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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满庭-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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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少有的严词厉色起来,“夫人如今这般病着,你怎就这么不知轻重!”
一边方妈妈也急急撩了帘子进来,见曲莲斥责那小丫鬟,便也对那小丫鬟道,“没起子的东西,这些时日的教导你都吃到狗肚子里了,还不下去。”
曲莲见状再没说什么,侯府如今还未安顿下来,丫鬟仆妇们也都不怎么规矩。
那边方妈妈便疾步过来,给徐氏顺气道,“夫人且安心,侯爷并无大碍,只是伤了胳膊。”又道,“侯爷怕惊了您,便只在外书房让大夫裹了伤,没料这不知轻重的丫头竟惊了您。”
徐氏听她这般说,心口才慢慢安定下来,扶着曲莲又慢慢坐回到炕上。这时候,裴湛身边小厮便到了,想是裴湛怕府中妇孺担忧,便来报声平安。徐氏便让那小厮进了屋,只在帘外答话。
那小厮听着声儿年纪不大,却十分伶俐,一番话说得十分清楚。到了帘外,便说了裴湛情况,只伤了左臂并无大碍。
徐氏听闻便问他到底出了何事,又问他裴邵竑可安好。
那小厮先回道,“世子爷一切安好。”又道,“今日王爷前往营房,侯爷与宋将军以及几位幕僚在一边陪同。不想竟有刺客混入营房,刺客人数不少,又来的突然,护卫们不及赶到。侯爷为护王爷,左臂被蹭了一刀。伤口不深,也未着力,侯爷请夫人安心养病,不必惊慌。”
徐氏方才已放心一半,此时听闻竟有刺客行刺庐陵王,心中便又忐忑起来。
见她面色不好,手也有些哆嗦,曲莲便起了身出了帘子,细细又询问了一番那小厮,这才让他离去。待返回内间,便见方妈妈在一侧好生安慰着,徐氏倒也稍稍安定下来。
不一会,小丫鬟丹青来请曲莲,说是世子爷回了点翠阁,有事吩咐。
见徐氏倒也安稳,曲莲便领着丹青回了点翠阁。
进了内间,便见裴邵竑坐在桌旁,旁边还立着个八九岁的小厮,正低了头听着吩咐。见曲莲进来,那小厮忙上前行了礼。曲莲点点头,便对裴邵竑道,“世子着人叫我回来,可有事?”
裴邵竑先让小厮离去,便说道,“你看屋里哪个丫鬟仔细些,我带到外院去。”见曲莲一愣,便又道,“想你也晓得了今日营房之事,当时我并不在一旁,父亲伤势无大碍,阿瑄却受了重伤。如今人在外院养伤,身边虽有小厮伺候,到底不如丫鬟仔细。”
他见曲莲沉思不语,便有些讪讪道,“我知你身边也就两个大丫鬟,少了谁这院子都有些单薄。只是我却欠了阿瑄一个人情,他这次受伤又是为了父亲,我怎么说也要……”
曲莲见他想偏了,便淡笑道,“世子不必如此,我也不是不舍得丫鬟。只是这般送去贴身伺候男子……到底是外男,且让我去问问吧。”一边说着,便出了帘子,又着描彩将画屏与染萃都叫了来,一番询问后,只见染萃别了头显是不甚乐意,画屏却低了头一言不发。曲莲见状便问了画屏几句,见她似并不排斥,便领着她进了内间。
裴邵竑见曲莲领了画屏进来,心中也了然,便对画屏道,“你且安心去伺候阿瑄,待他伤好,你若想回点翠阁便回来。若是想跟了他,大奶奶自会为你做主。阿瑄是侯爷身边第一得力的人,你跟着他倒也不委屈你。”
画屏闻言,脸上早已红了一片,只闷着头,也不答话。
曲莲见状,便让她去收拾一番。待她出了内间,又见裴邵竑身上竟也有些血迹,便行至他身前查探道,“世子身上可有伤?”裴邵竑闻言便侧头看了一眼,果见肩头有一处暗色。见她伸手过来,便攥了她的手柔声道,“我没事,许是方才沾了阿瑄身上的血渍。”
曲莲任他握着手,又问道,“他伤的可重?”
裴邵竑点头道,“肩头都穿了,大夫说再偏一偏,恐会伤了心脉。”顿了顿又道,“父亲急怒,待大夫赶到,连自己身上都不顾,变让大夫先瞧了阿瑄。待阿瑄那里止了血,这才让大夫查看自己的伤势。”
曲莲见他面色淡淡,想要抽出手却被他攥的紧,便道,“你松了手,我给你拿件衣裳。”裴邵竑这才松了手,待曲莲拿了衣裳回来,却见他仍是蹙眉坐在那里,便道,“你方才说欠了他人情,倒是什么事?”
裴邵竑闻言却笑了起来道,“这可不能告诉你。”
曲莲不意他这般回答,只顿了顿,却也没有多问。见他起了身,便上前给他宽衣,刚解了衣带,给他脱下外袍,却被他一把拉入怀里,听他低声在耳边道,“这几日在峥嵘堂伺候着,可有想我?”
见曲莲不应声,他倒也习惯,只用手抬了她的下巴,低了头便亲了上去。
51、
裴邵竑接连几晚独自一人睡在正房;今晚见曲莲终回了点翠阁,便折腾了她小半夜;直见她十分疲累这才放她安睡。第二日曲莲起了身;却又不见了他踪影。
今日画屏便已不在,倒是丹青这几日跟着画屏学了绾发。小丫头看着木讷,手艺倒是不错。
这边丹青刚将簪子给曲莲插上,那边染萃便端了托盘进了内间。曲莲见她托盘上端着药碗;便问了句。染萃便笑道,“前几日世子得了一个药方;说是给大奶奶用。这几日方配齐了药;便让奴婢给您日日煎了服用。”
曲莲这才想起;那日在徐氏房中;听裴邵竑说起褚清自京城返回,带回了谭瑛的药方。她闻言心神一动,便起了身自裴邵竑换下的旧衣处翻了翻,果见他旧衣袖袋里有一封已去了火漆的信件。屏退了丫鬟,她便坐在桌前将那信抽了出来,细细的看了。信封中有一纸药方,另附有书信一封。信上则清楚的写了这药方如何配药如何煎熬,服用期间要注意何事。谭瑛信中写的十分仔细,独独略过了忠臣遗孤那一段,曲莲看后心中十分感激。将信纸仔细叠好放回信封之中,这才放入匣子里。她起了身,用了早膳后,便去峥嵘堂给徐氏请安。
进了峥嵘堂内室,便见徐氏正坐在炕上,怀中抱着裴邵靖。裴湛则坐在宴息处的太师椅上,一边薛姨娘正在伺候他吃药。见她进来,徐氏便温声道,“可用了早膳?”曲莲应是,便给二人请了安。
裴湛见她进来,便问了昨日丫鬟之事。
曲莲便与他说了将画屏送去伺候,裴湛闻言便点头道,“竑哥儿一直说你仔细沉稳,阿瑄那边你便多看顾些。”
曲莲自低声应是。
待丫鬟们将早膳送了上来,曲莲便侍立一侧伺候着几人用了早膳,便又去给徐氏煎药。
裴湛见她这般,便对徐氏道,“她倒也是个省心的,瞧着也沉稳晓事。我这一去便又是一年半载,这回你身边有个人照应着,倒也安稳些。”徐氏听他这般说,心中倒有些酸涩。想着他上一回离家便是一年多时候,这一次在家中又是不过一月便要出征,他再是不好,总是他一力担着这阖府上下。这些年南征北战的,身上也不知多少伤痛。想到此处,徐氏也软和下来,便将前几日的争吵抛到脑后,只顺着他点了点头应是。
裴湛见她柔和不少,便也心绪舒朗了些,笑声跟幼子说了几句话,便离了内室。
待曲莲端了药进了内室,刚将药端给徐氏,便见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方妈妈见小丫鬟进来,便使了个眼色,那小丫鬟便只跪在脚踏上,并不做声。曲莲见状,心里明白,待徐氏服药漱口后,便端了托盘要出内室,却不妨被徐氏叫住。
曲莲不意她要作什么,只垂了头站在一侧,听她道,“这种事,你早晚便也要知晓。便一同听着吧。”
见那小丫鬟抬了脸,曲莲这才认出竟是进府后分去周姨娘那院子的丫鬟。自徐氏等人进了庐陵城,侯府中便添了些丫鬟仆妇。徐氏没挑着合意的,峥嵘堂便仍是那几人,两位生育了少爷小姐的姨娘那里倒是添了几个人。丫鬟们都是两位姨娘亲自挑选,曲莲没想到徐氏倒是能在其中动了手脚。此时不知徐氏要做何打算,她便只立在一侧静静听着。
徐氏见曲莲立在身侧,便对那小丫鬟道,“你且说吧。”
那小丫鬟便抬了脸开始说了起来,曲莲在一边听着才明白,她竟是要将周姨娘日日夜夜点点滴滴全数报告徐氏知道。待听到二少爷裴邵翊竟清晨在院中练剑,曲莲便见徐氏终是冷笑一声。待那小丫鬟离了内室,徐氏这才道,“我终日防着她,到底是着了她的道。若不是离府之前去芳馨院瞧了一眼,恐怕现在都被她蒙在鼓里。”
徐氏这话说的没头没脑,曲莲却一下子便明白过来。既然事发在离开京城之前,便只有当初裴邵靖中毒一事。方妈妈在一边面有愧色,直道,“这都是奴婢的不是,没想着竟被那周姨娘如此糊弄。”
至此处,徐氏便看向曲莲道,“我让你知晓这些,不是为了别的。如今那房的岁数也大了起来,必不会如往年那般装傻充愣。她也该想着怎么在这府里坐大坐牢,我便是为着靖哥儿,也不能让她称了心。如今她做的那些事,我也都禀了侯爷,往年我抓不住她的把柄,如今她却有一事落在我的手里。且看这一次侯爷怎么处置,若是仍如往常一般轻描淡写,我便待他离府后将那贱人杖死在这院里,便是被侯爷休了,我也要出了这口恶气。”
方妈妈闻言,脸上则十分担忧,只看着曲莲,轻轻摇了摇头。
曲莲不知周姨娘到底有何事落在徐氏手里,偏徐氏却又不再多说。她只等到晚间,裴邵竑回了点翠阁,这才将此时说给他听了。裴邵竑闻言,沉默了良久,直至榻上就寝,曲莲才听他道,“这件事我也知道一些,自进了庐陵父亲便着人前往宣府镇查探。便是我们在路上遇袭一事,恐怕周姨娘也逃不了干系。”
“路上那些人不是汉王手下么?怎会与周姨娘有关?”曲莲闻言便十分惊讶,转念又一想,便有些变了脸色,低声道,“难不成,周姨娘竟与汉王有些瓜葛?她不过一个深宅妇人,怎能跟汉王有什么关系?”
裴邵竑便又沉默一息,才道,“周姨娘倒也有些门路有些手段。她有个弟弟,原本在北直隶一带做着买卖。头些年,周姨娘也曾求了父亲帮衬他一些,父亲也确然为他出了些力。不久后,北直隶那边却有些不好的消息,父亲得知那人竟做起了一些暗地里的勾当,便撒手不再理会。还因此告诫了周姨娘让他弟弟收敛着些。再后来,周姨娘的弟弟便犯了事,周姨娘求到父亲跟前,父亲并不理会,言道当初便让他收敛,如今吞下苦果便是咎由自取。那人便因此事被流放南疆,周姨娘为此不少埋怨父亲,父亲也因此事着实冷淡了她几年,直到五六年前,才缓和了过来。”
曲莲闻言便插道,“难道那人此时竟与汉王有些瓜葛?如此看来,周姨娘与那弟弟倒是一直有着联系。今日夫人于我说起年前三少爷中毒之事,后又有你我路上遇袭,这样看来,你与三少爷若都不好,得益的确是二少爷。”
裴邵竑半倚着床壁,闻言便点了点头,“你可记得那日你与大妹妹乘车前行,路上遇了歹人。”
“便是你到宣府镇那日?”曲莲问道。
“正是那日。”裴邵竑颔首道,“那日我见那些人乘骑皆为战马,便起了疑心。在宣府镇逗留那几日,便着了丁宿等人前去查探。丁宿等人查探后,便查出了宣府镇此时囤积了不少战马,正是为了汉王起事。我当时并未想到这事与周姨娘有关联,只是在路上泄露了踪迹才开始有些疑心。想来府中便只有周姨娘视我为眼中钉,我便遣了程春回到宣府镇日日盯着她,果见她与府外一人有些联系。后来便查探出那人正是周姨娘的弟弟周大川。等母亲她们上了路,程春便留在宣府镇继续打探。他混进马场,才打听出来周大川当年并未被流放至南疆,便是汉王府一人将他周转出来,自那时起他便又做上了贩马的买卖。暗地里,却是在为汉王囤积战马。”
曲莲见他面沉如水,过了会才低声道,“那这些事,侯爷可知晓?”裴邵竑乃侯府嫡长子,又是亲封的世子,周姨娘这般害他,恐怕裴湛也不会再容她。难怪,今日徐氏竟说出那番狠话。
裴邵竑闻言蹙眉叹了口气道,“我已全数禀告了父亲,他早几日便已知晓。”
“那侯爷竟不发落?”曲莲倒有些疑惑。
却见裴邵竑嘴角勾了勾,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父亲这人,你日后便能知晓。他心府一向深沉,只我片面之语,他定是不肯信服。至于周姨娘,父亲也不是全然不知,不过是为了牵扯母亲精力而已。”
“这倒是从何说起?”曲莲这一听,饶是她平日聪慧,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话一出口,却心中一动,想起白日里徐氏的一番话,便脱口问道,“难道芳馨院中有蹊跷?”
裴邵竑闻言错愕,他低头看了曲莲,惊讶道,“你便又如何得知?”他说的模糊,虽有些痕迹,却未提及芳馨院半字。
曲莲只道,“白日里听夫人提了一句,说是‘若不是离府之前,去了芳馨院,便着了周姨娘的道儿。’想着若是有异,或许是自那处院子而起。”
裴邵竑听她这般说,心中赞她心思灵巧,便不再隐瞒。“我年少时,因母亲对那院子十分厌憎,便起了心思想去探究一番。却从未得手,父亲在那院外布了暗卫,我那时还不是对手。这次趁着回京之际,我便又去探了那院子,那些暗卫却都被撤走,院子中空无一人。我仔细寻了寻,却发觉那院子并无人长久居住的痕迹。到底那院子有何机密,我此时倒的确不知。”
两人说着,不觉已过了子时,这才相拥而眠。
待到一早,未及早膳,便听染萃传了消息,说是周姨娘昨夜被侯爷叫到了外书房,今天一早便被押着出了府,如今不知被押到何处,只二少爷此时跪在峥嵘堂外,侯爷却不肯见他。
52、
二人方坐在桌前;便听染萃说了这么一通;便相视有些沉默。曲莲见他面色发沉,便遣了染萃下去;好言劝道;“我知你心中杂陈,便是如此也先用膳。”
裴邵竑听她劝说,倒也好好用了膳。想着待用膳后,便去给峥嵘堂请安;瞧瞧情况。谁知;待用了早膳两人到了峥嵘堂;却没见着裴劭翊。曲莲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染萃;染萃微微摇了头;表示不知。
曲莲便跟着裴邵竑进了正房;裴湛果然已经离去,只剩徐氏坐在宴息处的炕上正独自用着早膳。见他们进来,便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笑眯眯的对二人道,“可用了早膳,今日的碧梗倒十分新鲜,可要添一碗?”那样子自是十分舒畅,颇有些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样。
裴邵竑便坐在她对面笑道,“母亲自用吧,今日儿子吃的不少。”说着他又看了一眼曲莲,又道“曲莲过会要吃药,也不宜再进食。”
徐氏闻言倒有些惊讶,便询问曲莲在用何药,裴邵竑只说她进府时染了风寒,这几日又有些反复,并未过多提及。
徐氏用了早膳,曲莲便去给她煎药。裴邵竑便斟酌着开口道,“父亲可是去了外书房?”徐氏闻言抬头瞥了他一眼,只点了点头,并未答话,也不松口让他先行离去。只是借着他出门的由头,细细问了他行装可有打点好,又嘱咐他顾着自己万事小心。
裴邵竑只得恭声应着,直到曲莲端了药来,他方寻了借口出了峥嵘堂。他今日不需前往营房,又心绪烦乱,想着去外书房走了半路却又折了回来,便索性去外院探望阿瑄。
阿瑄受伤后,裴湛便将他安排外院靠近水阁的一个二进院子里,恰在去往外书房的路上。一进院子,还未转过影壁,一阵药香便扑面而来。待穿过通廊,便见一个小厮手拿蒲扇正坐在厢房门槛上,面前摆着一个药炉子,正满头大汉的扇着炉火。
见他进来,忙起身行礼,却差点撞翻了那炉子。
裴邵竑见状便蹙了眉,想着这院子里的小厮怎这般莽撞。
正想着,便见画屏端了铜盆自屋内走了出来,铜盆边上还搭着染了血的白布。画屏见了他,忙放下铜盆口称世子爷,向他行礼。
裴邵竑点了点头问道,“阿瑄可好?”
画屏便道,“大夫方才来瞧过,又换了药,说是一切都好。还请世子爷安心。”
裴邵竑闻言便让她自去,自己便进了屋子。
及进入中堂,便见正中依墙一个黑漆条案,上面只摆了一个青花的长颈花觚,里面插了两三枝如今正开得鼎盛的迎春。那嫩黄的小花,倒让这有些朴素的屋子显得生动了不少。花觚旁是一个三足两耳的景泰蓝香炉,此时正燃着百合香,清新的气味倒是将这屋中的药味与血腥味冲淡了不少。
裴邵竑只打量了一下,便进了内室。
阿瑄正斜倚在床上,手里还拿着本书,见他进来,便放了下来。
裴邵竑不待他起身,便忙道,“你别动,小心扯了伤口。”一边说着,便自己扯了矮墩子,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道,“我不过来看看你,你就别起来了。”
阿瑄闻言笑了笑,便从善如流。
裴邵竑问了几句他的伤势,两人又说了会出征之事,待画屏送了茶进来。裴邵竑接了茶便问道,“这丫头可还仔细?”
阿瑄闻言淡笑道,“还得多谢大奶奶割爱。”
裴邵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便有些沉默下来。
阿瑄见他神色有些有些悒悒,便知他心中恐有为难之事,却也不催促,只静等他开口。谁想裴邵竑这一次却未像上一次那般倾诉心事,只放下茶盏站了起来,自嘱咐他好好休息,便离开了内室。
见他离去,阿瑄想了想,便将那小厮叫了进来,只吩咐他去瞧瞧候府可有什么事情。不过半个时辰,那小厮便回了院子。将周姨娘被关禁,二少爷裴劭翊在峥嵘堂长跪之事说于阿瑄知道。
阿瑄闻言,只久久沉默。
小厮见他这般,不敢打扰,只静静退出内室。
画屏端了药进来,见他出神,便轻声唤他。
待他回了神,画屏便问他心中可是有事。
他却只一笑道,“不过是心中感慨,这嫡庶之争,上至宫廷侯门,下至平民百姓,竟都是逃脱不开。”
画屏不意他这般感叹,只有些疑惑,便道,“大人说的也不对,穷苦人家能娶妻已是不易,又拿来的嫡庶之争。”
阿瑄一听,倒笑了起来,便道,“你说的是。寻常人家,恐怕还能更和睦些。”
外书房之中,裴湛背手立在半敞的窗棂前,看着窗外那片青葱的翠竹,面沉如水、神色难辨。
裴邵翊则跪在他身后,虽面色呆滞,却脊背挺直。
过了半响,屋内只闻得裴湛一声叹息,裴邵翊的脊背微微的抖了抖。
裴湛此时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次子,心头也有些五味陈杂。对于这个儿子,他确曾十分喜爱,不仅仅因为他长相酷似自己,更因为他自小便聪明伶俐,天赋甚高。
这几年,裴邵翊的转变他看在眼里,却甚少干涉。只想着他自己心中明白便好,只不曾想他那个姨娘竟这般不堪好歹。
“你且起来吧。”裴湛缓了声说道。
“求父亲饶了姨娘,儿子自此绝不违逆,父亲说什么就是什么。”裴邵翊却不肯起身,挺直了脊梁说道。他今年不过十六岁,此时仍有些稚嫩的脸上全无平日那般恣意胡闹的神色。“儿子是姨娘十月怀胎所养,如今她做出这种事情也是因为儿子。只求父亲将我母子二人送出侯府,姨娘没了念想,没了指望,自然也不会再于父亲于大哥为害。”
裴湛闻言大怒,走到次子身前,一把攥起了他的衣襟,将他生生的提了起来。一字一句道,“你给我听清楚了。你是我裴湛的儿子,这些年便是看在你的份上,我对她一直容忍至今。如今你竟想为着你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姨娘连父亲都不要了?你自己思量思量,打你出生,我可曾因你是庶子亏待过你?我常年在外,便是怕夫人怠惰你,这才让你跟着你姨娘。如今看来,倒是我错到今日。”
见裴邵翊白着脸一言不发,裴湛狠狠将他掼在地上,抬脚便要出门,口中仍道,“既是这般,我便决不能留着那个离间我们父子的祸害!”
裴邵翊温声大惊,他本被裴湛掼在地上,此时也不顾仍未起身,便一把抱住父亲的腿,泣声道,“父亲!父亲!我知错了,我知错了!但凭您吩咐,只求您饶了姨娘。我便是自此再不见她也罢。”
裴湛被次子抱住双腿,再难前行,他只转了身子道,“你可愿起誓?”
裴邵翊闻言愣了愣,只点了点头,如冠玉般的脸上终是淌下两行清泪。
待晚间用了晚膳,曲莲便自裴邵竑那里得知,周姨娘已被送出府,裴邵翊也被裴湛关在房中,只等着过几日便有人将他带出府。
“可知道要送去哪里?”曲莲见他面色疲倦的倚在床壁处,便开口问道。
“昆嵛山。”裴邵竑说道,顿了顿又道,“当初父亲年幼之时,祖父便将他送去那里习武。”
“那么远?”曲莲闻言有些吃惊,她想了想又道,“这一去,恐怕几年不得转回。”
裴邵竑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父亲一直更喜欢二弟,如今我们便要离府,恐怕也是担忧他在府中处境。再说他自小便天分甚高,若是自此荒废了,也十分可惜。”
曲莲见他有些出神,便放下手中针线行至他身侧道,“只希望他能明白侯爷苦心。”说到这里,她笑了笑道,“世子也是个好兄长。”
裴邵竑闻言一愣,抬脸看她。便见她嘴角噙着淡笑,心中便是一暖,便伸手攥住了她的手。想了想,又有些惭愧道,“我算不上好兄长……至少于他而言,算不上。幼时不懂事,一直养在祖母身前。祖母虽然慈爱,我却仍觉得十分孤单。在知道有了个弟弟后,虽然母亲不喜,我却十分开心。偶尔便会溜出祖母的院子,与他玩耍。父亲每每见我二人一同嬉戏,面色都十分和蔼。后来年岁渐渐大了,晓了事,才知道他于我并非一母同胞。再后来祖母过世,我便回了紫竹堂,见母亲孤苦哀愁,渐渐便明白了我二人的不同。大妹妹出世后,我也开始在外院跟着先生启蒙,便与他疏远起来。他那时还小,自不懂这些,有时还会央着乳母带着他来外院寻我玩耍。几次见我不理睬他,便十分委屈。我见他这般,便又与他走的近了些。直到那年大妹妹伤了腿,满院奴仆竟视她不顾,我才终是知晓母亲在这府里已到了何种地步。自此,我便再也不跟他有何往来。我们便渐渐生疏了起来。”
曲莲听他缓缓说着,心中倒也是十分感慨。
当初父亲也有妾室,却并未有庶子庶女,她与三位兄长皆是一母同胞,自是不能对他这番话感同身受。只是听他语气中这般艰难杂陈,倒也能理解他心中苦闷。只反握了他的手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二少爷为妾生子,这也是他的命数。况侯爷如今将他送去习武,未尝不是为他将来寻一条可走之路。祸兮福所倚,他日后必有自己的造化。”
裴邵竑闻言只攥紧了她的手,点了点头温声道,“能如此便好。”说到此时,他又顿了顿道,“那昆嵛山自此千数里路,他离家之时,我与父亲必已离府。你在府中,且替我照应他一番,也不枉我们兄弟一场。”
听他这般吩咐,曲莲自是点头应了是。
裴邵竑知她素来周到,见她答应,便放下心来。揽了她上了床榻,细细一番温存,直至院外响起子时的梆子声,这才做了罢。
及至三月二十四那日,大军开拔,裴湛父子便离了侯府。
徐氏等人直将他父子二人送至城门,这才返回家中。
返回点翠阁时,一路上染萃还在说着,“大奶奶您瞧见没?这街上多少大姑娘小媳妇瞧着咱们世子爷眼睛啊都直了起来。”
描彩听她这般说道,也有些雀跃,“可不是,大奶奶,您看一起行骑的那些将军们,哪一个能与咱们世子爷相较。”
曲莲走在前面,听丫鬟们说着,想着今日裴邵竑一身银铠,手握银枪。骑在青鬃马上,确如她二人所言,风姿凛凛,卓然不凡。何止是在这庐陵城,便是当年在京城之中,也少有人能与之相较。
她抬眼看着这点翠阁院子上的一方天穹。
天色正好,晴空如洗,如今这庐陵城内仍一片安详,而在那远处却即将迎来一场厮杀。
53、
进入四月,天气渐渐暖了起来;徐氏身上见好;便停了药。
裴湛离府;周姨娘被送往庐陵城外普春庵带发修行,而裴邵翊则即将被带往昆嵛山。徐氏自觉十几年来从未如此舒爽;精神上也开始奕奕起来。瞧着天气转暖,便着人带了牙婆子来,开始为侯府添些仆妇。
曲莲一早便被叫到了峥嵘堂,跟在徐氏身边挑选丫头仆妇。
二少爷那房自是不必再添,钟姨娘因着周姨娘的事情,此时惶惶如惊鸟。方妈妈虽前一日便着人请她前来,她却推说仆妇丫头已然够使,今日更是托病不愿前来。
徐氏倒也懒得搭理她;只又将李姨娘与薛姨娘叫来。
众人及至花厅,便见花厅的青石地板上早乌压压跪了一地的丫头,那牙婆见主人家来了,便笑脸迎了上来。
徐氏知晓这牙婆素昔便往庐陵王府送丫头,对她倒也客气,只让她下首坐了,又让小丫头上茶,这才着了方妈妈先上去挑选。
那牙婆子虽常来往于庐陵王府,却从未与王府贵人有过交道。便是发卖些小丫头,也多是管事妈妈们与她交涉。如今进了侯府,她心中自是忐忑,便是徐氏赐了坐,她也不敢坐实,只在椅子上侧坐着,待小丫头端茶上来更是双手接了连连道谢。待方妈妈前去挑选丫头时,她便端着茶盅,两眼却瞟向上座几人。
那端坐在上首的,便是侯夫人。听说如今也年近四十,可瞧着却不过三十五六的模样。穿着件宝蓝色妆花百婴嬉戏的通袖袄,衬得她肤色倒是十分明亮。梳着高髻,正中簪着赤金缠丝镶红珊瑚的牡丹宝结,又在一侧簪着根鎏金碧玉石的寿字簪。因她正微侧着头听身边妇人说话,便瞧着广额隆鼻,十分气派。
她身边那年轻妇人,牙婆子方才也行了礼。说是世子夫人,看年纪不过二十,身材高挑、面目秀丽,说话间端是举止娴雅、温柔娇娜,那牙婆子颇有些瞧直了眼,心想着出阁前不知是哪家的琼闺秀玉。
牙婆子这边正偷偷打量着,那边方妈妈已领了六人走了过来,她方才匆忙收了目光,自椅子上站了起来。
曲莲瞧着方妈妈领过来的人,两个年纪稍大,在十三四岁的模样,四个年纪小一些十岁上下。那两个年岁大一些的倒还罢了,那四个小的可十分出挑,皆是面容秀丽、皮肤白皙。看着她们,曲莲便想起早先在京城时,紫竹院里四个一等的大丫鬟。如今春莺和冬鸽还留在京城侯府,秋鹂不知现在如何。而夏鸢则进了点翠阁,自此便要在后院那方天地中慢慢熬日子。
看着徐氏和声询问那四个小姑娘,曲莲心中一动,想起曾经小玉所言,心中思忖,这四人恐怕是为着裴邵靖准备。
徐氏这边便留了那六人,便又着曲莲上去挑人。曲莲只说如今点翠阁人手倒也足够,不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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