丑的心里锁着一头狂暴的野兽,现在这头野兽正在沉睡,我们何必唤醒它呢?我记得很久之前,有位汉人大贤曾说过‘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南下之时,阿丑曾解释过其中的意思给我听,我也觉得大有道理。”托克托看了一脸不解的弟弟继续说道:“况且救那书生这件事,救或不救主动权全在于我,既然如此,我又何苦跟一个下人争论此事呢?”
“那阿丑不过只是一个低等贱奴,阿兄不觉得你对这贱奴太过宠溺了么?而且阿兄,你在这西院之内豢养这么多汉人奴隶,不只我和阿爸不同意,就连朝廷也颇有微词——尤其是这个阿丑,他身份特殊……”
“对待这种心有异志却深藏不露的人,就要恩威并施——我所期望的,是这奴仆心悦诚服的驯化,而绝非出于恐惧违心的顺从;我们黄金一族若想永远做这里的主人,绝不能仅仅依靠恐惧和暴力。”
“在我看来,只有面对主人皮鞭时颤颤发抖的奴隶,才是好奴隶。”
“阿弟,你要记住,仅仅靠皮鞭的鞭笞,是绝对征服不了这些汉人们的。”托克托望着门外淡淡说道:“尤其是这个阿丑,一味欺压只会让他心生反抗,也正如他真正的名字——莫降!”
“可是,阿兄,朝廷那边……”
“朝廷的意思我当然知道,可不到万不得已,我是绝对不会杀了他的……”
其实,阿丑长的并不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颇有一番文人特有的洒脱气质。奴仆短衣打扮下更显的他身材瘦高,随意箍在头上的一方唐巾总是约束不住几缕跳出来的长发。略显削瘦的脸上有着与弱冠之龄不符的些许沧桑,看似寻常的五官搭配到一起,显出一种北地汉人特有的大气,尤其是两道蚕眉下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似乎永远都有那么一两点桀骜不逊的星光在其中跃跃闪动。
“莫降!”一个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他不用猜便知道谁来了,在这个相府内,唯一仍叫他真名的,也就只有那个家伙了。
“都从建康回来好几天了,怎么也不去找我?”这是个明显带有几分稚气的声音,细细品味,还真有一种画眉轻唱的味道。再观其人,粉嘟嘟的娃娃脸,明亮清澈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圆润的小嘴,娇小的身躯却套了一件男人穿的宽大长袍,那顶硕大的方帽几乎能把整脑袋都罩起来了。
莫降看着对方的滑稽模样强忍笑意,露出一脸无辜的叹道:“我这不是刚回来,繁琐杂事太多,还没来得及么。哎,管事流……”
“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叫我管事流氓,叫我本名,刘芒!”
“好的,流氓。”莫降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其实我一直想弄明白一个问题,你一个女儿家,怎么就起了这样一个容易引起别人误会的怪名字?”
“嘘——!”刘芒小声道:“你是要害死我啊,这么大声说出我是个女人。”
“切!整个相府内,估计也就只有你一个人还把自己当男人了。”莫降无奈的耸耸肩。
“你不要老是打击我好不好?”刘芒有些委屈的说道:“我可是身负教廷的重要使命打入相府内部的——可是按照你的说法,首先这外貌上就不过关,那么我还要怎么暗中进行教廷的大计?”
“还说什么大计。”莫降很是残忍的点醒了对方,“说白了吧,你就是光明教派到朝廷里的人质,并以此来表示他们对朝廷的忠诚以求的自身的安全。当然,也不排除他们想锻炼你一番的可能——不过我倒是认为,他们是想把你这个拖油瓶一脚踢开。”
“什么拖油瓶!?”刘芒不服气申辩道:“我可是光明教圣女……”
“对,圣女,剩下来没人要的女人——你都说了成千上万遍了。”莫降不耐烦的说道:“说吧,找我什么事?如果仍是想拉我入教就免了,我可没兴趣成为你所谓‘大计’中的第一个牺牲品。”
“总有一天,你会被我的真诚感动然后沐浴在光明的圣光里的。”刘芒坚定的说道,看对方有拔腿就逃的趋势立刻转口道:“莫降,前几天我收到确切消息,南边义军要派人潜入相府,代号囚徒。”
“关我什么事?”莫降摊开双手问,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淡模样。
“咱们都是汉人啊!当然应该帮助那个人了!”刘芒对莫降漠不关心的态度很是不满,“听说那边的战斗陷入胶着,这时候如果能协助那个人拿到情报,说不定能扭转战局,事关汉人的江山……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不会真把自己当托克托的心腹了吧?”
“你知不知道我前些日子去了南都建康?知不知道前些日子托克托去南都就是到行枢密院督战的?知不知道现在那些所谓的义军被追的满山乱串?什么‘战事胶着’,全是那些有野心的家伙们放出来骗人的鬼话罢了。”莫降又看看刘芒说道:“哎?你不是光明教徒么?怎么又跟那些叛军扯上关系了?要是让这相府内的大人物们知道了,岂不是要给光明教带来灭顶之灾?”
刘芒满是委屈的解释道:“这是教廷传达给我的命令,让我试着在传播教义的同时宣传义军义举。我也认为,若是两者结合起来,对传教大有益处,所以就答应了。我知道你鬼主意多,所以就来找你商量商量……”
“这种机密你也敢跟我这个外人随便透露?”莫降心中叫苦,嘴上却是说道:“管事流氓,以你的能力和涉世经验来看,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在这相府里当你的质子吧!至于什么大计和教廷命令,最好烂在肚子里——算了,您还是回去老老实实睡个午觉然后把它当个梦忘掉吧……”
“为什么?”
“笨蛋!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你还不明白?”莫降压低声音说道:“你们光明教可能是准备干件大事,然后要把你当弃子处理掉了!”
“怎么会……”刘芒的语气里全是不敢相信。
莫降解释道:“以你所说你在教中身份,那些教廷的领导者怎么会不知道你的性格?在知道你底细的前提下还把这等掉脑袋的事告诉你,这明显是要借胡人的手干掉你——然后,他们再以此为借口和朝廷决裂,顺势加入叛军阵营,捞取人心支持。”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而且到目前为止,我也只告诉了你一个人,你不会出卖我吧?”刘芒低下头讷讷道:“还有,他们是义军,不是叛军……”
“唉——!”莫降仰天长叹:“你真是无可救药,无可救药啦!”
刘芒却没有理会莫降的评价,带着坚定和决绝的语气又抬起头说道:“就算真的如你所说,若是以我之死能换来教义的广泛传播,那我也死而无憾了。”
“我真不想打击你这殉教的热情。”莫降话锋一转说道:“可是你真的以为那些叛军真的崇尚你们光明教所宣扬的那些教义么?他们选择跟你们合作,也不过是为了给叛乱寻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幌子罢了,而且跟你们合作还增加了天下信徒这一兵源,何乐不为呢?”
“为什么你总把人心想的那么阴暗?”刘芒眉头微蹙问道。
“这世间有光明就必然有黑暗。我只不过是把那些黑暗放到阳光下曝晒给你看罢了。”
“可我总觉的我们应该多关注一些光明。”刘芒思索了一会继续说道:“就像相府里的这些仆人们,那黑三大叔看似凶恶,其实很讲义气;那范大看似怯懦,却很善良;那谢夫子看似孱弱,其实内心最为坚强,他每逢闲暇总该用树枝在地上写些什么,证明他一直坚持着读书之人探求天道的执着;至于你么,我总觉的你心里藏着无边的黑暗……”
“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总爱粘着我了。”莫降恍然大悟般打断了对方的话,“原来在你眼里,我的内心是这么的黑暗,所以才想用光明感化我么?”
“感化每一位世人,都是我光明教徒的责任。让他们相信这世间有光明,而且只要相信,便能沐浴在这温暖的光明之中……”
“打住!”莫降举手示意对方住嘴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你们教廷可能不怀好意,只是想让你多一个‘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心眼,免得被人利用被人骗了还不知道……”
莫降说着,便转身走了。该说的他都说给这个小丫头听了,至于对方接受与否,他却并不强求。他点醒刘芒的原因,也只是他不希望这个纯洁的小女孩成为那肮脏的斗争里无辜的牺牲品,若刘芒在明知前面是火坑的情况下仍要往里跳——他莫降现在虽然没有能力扑灭那大火,但是却有能力拉住对方——她若要真要跳,就拉她一把好了,谁让这个小丫头在全府的奴仆们都刻意疏远自己的时候,仍冒着被众人孤立的危险陪自己说说笑笑给自己带来那么多欢乐呢——无论莫降心中是否有太多不为人知的阴暗,他却一直认为那个小丫头的心中充满了美丽而纯粹的光明。况且,莫降觉得,自黄金一族崛起之日起,汉人流的血已经太多了……
是夜,莫降站在窗前,看着被乌云染黑的夜,思索着什么。
“一场暴雨,根本冲刷不尽黄金一族对这片土地上的人民犯下的罪恶;血债,终究是要用鲜血来偿还的……”他犹如自言自语般低声说道。
一道巨龙般的闪电突然撕裂了夜空,将天下的一切都染成了惨白,迎窗而立的莫降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又开口说了些什么,但话音却完全淹没在震天的雷声里不可听闻……
第二章 那朵蔷薇花
雨后的宰相府似是被仔仔细细的清洗过了一遍一般,处处洁净异常。尤其是那些被雨水浸洗过的参天大树,郁郁葱葱的叶子翠绿翠绿的,显得生机盎然。
莫降所居住的房屋前,有一棵桂树,桂树的树冠很大,那间孤零零的平房几乎被树荫完全遮住,虽然桂树的花期未到,但是一串串花骨已经挂满了树冠,晶莹的雨露垂在花骨下面,折射着朝阳的光华,很是美丽。
莫降打着哈欠从房里走出来,他伸了个懒腰,感觉到今日的天气已不再如昨日那么闷热,他放眼望去,看到奴仆们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表情上也比昨日里多了一些惬意和舒爽。
莫降无奈的摇了摇头,却正好瞥到桂树下面冒出了一株蔷薇。因为有桂树的保护,所以蔷薇才能在昨夜的狂风暴雨过后存活下来,此刻的它,正迎着朝阳怒然绽放。望着这一抹鲜艳的红色,莫降满意的笑了。
因为这一抹美丽,莫降很开心;因为舒爽的天气,奴隶们也很开心——但此刻相府内却有两个人心情抑郁,一个是西院真正的管事拉图,另一个则是挂名的管事刘芒。
刘芒的伤心无可避免。因为暴雨过后,总会有那么一些花花草草惨遭蹂躏,满地的残枝败叶在她的眼里不是如护花春泥般的肥料,而是被意外剥夺的生命,她此刻十指交叉握于胸前低声吟诵着什么,似是在为这些可怜的花草进行虔诚的祷告。众人对如此情景见的多了,也便见怪不怪,只是无奈的摇摇头,安慰一番便继续手里的工作了。
管事拉图的愤怒也是有原因的,他的怀里本来揣着用于相府西院日常采买的银票,此刻却不翼而飞了。他仔细回忆着今天和他打过照面和进行过交谈甚至有过身体接触的人,想从这些回忆的片段里找出什么线索,忽然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关键所在。于是便打定主意,召来两个身手上佳的家丁,怒气冲冲向婢女们集中居住的西院东偏院走去。
拉图一行人恰好和外出的莫降擦身而过,在与拉图等人错身的瞬间,莫降敏感的神经猛的一跳,他转身一看,正看到拉图等人的行进方向。莫降眼睛一轮,那个倩影与那朵蔷薇便同时浮现在脑海之中,他心中某根弦不由得一紧——于是,他不动声色的转身,很是自然的缀在拉图等人身后,跟了过去。
拉图三人的步子甚急,又有不知多少落在地上的花叶惨遭第二次蹂躏。
到了东偏院,拉图红着眼睛怒视着此行的目标人物——正抱着一大堆脏衣服准备去洗的婢女——韩菲儿。
韩菲儿虽然刚过及笄之年,但身材已经颇为高挑,只因不幸沦为贱婢,无人为其主持冠礼。而且其本人似乎也不甚熟悉梳头方法,于是随意的将一头秀发挽了一下,插上一根普通的骨簪。因为不得其法,却有大半头发散乱了下来,遮住了挺秀的鼻头之上小半边脸,加上她下颚白皙形状微尖,樱红小口点缀其上煞是好看,如此一来,倒颇有些神秘之美了——然而拉图却没时间关心这婢女的容貌如何,怒气冲冲看门见山喝道:“银子还我!”
“什么银子?”韩菲尔话语里有些疑惑,因其声音有些低沉,此刻就显得尤为冷淡。
“少给我装蒜!”拉图似乎认定了贼人就是她,继续描述道:“两张银票,一张五十两,一张十两,一共六十两大乾朝官发银票。”
“你到底丢了什么?一会银子,一会又银票。”
“都一样!反正就是你偷的那些!”
“我没偷。”
“你还敢狡辩?谁人不知道你入相府前是大都第一毛贼?若不是大公子一直庇护着你,像你这种手脚不干净的贱婢早就被乱棍打死了,真不知道大公子从教坊司把你弄到相府是为了什么……从你来了之后,这相府西院就再也没有安生过……”
拉图滔滔不绝的说着,韩菲儿却不为人觉察的撇了撇小嘴,淡淡丢下一句:“我不是毛贼”,然后抱着衣服转身便走。
虽然韩菲儿的眼睛被刘海遮挡,但是在她转身的时候,躲在墙角的莫降还是察觉到二人的视线有所接触,从那两道看不见的目光里,莫降读到了一丝紧张和疑惑。
其实,莫降心中也有些紧张,因为韩菲儿的身份有些敏感,与他的关系也很特殊……
便在这时,跟在拉图身后两个五大三粗的家丁站了出来,挡住了韩菲儿的去路,目光甚是凶恶,只是凶恶之中,还带有那么一丝提防。
他们当然要提防,因为这个韩菲儿表面上是个普通婢女,但其身世却很是曲折,而之所以面露提防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发生在这个女人身上的传奇:韩菲儿本是当朝御史大夫独女,只因为御史大夫得罪了当朝皇室权贵,被斩于市,这韩菲儿也被充入教坊沦为贱奴。后来被托克托赎买回府。人们本以为托克托看中其姿色要收为侍妾,却不曾想这韩菲儿入府后就被托克托扔在了脑后,一直在东偏院做一个干杂活的婢女,连一干少夫人们的丫鬟都没当上——这种情况在大都城内官宦之家很是多见,于是人们也便渐渐将韩菲儿忘记了。只是后来发生的一系列怪事,却让人再也不敢忽视她的存在。
先是大都城内黑道上放出话来,说韩菲儿是大名鼎鼎的黑帮角龙帮的大当家,又有大都城内大小扒手风传韩菲儿乃是他们行当里的龙头老大,更有甚者就连一些道上有名的飞贼大盗也说久闻“无相法手韩菲儿”大名,最离奇的就是有不少豪杰听闻韩大侠女如今被强留在相府内定要想方设法营救云云。
这些风言风语传到相府西院一干管事耳朵里,他们自然不敢怠慢。于是派人暗中监视了韩菲儿许久,却没有什么关键发现。只是在监视的过程中,凡是被派去盯梢的家丁护院们身上的财物无一不被偷了个精光,到后来甚至连腰带、毡帽,包头巾、发带都被人家悄悄解了去,而这些人竟然毫无察觉!于是霎时间整个相府被闹的风声鹤唳鸡飞狗跳人人自危,这类似头巾贴身穿戴之物都能不留痕迹的偷走说明什么?说明人家就是以猫玩老鼠的心态在戏弄这些家丁护院们。若是哪天人家玩腻了,动了真怒,随便找个锋利的东西往他们脖子上一抹——那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如此一来,即便是那些传说中铜头铁臂的血统纯正的黄金族人也开始害怕了,若是在睡梦之中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让人抹了脖子可如何是好,这带着日日防贼的心睡觉怎么能睡的踏实?于是他们私底下商量,是不是请来族内高手暗中将韩菲儿直接杀掉,因为这一切皆因她而起么!
就在众管事物色好了杀手准备重金聘请的时候,托克托却出面了,他只是留下了一句:“夫唯不争,故无尤。”便翩翩而去。众管事想了许久才明白大公子是在告诫他们不要再去招惹韩菲儿,于是便停止了对她的监视——说也奇怪,那监视一停,财物频频失窃的怪事便戛然而止了。
如此折腾一番,这场风波总算是平静了下来,但那之后相府内的人们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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