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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媚·恋香衾-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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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浅媚自己看时,没看到发际的花朵,却发现了自己青黑的眼圈,伸手摸了一摸,发愁道:“等我到二十五岁时,只怕长得要比你那公鸡皇后还丑了!”
唐天霄问:“哦,你这么怕自己变丑?”
可浅媚道:“若是我老了丑了,你大约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百般对我好了吧?”
唐天霄拿手指描绘着她如画的眉眼,笑道:“那时,你从小丫头变成了老丫头,我大概也从小伙子变成小老头子了。不过那时候我们的孩子都快和我们一样高了吧?到时我得分一半心对他们好,只怕真没法百般对你好了。”
可浅媚给他贫嘴滑舌地一逗,止不住笑了笑,却又忙立起身,依然站在窗口看风景了。
唐天霄皱眉,对着镜子照了照,没觉得窗外风景抵得过他这般风标秀举,清晖夺目。
这时,可浅媚幽幽道:“天霄,我真想生个孩子了。嗯,一个或者两个都行。然后我们俩把他一点占养大,看着他成家立业,生出一堆的孙子孙女来,便是老了,我们一定也快活得很。”
唐天霄听得柔情涌动,走过去将她拥到怀中,让她贴在自己胸。膛,微笑道:“要一两个孩子有什么难的?就是要十个八个都没问题!你小呢,自己身量还未长足,所以没怀上吧?我们努力些,明年一定可以有个孩子……如果是男孩,我便册为太子。将来我会把大周江山经营得四海晏靖,仓廪盈足,他便可以当个万事无忧的太平天子,你说怎样?”
可浅媚低着眉眼,却犟嘴道:“不怎样。小心你的公鸡皇后急了眼,一口吃了你!”
唐天霄笑道:“你都不怕她,何况我?放心,这中宫的主人么,早晚会姓可!”
他托起她下颔,让她抬起一直埋着的头,深深地望入她的眼睛,低沉而有力地说道:“信我吗?我是你这世间最亲近的人,愿意给予你我所拥有的一切。”
可浅媚无可回避,定定地与他对视,曜石般的黑眸渐渐晶莹迷离。她那微微翕动的鼻翼有些发红,呼吸间听得到不顺畅的凝噎之声。
而唐天霄只是安然地向她微笑,清浅而温煦,却比院外日渐灿然的红枫还要浓烈。
如入口绵甜但后劲如火的烈酒,饮之不觉,觉时已沉酣不知归路。
许久,他松开托她下颔的手,依然那样疼惜而包容地浅笑着,轻轻地拭去她湿了大半面庞的泪水,把她拥到怀里,由她伏在自己胸前,很低很低地抽泣着,簌簌的泪水湿透了他的前襟,漉漉地粘在他的胸口。
他不逼她,不问她,甚至也不去刻意安慰她,只是如常般温柔地拥着她,抚着她柔软的发,倾听她无声低泣里的丝丝委屈和为难。
她已将她的委屈向他敞开,他等着听她的为难。
果然,等他的前襟湿到无可再湿的时候,她的情绪渐渐平缓下来,便沙哑着嗓子开始交待。
“那天行在山道上……我看到天上一只鹰,正预备去射时,有人从山坡下偷袭,我一时不察,被他们从马背上拉到坡下,又拿迷药迷晕了我……”
唐天霄望着在自己怀里闷着头的女子,不置可否地顺着她的话头应道:“哦?”
“我醒过来时,发现给关在一处农家小院里,头疼得很,也没什么力气,院里活动的是些蒙面的黑衣人,也不晓得是什么人。”
“哦?”
“后来,有个年轻的男子过来想欺负我,我……我着急得很,但没力气,打不过他,便一直叫喊着求救。然后……有个好像是头领的人过来制止了他,又令人拿了饭菜给我。那饭菜里应该也做了手脚,我吃了后便又睡了过去。”
“哦?”
“等我再醒来时,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掉了,手脚还是没什么力气。我怕他们继续给我下药,便装着没醒继续睡着,等下半夜恢复得差不多才悄悄起床,正听到门口守着的人在谈要利用那个破庙害你的事,我便打昏他们,逃出来找你了……”
“哦?”唐天霄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结束了?”
“结……结……结束……”
她明显底气不足,快把心虚两个字写在脸上。
唐天霄叹口气,松开环着她的臂膀,快步走到桌前,抓过茶盏,拎起茶壶,连倒两盏凉茶,一气喝了,才似把腾腾欲起的怒火按捺下去。
他问:“喂,浅媚,你说的话……你自己信吗?”
可浅媚抱头坐到榻上,很是苦闷地回答道:“不信……可我编不出来……”
唐天霄的怒火再不用去冷水去浇,如当头遇着了润物细无声的春雨,顷刻消磨得不见踪影。
这女子扯了一堆破绽百出的谎话,不但老老实实承认了,还这般忧郁委屈的模样,竟让他哭笑不得,连生气也生不出来了。
他无奈道:“好罢,你说了一大堆假话,到底说了一句真话。你的确逃出来找我了。我也只要有这一句……也便够了。”
可浅媚抬起头,眼睛像兔子一样红红的。
唐天霄叹道:“你既不肯说,我来帮你说罢。北赫安排你到我身边来,本是想害我,可你不但没有行动,还和我如胶似漆,越来越好,他们不乐意了,或许还后悔了,想害死我,依旧把你带回北赫去配给那些英勇强健的北赫儿郎,对不?”
可浅媚抱着膝不说话。
唐天霄继续道:“我开始担心他们会因为你的背叛而害死你,不过现在看来,喜欢你的少年郎的确不少,所以你只是给软禁了,也许还给人占了点便宜。你对那些北赫人还是很有感情,是主动跟着他们离开的,所以他们应该也没想到你会背叛得如此彻底,商量怎么对付我时也没回避你,所以你不但晓得那所破庙,连其中的机关都一清二楚。”
他望着她腰间的荷包,道:“你是在清醒的状态下换的衣衫,也许就是你自己换的衣衫,所以什么都没留下,却留下了这个荷包。也许……你还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只是没打算好自己选择哪一边,由着他们把你的贴身之物拿来设计我。可最后发现我可能给他们害得尸骨无存,你舍不得了,拼了命要阻止,才被下了药,丢在他们的藏身之处。可能他们下的药不够重,可能你体质比一般人好,你醒得比他们预料得早些,所以才能及时赶了过来,把我从阎王殿里拖了出来。”
他用脚尖勾了勾快把头埋到双膝间的可浅媚,笑着问道:“浅媚,我说得对不对?”
可浅媚肩背直了直,咕哝道:“你说对那就对吧……”
唐天霄静默了片刻,问道:“那个占了你便宜的男人现在在哪里?”
可浅媚惊讶地抬起头,讷讷道:“他……他没占着我便宜……”
唐天霄不觉愠怒:“你还要怎样让人家占便宜?是不是在北赫女人的心里,搂搂抱抱、亲个小嘴儿、拉个小手儿都算不得占便宜?连衣服给人剥。光了差点全线失守也不算得什么?你知不知道,换个贞。烈些的女子,已经羞愧得自己抹了脖子了!”
可浅媚悻然道:“你不晓得在多少女人跟前全线失守过,也没见你抹过脖子……”
唐天霄惊愕地张大嘴巴,怒道:“你……你说什么?”
可浅媚道:“我的身手才智,并不下于那些男儿。为何我要听那些中原看不住自己妻妾的老男人们猪油蒙了心的论断,听什么狗屁不通的女人贞。烈观?我母后也是中原去的,可北赫老国王薨逝后,她养了七八个面首呢,都是北赫一等一的骁勇男子!”
唐天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脑中转来转去,都只有一句话。
夏虫不可以语冰!夏虫不可以语冰!
怪道她总是提北赫有多少个少年好儿郎,敢情打算学她母后收上七八个面首左拥右抱呢!
如此算来,如今她只能对着唐天霄一人,倒是委屈了她!
以她这样的贞。操观,给送到中原前能保住完。璧之身,已经算是奇迹了。
见唐天霄沉着脸在房中踱来踱去,可浅媚总算看得出他真的生气了。
北赫民风开放,她的男女观念很是受其影响,但并非不知道中原人只认可女子从一而终的观念,何况在宫中时日已久,深知自己如此受宠,已是多少年来绝无仅有的了,即便和高高在上的沈皇后、宇文贵妃比起来也是幸运之极。
她不小心流露出自己的一些看法,心中也是懊恼。
窥着他又在桌前倒凉茶喝,她站起身,垂头走过去,从身后环抱住他,低声道:“我也只是想想而已,并不是真想学我母后。旁人亲近我时,我就和……就和吃了苍蝇般难受。我只想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我只想你欺负我。”
她亲亲他的脖颈,又踮起脚,去亲他微侧着的面颊,温软的唇瓣暖暖的,润润的,迅速燎烫着毛孔。
气够了他,又过来哄他……
唐天霄的茶盏“啪”地落地,猛地回身狠狠地咬啮住她的唇。
她吃疼呻。吟时,他迅速攻城掠地,扫入她唇舌深处,只待逗引得她有所回应,便叩下牙关,将她的舌尖重重一咬……
“唔……”
她疼得落泪时,唐天霄已放开她的唇,一舒臂便将她轻轻拎起,丢到床上,自己却立于床边,随手便将她底裙扯了,也不解她上衣,便抓过她惊慌乱蹬的白玉一般的双足,分开,把她往自己身边一拖,强势攻入……
院中稍远处,有临时调过来的年轻侍卫和陈材一起值守着,发现屋内低低的絮语渐渐不闻,正立到树荫下打着呵欠时,忽听得屋中有茶盏落地的声音,忙竖起耳朵。
这时,可浅媚蓦地发出一声极痛楚的尖叫,他惊得差点跳起,忙要去查看时,陈材一把将他拖住。
“陈大人,有……有刺客!”
“皇上在里面。”
“皇上……皇上在,更要护……护驾!”
这时可浅媚又是一声痛呼,声音压抑着低了许多,却拖着明显的哭泣着的鼻音。
年轻侍卫便犹豫着顿下脚步,问向陈材:“皇上……无……无恙?”
陈材苦笑道:“他?恐怕正舒服着呢!”
“这……这样啊?”
“嗯。”
“可这到底……到底是在做什么?”
陈材不答。
年轻侍卫侧耳倾听,只闻隔一倏忽便是一声低低啜泣,听着颇有节奏,忽然便明白过来:“啊,我……我知道了!是不是淑妃失……失踪两日,皇……皇上起了疑心,正……正拷打她?”
“拷……拷打?”陈材也结巴了,犹豫片刻道,“嗯,没错,是拷打。皇上也只舍得这般打她了!”
年轻侍卫不知道可浅媚入宫前以及入宫后的劣迹斑斑,便担忧起来,“哎,淑妃这小身板儿弱……弱不禁风的,禁……禁得起严刑拷……拷打吗?也……也只有皇上敢动刑了,若是……是别人,力气用得……用得大一点,出了……出了人命,还……还不给满家抄斩了?”
他倒还不笨,总算看得出唐天霄极看重可浅媚。
陈材听着,他也只有最后一句“满家抄斩”云云说得利落,大是头疼,也不去接他的话头了。
过了约一柱香工夫,可浅媚的声音越发弱了,渐渐低不可闻,只是偶尔如猫叫般细细地拔尖声线喊上一声。
这年轻侍卫听着便惋惜叹道:“吓,只……只怕已没了半条……条命了!可惜了,可惜了,这淑……淑妃……咳,好……年轻呀!”
陈材忍不住问道:“小哥儿,你几岁了?”
“十……十七。”
“也不小了呀!”
“嗯,我……我娘说,再过两……两年,该成亲了!”
看着这年轻侍卫一脸憨笑,陈材点头道:“是该……该成亲了!没成亲的男人,都算……算不得真正的男人!”
“谁……谁……谁说的?我……我娘说,我已经……已经是大……大丈夫了,才……才会选……选拔来随……随……随侍皇上!”
“是……是!你是大……大丈夫!”
发现自己正被一个毛头小子成功地引导为一个结巴,陈材悲愤地无语望天。
日影冉冉,正当头倾下。
这都正午了,打算折腾到什么时候?
唐天霄放开可浅媚时,可浅媚面色雪白,如一团稀泥般趴在床边,半闭着眼睛,连呼吸都细弱了许多。
他皮笑肉不笑地问道:“浅媚,你想养几个我这样的面首?”
可怜可浅媚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无辜地望着他,瑟缩了一下。
唐天霄笑道:“不然咱们再来试上一试,看看你能不能经得起一个面首来上两次吧!”
这回可浅媚有反应了,瞪大眼睛连连摇头,已是眼泪汪汪了。
他不忍再逼,将她抱在怀里为她清洁,却见她的身体给蹂躏得一片红肿,已有血丝渗出,又悔不该下手太重,待要安慰几句,又不愿纵容她再滋生那些荒谬念头,遂硬着心肠起身,喝着凉茶道:“休息片刻便起来罢,你躺着倒是舒服,我服侍你这么久,可折腾得饿了!”
可浅媚软绵绵地保持着他丢开自己的姿势,抿着嘴一动不动。
唐天霄目光转动,忽皱眉。
他捡起和可浅媚衣带缠作一处的长鞭,再细细打量时,更觉出这长鞭和她原来的鞭子一般无二,只怕是连蟒皮都出自同一条蟒蛇。或者,它们根本就是一对,只是这条蟒鞭留在了北赫的另一个人身边。
他沉吟之时,已觉可浅媚紧张的目光往这边看来,瞥眼之际,她已转过眼眸,只默然地盯着地面出神了。
若问她这鞭子从何而来,她一定会回答,可一定是胡编乱造,说些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话。
——即便不问,唐天霄也已料定,这鞭子必是某个北赫男子送给她的,并且是在她心目中占有相当分量的男子所送。
他哼了一声,忽然一甩手,将长鞭缠在柱子上,“丁”地一声龙吟剑出鞘,闪电般当空一扬。
流瀑样的剑光划过,可浅媚惊叫着坐起了身,刚有点缓和的面色更不好看了。
龙吟剑何等锋利?
那根长鞭虽是牢韧,却万万经不起给绷紧后这般使力一割,早已断作两截。
唐天霄手臂一甩,将手中的断鞭远远扔出了窗外。
他向前走了两步,凝视着可浅媚,徐徐道:“浅媚,你既顾念旧情,不肯说这些北赫人的事,我也不强你。只是你需得明白,你既选择了我,便再没有回头的路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若你断不了,我来帮你了断。”
可浅媚顿时失神,眼眸转了几转,垂头道:“是……他……他们必定恨死我了!”
她吸了吸鼻子,仰脸向他笑道:“其实若不是他们一定要取你的性命,说不准我已经跟他们走了。他们是我的亲友,我的恩人。”
唐天霄怔了怔,拭去她眼角的泪水,笑道:“那我是不是得谢谢他们想取我性命?这下可算把你逼得不得不做出诀择了。你回不去了,从此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便是我。”
他亲一亲她的额,道:“浅媚,信我。我是你至亲的夫婿,我会给你一个安稳的家,富贵尊荣,悠闲快乐,万人钦羡,无可挑剔。”
他的声音低沉地回旋在她耳边,一字一字,掷地有声,似有着巫蛊般令人着迷的魅力。
可浅媚搂紧他脖子,哽咽道:“我知道你待我好,比待清妩姐姐和宇文姐姐更要好十倍,百倍。可……可是……”
唐天霄微笑道:“没有可是。你是我妻子,我是你夫婿。我们曾经孤独,但我们终能找到彼此相伴。我们还将携手同老。浅媚,这是你的幸运,也是我的幸运。”
可浅媚微微侧头,他那俊美无俦的面庞如浮了阳光般璀璨明亮,黑眸少有的清澈干净,纯粹得让她心思迷离,只想就此沉醉着,哪怕从此不再醒来,也是难得的幸福。
也许,她和他,都是幸运的,并且,能幸福下去吧?
这是他渴望已久的感情,同样也是她彷徨多少时日后的诀择。
他懂得珍惜,她也懂得知足。
外面的年轻侍卫正因屋中过于安静而徘徊庭院时,忽而见什么物事自窗内飞出,忙飞身扑去接住,动作倒是敏捷连贯,的确身手不凡。
他一看手中的东西,立刻大呼小叫起来:“陈……陈大人,了……了不得,皇上打……打得好凶!看,看!这……这鞭子都给抽断了!咦,这么……这么久没动静,淑……淑妃不会……不会给打……打死了吧?”
陈材看着鞭子断口处明显的兵器划过的痕迹,决定不去理会他,免得不小心学成个结巴,以后连和老婆吵架都不会。
年轻侍卫兀自满面焦灼地咕咕叨叨,一刻不停。
片刻后,唐天霄携了可浅媚出来,缓步走向前面厅堂用膳。
年轻侍卫跟在他们身后,满面疑惑。
可浅媚虽然脸色苍白些,神思恍惚些,步履缓慢些,根本看不出哪里给狠打过。
他忍不住悄声问陈材:“喂……陈……陈大人,你可……可看得出淑……淑妃伤在哪里?”
陈材见唐天霄等进了屋子,终于忍耐不住,问道:“小哥儿,你叫什么名字?我现在没空和你解释,改天叫个人去和你细说吧!”
“哦……哦,好,我……我是小戚,戚……兆磊,我娘说……说我这名字……气象宏大,气宇轩昂,将……将来必定大……大……大有所为!”
“嗯,果然气象宏大,气宇轩昂,大……大……大有所为!”
陈材回答着,转头就走。
他下定决心,等日后闲空了,一定要到怡红院找个妓女送过去,好好调。教调。教他,至少要让他晓得男人打女人是怎么回事。
要不然,这位气宇轩昂的小戚大人,没给敌人杀死,先就得自己笨死了!
休息一日,可浅媚便催着回宫。
她道:“宫中一定都听说了我们没在相国寺祈福,跑到荆山来了。我们还是尽快回去吧!”
唐天霄笑道:“既然已经知道了,越性玩几天,谁又拿咱们怎么样?”
“太后必定晓得荆山遇刺之事了,若你不回去,只怕老人家不放心。”
“母后圣明,听说刺客没得手,自然应该很清楚,下面给逼得惶惶不安的,不会是我,而是刺客。”
“沈度正打算联合交州庄氏有所动作,也不用理会了?”
“我理会不理会,他们都会有动作。”
可浅媚给他用话堵得没法,摸摸自己的腰际,悻然道:“我连兵器都被你毁了,拿什么打猎呢?”
“不就是长鞭么,多的是。明儿我让人给你找根临时先用着。”
“我不要那些破鞭子。”
“我已经通知京里,让人取了最好的材料,找了最好的匠师,在给你另做鞭子。——难道就你那些总想着占你便宜的北赫情郎做的鞭子才是好鞭子?”
“我没有北赫情郎……”
“真没有吗?”
“没有……”
可浅媚咕哝着,到底有些底气不足,慢慢走到另一边去,终于不再催着回宫了。
于是他们继续在荆山呆着,依然只带了六五名近卫在山间狩猎,但有多少高手暗中潜在附近,便只有天知道了。
可浅媚明知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心中极不自在,一路抱怨临时找来的鞭子不好使,两三天间在山石上抽断了七八根。
唐天霄也不生气,只叫人多多预备几根,只待她弄断一根,便迅速递上一根新的。
到第四天,唐天霄想哄她早些起床去看日出,她也不感兴趣,反而窝在帐篷里大睡特睡,日上三竿才爬起身来。
此时京中却有人来,原来是唐天霄吩咐做的鞭子日赶夜赶终于完成,快马加鞭送过来了。
可浅媚取过看时,那鞭子入手温润,色彩斑斓,看着倒是精致华美,却明显不是她期盼的蟒皮所制,顿时大失所望,叹道:“皇家要用的物事,便得做成这等穿金缀玉华而不实的摆设么?”
她这样嘲讽着,随手又将鞭子抽向营帐旁一块山石。
她的手劲不小,刻意想让这华丽丽的鞭子华丽丽地毁去。
谁知一鞭下去,山石震动,石屑簌簌而下,鞭子却完好无损。
她犹自不信,忙把鞭子提起细看时,连细小的划痕都看不到。再用手细摸,此鞭非藤非革,上面的绚丽的墨底彩点竟然是天然的,并不是彩笔所绘,再看不出来是什么材料所制。
唐天霄负手笑道:“前儿东海那边进贡来一种深海鲨皮,说制成软甲后可以刀枪不入。这玩意儿花花绿绿的,做了软甲男人哪里穿得?本来想着给你做件的,又怕你穿了后更淘气,因此就放着了。后来要做鞭子,便叫人拿了这个去试试,果然好得很。”
可浅媚道:“果真好得很么?我瞧着并不怎样!”
她这样说着,已喜孜孜地将鞭子缠到腰间,眉眼间俱是得意。
唐天霄哑然而笑,正要带她上山时,那边有人飞奔过来,却是卓锐派人送来了一封密信。
他没跟在唐天霄身后贴身护卫,亲自在破庙废墟那边带着匠人研究疏通那个不知什么年代留下来的半坍塌秘道,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害怕有刺客潜在那里。
可浅媚虽觉得有些小题大作,但少个绝顶高手跟在身侧显然对她不是坏事。
唐天霄不去逼问她刺客们的下落,却丝毫没有放松荆山内外的盘查,并且总带她在荆山晃着,难保有逃不出去的刺客一时头脑发热,奔过来自投罗网。
他死里逃生,恨他们入骨;她却绝对不愿意他们出事。
卓锐突然送了密信来,莫非他还真的在破庙那里查出了什么?
可浅媚正忐忑时,唐天霄已览毕密信,修长浓黑的剑眉一挑,已笑了起来,说道:“难不成南朝四百年的皇家机密,竟在朕这里解开了不成?这可有趣了!”
可浅媚奇道:“什么秘密?”
唐天霄一招手,道:“附耳过来!”
可浅媚忙将耳朵贴到他嘴边时,只听他轻声道:“等你生下峰儿,做了我的皇后,我便告诉你!”
可浅媚情知受骗,气不打一处来,还没来得及瞪他,他便张唇在她耳垂咬了一咬,朗朗地笑着,逃得远远的了。
情深缘浅,曾记倦寻芳
这天,他们并没有再去山间寻找猎物或引诱“猎物”。卓锐在破庙的发现好像更能让唐天霄兴致勃勃。
可浅媚只要不在山中转悠,便是大大地舒一口气,急忙跟着去看时,破庙中果然有些异常。
负责疏通密道的匠人们均已撤出,破庙的废墟之上堆了许多碎石和新土,却给唐天霄的亲信侍从们围了,不放一人进出。
卓锐似料定唐天霄必来,早已候在那里,匆匆见了礼,便道:“皇上,秘道里可能腌臜了些。”
唐天霄便转头向可浅媚道:“里面脏得很,要不,你留在外面?”
可浅媚笑道:“皇上金尊玉贵,更不能进去给玷。污了。不如皇上留在外面,臣妾代劳?”
唐天霄白了她一眼。
可浅媚牵着他的衣襟,嘻嘻笑着,已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了。
隔了三四天,废墟里还是有一股硫磺味儿。
可浅媚捏着鼻子走到原来密室所在的位置,看了看给炸成碎片的青石墙基,感慨道:“这里可差点儿成了我坟墓了!”
唐天霄瞥向她,“怎么,后怕了?”
“有什么后怕的?便是死了,我也不怕。”
唐天霄哼了一声,在几名贴身侍卫的引领下弓腰踏入已经清理出的那处密道。
可浅媚紧紧跟着,笑道:“你不信么?”
唐天霄就了火把打量着密道四壁的开凿痕迹,敷衍道:“嗯,信。”
可浅媚偏听出他的口不应心,絮絮地说道:“不过就是炸药而已,须臾之间便给炸得连骨头都没了,定是感觉不出痛楚来,从此我便不是我了,不管是孤独还是热闹都不知道了,又有什么可怕的?”
唐天霄快步向前走着,品评道:“应该是人工开凿的,这里虽算不得深山老林,但要开凿出这么长的秘道,还不让外人发觉,一般人绝不可能做到。”
卓锐附声道:“的确不容易。”
可浅媚并不关心这秘道的由来,继续道:“不晓得人有没有魂魄。没有最好,死了就化了烟,化了尘,一了百了。如果有,我可一定要讨碗孟婆汤喝了,把什么都给忘掉,云朵儿似的快快活活地在山山水水间飘来飘去。”
唐天霄向前走得更快了,把牵着他衣襟的可浅媚带得打了个趔趄。
他继续发问道:“这段人工开凿的秘道还有多长?”
卓锐道:“就在前面。等过了溶洞,那些山道便大多是天然的了。”
这人工开凿的秘道极是逼仄,连两人并行都觉得困难,高举的火把舔舐着顶部的岩石,一行六七人的影子被投下火光压到了一处,连呼吸都似有些艰难。
可浅媚趔趄了下,便没能再跟上唐天霄脚步,扶着石壁向前赶着,叹气道:“其实还是没有魂魄才好。否则找着孟婆汤之前,我想着再也见不到你,必定难受得很。”
唐天霄再也忍耐不住,顿住脚步向她吼道:“你还有完没完了?闭嘴!”
他的声线拔得越高,在这秘道中吼出,却传到了远处,前面的某个方向,便不断地回响出他最后两个字:
“闭嘴……”
“闭嘴……”
“闭嘴……”
可浅媚捂住耳朵,终于闭嘴。
唐天霄抓过她的手,一把牵在身后,沉着脸继续往前行去了。
前面蓦地开阔,湿凉之气扑面而来,又有水声泠泠,却不知从何传出。
卓锐将火把举得高了,指点着周围的嶙峋怪石道:“便是这里。我带人在这洞里找到一天,发现了就发现了另外两处秘道。一条好像还是在山中盘旋,但另一条的走势,便很像传说中那……”
唐天霄忽然打断他的话头,问道:“那个魏太宗碑文在哪里?”
他说这话时,却觉牵着的可浅媚掌心凉了一凉,回头望向她,柔声道:“那秘道甚是无趣,咱们不去看了。那位大魏天子结束了百余年天下分裂的局面,是出了名的铁血皇帝,偏偏又是个痴情种子,朕还真想瞧瞧他留下了什么掌故呢!”
可浅媚明知他对自己心存疑忌,才不愿卓锐当她的面提及那处重要的密道,低了眼睫勉强笑道:“嗯,我也想看看。”
唐天霄便揽了她的肩,扶着她向前行去,轻声提醒道:“留心脚下。都是黑黢黢的石头,又长着青苔,滑得很。”
可浅媚应了,垂头看着脚下慢慢向前走着,一路紧紧环着他的腰。
才不过初秋时分,他只着了单衣,肌肤上的温暖透过布料清晰地传到她的指尖,流畅而活跃,强健而有力。
她的手指便渐渐地暖和过来。
片刻之后,走上一处地势稍高的岩石,果见上方有巨石如碑,密密麻麻刻了许多字。
因年代久远,洞内又潮湿,许多字迹已经剥蚀不清。卓锐令人拿两只火把高举着,从上至下一一辨认,也只能看个大概而已。
碑头题名为《倦寻芳记》,碑文应是魏太宗拓跋顼的亲近从人所留,但从年份来看,应是魏高宗受禅以后留下的了。
这碑文里叙了拓跋顼奋起图强一统天下的光辉业绩,也提及他自幼失怙诸兄早亡的坎坷身世,却更叙说了他和大齐公主萧宝墨痛彻心扉的未了情缘。
“萧宝墨?”
连可浅媚都听说过这个人,“不就是当时南齐那个从出世就被预言说是亡国妖孽的安平长公主吗?据说她嚣张跋扈,处重专权,还与其兄齐帝萧宝溶有乱。伦之事,后来又看上了拓跋顼,不惜毒杀齐帝,将南齐大好江山拱手让给了情郎……只是她的下场似乎也不好,甚至有野史记载,拓跋顼日久生厌,将她丢入娼家,蹂。躏而死……”
唐天霄不屑而笑:“这史家之笔如何信得?更遑论那些野史了!无非是几个见不得女人做大事的酸老夫子连蒙带猜诌出来哄人的而已!据这里说,这里说……”
可浅媚个儿矮,站在正中一块大方石上看着,对中原草书又不及唐天霄熟悉,脖子仰得吃力,便低下头揉着颈部问:“这里怎么说?”
“这里说得甚是复杂,好似这位安平长公主并不是齐皇室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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