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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五奉天(完结)-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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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高原听她娓娓道来,分析入骨,不由略安了安心道:“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尚乐舞转头打量着气势恢弘的乾坤殿。
她曾经无数次在梦中来到这里,坐上龙椅,就着龙案断定天下大事。而如今,当这一切真真切切地摆在面前时,她却又不得不退缩千里。
究竟是人生如梦,还是梦如人生?
“郡主?”
楚高原的声音将她唤回现实。
不错,此刻尚不是她感怀的时候。她手中还捏有数万将士的性命!
“撤出京城。”
楚高原大惊,“可是如此一来,我们数月的心血……”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尚乐舞缓缓闭上眼,“是我太心急了。我早该想到,沈获他们不会这么轻易得将京城拱手相让。我也该想到,陈虞昭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得死在皇帝手里。”
楚高原道:“此刻说这些于事无补。既然郡主决意撤退,我们还是趁早部署。”
尚乐舞点头。
夜半时分,街头巷尾纷纷扰扰。
叫骂声,马蹄声,兵刃交接声不绝于耳。
老百姓都颤颤巍巍地躲在家里,就怕自家大门什么时候会被一脚踹开。曾经以帝都子民而引以为豪的他们在短短数月中成了惊弓之鸟,几乎连碎碗声也足够让他们的心跳停止一回。
尚乐舞突然拔地冲天跃起,由于她穿的是夜行衣,在夜色倒也不醒目。
她打量形势,比她想象中的稍好。
士兵虽然慌乱,但数月的战争让他们乱中有序,在各自将领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退向西门。
她自半空飘落,便听楚高原在一旁道:“北门怕是守不住了。”
北门与东门离得最近,这是意料中的事。
“楚总管,你带着人先走,我断后。”
楚高原皱眉道:“郡主千金之躯,万万使不得。还是由我来断后。”
“你放心。以我的武功全身而退不是问题。”尚乐舞拍了拍他的肩膀,“军在外,最忌讳不遵帅令。”
既然她这么说,楚高原自然不好坚持,便道,“好,那我在平沪接应郡主,郡主一切小心。”
“楚总管也是。”
尚乐舞目送他远去的背影,想起当初自己攻入京城时的欢喜,一时茫然。
幸亏交接的兵刃声很快将她震醒。
她带着亲兵一路追到队尾。
毕竟是她千挑万选的精兵,在慌乱过后,不少小队都自组成了阵势,且战且退,让兰郡王府的军队一时莫可奈何。
尚乐舞总算略感欣慰。
正在此时,突然一支奇兵从南面杀出。端的是快如闪电,如剪刀般,瞬间将撤退的队伍从中撕裂。
尚乐舞望着为首那人,嘴角不自觉地噙起冷笑,“陈虞昭?”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不去找他,他竟然送上门来了。
她率亲兵逆冲而上,与剪刀的尖角面对面碰撞。
在兵刃交接的刹那,双方都吃了一惊。
尚乐舞低估了陈虞昭的武功。
而陈虞昭则没设防尚乐舞亲自上阵。
但他们都是反应极快之人,只是错愕的刹那,便已经互相交手了七八招。
当世两大高手一旦交上手,其他不够级数的人就很难插进去。
只见两人战圈周围,士兵避让纷纷。
尚乐舞武功偏长灵巧,招式奇诡,陈虞昭则胜在内功深厚。一个擅长于快,一个擅长于稳。在当下情况,尚乐舞自然更占上风。只见她出手如电,奇招迭出,竟将陈虞昭逼了个应接不暇。
东边马蹄呼啸愈来愈近。
罗郡王府的亲兵忍不住高叫道:“郡主,快走。”
陈虞昭此刻哪肯放手,剑如游蛇,灵动地缠住尚乐舞让她不能脱身。
亲兵想要上来救援,却被尚乐舞一掌逼退。
“郡主!”
尚乐舞置若罔闻,手中的剑犹如观音千手,疾风骤雨般朝陈虞昭攻去。
兰郡王府的鼓声渐近。
尚乐舞剑招略显凌乱,陈虞昭趁机紧逼。
尚乐舞的招式原本就是以为诡谲见长,一旦凌乱便开始胡乱无章。而陈虞昭的武功最是有条有理,他趁她大意露出的空门之际,一个侧身切入,手中剑如鹰翔长空,顺势劈向她的颈项。
眼见十拿九稳、胜券在握之际,他的肋下突然一阵冰凉,并直接贯入身体,从右背穿出。
他惊讶地低下头。
尚乐舞手中的剑已经完全地没入他的身体,以一个极为怪异的角度。至少在这之前,他绝对想不出她竟然能使出这样的招式!
尚乐舞趁他怔忡之际,左手食指轻弹将他的剑击飞,正要将剑拔出,陈虞昭猝不及防地伸出左手,抓住她握剑的手腕,用力一拉。
她被惯性拖得向前一步。
陈虞昭右手猛地挥出一掌。
两人距离几乎不到一尺,这样近的距离尚乐舞就算上天入地也是躲闪不及。
她只觉一股巨大的压力直击胸口,身体不由自主地摔出数尺,五脏六腑翻涌不歇的疼痛几乎要将她痛得晕过去。
她低头喷出一口黑血。自小到大,她是头一次经受这样严重的伤,若非她意志过人,只怕早已不省人事。
两方亲兵急忙一拥而上,护卫住各自的主子。
陈虞昭身体斜插着这样一把剑,亲兵们整个已经吓得呆住,一时竟无人上前搀扶。
他似乎并不在乎,目光越过人群,冷冷地看着徐徐站起的尚乐舞,抬起手,动作极缓得从身体里抽出那把剑。
血,顿时如喷泉般泊泊而流。
砰!
一声脆响。
剑被丢弃于地。
轰隆隆的马蹄声如骇浪扑面,从东方汹涌而来。
尚乐舞猛地站起身,无声地望了依然屹立不倒的陈虞昭一眼,随即转过身,在亲兵的掩护下,疾步朝西城门奔去。
以她的武功,即便受了伤,也非普通士兵可拦。
罗郡王府的剩余人马跟着她一路杀出,竟是畅通无阻。
*
阮东岭坐在马上,看到前方士兵竟然跪倒一片,心中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匆匆将指挥权交予副将,腾空而起,双足踏过众人肩膀,落在士兵跪拜的中心。
那里,一个身穿战甲的男子身姿笔挺,面朝西方,犹如石像般一动不动。冷峻的容颜仿佛千年不化的寒冰。
阮东岭低头。
一地的血,还有一把沐浴在血中的青钢长剑。
他缓缓伸出手,扶住陈虞昭的尸体。
像是破坏了平衡,尸体的重量猛地重压在了他的身上。
他沉声道:“世子有没有说什么?”
士兵们面面相觑,都是摇头。
阮东岭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扬臂道:“通知中军原地休整,左右两军随我追击尚乐舞!”
“是!”
应声如雷。
*
在京城落入兰郡王府手中的同时,新雍、频州也是噩耗频传。
新雍在张多闻的猛攻之下终于全面沦陷。
频州在蔺郡王、长孙世家、张多闻三面夹攻之下节节败退。罗老郡王不得不撤出平城,退让大雍。事实上,大雍已经是罗郡王府最后的底线。
*
七角城。
南月绯华两指夹着酒瓶,斜靠在城中最大酒楼二楼的栏杆旁,默然地望着街上川流不息的人。
阿扎衣焦急地站在他背后,几度欲言又止,却始终开不了口。
“阿扎衣。”似是感觉到了他的焦虑,南月绯华悠悠然道,“你应该去好好睡一觉了。”
阿扎衣立刻挺起胸膛道:“臣不困,臣守着王上。”
“嗯,”他侧头,从大到小的七个耳环发出叮当的响声。“可是你开始有口臭了呢。”
阿扎衣张嘴欲言,随即立刻闭上嘴巴,后退了半步。
南月绯华手指在唇瓣上轻轻滑过,低喃道:“好像,连当初篡位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辛苦呢。”
“王上。”阿扎衣终于找到机会,忍不住开口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南月?”
“呵呵,你想回去?”
阿扎衣躬下身子,咬牙道:“请恕臣斗胆直言,臣以为我们不能再继续趟这浑水了,是时候抽身了。”
“抽身啊?”南月绯华脸色晦明不定。
既然起了头,阿扎衣便一股脑儿地接下去道:“是。从现在看来,罗郡王府失败已经成定局。臣以为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早早走吧。”
南月绯华静默不语。
阿扎衣见他脸色阴郁,不敢再吱声。
酒楼门前一阵骚动。
从上往下看,正好能看到一顶深紫大轿轿顶上的滚圆夜明珠。
楼梯口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阿扎衣皱了皱眉头,但见南月绯华没有任何表示,只好让到一边。
脚步声落在二楼。罗老郡王倚着扶手,定定地望着南月绯华。
南月绯华回头,剑眉斜挑,神情说不出的轻佻,“老郡王。”
罗老郡王点点头,含笑道:“我们共同进退多年,却还是头一回见面。”
南月绯华似笑非笑地扬起唇,“郡王日理万机,没空我这样的小人物也是应该的。”
“并非没空,只是不想见你罢了。”罗老郡王走到他对面的桌子边坐下,似乎全然没有看到勃然变色的阿扎衣。
南月绯华不以为意地一笑,“推心置腹……呵呵,看来老郡王不是想除掉我,就是想重用我。”
“本王有重用南月国王的资格么?”
南月绯华抿嘴笑而不语。
罗老郡王怅然一叹道:“若非乐舞,本王早已打算交还封地,告老还乡的。”
此言一出,饶是南月绯华也微微一怔。
“不过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何意义。”他苦笑一声,“不过总算不枉来这世间一遭。本王年事已高,生死荣华都是过眼云烟,想要也要不了多久。唯独放心不下的就是乐舞。”
南月绯华眼睑微敛,一直挂在嘴角的笑容渐渐僵硬。
“我不怕她心高气傲,只怕她过不了这一劫。”罗老郡王从怀里掏出一块兵符放在桌上,“若是她大难不死,本王便别无所求。即便去那异国他乡,也是福分了。”
他说完,别有深意地看着南月绯华半晌,才缓缓起身,朝楼下走去。
桌上至留下一块兵符。
阿扎衣紧张道:“王上。”
从前线战报来看,萧晋已派出大军追击尚乐舞,以罗郡王府现在的兵力,就算倾巢前去解围,恐怕也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南月绯华突然咧开嘴角,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王上?”阿扎衣心沉了下去。
南月绯华拿起兵符,在手中把玩一阵,低笑道:“这只老狐狸。”
*
即使被沿路追击了几天几夜,尚乐舞坐在马背上的身姿依然笔挺,就如树立在所有军士心中的旗帜,无论任何时候都屹立不倒。
这也是他们历经数场败仗,却依然没有溃不成军的原因。
楚高原看着她日渐苍白的容颜于心不忍道:“郡主,我们还是找一处地方休息一下吧。”
尚乐舞双手紧紧地扯着缰绳,淡然道:“阮东岭就是在我们上次休息的途中杀出来的。”
“要不郡主去马车里歇歇?”路过城镇的时候,他命属下买了一辆马车,“万一累垮了身体……”
“你放心。”尚乐舞依旧抱着原先的语调,“我不会垮。至少……在带他们到大雍之前,我绝不会垮。”
楚高原嘴巴张了张,却又说不下去。
如今的士气低落,几乎全仰赖尚乐舞一人支撑。但凡她有一丁点疲累的表现,都可能给所剩无几的士气带来致命的打击。
突然前方尘土飞扬,却是斥候骑着快马来报。
尚乐舞心头一紧。近日一直未再见到阮东岭的身影,莫不是绕到前面去了?
斥候跳下马,跪地道:“启禀郡主,前方一里处,有我方军队相迎!”
仿佛勒得快窒息的脖子突然被人松了手,所有人都常常吐出一口气,脸上喜形于色。
楚高原谨慎道:“可知是谁领军?”
斥候道:“是南月公子。”
楚高原愣了下。他还以为他早该走了。
尚乐舞脸色不变,只是淡然道:“继续前行。”
虽然同是赶路,但此刻与适才已是两般心情,众人催马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
不到一里,果然有军队相迎。
尚乐舞看着南月绯华从万人中策马而出,心中不禁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南月绯华望着她失神的脸,微微笑道:“哦?郡主也会因我还失神?”
尚乐舞垂下眼睑,瞬间藏起复杂的心思,“阮东岭尚在身后,我们还是赶快上路吧。”
“呵呵,不必担心。此刻他已经前往胜州了。”
楚高原从适才就一直凝神听他们说话,听到这里,忍不住道:“为何上胜州?”尚乐舞杀了陈虞昭,于公于私,萧晋都没有放过他们的理由。
“陆明想向萧晋投诚,出卖小皇帝,却不料东窗事发被骄阳王发现。此刻他们正打得不可开交。于情于理,萧晋都不能袖手旁观啊。”
楚高原心中五味杂陈。一面是安心兰郡王府的军队不会再杀过来,一面却是萧晋一统大宣东方各州,恐怕短时间之内,已是无人能撼动。
尚乐舞道:“那蔺郡王呢?”
南月绯华叹气道:“正向大雍靠近。”
“只是靠近么?”她嘲弄般一笑。
“嗯,应该是等长孙世家和张多闻的军队齐集,再一鼓作气吧。”
楚高原听得脸色发白。
的确,若说萧晋占据东边的半壁江山,那么眼下最可能统御西方的,就只有蔺郡王了。而罗郡王府现在地位实在不必皇帝好到哪里去。
以蔺郡王不出手则已,已出手便如风卷残云的雷霆手段来看,他是定然不会留着他们和大雍的。
南月绯华突然策马向前两步,与尚乐舞抵肩附耳道:“我不日即将启程回南月了,呵,不过马车很宽,还可以再带一个人哦。”
尚乐舞侧过头,浅笑道:“我祝王上一路顺风……”
南月绯华突得脸色一变,震惊地看着她嘴角丝丝渗出的黑血,立刻搭住她的脉搏。
旁边的楚高原大吃一惊,喝道:“你要做什么?”
南月绯华不理他,望着她惨白的笑容,冷声道:“几时受的伤?”
尚乐舞强笑道:“陈虞昭的濒死一击。”血如红线,沿着嘴角淌下。
楚高原惊叫道:“郡主!”
尚乐舞缓缓推开南月绯华的手,“我们回去吧。”
南月绯华猛地一把捞过她,搂到自己胸前,不发一言地掉转马头,向前奔去。
楚高原立刻招呼众人急急追上。
数五奉天
作者:苏俏
大结局(上)
随着胜州和兰郡王府的迅速牵线,骄阳王、沈获和顾应权不得不带着小皇帝继续北逃,直至北夷和大宣边境的望山山脉。
望山山脉棱线绵长,覆盖千里。陆明和萧晋几次派人搜索皆是无功而返,甚至还有几拨人马就此人间蒸发,遂不再复入。
事后,兰郡王以挟持幼帝之名,冠骄阳王尚信、左相顾应权、右相沈获以乱臣贼子之罪,通告天下。那个曾经主宰神州大地数百年的强盛皇朝至此走入穷巷,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同月,蔺郡王、长孙世家和张多闻的联军三面包围大雍。继大宣皇朝之后,四大郡王中唯一一个流淌着尚氏血脉的郡王终于也走到了末路。
不等蔺郡王发兵,罗老郡王便书信乞降,不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至此,曾经的大宣江山被彻底分成东西两边。东归兰,西归蔺,唯一例外的是那偏居北方,正与北夷打得不可开交的戚州袁自空。不过显然,在跋羽烈的步步紧逼之下,他尚腾不出手来兼顾后方之事。
严冬晚至,似乎被这一场场战火延缓了脚步。但一经来到,这经过几月沉淀的寒冷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尚乐舞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呼呼风声,尽管门窗都已经关得严实,但仍是阻碍不了那无孔不入的风。
幸好屋内点着暖炉,温暖如春,因此即使风声呼啸再厉,身上也是不冷。
她感到冷的,是心。
尽管已经上了乞降书,但蔺郡王迟迟没有动作。她和罗老郡王等人依然住在大雍的七角城。这里离新雍和频州都近,算是他们投降的诚意。
她痴痴地望着从暖炉里冉冉升起的烟。
门无声无息地打开,南月绯华端着药碗走进来。
喜庆的大红衣袍让她的瞳孔不由微缩。
但在一眨眼之间,她的嘴角已经凝起笑。
他每天都来得很准时。
她缓缓坐起身,捋了捋散乱的青丝,含笑道:“门不是用来的推的,而是用来敲的。”
南月绯华置若罔闻,将药碗递到她面前,“喝。”
尚乐舞无异议地接过碗,一口一口地啜着。
药很苦,但她却喝得很慢。
碗被轻轻抬起,只有她能看到碗中的景色。
在那黑糊糊的汤药中,细细的血丝蔓延又被吞回去,然后又漫出来,她又吞回去。
直到碗里的水涓滴不剩。
她放下碗。南月绯华道:“我明天走。”
“一路顺风。”
他看着她,突然邪魅一笑道:“如果我愿意,我随时可以劫走你哦。”
尚乐舞回笑道:“尸体么?”
陈虞昭那临死的一击终于没有落空。
她苟延残喘了这么久,却终究还是被拉了下去。
两个人都还在笑,但那神情却早已偏离了笑的本意。
门被敲了两下,然后静默着。
尚乐舞慵懒道:“我请了安孟超。”
南月绯华挑眉道:“嗯,通常这个时候,奸夫都会躲到罗帐后的。”
可是她的罗帐没有准备供奸夫躲藏的地方。所以他只好把屏风横移,躲到屏风后。
“请进。”
门被轻轻推开。
安孟超自若地站在门口,但是那微微颤动的眼眸却显露出他内心的不安。
“恕我不能起身迎接了。”尚乐舞似笑非笑。
安孟超反手关上门,揖礼道:“郡主。”
无论频州因何大败,但乔郡王率先投诚,舍弃盟友总是不假。因此这几天他过得并不好。
“何必这么见外?”尚乐舞微微笑道,“我们不过欠缺一场婚礼。”
安孟超微愕,不由抬头,想从她的眼神中看出这句话说的是真情还是假意。不过他从尚乐舞脸上看到的,永远是那千篇一律的文雅和惬意。仿佛败北的不是她,仿佛她依然还是那个意气奋发,手握大宣最大势力的罗郡王府未来主人。
“不知道这样的我,还能不能再恳求那场婚礼?”她眨了眨眼睛,眸中秋波荡漾。
安孟超心中一紧。
在得知乔郡王弃盟也好,得知罗郡王府大败也好,他担心都只是自己的安危。在他的心里从来不曾对罗老郡王,对尚乐舞有过半点愧疚。毕竟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自古皆然。若要怪,只能怪时运不济。但是在她的眸光中,他却第一次产生了类似于愧疚的心情。
“郡主,”他暗自呼了口气,“请明示。”
尚乐舞笑容含苦,“父王老迈,旁系兄弟又无人堪负重任。我只信你。”
当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极美的女人这样坐在床上,看着他神情款款地说‘我只信你’时,就算安孟超再深的城府都不禁动容。何况伴随着没人话语背后的,是一座诺大的王府。
毕竟罗郡王府是归降的,而蔺郡王迟早会披龙袍,改国号。那么罗郡王府届时在新朝是何地位?一个战败投降的郡王?
但与此同时,罗郡王府百年的根基依然在那里,非几代不能消除。这点蔺郡王当然十分清楚,那么若以此为踏石,罗郡王府也很可能会延续曾经的荣光,成为堪当辅国大业的支柱。
而这两者的关键就着落在罗郡王府的新家主身上。
安孟超听得怦然心动。
不用看他的脸色,尚乐舞也完全可以猜出他此刻的想法。因此她又丢出一个诱饵,“你我成婚之日,便是你承继郡王府之时。”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安孟超哪里还有犹豫,当下道:“能得郡主垂青,实是清望三生之幸。”清望是他的字。
尚乐舞与他相视一笑,“你能帮我把屏风移开吗?”
其实一进门他就已经注意道了,却故意装出听她如此一说才发现的诧异模样,道:“这屏风怎么挡着窗户。”
尚乐舞道:“适才贪睡,所以才叫人挡住那光。如今醒了,便觉得屋里太暗了些。”
安孟超听得在理,也没有多心,默默将屏风移开。
敞开的窗户顷刻将清风送到她的床前。
安孟超皱眉道:“我把窗户关了吧。”
“不必。”她淡然道,“我想多看看外面的风景。”
安孟超知道她时日所剩无多,顿时默默不语。
大结局(中)
大雍归蔺,胜州归兰,曾经的大宣十二州只剩下戚州还游离于东兰西蔺两大阵营之外。
由于戚州连着大雍,蔺郡王自出征以来,都喜欢包围政策,所以若要攻打戚州之前就必须先整顿大雍守军。但蔺郡王却迟迟没有动作,让不少人摸不着头脑。
此事自然也提到了萧晋的案头。
他看罢诸多幕僚千奇百怪的猜测只是微微一笑,望着穆归园道,“先生以为呢?”
穆归园也不推辞,胸有成竹道:“他在等。”
谢云不解道:“等什么?”
穆归园看着爱徒,心中暗自叹气。这个徒弟聪明归聪明,但在政治上的手腕却还稍嫌稚嫩,若要成为一代名臣,恐怕还须时日历练。“等袁自空的降书,或是……尚乐舞死。”
尚乐舞虽然败北,但在军中威望仍在。
虽然世人皆知她病重,命不久矣,但若是不巧死在蔺郡王去接收她的旧部的时候,那么无论是对于蔺郡王当世,甚至百年之后的声名都是极为不利的。
尽管很多人都知道,尚乐舞之死和蔺郡王绝对没有关系。但蔺郡王统一的只是西宣,还有东宣在虎视眈眈。在这个时候,任何一点不利的消息都可能影响大局。
这点蔺郡王清楚,萧晋也清楚,而他们都不是会给对方机会的人。
萧晋道:“那么先生以为,会是哪条消息先至呢?”
穆归园道:“那要看,尚乐舞的命和戚州的城墙,谁更硬。”
*
而现实显然是……一样的不堪一击。
尚乐舞终究没有拖过冬天。
同月同日,在蔺郡王的支持,罗郡王的默许下,尚乐舞未满一月的新婚夫婿——乔郡王世子安孟超入住罗郡王府,成为新一任罗郡王。
与此同时,袁自空在跋羽烈的痛击之下,终于支撑不住,向蔺郡王求援。
无论蔺郡王是不是叛臣,至少他是大宣遗臣。而任何一个大宣的遗臣,都绝对不会任由北夷的铁骑踏临十二州。
在此刻,求援书无疑就是降书,因为援兵一旦踏入戚州,就绝对没有撤出的可能。
蔺郡王当即令张多闻为帅,率领三万骑兵两万罗郡王休整后的步兵,朝戚州进发。顾念到跋羽烈和他的师弟伊墨灵都是当世高手,他又特地派总管夏容海,会合凤西卓和长孙月白一路北去。
凤西卓原本就爱凑热闹,更何况这次不是内战,而是抵御外敌,自然二话不说,满口答应。
长孙月白一是不放心凤西卓,二来蔺郡王之后总是要登基称帝,他自然不能驳他的面子,也是欣然应承。
夏容海不愿插在两人中间,借口另有任务在身,故意和两人分开走。
不过即便如此,三人到达越砺城的时间先后也不过差了半天。
威潭已经失守,越砺城是最后一道屏障,若它再被攻破,那么戚州将成为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肉,由得北夷铁骑长驱直入,如无人之境。
凤西卓和长孙月白一路进城,只见伤病不断从城头输送下来,心中大急。
夏容海前来迎接,但看他皱起的眉头,显然局势很不容乐观。
“袁将军前天在城头被流箭射中,受了重伤,现在还高烧昏迷不醒。”他叹了口气,“张元帅恐怕还有两天才到,城中的形势恐怕等不得了。”
若是张多闻破城后再赶到,没有屏障的掩护之下,与北夷铁骑硬碰,怕是恶战。
此消彼长,西蔺形势堪忧,东兰当然渔翁得利。
只是几句话的时间,凤西卓和长孙月白便将眼前的局势摸得一清二楚。
凤西卓沉声道:“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拖到张多闻带着部队赶来。”换作一个月前,恐怕打死她都想不到有一天,她居然会和张多闻合作,而且还心甘情愿。
她不禁有种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的感慨。
*
戌时将至,天全暗。
北夷的攻势依然不减,擂鼓声如轰隆隆的闷雷,一记一记地震撼着整个越砺城。
凤西卓和长孙月白小憩片刻,便走到城头,和守军一同把守城门。
北夷主攻北门,但袁自空也不敢放松另外三门的防守,以免遭遇偷袭,因此往往是士兵从北门透支下来,便赶去其他三门轮换。等再有人从北门下来才能去休息。
凤西卓用蚕丝连退三拨敌人后,对一直守在她身边的长孙月白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我们……”
长孙月白心有灵犀地回答道:“擒贼先擒王?”
凤西卓点头。
其实她点不点头,长孙月白都明白她的意思,“不过跋羽烈的武功不可小觑。”
纵然四周刀光剑影,杀声不绝,但两人交谈如林间闲步,丝毫不见慌乱。
“只能碰一碰运气了。我想跋羽烈应该还不知晓我们到了越砺。”
长孙月白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我该换身衣服才是。”
凤西卓见他一身月白,在月光下果然显眼得很。
“好。”说着,便拉着他下城头。
此时此刻,犹豫迟疑都是多余。早在两人心心相印的那一刻,便已决定了一生的生死相随。
*
跋羽烈进攻戚州果然是有备而来。
凤西卓从西门偷偷绕道向北夷军营,沿路只看到北夷士兵如云如雨,片片迁徙,简直前赴后继。
“跋羽烈还真舍得下血本。”凤西卓咋舌。
长孙月白虽然看不见,但光用听的也知道眼前是如何危机的场面。“南侵是北夷王世代相传的心愿,大宣内乱为他们提供了千载难逢的可乘之机,他们焉能放弃。不过袁将军竟然仅凭威潭一城,就将北夷大军挡住这么久,实在令人钦佩。”
凤西卓点头称是。
若是没看到北夷军营还不觉得如何,看到北夷军营方才知道蔺郡王为何二话不说就派了五万大军。那攒动的人头,估计撒豆成兵也不过如是了。
长孙月白问道:“约莫多少人?”
凤西卓喃喃道:“不计其数。”
“……”长孙月白道,“我们去找两套北夷士兵的军装,然后随着战退的士兵摸进去。”
但二人在山坡上守了一夜,直到凌晨才见到撤退的士兵。但夜色已退,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已是不能,他们只能暂退。
凤西卓熬了一夜,浑身俱疲,还空手而返,心头焦躁,埋怨道:“他们难道不知道劳逸结合么?非得打得筋疲力尽才回来。”
长孙月白沉吟道:“恐怕他们就是怕有人趁夜色袭营。”
毕竟越砺城有城门固守,难以混入,但北夷进出的营帐要容易得多。
凤西卓叹道:“若是如此,恐怕擒王之策,难上加难。”
长孙月白听她语气中颇为沮丧,不禁轻轻握住她的手,浅笑道:“天无绝人之路,我相信,即便大宣气数已尽,十二州却还不至落在北夷手中。”
凤西卓得他鼓励,心中一甜,豪气顿生,“不错。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也只好展示一下‘千军万马之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绝技了。”
长孙月白失笑道:“只听这长长的名字,便知这绝技定然是厉害无匹。”
大结局(下)
两人见天光初亮,北夷攻势暂歇,便悠然边聊边走,煞是悠闲。只是他们刚踏入越砺城,夏容海便迎面而来。
凤西卓和长孙月白出城并未和他打过招呼,说起来也算是违抗军令,因此心中不免惴惴。
夏容海见了他们,不怒反笑道:“不愧是长孙公子与凤姑娘,果真干得好大事!”
凤西卓和长孙月白皆是一惊,齐问为何。
夏容海疑道:“适才北夷鸣鼓退兵,拔营倒撤,难道与两位无关?”
凤西卓讶道:“好端端的,他们怎么退兵了?”
夏容海的喜色顿失,眉头皱起,“我还以为是两位在敌营大显身手,让他们闻风而逃,如今看来,恐怕这退中有诈啊。”
长孙月白想了想道:“或许,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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