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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 全(txt)作者:酒徒-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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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奏折渐生畏惧之感。

    等儿子端端正正的于书案前坐好,朱标拿起伯文渊案的罪证,轻轻摆在龙案
上,一边翻看一边问:“你知道为父何以特别重视此案吗?何以为了一个书生大
动干戈”?

    “黄老师说有心怀叵测之徒,借伯辰之言图谋不轨。所以才应该禁了伯辰之
言”!朱允文老老实实地回答。虽然父亲非常慈爱,但皇家威严面前,亲情没有
半点儿分量。

    “你师父没告诉你是他提议抓伯辰的吧?黄子澄这人精通权谋之术,可惜未
免胆子太小,做事总是有始无终。抓这个伯辰时,是他们几个瞒着朕擅自做的好
事,听了他人非议,却又想半途而废。哼哼,好人他做,坏事借朕手而为”朱标
有些生气,语气渐重,又带出连串的咳嗽。

    “怎么会是这样?”朱允文听得头都大了,又抓又放的,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主意。“父皇觉得黄子澄他们做错了,下旨放了就是,何必替臣下遮掩”!

    朱标摇摇头,这个儿子终久太嫩,长在深宫,从来没有出去历练。若是早知
道自己身体会这么差,两年前就把他派到外边历练去了。当过了家,才知道当家
的难处。又喘息着咳嗽了几声,哑着嗓子说道“这个狂徒不抓则已,抓了岂能再
放。若如我儿所说,轻轻松松地放了,朝廷威信何在?天下人将如何议论朝廷?
还不都以为那些谋反之言句句在理”?

    “儿臣知道错了”朱允文心疼父亲的身体,不敢辩驳,连连向父亲道歉。

    朱标摇摇头,用参汤压住咽喉处传来的奇痒,喘息着安慰:“你不是错了,
而是对了。只可惜对的不是时候。为君之道,诛心而不诛人。若是子澄他们不胡
乱揣测朕的心思,朕也不会主动去招惹这个麻烦。杀了这个人,于朝廷有什么好
处?可既然抓了,就必须借此向天下读书人表明态度,堵了那些妄图限制皇家权
力的心思。杀一伯辰,胜于杀千万酸儒。朕将这平等之妄言烧了,免得养虎为患。
你若是觉得伯辰冤枉,等你将来自己当了皇帝的时候,可再给伯辰平反,纠正为
父之过。但平等之言切切不可让其传播,否则,天下必不复为我朱家所有”!

    冰冷的皇宫内,此刻御书房内难得地温馨,太子允文似懂非懂地点头应承。
“父皇,儿臣明白了。儿臣还要向父皇学习很多,请父皇保重龙体,不要再为这
等小人物劳神。”

    朱标爱怜地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前额,笑着摇头。“你不用学太久了,为父也
教不了你太多。等今年秋天一过,为父就和大臣们商议一下,及早让你接位。为
父也学学你祖父,偷偷懒,躲到后宫养养天年”。

    “儿臣不敢,儿臣还有许多东西没学会,请父皇万万莫生此意”!朱允文愈
发惶恐,离座跪倒“父皇不过偶染小痒,不日便好,父皇不必多虑”。他父亲和
祖父的关系有一段时间很僵,作为皇子,他曾经亲眼看到祖父在寝宫中黯然泪下。
虽然几年后朱元璋和朱标和好如初,但安泰皇帝亲朝头几年发生的事,在朱允文
心头留下了很沉重的阴影。以至他不知道最近父亲常常说的托政之语,是不满于
自己平日所为出言试探,还是真心所想。这种事情在皇家可有掉脑袋的风险,半
点马虎不得。

    朱标显然看到了儿子眼中的疑虑,叹了口气,扶他起身,幽幽地说道:“你
以为这当皇帝是件很有意思的事么。朕何必与自己的儿子耍权谋。若不是眼前国
家面临这难关,为父早就想退位了。等你坐上了这个位置你就明白,这个活不比
庄户人家田间种地轻闲。他种累了可以躺在地头歇一歇,朕当皇帝连歇歇的功夫
都没有”!

    “可是,可是儿臣尚不堪此任”朱允文紧张地拒绝。这并不完全是瞎话。他
是一个多才多艺的年青人,书画在大明朝堪称一绝。但对政务的确不甚通晓,几
个老师想尽办法都没能让他在治理国家方面提起多少精神。

    “谁天生就会当皇帝?”,朱标笑着安慰,“为父的身子骨儿撑不住了,否
则也不会如此难为你。若是为父还有当年初次临政时的一半精力,他们这些臣子
敢在为父面前耍花招吗?国库也不至于空虚若此。为君之道,重在用人。你的老
师教过你这些吧”!

    “方老师教过儿臣,说要亲贤臣,远小人,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
负责讲经义的方孝儒要求严格,书本上的东西,朱允文背得很熟。

    “这句话就是大错”!朱标打断儿子的话,“你方师父是个君子,不愧姓方。
可说话做事根本不知道变通,这就是朕要他给你讲经史,而让子澄给你讲权谋之
故”。

    “黄老师也是这么说的,亲贤臣,远小人”,太子朱允文满脸茫然,紧张地
搔着脑袋。

    “要是这么说,你黄师父第一个该被赶走,他算哪门子贤臣”!朱标话语中
充满无奈。“朕留着他们几个,就是因为他们不是贤臣。作为人君,要懂得恩威
并施,用人之长,弃人之短。而不是君子小人那一套。就像朝廷中,齐泰有远见,
却不通权谋。黄子澄通晓权谋,却没远见,做事畏首畏尾。方孝儒刚正,周崇文
阴狠,尚炯圆滑,这些人你必须用他们的优点,做不同的事用不同的人。”

    “这……”,好深澳啊,一下子接触这么多东西,朱允文有些吃不消。瞪起
迷茫的大眼睛看着父亲,好像在抗议:“这太复杂了吧,人有那么多面吗”?

    朱标指着御书案上关于伯辰案的一堆奏折,举例分析:“就像这个案子,表
面上好像是应天府偶然所为,实际上背后参与的人不计其数。伯文渊骂我朝官官
皆商,卖权谋利,将满朝文武都得罪遍了,自然有人要对付他。可如果他不来京
城弄什么论战,得罪了江南儒林,未必惹得人下此狠手。这件事,为父不看也知
道,肯定是子澄主谋,尚炯这个老狐狸授意,周崇文出的鬼点子。换了方孝儒,
对伯文渊再不满,他也不屑干这种勾当。”!

    随着父亲的讲解,朱允文对如何用人若有所悟。原来说话一向义正词严的黄
师父是这样一个人,真奇怪父亲怎么会了解这么透。一边点头,一边问道:“父
皇,那儿臣将来倚重何人”?

    “谋国之长远,多问齐泰。平衡朝中诸臣,多问子澄。”朱标郑重地叮嘱,
“若是起草个诏书,檄文什么的,就交给方孝儒。若是嫌哪个大臣权力太大,想
找他麻烦,就让周崇文来对付他。但切切记住不可让周崇文做大事,这个人策划
些见不得光的事非常拿手,具体做事,一定会砸”。

    “那尚大人呢,儿臣将来如何用他”,几个阁老中,尚炯最会拍朱允文马屁,
东宫中一些绝世字画都是尚炯所赠。见父皇并没提及此人,朱允文不由得心生好
奇。

    “尚炯文雅之士,在众臣中威望甚高”,朱标身体一顿,看了看四周,吩咐
几个太监退下,然后对叹息着对儿子说道:“你觉得尚炯热心肠是不是,可惜,
你没看到他送你那些文雅之物从何而来。我儿,你记住了为父今天说的话,此人
乃是为父留给你立威所用。他跟着为父这么多年,贪婪无耻,可惜为父发现得太
迟。你继位之后,第一件要干的事情就是将姓尚的家给抄了,那里的金银细软所
值绝对不下千万。然后你将跟着尚炯那一系列人马拿下,抄得的赃款足够国库维
持三年。你祖父一统天下,所以百姓服之。为父当年扫平东夷,所以世人敬之。
你是个太平皇帝,临朝之后总得有些新气象。尚炯、周崇文、李济他们三人,你
一个一个慢慢收拾,每端掉一人,可得一份民心。每抄一伙,可以稳定朝廷三年”。

    一番话将太子朱允文惊得目瞪口呆,只觉得身体外一片冰冷。原来平日父亲
面前的宠臣尚炯,竟然是留给自己立威之用。他忽然想起太监所说的北方农家养
猪,平日吃好喝好,就等它长到最肥,然后一刀杀了,全家吃上一个冬天好肉。
眼前浮现尚炯每次遇到自己必恭必敬的脸,想起二人品茶聊天指点书画的轻松惬
意,再想想被抄家之后那些大臣的凄惨光景,心中一阵不忍。

    安泰皇帝朱标又叹了口气,儿子允文居然和年少时的自己一样菩萨心肠。轻
轻拍拍儿子肩膀安慰道:“我儿,当年我也觉得你祖父心狠。等自己当了皇帝,
才知道这个位置上容不得情。君之道,用得霹雳手段,才显得菩萨心肠。朕治国
这么多年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年立法不杀官员。若如你祖父一般将贪官皆剥皮食
草,也不至于将一个如此空虚的国库交给你。你临朝后,手段需狠些,这样咱祖
孙三人一严一宽,再一宽一严,天下百姓也有个养生之机。那个伯辰说‘对贪官
之仁,乃对百姓最大不仁’,其实并没说错”。

    “父亲别介意这书生之见”,朱允文见父亲神色黯然,连忙安慰父亲:“黄
老师说他的错在于妄言平等,乱了天下秩序”。

    朱标点点头,肯定了太子的说法。继续说道:“其实开始妄言平等的始作俑
者,并非此人。只是有些人却是杀不得”。

    “谁”?朱允文好奇地追问,如果真的如父亲所言,平等言论危及朱家江山,
那何不将那个始作俑者拔掉,杀了这个伯辰,哪里如杀那个始作俑者来得干净。

    安泰皇帝朱标又长叹了口气,成也安国,败也安国。当年黄子澄已经这么总
结过。国家由此人而兴旺,朱家江山却因此人的出现面临着古往今来历朝历代都
没遇到过的威胁。可是偏偏此人杀不得。杀了他,谁会如此尽心尽力为百姓办事,
杀了他,军中那些部将,哪个还会为国卖命。杀了他,七军之中多少人会揭竿而
起,大明江山撑不撑得住?

    “父亲切勿烦恼,儿臣将来一定替父亲找出此人,千刀万剐”。朱允文见父
亲叹气,以为是个躲藏甚深的权臣,气愤地说道。

    傻儿子,朱标爱惜地看了太子一眼,这儿子真是长不大。今晚父子之间谈得
愉快,所以一些平时顾不得说的话也一一说了。提起笔,朱标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推给儿子。“小家伙,你当皇帝之后自然有你的主张,为父不干涉你。但有两件
事千万不要去做”。

    “哪两件事”,朱允文接过父亲递来的纸,默念上边写的人名。

    “第一,千万不要削番。你师父黄子澄总是怂恿为父做这件事,等你临朝,
他一定借自己曾为你老师的身份罗嗦不停。我儿到时候千万不要答应,这事若是
能做为父早就做了,哪里轮得到你。那个书呆子伯辰说得好,咱朝廷是官官皆商,
卖权谋利。你四叔那是商商皆官,以钱谋权。眼下朝庭和北六省各自有各自的难
处,所以谁也动不得谁。你只要和你四叔耗着,看谁先走出这个迷局来,谁先出
来谁获胜”。

    “噢”,朱允文答应一声,不知听没听得入耳。

    安泰皇帝朱标没注意到儿子的表情,他今晚有把朝政一口气交待清楚的冲动,
对家族的责任驱使他这样辛劳。指着儿子手中的纸,朱标极度郑重的叮嘱:“第
二,就是千万不要动这两个人。靖海公脾气有些急,但对为父忠心耿耿,有他在,
必能保得你江山稳固。如果哪天他行事不遂你的意,念在他追随为父多年的份上,
你不要和他计较。而定辽公,也就是你师父黄子澄最看不上的武安国,此人是真
正的为国为民者,你动了他,天下必将大乱,切记,切记”!

    “儿臣谨尊父命”,太子朱允文看着父亲那因为日夜操劳而憔悴的脸,心疼
地说。父亲一定是累坏了,才会这样叮嘱。靖海公这个人曹振他知道,一个侍宠
而骄的武夫而已。那个武安国倒有些门道,好像所有的人对此人都不满意,但所
有人提起此人的所作所为都要挑一下大拇指。父亲不敢杀的人,难道是他吗?

    “难为我儿,这局棋,为父和你祖父都没找出答案,最后却要推给你”,朱
标低头看见儿子那张稚嫩的脸,心中隐隐做痛。

    朱允文闻言站起,方欲安慰父亲自己会努力不负期望。突然间,窗外传来一
声巨响,火铳声如爆竹般响起。

    “来人,外边发生何事”,朱标大喝一声,一把将儿子掩致身后。

    两个太监慌慌张张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趴在地上回答道:“皇,皇上受惊
了。宫,宫外边好像有打了起来。奴,奴才已经派人去打探”。

    “没用的东西”,安泰皇帝抬腿将太监揣翻,不顾早春料峭的寒风,拉着儿
子走出御书房,抬头向宫墙外张望。

    黑漆漆的夜空中看不见什么东西,皇宫内,侍卫们警觉地跳上各个制高点,
将火铳瞄准一切可能有敌人来袭的方向。

    好像是应天府大牢那边,火铳声渐渐远去,渐渐稀落,最终湮没于死寂的夜
空里。

    完稿一年多了,正考虑是否全部解禁。呵呵。

    第三卷国难儒(六)上儒(六)上夜色,浓得如化不开的墨汁一般,火铳声
响起后犹甚。临近大街小巷的人家纷纷熄灭了屋子内的火烛和院墙上点缀节日的
彩灯,门窗紧闭。自家院子外发生的事,还是少管为妙。这年头,能吃饱饭就行,
即使富了也千万别让贼和衙门里的人惦记上。夜色中谁打死了谁,城头变幻谁的
旗帜,与只有纳税权的百姓何干?

    张正心带着二十几个斥候边打边撤,身后的追兵一股股如附骨之蛆般难缠。
好在张正心来时谨慎,于这一带制高点上事先布下了暗桩,才没因人少而吃亏。
但斥候们不敢暴露身份,自己这方伤者无论轻重一律抗在肩膀上,撤退的速度也
无法加快。

    “弟兄们,为皇上尽忠的时候到了,抓一个活的毛贼赏金币一百,打死一个
毛贼赏金币五十,明天一早兑现。给我上,咱们人这么多还怕什么”?一个阴侧
侧的声音从街口传来,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是周崇文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张正心凭声音判断出了对手。也只有这个北
平书院的“高才生”也会如此执着,在三路追兵被打残的情形下依然不退。

    巳时三刻,兵部侍郎周崇文听到街头的火铳声,带着数个贴身死士直接冲出
了府门。凭借兵部侍郎的身份,他于路上拦下了一队禁军官兵,率领众人赶向事
发地点。半道上刚好碰见张正心等蒙面人,尾随着死缠烂打。他的铁算盘打得精
细,对方人少,己方人多。只要能和这伙蒙面人耗到天亮,禁军四下合围,今夜
护卫京师之功他周崇文又居首位,挂印封侯指日可待。

    “是,大人”,禁军们齐声答应,脚步却没有加快半分。前边钻进胡同里的
蒙面人射术精绝,每追出三五步就有弟兄倒在眼前。被人打死了还则罢了,可伤
者不是被打断了腿就是被打折了肩膀,治好了也得从禁军退役,这辈子的饭碗就
全丢了。眼前这个周大人说得轻巧,他去尽忠试试,也就有躲在人堆里嚷嚷的本
事。

    张正心给对手迫得心焦,今天诸事不顺,非但没救出伯辰老师,反而惹上这
样一个难缠的对手。离开应天府大牢时后沿途和几支不同的巡夜禁军打了数场,
一路冲杀过来,百战劲旅已成疲惫之师。若不尽快将身后人马甩掉,前方再出现
一队巡夜的禁军,手下这点人马就会全军覆没。掏出手钟看看上面的夜光指针,
咬着牙下令:“弟兄们,用绝活”!

    手下斥候答应一声,将几个小黑西瓜拧开,掏出里边的细绳,用碎砖头压在
路两边。随着一声呼哨,高处负责掩护的斥候跳下房沿,汇合大伙一块向远处遁
去。

    禁军们见对方没了动静,在周崇文的催促下慢慢蹭进巷子。“哄”地一声,
火光冲天而起,残肢断腿随着烟尘被抛向半空,刺鼻的硫磺混着浓烈的血腥味,
呛的人出不上气来。

    待硝烟渐渐散尽,周崇文在护卫的身体下小心翼翼的伸出脑袋观望,眼前的
处境一片狼藉,不知谁家的柴草垛被爆炸点燃,照得巷子口亮如白昼。禁军们也
算训练有素,整齐地摆出了面孔朝下屁股朝上姿势,死命捂住耳朵贴在冰冷的土
地上发抖,“起来,起来,朝廷养你们这伙熊兵何用”,周崇文冲着自己身边撅
着的几个屁股一个赏了一脚,边踢边骂。

    “有本事你冲到前边试试去”,士兵们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周崇文暴跳如雷,将火铳顶在一个士兵的头上。

    禁军官兵对他怒目而视,慢慢从地上爬起,瞪着眼将他和几个侍卫围在中间。

    好汉不吃眼前亏,自己这般大人物,黑灯瞎火地如果被禁军们打了黑枪就不
值得了。周崇文悻悻地收起手铳,高声骂道:“今天老子不和你们这边贼配军一
般见识,赶快给老子追,追丢了唯你们是问”!

    禁军官兵狠狠瞪了他一眼,将受伤和被炸死的伙伴抬到一旁,慢吞吞整顿队
伍,继续前行。又有几个弟兄叫人家废了,这帮山贼真够狠,连埋地雷的招数都
使得出来,还是别招惹为妙。等到大队人马吵吵嚷嚷穿过巷子,哪里还看得见对
方人影?

    大才子周崇文根本没有注意到,在张正心等人撤离相反的方向,几个迅捷的
黑影,鬼魅般闪过了附近的屋顶,悄无声息的隐伏于左近居民家的房檐上。房子
的主人听见瓦片的动静,抱着老婆孩子钻到了床底下,口中不住念佛。

    “点火把,沿着地上的血迹撵”,周崇文一路追来,不甘心如此失败,气哼
哼地下令。

    禁军官兵低下头,慢吞吞地翻开各自的口袋寻找引火之物。找了半天亦没人
给侍郎大人回应,周府亲兵等得不耐烦,掏出怀中的火折子打亮,第一个将火把
打起来。

    周崇文刚要夸奖手下人办事得力,只听扑地一声,眼睁睁看着打着火把前来
邀功的亲兵脑袋上冒出了一个气泡,随即,鲜血夹着脑浆窜起老高。那个亲兵仿
佛还不明白所以,举着火把向前走了几步方才缓缓仆倒,手中火把慢慢从空中跌
落。

    “哇!”周崇文边吐边向阴影里闪,动作比训练有素的士兵们还利落。双手
抱头,屁股向上,在冰冷的土地上趴了很久才被亲兵拉起来。面对着眼前愤怒夹
杂着鄙夷的目光,再说不出一句叱责之词。

    转过几个巷口,避开两队巡夜的官兵,张正心带着弟兄们慢慢向城西摸。水
西门外有一条大江,从那里刻可直接乘船入扬子江。虽然今天任务不顺利,但是
无论如何也得将弟兄们都平安带回去,否则无法向燕王殿下交待。

    “头,对面马路上有一伙人,不像是禁军,应该是衙门里的帮闲(编外差役),
鬼鬼祟祟地不知干什么”。前边探路的斥候回来禀报。

    “多少人,什么装备”,张正心小声询问。

    “二十几个人,手里拎着刀子和铁棍,提着灯笼,诈唬得挺厉害”!斥候低
低的回答。过了这个路口,再冲过两条大街就到了城墙根了,大伙儿都希望快点
儿脱离险地。此刻再与人交火,不是上策。

    张正心点点头,招过几个没挂彩的斥候核计了一下,决定将用匕首将这伙人
解决掉,彼此用拳头捶捶对方肩膀,四下分散开,躬身沿着墙脚屋檐摸了过去。

    “赵老大,那、那边有,有,有东西”,一个小帮闲眼尖,看到对面房檐上
好像有阴影闪过,快的出奇,吓了个半死,结结巴巴向带队的头目汇报。

    “你看到了什么,作死啊你”,带队的头目抬手重重地扇了他一个大嘴巴,
打得他晕头转向。恍惚间,见平日威风八面的头目恭恭敬敬对四周做了个罗圈揖,
声音放得很低,但非常清晰地说道:“小的赵二,带手下几个弟兄混饭吃,不知
惊动了哪路神仙,请大仙勿怪,海涵,弟兄们马上离开,马上离开”。

    几个混混听老大说得神秘,再看看被打了那个家伙苍白的脸色,登时领悟。
他们这些家伙平素欺负百姓非常在行,挂靠在衙门口混就是为了从百姓身上捞些
油水。遇到真的强盗,不与对方勾结已是大幸,怎敢拿性命相拼。乱哄哄四下里
做着揖,心中暗骂:“真是流年不利,不出来说不过去,出来后咱们已经专挑没
人地方躲了,怎么还要碰见”。

    “不敢挡仙人大驾,咱们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一人带头,大伙
抱头鼠窜,刀枪棍棒抛了满地。

    “我呸”!斥候们蓄了半天的力气无处发泄,化做一口浓痰重重地喷在地上。

    张正心笑了笑,这趟京城之行算是开了眼界了,本以为最不顺利事情总是顺
利得出奇,本来不应该出麻烦的地方却诸事不顺。应天府的差役们也是胆大,几
个当值班的差役收了银票后居然在恰当的时间,恰当的地点,恰当地被他们打晕。
想像中戒备森严的大牢冲击起来如逛集市般容易,然而,在护卫大牢的官兵醒过
神前,他却未能将伯辰救出来。

    “我不能用自己的错误来验证别人恶行的正确”。伯文渊在大牢中如是说。
一个多月的牢狱生活,非但没将他身上的棱角磨平,嶙峋瘦骨下,透出浩然正气。

    “我本无罪,逃了反而是有罪了。你们快走吧,否则我只能咬舌自杀以证清
白”。这个执拗的先生用生命给自己的学生上了最后一课。

    我为什么不将老师打晕了呢?张正心懊悔地想。活着拖他出来,总比看着他
赴死强。可当时伯辰身上散发出的威严让人根本生不出这种念头。

    “头,前面城墙根儿好像有大队人马”,探路的斥候将张正心的思绪从伯文
渊的身旁拉回。

    张正心一愣,挥手示意弟兄们赶紧找胡同中的死角躲好,自己随着探路的斥
候走向最后一个街口。

    城墙根儿下的最后一条街道上灯火通明,无数个玻璃灯笼高高挑起,将街道
照得亮如白昼。灯笼下,一员战将顶盔贯甲,在寒风中肃立,面无表情。他手下
的将士皆站得笔直,手中的兵器被灯火逼出幽幽篮光。

    “方明谦”!张正心低低叹了口气,又是一个老熟人。退路已断,前路不通,
这京师,莫非要长了翅膀才能出得去么?

    第三卷国难儒(六)下儒(六)下张正心紧握住手中的火铳,手指关节处渐
渐发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一滴滴滚落。这个距离,他可以轻易地射中方明谦
的脑门。射中之后又如何呢,斥候们固然可以趁着众官兵群龙无首的混乱获得夺
门而出的机会,自己能逃脱良心的惩罚吗?回到北平,去向燕王及北军弟兄们说,
自己亲手将踏平倭寇老巢的方明谦杀了,去炫耀自己大义灭亲,处事果断?

    一同侦察敌情的斥候感觉到了张正心的犹豫,低声请命“头儿,我把他们引
开,然后你带着弟兄们走”。

    “不可”,张正心一把将伙伴拉住,慢慢退向胡同深处,边退,边趴在斥候
的耳朵边上说道:“你去,徒死无益处,那个人是小霸王方明谦”。

    斥候微微一愣,心甘情愿地放弃了挣扎,跟着上司避入黑暗中。小霸王方明
谦在军中的名气不亚于曹振与武安国,在这些打了一辈子仗老将军面前玩调虎离
山的把戏的确如张正心所云,送死而已。他能料到“贼寇”从水西门撤离,就一
定不会轻易放弃这里的关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斥候们焦急地等待着他们的首领张正心做决定。时不
我待,天一亮,大伙儿连葬身之地都没有。

    乍暖还寒,料峭的春风扫过张正心英俊的面颊,吹尽脸上的血色。事已至此,
只能以命相博了,他觉得心头隐隐做痛。略做布置,安排手下军官带领斥候们准
备趁乱夺门,自己带着两个准头好的随从翻身上墙,从民宅的房檐下潜向城墙。

    方明谦的帅旗又一次出现在面前,张正心扫了两个随从一眼,再次低声嘱咐
:“射那个带队的将军,然后咱们向那边跑,跑不掉了,就拉手雷自尽,无论如
何别让人认出咱们是震北军的弟兄”。

    杀死方明谦后,他不打算再回北平,怀中手雷的火帽已经选开,亲手杀死当
年的战友,引开追兵后,他会给全天下一个交待。

    两个斥候没有做声,一同点点头,目光中露出坚毅的神色。三把火铳从一所
房子的屋脊后探出,方明谦宽阔的额头在准星里逐渐清晰。

    “哄”,剧烈的爆炸震得大地随之颤抖,京城正中央,一片烈焰腾空而起。

    “走水了,走水了”,阵阵惊呼从背后传来,打断了张正心等人的动作。给
随从打了个暂停的手势,张正心回头张望,是皇宫,有人纵火烧了安泰皇帝的老
巢。

    城门口的官兵登时传出一片喧哗,方明谦被气得七窍生烟。京城格局,西贵、
北富,住在西边的都是豪们显贵,京城中出了事,普通官兵不敢挨家搜查,惊动
豪宅的主人。“毛贼”们从这里逃出城的可能性最大,他虽预料到此地乃强盗必
经之路,却因牵挂安泰皇帝的安危,不敢在此地耽搁,无可奈何留下数十人把守
城门,带着麾下将士朝皇宫奔去。

    张正心纵身溜下房檐,凭斥候们的实力,强攻城门,解决剩下的官兵已不太
难。不知谁放了这把及时火,难缠的周崇文到现在还没追上来,估计被同样一伙
人绊住了。今夜暗中帮忙这伙人不知道是何方神圣,手段着实令人佩服。

    “头,有人找你”,见到首领平安归来,等候多时的斥候赶快上前汇报。

    “谁”,张正心警觉地问,斥候队伍中出现了一名黑衣人,此人也忒有本事,
居然在他离开这段时间靠近了斥候,并且取得了大伙的新任。

    “从旁边这个大院子的角门出来的,隔着门给了咱们这个”,斥候军官上前
将一个硬梆梆的玻璃牌塞进张正心手里。那个黑衣人随即上前,在张正心耳边低
低说道:“不要硬来,跟老夫走”!声音苍老无力,却隐隐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那玻璃椭圆扁平,张正心凭借手心传来的触觉摸出了上边“无为”二字,一
幅怀柔山水,那地方他从小玩到大――是当年怀柔县令郭璞的随身之物。武安国
初次炼出玻璃,曾经给当时身边的亲朋好友每人铸了一块椭圆玻璃佩。当年玻璃
价值不菲,椭圆型又难打造,能得到一块玻璃玩物者皆如获至宝。现在玻璃已经
不像当年那般值钱,只有怀柔旧人才会珍惜此物,时刻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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